她每天都闷闷不乐,一颗心忽上忽下,就这样熬过了两个月,直到梅庆雅与吕晋洋大喜的日子终于来到——
为了祝福表姊,她答应会出席婚礼,但是为了避开吕隽风,她独自在婚宴快要结束时才低调现身,趁着新娘更换送客礼服时进到新娘休息室,激动地与梅庆雅拥抱。
“庆雅,天啊!你好美……”看见新娘扮相的梅庆雅,何芷琳不禁感动哽咽。“你一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也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和最快乐的妈咪。”
梅庆雅也红了眼眶,回抱着她说:“如果幸福可以分享的话,我愿意分一半给你,我要你也跟我一样,美丽幸福、沉浸在被爱的甜蜜里。”
何芷琳吸了吸鼻子,说:“庆雅,谢谢你……”
姊妹俩又说了一些贴心话,何芷琳一直陪在一旁,等到新娘秘书帮梅庆雅换好造型,要到宴会厅门口送客时,何芷琳才又抱了她一下,然后挥手道再见。
何芷琳拿出前些日子新申请的手机和阿姨联络,约好待会儿在宴会厅的另一侧出口会合,一起回高雄。
通完电话后,她走出新娘休息室,宴客已经进入尾声,宾客都准备要离席了,她很容易便能隐身在人潮中离去,偏偏,前方两点钟方向蓦地出现一个眼熟的侧影——
是吕隽风!何芷琳惊跳了一下,心脏差点不争气地跳出喉咙,霎时局促无措到直发抖。还好,她旁边摆着一大丛比人还高的花,何芷琳立刻闪身躲在花丛后。
而吕隽风忙着跟某个亲戚说话,没有看到她,说完后,他径自往另一边走去。
何芷琳躲在花丛后,透过间隙偷觑吕隽风,等他一离开,她差点脚软瘫倒,手抚着狂跳不已的胸口。还以为经过时间的沉淀,她已经能平心静气了,想不到一看见他,她还是如此轻易被影响。
他比记忆中瘦了些,虽然一样浓眉深目、一样狂放有型,但是眉宇之间多了抹淡淡的忧郁,这是以往意气风发的他所没有的表情。
何芷琳待在原地让自己冷静一点,几分钟后,才小心翼翼地朝跟阿姨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吕隽风觉得怪怪的,刚才好像有人一直盯着他瞧。
虽然说大哥和大嫂的婚宴当中有许多熟人来,有人看他是正常的,但是……不一样,说不上哪里不对劲,直觉就是一整个怪。
他忍不住回头搜寻,而这一回头,他瞬间傻眼,头脑当机。
他在宴会厅的另一侧瞧见了一抹似曾相识的背影,虽然只是远远一瞥,但他敢说,那个人绝对是让他找得快发疯的何芷琳。
他随即拔腿狂追,心急如焚地在人潮中左闪右闪,终于来到方才瞧见何芷琳背影的地方,但是她已经不见踪影。
吕隽风急得很想不顾众人目光仰天咆哮,他脸色紧绷,很生气,气自己慢了一步,他走到宴会厅外无人的阳台上,忿忿地槌着罗马柱泄愤。
就在这时,他不经意地瞄到饭店一楼的庭园大厅出入口,那抹背影又出现了,而且那女人居然是跟着大嫂娘家的亲戚一起坐上出租车离开。
吕隽风这下傻了,他的大嫂梅庆雅和何芷琳认识吗?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两天后,傍晚时刻,在才艺班门口,许多家长下了班到才艺班接小孩。
何芷琳牵着一个七岁小女孩的手走到才艺班门口,跟小女孩的母亲说明孩子这几天的学习状况。
小女孩的个性怕生,但是喜欢钢琴,去过其它才艺班,都因为个性太害羞而跟同学格格不入,不时闹着不想上课,但是唯独遇上何芷琳不会这样。
何老师很温柔,其它小朋友也都超级听何老师的话,没有人会欺负她。没有小朋友想让何老师不开心,大家都想看见何老师对他们甜甜笑的样子。
何芷琳蹲下来,双臂敞开拥抱小女孩,又当着她母亲面前说了称赞的话,逗得小女孩一脸骄傲笑容,又蹦又跳地挥手道再见。
“何老师再见~~”小女孩甜腻的嗓音扬起。
“再见~~”
何芷琳也笑着跟小女孩挥手,起身要回才艺班时,却瞥见对街有一辆眼熟的吉普车,而吉普车的旁边站着一个让她难以忘记的男人。
吕隽风!他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一瞬间,何芷琳的笑容僵住,整个人犹如石化一般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不同于她的僵硬错愕,吕隽风已经迈开大步朝她走来,他气势磅礴,浓眉凝聚成峰,看起来像是生气又像是担忧。
何芷琳反应过来想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吕隽风一个箭步上前,双手钳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近,困在他怀里。
“啊——”何芷琳紧张地惊呼一声,缩着身子。
吕隽风也跟着低头,不让她逃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瞧,咬牙切齿地说:“你真的、真的该被吊起来打屁股好好教训一番,不告而别?躲我?还有,你看看你,懂不懂得照顾自己啊?把自己搞得这么瘦、这么憔悴,你怎么对我交代?”
他好心疼啊!当他在对街看见她出现时,激动之外便是心疼,她是怎么了?瘦了许多,这几个月都没有好好吃饭吗?
“我……你先放开我……”
何芷琳挣扎着,他也未免太狂妄了吧?在才艺班门口这样抱她,虽然说小朋友和家长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但是其它老师都还在啊!她胀红了脸,知道他们都好奇地在一旁看着。
“不放!”好不容易找到她,吕隽风没那么好说话。
“放手!”何芷琳扬声怒喝,只不过她的声音太柔,就算在生气,听起来也不见恫吓效果。
一旁的才艺班老板见自己的员工被挟持,呃……基本上他不确定那算不算是挟持,因为看起来比较像是在抱抱,但是身为老板,他有义务保护员工的安全,所以他走上前,拍了拍吕隽风的肩膀,警告道:“喂!你快放开何老师,要不然我报警喽!”
何芷琳欲哭无泪,这种事怎么能闹上警局呢?太丢脸了吧?她紧张地制止老板。“不要。”
“嗄?”这下子老板傻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用报警,他是……是我的……”何芷琳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解释。
吕隽风倒是很大方地替她把话说完。“我是她的男朋友。”
“喂!”她警告地瞟他一眼,正要开口辩解时,吕隽风霸气的吻猝不及防地落下。
“唔……”何芷琳瞪大眼,毫无招架能力,只能被动承接他的吻,那是一个带着激烈不满足、带着些惩罚意味、带着失而复得激动情绪、带着深情怜爱的吻……
何芷琳需要一个隐密的空间和吕隽风谈判。
公开的咖啡店或餐厅都不适合,加上吕隽风坚持载她,于是她上了他的车。
车子开到何芷琳外婆家附近的马路旁,熄了火,他们直接在车里谈。
何芷琳坐得远远的,头都已经贴在车窗玻璃上了,身子还是努力地往后缩,她怕他又抱她亲她,被他一抱,她的脑子便一团乱。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庆雅跟你说的?”她不解,明明庆雅说过不会插手的,应该不会背着她跟吕隽风透露消息才对。
一听见梅庆雅的名字,吕隽风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说:“你是说我那个冷血无情,看着小叔谦卑哀求了老半天,还是不肯透露半点消息的大嫂吗?”
何芷琳颦眉。“不是庆雅说的?那你怎么知道……”
“婚宴那天,我看见你和大嫂的娘家亲戚一起离开,我觉得太巧了,大嫂的娘家在高雄,你外婆家刚好也在高雄,我根据喜帖上的住址找到大嫂娘家,跟邻居打听,知道有个从台北下来的亲戚暂住,而且还在附近才艺班当钢琴老师,我百分之百肯定那个人是你。芷琳,你可真会躲,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疯了!”搞了半天,原来她跟大嫂是亲戚,大哥和大嫂也真不够意思,都不说一声,他愈想愈呕。
听见他说找她找得疯狂,看见他说这话时神情有多认真,何芷琳心口窜过一阵悸动,但仍力持冷静,淡淡地开口问:“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嗄?!”一句话呛得吕隽风吹胡子瞪眼,很想当场撞墙。
“我找你做什么?我找你做什么?”他难以置信地吼问,愈问愈大声。
“还用问吗?你是我女朋友,却背着我去跟别的男人相亲,接着无缘无故闹失踪,说你不想再见我,我急疯了,深怕你当真去嫁别人,你说我可以不找你吗?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失踪不理人,是你父母给你的压力吗?你就这么乖乖听话,就这么甩了我?”
吕隽风说得青筋暴凸,不明白那个曾经深深相爱的女人怎能说翻脸就翻脸,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她转变如此之大?
何芷琳困惑地看着他,他看起来暴跳如雷,好像错的是无故消失不见的她,她不懂,明明是他劈腿在先,他在生什么气?
向来温和的何芷琳难得压不下心中委屈,双手握拳,正色说道:“我没有相亲,也没有人给我压力,是我自己离开的。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又何必来找我,找到我又如何?苡星呢?你难道不用顾虑她吗?”
吕隽风觉得他们在鸡同鸭讲,躁郁地以手拍额,低吼着:“关陈苡星什么事?”
“当然有关系!”她气到音量也跟着提高。
“有什么关系?”
“你跟她……”何芷琳顿住,一口气梗在胸口,说不出“上床”两个字。
吕隽风摸不着头绪,追问道:“我跟陈苡星怎样?”难道说她不告而别跟陈苡星有关?但当初他去问陈苡星时,她为什么说不知道?
“你真是……”何芷琳怒极想哭,他摆明不认帐,似乎想一路否认到底,她不屑他这种敢做不敢当的行为,彻底看清楚她当初爱错了人。
“真是……过分!”她想骂更难听的字眼,但却找不到适合的词汇。
吕隽风两手一摊,冤枉至极。“我究竟哪里过分了?”
“你敢做不敢当,明明就跟苡星上床!”
她终于说出口了,在说出口的同时,那一幕也同时在她脑海里回放,痛得她心如刀割。
“我什么?!”吕隽风咆哮着,一脸怔忡,百分之百无辜的表情。
还想否认,她都亲眼看见了!何芷琳索性豁出去说个清楚。“那天苡星打电话给我,说你赛车出了意外,我担心死了,为了你,我不惜爬窗偷溜出去,我以为你会开心看见我来探望,但是你没有……”
她咬牙,绝望地摇头,想到那件事,眼眶就红了。
“我到了你家,打开门,迫不及待奔进去,却看见……”她一阵哽咽,咬牙想忍住气愤,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落泪的模样、控诉的哀怨表情让吕隽风的心像是被鞭子抽过一样,他替她觉得心痛,也紧绷着神经聆听,连他自己也不懂,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见你和她……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
吕隽风愣住,彷佛她说的是外星语,既然听不懂,除了傻眼地看着她之外,他要怎么回应呢?
想不到他的怔忡反应却引来何芷琳的误解,以为他是谎言被拆穿所以心虚默认,说不出话来。
她失望地看着他,想到两人的爱情充满谎言、欺骗,不禁觉得自己好愚蠢可笑。
她颤抖着手打开车门,冷冷地瞟了仍处在震惊当中的吕隽风一眼。“你无话可说了吧?”
说完,下了车,低头任眼泪奔流,重重地踩着步伐,往外婆家走去。
她绝望无情的面容震慑着他,他反应过来,冲下车挡住她的去路。
“等等!听我说,这件事很奇怪,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但问题是,他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何芷琳抬头,挺直腰杆,扬高下巴对他说:“请你……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