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睡得一回比一回还要久、还要沉。
肌肉所牵扯出的疼痛伴着她的移动扩张范围。冷魅衣往下斜睨被纱带缠绕的肩膀,不解的轻拧眉心。
「十七个小时又二十三分钟。」「大君」的脸突然占满她整个视线,看起来很疲倦。「你觉得如何?」
「痛。」她简洁有力的回答。「我的左手怎么了?」
「脱臼了,已经接回去。」他的黑眼圈说明他的睡眠不足。他伸手抚开她脸旁的鬈发,如释重负又轻柔无比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她有些傻住,好半晌才甩掉那个温存细膩的吻。「也许你能解释一下。」她不高兴的又瞄了手臂一眼。脱臼?
「你不记得了?」他那种眼光分明有千言万语,但他却淡淡带过。「你发生了点小意外。」
「喂!」什么话?难道是她自己折断的不成。身体是她的,她总该知道发生什么事。
「对呀!」他一本正经,严肃得教人不容置疑他的话般,令人联想到教堂中倾听告解的神父。「你从石阶上滚下去呀,忘了吗?走个路都笨手笨脚的,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啥?」冷魅衣不相信地看着他。「不会吧?」
「我这人平常绝不打誑语。」但不在非常情況下,他在心中加了这一句。
「我才不可能从什么鬼石阶往下滚。」笑话,她冷魅衣打会走路起就稳稳当当地在踏步子。「我明明记得我……」
「嗯?」琥珀眸费人猜疑地瞇紧。
张到一半的璎唇凝住欲出的话。「……我明明记得我……」
「嗯?」
「我不记得了。」真奇怪,她的记忆就如剪接过的影片。她不是在自己的房间中和丹宁斯说话,怎一张开眼就受伤躺在床上?她困惑地没个解答。
从石阶上滚下来?
仔细观察她清澄的眼神,他终于相信她没有说谎。
「好好休息吧!」他漫不经心地道。「你那块胎记真特别。」
「什么胎记?」
「手臂上的。」
「我手臂上什么时候有胎记--」她下意识看向被包紮起来的手臂,哂然地看向那块淡得几不可见的胎记正橫在下方腕关节上。「我怎么会有这个胎记?」她困惑地问他。
「问你呀!」
也对!「我不知道呀!」她怎样也想不出何时她那白玉般胳膊上多出这一块颜色。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值得玩味的事正在发生,他却被蒙在鼓中。哪有人会不知道自己有块胎记,而且还是如此特殊的。
「『大君』,哈祿在您的办公室等您。」房门在礼貌的被敲两下后,凯利尔的声音隔着门板透了进来。
* * *
「奧格多拉死了?」
「是的。」哈祿点头。「今天早上在他房子里发生一场爆炸,他当场死在里面。」
「谁做的?」
「反政府激进份子,冲着巴亚斯家族来的,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人已经抓到了。」
这么说雷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个堂弟了。
「我想,应该不用担心他会再派人来。」哈祿道。「奧格多拉在离开安卡拉时经济情況就不是很好,在伊斯坦堡一直想办法筹钱,所以才找上他们交涉,后来起內簦苑經Q定杀了他一劳永逸,一方面是立下战书。」
「那儿的人处理好了吗?」辛的眉头皱也没皱一下。哈祿的口气很轻松,那么事情也没严重到哪去。
「处理好了。」哈祿保证道。「不过希望您接受我及凯利尔加强的戒备,那个女人——」他清清喉嚨。「希望您交给我们处理。」
寒煞立刻布满辛的俊颜。「凯利尔告诉你的?」那只闷葫芦真的是对「大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凯利尔说「大君」迷上这个女人时他还是当场大笑三声表示不信;他真的笑得太早了。
「『大君』,养虎为患。」
「不可能,小火人儿和之前的暗杀扯不上关系,你我都知道她的底细。」一个凯利尔的怀疑已经够了,他不愿应付第二个。
「那她更没理由杀您!」
「没有理由吗?」辛喃喃。这句话就难说了,对她而言他是囚禁她的大坏蛋。
冷魅衣也许会对他下手,可是不会如此神经质突然翻脸行动。
冷魅衣也许自认够酷够悍,言行举止爱憎分明。若她想杀他搞不好还会警告他:「我要动手罗!」
这样讲好像很奇怪。她有一种光明正大的个性,宁愿对着敌人正面开槍,也不会从背后捅他一刀。她那些举止太过突然,和平常的她完全不同。
「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不,那位夫人」
「哈祿!」辛警告地瞪他一眼。
哈祿不再说话。这样是不行的,他该找凯利尔想想办法。
* * *
医生终于宣布她可以拆掉绷带,冷魅衣感动得都快掉眼泪。这几天来她可都躺在床上当木头呢!
「我要去花园走走。」再不出去透透气她快疯了!不顾多儿要她多休息的建议,她信步踱出室外。
阳光温暖、拂风徐涼,面对满园繁花星草别有一番朝气蓬勃的韻味。她挑张石凳坐下,心思开始神游。
「大君」每晚都会来她的房间陪她因为他很无聊,他是这么说的。但冷魅衣知道,他是怕她无聊,每天晚上都陪她下棋、玩扑克牌、聊天。奇怪,那竟然使她感到分外温暖幸福--第一次所品尝到的滋味。
「丹宁斯说你还有一个兄弟跟着母亲是吗?」
「是的,他现在住在法国,继承一家香水公司。」
「香水?什么名字?」
「我妈妈娘家姓蒙特利格。」
「蒙特利格!『风情』?那个五盎斯成品卖到一百美元的厂牌?」冷魅衣瞠目结舌。据说蒙特利格还是贵族的后代呢!
「丹宁斯还说了些什么吗?」
「她说你从小就臭屁又兇恶,有好东西自己独享,多克瑪巴被你弄得乌烟瘴气。」
「不好笑,小火人儿。丹宁斯才不会这样讲我。」
「为什么?」
「因为她最宝贝我了……你少来那张呕吐相,喂喂喂喂。」
冷魅衣笑得无法遏止,直到他甩下纸牌,攫住她给她一记长吻。
他的唇留连不去。「好甜。」他低低笑着。「你尝起来像巧克力。」他恋恋不捨地松开她。
「还香草呢!」冷魅衣杀风景地还他一句。「真是奇怪,丹宁斯怎么会对你这种人死心塌地,大色狼!」
「她?她当然爱我。」辛得意洋洋吹起牛。「谁叫我是天生的大帅哥呢!」
冷魅衣翻白眼作晕厥狀。「算了算了,玩牌玩牌,免得我真吐出来。」
「玩牌要下点赌注才刺激,敢不敢?」
「怎么下?」
「唔,我嬴一局,就可以跟你提出一项要求;你贏一局,我就赏你一个吻。」
「哪有这样占人家便宜的。」
几经讨价还价,两人总算达成一项令双方都同意的条件:谁输谁就要自动脱掉一件衣服,不然对方可以对她(他)提出任何要求。
他果然没说错,玩牌下点赌注才刺激了她的玩兴,第一回合就贏了他。
「哇哇!嗯,孺子可教也。」他很自动地站起身,摆出一副健美先生的Pose。冷魅衣以为他会脱掉小型的佩物什么的,没想到他大手一扬,解开白襯衫的鈕扣,一吋吋露出巍然结实的胸膛。
她心悸地别开眼,这一幕的营养分太高,害她好紧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咦,我有作错什么了嘛?」他摊摊手,一脸无辜。「还是做得不够好,既然这样——」他将手指探入长裤的前襟,换来她一声屏息。
「我猜这是表示继续喽?」
继续个大头鬼!「不用了不用了,这局不算,我们重来。」
第二局,换他贏了。
真的得脱给他看?冷魅衣发现自己平常满不在乎的架子怎样也端不起来,只好可怜兮兮地瞅着他,正合他意。
「不愿意?那我可要提出我的要求喽。」他慢条斯理地提高她心脏的高度,见她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不禁失笑。
「告诉我,你以前真的没想过要结婚吗?我还以为再强势的女人都一样,会想找个好伴侣定下来。」
冷魅衣意外地看着地,其实问题脱出口,连他也吓了一跳。
该死!报告中指出她在台湾有过一次结婚纪录,是他念在心头的惦记,没想到居然这样粗粗莽莽问出口,他深怕如此一来原先开始逐渐打开心房的她,又缩回自己的殼去了。
「我结过一次婚。」她笨拙地学他洗牌。「那时我跑到台湾当交换留学生,认识一个学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对我一见钟情,就算我怎么表明我与他不可能,都没有用。」
「他每天都一束鲜花、一封情书直追不放,一直到我真的火了……」
「冷魅衣。」
一抬头,她便见到一簇艳丽的红玫瑰,继而嫌恶地呻吟。
她那台湾同她一室的临时室友为她这种举动大惑不解。
「喂,人家追得这么勤快,好歹你也给他一个机会交交朋友嘛,又不吃亏。」
「佩佩,你要的话给你就好了。」冷魅衣丟下手中的书,在床上背过身。
佩佩摇摇头,她真的不了解她。一个月前学校开始交换留学生,当中最令人注目的便是冷魅衣。不过短短三日,女生宿舍门口便挤满了一睹佳人妍容的各路英雄好汉及帅哥酷男,弄得那个老姑婆舍監镇日紧张兮兮地,只差没掄柄扫把赶人。
冷魅衣对这票追求者嬉笑怒骂,偏只对这个倪仲中睨以峻冷。佩佩着实不解这种差别待遇的标准究竟订在哪里?在她看来,这个倪仲中可是比谁都还认真。
而冷魅衣呢?她快被这个学弟给搞疯了。
早上一朵紫丁香、中午一束向日葵、晚上一簇红玫瑰,彷彿无时不在提醒她他的鍥而不捨。至此,冷魅衣开始真的相信古代的确有位叫做「愚公」的老先生,因为她亲眼看见他的后代!
「拜托你,老大,算我怕你行不行?」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这傢伙未免太神了吧!一大早就到宿舍门口站崗,就只为了对她道声早,从第一堂炉便如影随形,她跑到哪间教室上炉都一样。她知道倪仲中也是这所大学的,但与她选修的是完全不同科系啊!他想死当自己也不是这样恶搞。
不是没看出倪仲中对她的认真情意,但她已经不想再陷足于爱情泥淖中。
西恩留给她的伤,太痛了。
这天,她挫折地看着他依然站在教室外头当门神时,终于忍不住了!「唬」地一下从座位上起立,没注意教授话讲到一半、口张在半空中的模样。她在师生众目睽睽下朝倪仲中走去,一语不发地拉着他往门口走。
其他人又大又圆的眼珠只互视一秒——簦∪巳缟胶楸返酱翱冢糇挪AвU着站在走廊上讲话的一男一女。
「算我怕了你行不行?」冷魅衣咬牙切齒地「恳求」。「你到底想怎么样?」
倪仲中深呼吸,把心中的爱慕一股脑儿吐出来。「我、我喜、喜欢你,学姐,你可不可以和我做个朋友?」
冷魅衣像见到恐龙蛋般瞪着地。
「学姐?」
这下换倪仲中开始担心了,他的宣言太过突然,害她刺激过度吗?
冷魅衣向前微倾上身,长发遮瀑地蓋去两侧的视线,手掌紧紧扬住脸孔,肩膀微微起伏,愈抖愈厉害,吓坏所有的人。
「学姐?」倪仲中不知所措。她怎么哭了?他该怎么办?「学姐。」他又唤道,迟疑地伸出手想拍她的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倪仲中怔住了。
「你笑什么?」他有说了什么令她笑到掉眼泪的话?
抹掉挂在眼角的泪,冷魅衣的微笑添了三分邪气。「你喜欢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由于尚有一段距离,加上女主角半背对教室,挤在窗边的人都很「用力」竖起耳朵听「壁角」,盼能听得更清晰一点。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她浅笑动人,又把问题重述了一遍。
「因为你长得很漂亮,而且,而且有很多我缺少的优点。」
「漂亮?」冷魅衣往前跨了一步。「什么东西长得很漂亮?我的脸吗,还是我的身体?」
「都……都是。」
「那么,你认为什么东西漂亮,我就给你一次好了。」她开始露出准备伤人的爪子。「我的身体漂亮吗?其实很多人都这样说过唷,你想不想知道漂亮到什么程度?」
「你、你……」她的一席话杀得他面无血色。
「一次够吗?第一次我可以免费招待,以后我可会按次收费。不晓得台湾行情是怎样,可是我在美国时——」
「不!」倪仲中嘶吼。「不是这样的!不是。」他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相信我的话就算了,但不要这样对自己……」他没能把话说完,掉头就跑。
冷魅衣这下可认为将事情结束了,如释重负之余她竟感到心隐隐作疼。
一传十、十传百,冷魅衣该项举动成为口碑相传的话题。
冷魅衣知道外面把她传得非常难听,甚至有人在她面前指桑骂槐地说少心少肺少肝(这种人还可以活得下去?)
连佩佩也不谅解她。
「没想到你竟是这么冷血的人。」
「如果我真的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才叫冷血。」冷魅衣闲闲地将报纸摺上。「我们勉强在一起只会造成伤害。」
「可是……他喜欢你呀!」
「噢。」冷魅衣不耐地回嘴。「所以我就该和他在一块喽?那么瑪丹娜是不是该每年都和她的歌迷结婚?香港的成龙据说藏了一个老婆不敢让日本女影迷知道,怕制造自杀人口。我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和一个讨人厌的傢伙在一起?」
「你!」佩佩倒抽一口气。
「自私?冷血?他献殷勤的对象搞错了。」冷魅衣哼了一声。「瞧你倒挺关心他的,和他湊成一对倒正好。」
「你、你这个人会不得好死!会下地獄!」
「地獄吗?」冷魅衣低笑一声,以满不正经掩饰往昔的痛楚。「我早就去过了。」
就当她決定徹底把倪仲中丟到脑后,一位自称是倪仲中的母亲,充满教养及忧郁的中年女人来訪,这才知道这趟浑水比她想像中的还麻烦。
那时她已经打点好一切准备回美国,根本不知道倪仲中长期曠炉,那干她什么事?
「仲中从小身体就不好。」倪母注视眼前美得过于狂野的女孩,虽不了解儿子为什么会执意钟情于地,但……「可是他个性很温柔,功炉名列前茅不说,学什么东西都又快又精,是一个好儿子……」
「倪太太,麻烦您说重点。」冷魅衣最讨厌别人--尤其是老人家嘮叨。这女人究竟来对她废话些什么?
「仲中他很喜欢你。」倪母终于切入重点。
「可是我讨厌他。」冷魅衣一下子就把话题切出。
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互望。
「为什么?」倪母冲口而出。「至少给我一个你如此伤透他心的理由。你以为——男孩子不会像女孩一样纯情吗?」
「这真是个错误。」冷魅衣不耐烦地挥挥手。「回去告诉他这是没有用的。我不会再见到他--」
「不会再见他?那怎么成?」倪母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求求你去看看我儿子,冷小姐。」她震惊地看着倪母竟离开椅子,双膝跪地。「就当在做好事吧,他--他就要活不久了。」
冷魅衣僵然,笔直地瞪着她。
倪仲中天生有一种肌肉衰败症;长年慢性的病,不仅影响身体发育,更危及生命。
「这一年来他的病情急速恶化,连大学也是上一天炉、请三天假,很怕累坏身子。可是他为了能天天看见你,他不仅每天往学校跑,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整个人也亮了,还很高兴告诉我找到所喜欢的女孩。
「我不敢奢望你也对他有好感,可是,请看在我一个想满足孩子心愿的母亲分上。请你去医院一趟好不好?好不好……」
倪母失控地崩潰啜泣,整张脸上布满伤痛的眼泪。
* * *
「让我猜猜看,」辛搓着下巴。「他临死前的最后希望一定是要你嫁给他。」这是很合理的推测。尽管他也对她口中描述的那名年华早逝的年轻人感到哀惋,心中却暗藏一丝窃喜。这很矛盾,如果不是种种阴错阳差,他又怎能认识小火人儿?
「我还是不爱他。」冷魅衣沉思着。「很奇怪是不?仲中为我付出那么多真心,可是我依然无法动情。」她语带一丝自讽的淒涼。「或许是我天生就是个残忍的女人吧!」
不,她不是。天性冷酷的人不会为了一份爱情毅然作出无法回头的決定;更不会为了完成一个垂死者的心愿,竟答应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冷魅衣显然是从与他不同的另一角度在看事情。
翌日一早,当辛走进书房时,赫然见到索密斯。他显然恭候「大君」已久。桌上摆着整整齐齐的文件夹,而索密斯毫不雅观地和一只雪白的纯波斯猫倒在厚软的地毯上嬉闹。辛忍不住会心一笑,雷也曾提过,索密斯脾性在许多方面仍如赤子。
「『大君』。」索密斯由头重脚轻的角度见到室內的来者,忙不迭地爬起身。弹弹衣服,索密斯严肃的表情看来有些可笑。
「喵!喵!」猫儿显然仍搞不清狀況,前爪轻扒他的裤脚,企图破坏他的肃穆狀。
「有什么事吗?」辛努力地吞下满腔笑意。
「哦,我是送企划书来的。」索密斯比比那堆文件夹。「教育部的沙金巴兰昨天千拜万托,要我一定要马上交给你,可是昨天晚宴开太晚,我不好意思再来打扰你休息。」
「我知道了。」辛点点头。索密斯是雷派在教育部的联絡人,自然与部长沙金巴兰十分熟稔。
「不行喲,出去。」索密斯温柔地对猫儿轻叱。「去去,乖。」
辛忍俊不禁地看着猫儿懒洋洋地迈开脚步。「你对动物总比对人亲切。」他记得这位文静的堂弟从小就爱养一些小狗小猫,也许长大后仍依然故我。
「动物比人可爱多喽。」索密斯笑咪咪地回答。「因为它们心眼没人类复杂,单纯得令人疼啊。对了,我是顺便提醒你我的生日宴就要到了,你没忘记吧?」
「啊,对哦!」辛倒还真的快把这件事丟到脑后去了。「你放心,我会准时到场的。」
「还有别忘了带那位东方嫂子来;就是上次在清真寺有一面之缘的那位,她很特别,我很欣赏她呢!」
辛不感意外,他相信只要是眼睛没瞎、智商超过一百的男人都会对小火人儿印象深刻。只是索密斯露骨地提醒他这一点,令他心中泛出一抹酸味。
再过久一点,他想着,再过久一点,等他对冷魅衣更有把握后,这惶然不安自然会消褪。
索密斯的生日很快来临了。
辛果然也遵守对这个堂弟的诺言,带冷魅衣列席。
当他们一走进来时,立刻攫住所有人的眼光。辛并未像其他在场男子将头发包缠在头巾中,任它被瀉肩头,水晶吊灯映出一轮浅金色泽,与他眼珠色泽相辉,他穿着以金线绕的华丽传统服裝,更显出本身英姿颯立、卓然不凡。
冷魅衣的长发被鏤空菱花的头纱罩蓋,半掩娇美的脸廓,更显那双深邃的凤眸神秘无比。她一样也是穿着正式的传统礼服;大胆以纯火红为底色,形成全场的焦点。
「真高兴你能来。」索密斯热烈地将两人迎入上座。
乐团正好就在他们头顶,吹奏轻快低柔的曲子,侍女穿梭于交谈愉快的賓客之间倒酒送菜。所谓的座位是一张张柔软的榻墊,面前摆着低脚的小几,桌面上尽是琳琅满目的精致菜餚。
冷魅衣啜着酒,无聊地看着一个个男人均上前对「大君」寒暄,对她虽然投以好奇的眼光,却始终没有人真正上前与她说话。
「我要去透透气。」
步出大厅后,她深吸一口微涼的空气。注意身后传来脚步声时回头,颇感意外看到宴会的主人--索密斯朝她走来。
「嗨。」索密斯对她露出温文有礼的笑。但不知怎么,冷魅衣全身却泛出寒意,她不动声色往后悄退一步。
「我叫索密斯,夫人,记得吗?我们上次见过面。」
他一想靠近她,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感便急速穿过她所有的细胞,更不用提开口说话,这比上一次更严重。
「我看见你走出来透透气,让我带你在花园中逛逛?」索密斯对她伸出手,露出和气的笑容。
「不……不用了!」冷魅衣频频后退,掉头又跑回去。凯利尔赫然佇立在门口,虽然依旧没有表情,她却如溺水者在海面上看到救生圈,一下紧紧挨向他。
凯利尔惊讶莫名地看着她。
冷魅衣无法解释自己的恐惧,她没理由害怕这个人啊,更奇怪的是她居然对凯利尔产生莫大的信赖感。
「失陪了,」她对从后面赶过来的人说。「我想去找『大君』。」语毕,她赶紧拖着凯利尔进入屋內,才大大松口气。
「你怕他?」凯利尔的好奇之心压过对这女人的嫌恶。
冷魅衣有些意外地看看他,用力点点头。「那个人……我以前好像见过。」令她更意外的是这个冰块脸会主动找她讲话,他不是很讨厌她吗?
「你们在清真寺见过面。」这女人该不会患健忘症吧?凯利尔橫她一眼。
「不是那次,」冷魅衣无暇分神去思考他那句有点侮辱人的话。「我一定在哪里……也许在机场碰过他吧!」没错,所以她脑海中才会对那有礼温和的声音残留印象。但她为什么会感到害怕呢?这没道理嘛。
她的话触动凯利尔某根思弦。是什么呢?他抓不住那抹一闪而逝的印象。
整个会场气氛热闹,瀰漫着男人手中长鼻烟斗所冒出的烟雾及檀香,賓客或坐或臥于各自的榻上,脚边均跪着一名体态娇盈的土耳其女人。席间舞台上还有一名肚皮舞孃。
乖乖!冷魅衣摇头惊叹这种画面。那些男人是不是只要张口一「啊」,女人就会忙不迭送上吃的,只要咬咬咳,喝的马上就端上来。嘖,这群男人需要的是雇个保母才是。
「大君」首居前座,愜意满足的模样和其他男人别无軒輊,他正和欺过身来的女人说话,而她吃吃轻笑对他丟个飞吻。
无端端的,向来平静的心湖竟撩出一丝波纹,她想好好抹掉他脸上的笑。难看!像偷了腥的猫。
她大摇大摆走过去,不客气地重咳一声,女人见狀不对,急忙后退。
辛扬起一边的眉,「原来你还是个醋醰子。」他很乐,好喜欢她这种反应,他还以为这女人都不会吃醋呢!
她很不喜欢承认。「去你的。」等于是默认了。
嘴皮子就是这么硬。「我对她没兴趣,小火人儿。」他手一勾,将她納入臂弯中。「光是『应付』你,我就够累的,哪会去注意别的女人。」他毫无忌心憚地咬她耳朵。
说得好像她是超级色鬼,她挣脱他的手臂,他却打蛇随棍地缠上去,手指顽皮地轻搔她的腰间,她立刻不甘心地拍掉。
站在墙边的凯利尔漫不经心看着这一幕。这个角度很好,进退得宜,他可以将全场的动静尽收眼前。
「来杯酒吧,先生。」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随着一只长形冰涼管狀物抵住他的背,凯利尔为之一僵。
「喏!」一只淡红晶亮的酒杯真的递到他眼前。
真主!凯利尔暗地里松了口气。「你吓到我了。」他当真接过那杯酒,但是放在旁边的小几上。他是偶尔会浅尝小酌,但不在工作时。
「在找我?」和屋中其他女人一样打扮的金佳晃到他身边,稚气的脸半映入黑暗中。
凯利尔数日前就开始想办法跟她联絡,奈何均没回音。「你是怎么进来——」真笨,自己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她如果高兴,就算是多克瑪巴照样来去无阻,他真的该慶幸她并不与他为敌。
金佳仍漾着无辜的笑。「对不起啦,我有事出国去了,三个小时前别人才告诉我你在找我。」她的视线移向「大君」及冷魅衣。「找我有什么事?」真好,她一向爱看俊男美女在一起的画面,养眼嘛!
凯利尔开始敘述之前在多克瑪巴发生的事,他多说一句,金佳的俏脸就拉长一分。
「会变色的胎记?」和藹可亲的眼光逐渐被肃杀之气取代。
「你知道?」凯利尔从未见过金佳风云为之变色的模样。
「是不是有点像豹的花纹?」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
「那是什么?」
「『魔鬼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