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魅衣倏然住嘴,下意识地往「大君」怀里靠。
「什么事?」辛注意到索密斯手中的东西,眼睛为之一亮。那是一柄匕首,剑鞘是泛鏽的铁灰。索密斯献宝似地抽出剑锋,寒光映亮每个人的眼。
「好!」他不禁低声喝采。索密斯就是有兴趣蒐集一些骨董武器;雷曾提过他有一间房间专门供作收藏。
「不错吧,这是我最近才到手的。」索密斯沾沾自喜,两个大男人都没注意冷魅衣娇容惨白。
「你没事吧?」怎么脸色一下变得这么难看,出门时她还好好的啊!擬于假扮的身分及公开场合,他的关心也只能表露得点到为止。
冷魅衣点点头,凤眸低垂。
辛怜爱地搂搂她。她柔顺的模样不再是一簇火焰,像只嚶咛的小猫。
「我可是到中国去买这把匕首的哦!」索密斯滔滔不绝地献宝。「中国人把这种匕首取名『鱼腸』,是匕首中的上品。听说古时有一个叫秦始皇的暴君,就曾差点死在这种匕首下。」
辛在手掌上掂掂分量。「满轻的。」
「这样才攜带方便,原理跟现在的掌心雷一样。」
「嗯。」那种迷你小槍?有道理。能把鋼铁打造得如此轻薄如纸,却又锐利如火的确不简单。
「索密斯殿下,书房有您的电话。」一名着白色制服的佣人必恭必敬上前。
「好。」索密斯对辛笑笑。「等我一下。」他匆匆起身,跟着佣人离开。
* * *
「『魔鬼之令』顾名思义,就是魔鬼的指令。」金佳口吻平淡,却更添悚然意味。「你知道魔鬼最令人感到害怕的是哪一点吗?」
故意的!明知道他很不爱浪费口水说话,金佳却老爱跟他玩文字游戏,而且很不幸他也发现自己有逐渐热中的倾向。「因为他和阿拉作对?」
「非也,非也。」
「因为他吃猪肉?」
「嘖嘖嘖嘖,NONONO。」金佳似乎玩兴来了,举出手摇起一根指头。
「金佳!」
「噢。」她乖乖的,知道凯利尔在警告她他的耐心已告盘底。
「『魔鬼之令』是什么?」
「--魔鬼最令人感到害怕的是别人不知道他在哪里,无从对抗。『魔鬼之令』可以说是近一千五百多年前流传下来的法术--交换躯体的换魂术,施行于人及兽身上。」
「人及兽?」
「嗯。」金佳点点头。「一千五百多年前的统治者有一次前往非洲攻打时,带回这项法术。施法者通常自行豢养猛兽,然后找来牺牲者,将听令的兽魂换到那人身上,以一道植于人脑中的命令控制其身心,以行刺于人。」
「行刺?」凯利尔脸色微微一变。
「从古代起就一直有这种说法。那些刺客有些是本身无心之人。他们之前被人下过这项法术,直到命令在脑中发作时会不由自主攻击被指定的对象,事后没有半点记忆。」
「傀儡?」
「而且后面有人在拉操控线。」金佳同意他的联想。「你说她身上有一块会变色的胎记,而且还是一夕之间多出来,那也许就是被施过法的标记。」金佳见他一副马上要冲过去的架势,急忙按住他。「不要轻举妄动,看看有什么动静再谈。」
「好吧!」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以静制动,以不变克万变。更何況他对自己的身手一向颇具信心。
* * *
一切准备就绪了。男人由夹板的秘室中往孔外窥伺,手无意识拨弄垂放胸口前的笛子,阴森且得意地看向「大君」,以及那个女人。轻轻拿起笛,他将它放到唇上。
宴会已经达到高潮,在席间献舞的舞孃充分运用肢体语言发挥最大的诱惑力,尽情展现在「大君」眼前。
无聊。冷魅衣没好气地窩到角落,这种宴会根本是纯为男人设的,一点也不好玩。
「大君」果然被舞孃的表演吸引,和其他在场的男人一样牢牢盯着她。舞孃更加卖力摇臀款摆,丰胸在半透明的丝罩下跳动起伏。
有什么好看的!胸部那么大走起路不会有困难啊!冷魅衣没好气地想着。
「夫人需不需要饮料?」侍女捧着托盘经过询问。
「谢谢。」她瞄了一眼,选了杯红葡萄酒,浅尝一口。
「不客气。」
舞孃轻撩一条蓝绿纱缎,半里雪腴的肚皮,形成媚绝的挑逗。
好累……她打了一个呵欠,揉揉已袭上一丝惺忪的睡眼,她浑然不知那捧着托盘的女侍已悄然退下,并被一名男子拦下。
「她喝下去了,大人。」女侍稟告。「而且她还正好选分量最浓的那杯酒。」她窄小的眼溜过貪心的期待。「呃,我的报酬……」
「很好。」那么镇定劑会很快产生效果。托基瞇起眼搜寻凯利尔的身影……在那里,嗯,这傢伙也很懂得摸鱼,偷懒享受温柔乡。
很久以前他就看凯利尔不顺眼了,什么「大君的影子」,论身手他才是最顶端的,薑是老的才会辣不是吗?像那种乳臭未干的小子凭的是哪一点被公认为最佳保镖?
托基示意这名女侍随他悄悄离开大厅。
他在干什么?凯利尔瞇着眼看托基的一举一动,拿起对讲机说:「林,你在吗?」
「是。」外面的部下声音清晰传来。
「你来换里面的班。」他简洁下令,收好对讲机转身就走。托基那人有问题,他必须跟过去看看。
「小心点。」金佳对他如风似捲冲出去的背影喊。
还真的被托基说中。躲在夹墙中的男人有些讶异地想着。
又喝下一口酒,冷魅衣终于忍不下呵欠,嚶咛地伸伸懒腰,她随手将杯子放到一旁的小桌上,打算憩憩精神。
就是现在!在秘室中的男人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他高兴地想大叫!方才托基先行要女侍让冷魅衣喝下特殊调方的镇定劑,会使人体在相当短暂时间內无法动弹,而他在这三、四分钟內下「魔鬼之令」时,她发作的征兆便不会让人发现。
反正脑子痛一痛又不会死人。
他可不希望她还没完成任务就明目张胆地被发现,功亏一簣。
* * *
收缩性的痙孌所产生的痛如线似丝地扣紧她全身意识,继而往脑门直冲而上,夺走她最后清晰的思绪。
杀了他。
她的眼皮跳动一下,全身像被灌了银鉛似难受。
杀了雷.萊恩.巴亚斯。
她想站起来,却连一根小脚趾也挪不动。
杀了他……
好痛,谁来救救她……
凤眸缓慢张开,墨晶的眼珠不复见她原本灵活狂野的风采,取而代之的是空白的杀机。她依然癱臥在原处,却不再睏懒,而是出狩前的全神貫注。
她想抬起自己的手臂,却一骨碌就跳起来站好。
舞孃煽人的表演随着音乐即将结束,男人们的注意力已有些分散。
坐在「大君」身边的男人不知在跟他讲什么笑话,惹出他一串大笑。
冷魅衣一步步趨近目标,随手抓取索密斯方才留下的匕首,刃面的寒光映入她的瞳底。
辛听到步近他的细碎声响,反射性侧过身回头——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凌寒的刃光已当头罩下。
* * *
凯利尔莫名地打个寒顫。
托基的身手着实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才一瞬间,他竟挾着那名女侍不见了踪影。
浓荫的树梢发出叶子拍打的颯颯风响,不寻常的骚动转移他的注意重心,正想移过去查看,一样事物从半空中掉落。
就算凯利尔受过冷酷血腥的训练,也不禁为之动容。
方才那名女侍显然已了无气息——因为她整颗头颅是被人反扭至后,与背脊同向!
「他妈的!」凯利尔喃喃。杀人滅口?托基究竟想封住什么消息?凯利尔乍然省悟,急忙转身欲往屋子冲去。
太迟了。
背脊骤袭的涼意令他不假思索往地上一扑,貫穿他胸口的线狀痛楚如火蔓烧全身神经。他中弹了!
凯利尔欲爬起身,一团黑影张牙舞爪朝他袭来。凯利尔反射地抬起手臂欲挡,闪亮的刀锋插入仅离他颈脖0.一公分的泥地中。
托基很快拔出小刀再刺,这次刺入凯利尔的手臂,血如泉湧。
凯利尔心知不妙。「你做什么?」他奋力想推开压在身上的重量。刀锋在托基手中流利的一转,凯利尔一鼓作气抓住托基的手腕,猛然使力,抬膝将他踹开。
「可恶!」冷不防受袭的托基敏捷地腾身翻起,再次扑来。
「你想分个高下是吧,嗯?」凯利尔知道自己该立刻止血,否则会損及性命。他调整着自己的呼息,只手紧按胸口,企图減少血液的流失。
他瞇起眼,弓起的身形如月,蓄势待发如虎。
托基认为自己占定优势了!毕竟,对方已然见血,且伤得不轻。嘴边泛出得意的笑,啊,他好喜欢「猎人」的快感,尤其是凯利尔如此美丽的猎物。
他向主人提出这项周详的突袭计划时,就一直迫不及待等着这令人血脈賁张的一刻。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像杀戮这般有趣。
凯利尔节节闪过对方的刀锋,突然省悟这竟是对方的调虎离山计。在屋中的「大君」也许正危在旦夕,而他却该死地被这疯子困在外头。
「托基!」凯利尔再次挂彩时,喊着敌手的名。「为什么要这么作?」
托基眼中闪着异常明亮的光芒。「不为什么。我的主人杀了那个杂种『大君』,我杀了你,我们都会很开心,都可以称霸土耳其。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他?」凯利尔心下一凜。他原先还认为只是私怨,没想到真的牵连到「大君」的安危。「你们不可能会成功的!」
「哈!」托基杀过来的招数再次被凯利尔化解,托基一时不察,差一点跌个踉蹌。
「里面那个人不是『大君』!」凯利尔身形一矮一冲,切到敌人未设防的右侧,迅速欺到前方。
「什么?」托基方错愕的一抬头,凯利尔一鼓作气集中力量揍向对方的鼻梁,清楚可闻骨头破碎的响声。
碎骨刺入他的脑中,托基在两秒內就死了。
* * *
剎那间,血花四溅,有些喷上她的脸颊,震惊每个人的心灵,有些女人已放声尖叫,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暗中守备的侍卫在她成功的刺下第一刀,未及补第二力时抓住她。冷魅衣硬不松放手中短刃,亦无法挣脱束縛,情急之下低头张口咬住侍卫的手,牙齒深深嵌入其皮肉,守卫发出疼痛的叫声,猛然用她一巴掌。
她发出嘶气的咆吼声,由于手中的武器已被夺走,她索性张开徒手攻击,兇狠的扑向「大君」。
辛痛得无法吸气,一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日本的鱼有多可怜,居然是这样活生生被吃掉。冷魅衣用牙齒生生咬住他的身体,血液从她唇下流出。辛按着腹部不停流血的部位,无法说出任何话。
冷魅衣又想扑上去,这回旁人有了前车之鑑,他们一人架一边,合力将她扯下来。
「『大君』!」凯利尔满脸惨白,根本没法及时赶回来护在主子身边,却及时看到冷魅衣被制住的镜头,全身这才为之一懈。
「你来晚了,那个女人哎呀,你的伤是怎么回事?」金佳不禁脸色大变,立刻挪到他身前检查子弹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她随手扯摘身上的丝巾,以最快的速度绑起他受伤的部位。「这只能挡一下下,你必须把子弹拿出来,快叫医生来!」她从未见过伤得如此严重的人居然还能站立,凯利尔早该昏迷不醒才是。
凯利尔根本没在听她说话。「『大君』受伤了。」这才是他关心的重点,挣脱金佳的绊留,他想冲上去,可是眼前突然一黑,双膝一软昏了过去。
「哎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宴会的主人索密斯赶了过来。
辛吃力地对他一笑。「我想……」依然维持客气的音调,但语气间的疼痛却更为深切。「你最好打电话叫救护车……」
* * *
失败了!男人气得全身发抖。真是搞不懂,阿拉为何一直在庇佑那个杂种?
托基死了,他的尸体幸而是先由自己人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眼睁睁看着冷魅衣失风被捕时,气得将笛哨扯下摔碎,没有用的东西!
火焰般的怒气燃成一股破坏的欲望,他像无理取闹的小孩,抓起东西就摔,大至花瓶小至笔枝,都难以倖免。
宴会当然是草草的收场,「大君」在一连人马护送下返回多克瑪巴,且立即召?br> 蚋憟舠炩E。至于冷魅衣则被关了起来,完全丧失利用价值!
托基呢,任务也失败了;死得好!
现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个凯利尔因伤势过重高烧不醒,只要将他解決,就没有人知道是他在幕后主使……一股怨气愈想愈旺,咬牙切齒的动作令他整张表情全扭曲起来。
「主人……啊,失礼了。」一名女侍捧着茶盘急忙收住欲入踏的脚步。糟糕!主人在闹性子了。
「过来!」男人立即绽颜而笑,那种见猎心喜的表情比方才的怒态更駭人,女侍哆嗦着靠近他,捧上淡香的茶杯。如果她有得选,她宁可待在一个脾气暴躁的主子身边,也不想伺候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男子。
上一次不就是一个i怕的例证吗?可怜的小蕾被愤怒的主人强暴凌虐……她才十一岁啊!小小的身体上没有一处不沾满血跡及瘀青,足足一个礼拜躺在床上,到现在仍是昏迷不醒,她姐姐徹夜不眠守着她,次日她前去探视时,惊駭的发现她的发丝全白了。
「呸!」精致的茶杯应声碎地。「怎么这么汤,你存心想汤死我是吧?」粗鲁的巴掌随着斥喝一起甩到她脸上。
捣住从鼻孔流出的血,女侍忙不迭跪下磕头,咚咚作响。「对不起,主人,我马上换、马上换、马上换」
「没用的东西!连茶也不会煮!」男人举脚就往女侍的头颅踢去。女侍闷哼吃痛癱在地上,头昏脑胀想再爬起来,再次被无情的踢倒。
「滚出去!笨手笨脚地看了就有气!」
女侍如获大赦连滚带爬退下,男人的妻妾全畏畏缩缩在门外缩成一团。她们是该侍奉这个男人的,但全不敢上前。
「过来!」男人冷着眼,比向其中一名佳丽。只听得她用力吞嚥口水,进一步退两步的;男人不耐地弹弹手指催促着她上前,老鷹抓小鸡般揪住她的头发往房里拖。
混在女眷同情的唏噓声中,同情的眼光随着男人一路飘进去。
* * *
「杂种!杂种!没人要的杂种!杂种!杂种!杂种……」
双胞胎气愤的停止嬉戏,这些和他们拥有一半相同血缘的兄弟就是看他们不顺眼。他们不了解,真的,他们一样也是「大君」的孩子,可为何就受到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待遇。
「我们才不是杂种!」辛生气的反駁,他鲜少动怒。
「哼!还说你们不是。你们的头发不黑不黄,眼珠颜色黄土黄土的,好噁心,丑八怪!」领头的男生不怀好意的眨着眼。「喂,只有你们长得和父亲不一样,你们……」
「怎样?」雷已经握好拳头等着。
「你们也许真的不是杂种,而根本不是父亲的小孩!」
辛怒吼一声,率先往那个胆敢暗示说珍娜露红杏出墙的孩子扑去。
「危险!辛!」迟了一步的雷眼睁睁看着兄弟纠缠滚翻在地上廝杀。
对方个头较大,用力的把手往前一推
「咳!咳!咬咬咬咳!」辛被灌入喉嚨中的水滄醒,痛苦的张开眼睛。
「『大君』!」丹宁斯欣喜的放开手中水杯靠了上去。「您醒了,真是太好了。」
「唔……」他认出这里是多克瑪巴的寢宫,一连串的事件发生经过尽数回到记忆中。「小……火人儿……」他想看见冷魅衣。
丹宁斯脸色勃变。「您想见她?为什么?」她不解地摇头。「她想杀您呢!」
「不……是……」他吃力地想表达想法。原先的怀疑变成绝对的肯定。冷魅衣会动手绝非自己的意愿,是如同他及凯利尔的揣测被人控制其心智,错不在她!
丹宁斯嫉妒了!嫉妒向来主张「雨露均分」的男人专注于一个女人身上,而这女人还想置他于死地呢!
「她……人……在哪……里?」病虎发起威来一点魄力也没有。
「我们将她交给哈祿了,相信他一定可以审个清楚。」
审?辛知道这边的「审」有多「精采」,那岂是随便挥两下皮鞭就可了事的?不成!「凯……利尔……」
「凯利尔被她的同黨杀成重伤,到现在仍尚未清醒。」
连凯利尔也倒下了?「你们……好好看守她,不准……谁接近。」
这是他又昏过去之前所留的话。
* * *
好冷。冷魅衣打个哆嗦,丝毫未察觉脚边爬过的蟑螂,丝毫未察觉腫得如芭乐般大的手腕及脚踝,原本引以为傲的黑发如今汗臭油膩成一团的披在肩头,脸上不是血跡就是瘀痕。
老实说,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沦到如今这地步。她记得自己和「大君」去参加劳什子的鬼宴会,宴会……舞孃……酒……酒!对了;那个女侍拿来的酒有问题,她可是酒国英雌,哪会被两杯酒撂倒。
然后醒来就被关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被控说企图行刺「大君」,还被莫名其妙地拷打。
什么跟什么嘛,最初,她还又怕又气的反抗,但长时间的不堪痛苦令她筋疲力竭,一点一滴丧失斗志。
地牢又阴又湿又暗,空漾的石墙四处回响各种千奇百怪的细小却刺耳的声响,每一次都令她惊惶的抬眼,张望是否有人接近,恐惧于下一秒可能会发生的刑懲。她已经深深体悟到;没有任何事比等待更駭人的。
等待,你不知道会等到什么;一种可怕的未知数。
冷冰冰的空气百孔无不侵的透过石墙隙縫,吹透她的身体。她应该感到冷的;却知道自己的皮肤正汤得可以在上面煎鸡蛋;她应该感到痛的,却只想歇斯底里大笑一场。
「没人要的小孩,没有人要的小孩!」孩童起舳穸镜某吧缋怂陌叮瑢覍以谒咧圃旎镁酰嫫鸲洌词亲璧膊蛔∈裁础�
「求求你,请你去看看仲中那个孩子,我知道你虽然并不爱他……」
「滚!」老人厉斥着。「我们冷家的丑闻已经够多了,我不会再允许发生。」
「你愿意嫁给我吗?」臥病在床的年轻人对她露出深情的笑容,伸出来的手苍弱无力。「我爱你,真的……」
「你在这里一辈子都不会快乐,到外面去找你的天地吧……」冷奇的母亲在病痛中笑得仍如往昔美丽。「不许哭,你该为我高兴,我可以去见你干爹了……」
一张张面孔如浮光倒影从她眼前一晃而过。
「我们分手吧!」西恩的脸犹如特写镜头在她眼前放大。「……我们两人之间距离太大了。我好累了……」
「西恩……」她想抓住那逐渐模糊的脸庞,好奇怪,一片雾茫茫的。
「……金丝雀就是供人观赏逗玩的。」
突然间,「大君」那抹坏坏的笑容占住她全副心思。对了,他不是受伤了吗,现在怎么样了?铁门被拉开的声音令她陡然一僵,害怕地直想逃。
她徒劳无功地拚命往墙角缩,虛弱笨拙地移动着。
哈祿阴着脸,看着蜷成一团的女人,心中并无半丝怜香惜玉之情。只要一想到「大君」差点死在这个女人手中……
哈祿示意侍卫架起她,原本妍丽的娇容因这段日子的折磨而不复血色。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哈祿背着双手,居高临下凝视膝蓋抖得差点站不稳的犯人,优越得犹如在玩弄老鼠的猫。
废话!冷魅衣发不出声抗议,凤眸散出无比的怒气,令纵使历尽滄桑的哈祿也为之震撼。
「只要告诉我是谁叫你来的。」
「水……」她已有多久没有水润喉了,她不知道,也是现在才真正知道水的珍贵。
「水。」哈祿吩咐左右。
她貪婪地尽量张大嘴,享受清涼的甘甜。
「快说!」哈祿催促道。
「不……」
哈祿大怒。「你到现在还嘴硬什么?」
如果她再如此顽固下去,他就真的不得不将她处刑--已经有人对他反应了。「大君」乃一国之尊,谁胆敢伤害他是没有第二种下场。但哈祿却发现自己竟极欣赏这名女人。她很特别!难怪「大君」会不顾一切迷恋她。她天生傲骨比外貌的桥丽更令人侧目,就算是西方世界中的女人亦鲜有这般皇族似的气质架势。就算她此刻狼狈落魄,但仍像位没有冠冕的公主!
「你打死我……我……不会说。」她说的是实话。你如何要求一个对那段被指控的记忆完全毫无印象的人说什么?
她,不「会」说。
「你不说,信不信我明天会叫人杀了你!」
「我告诉过你了,」她吃力地第N次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杀了我……」
死不招供?哈祿向来是佩服勇气可嘉的人,尽管是恼羞成怒之余。
他吩咐侍卫。「明天执刑!」
* * *
凯利尔完全清醒地张开眼时已近午夜时分,投照在房间中的月光映出佇立在门口的人影;娇纤而瘦小。
他呻吟着,仍不甚清醒地瞇视着。「金佳?」他虛弱地唤道。
「医生说,如果伤口再偏个一寸,救也救不回来了。」她徐缓地开口,趨步靠近。凯利尔注意到她憔悴的脸色及眼袋下的阴影。
「……『大君』……」
「他还没醒,不过伤势已稳定下来了。」金佳忽然激动起来。「你管他去死!你连自己都是命在日歹的危险,还有心情管谁?如果你,如果你--」察觉语气中的哽咽,她背过身去,深深呼吸以控制自已恢复平静。再回头时,已换上如花笑靨。「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要不要喝水?」
他不喜欢她这种假假的笑,情愿她大发脾气,方才她不就是气他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吗?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骂,心头注入一股暖意。
「金佳……」
「噓,别开口。」她将水杯倾至他唇边勸慰。「好好休息才最重要。」
「不!」他吃力地反駁。「那个女人……」严格说来,他挂心的还是「大君」的安危。
「她被关在牢中,据说哈祿明早就要执刑。」金佳尽可能说出这几天来事情的转变,反正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究竟是谁伤你的?」能将「大君的影子」伤到这种地步也非泛泛之辈。
哈祿要处死冷魅衣?「阻止他……」她不能死,凯利尔昏沉沉思考着。若按金佳所言口,冷魅衣这项「工具」若真的就这样死了,正好合了敌人心意,他们会无法揪出真正的主使者。
显然金佳也想过这一点。「我尽量。」她猜测着。「你知道是谁做的对吗?」
他轻轻頷首。「托基……」他比比身上缠绕的绷带。「拜他所赐……他的主人……」
金佳脸色也变了,她当然知道托基这个身手与凯利尔不分軒輊的高手。事情一件件串连起来,就云开见日了。
像托基、凯利尔这种保镖,只效忠于巴亚斯家族中人。她怎会不知托基的「主人」是谁?
正当她坐在牢中呆茫地等着次晨的处決,对任何事都不抱希望了。她想着她这一生曾经过的点点滴滴,西恩及倪仲中的笑脸交错着,似讽似讥,刺眼得令她不得不合上眼皮。
然后,一串精灵似笑声缓缓滑过她耳际。
「哈罗。」金佳对她眨眨眼,她可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打量这位美人儿,憔悴的娇容依然令人惊艳。
反观自己,唉!
「哈罗。」反正她人就要死了,对世间也没啥好留恋的,也没有什么情绪好正常反应了,她告诉自己。
「你还好吧?」金佳有些不可思议睁圆了眼。太绝了,居然连一丝一毫的惊奇都没有,哈祿的拷刑还当真徹底。
「你闯进来这里就只为了问我好不好?」冷魅衣抿成一线的唇微微弯起。「你也许走错地方了,趁现在快滚,免得外面那些傢伙得多清理一具尸体。」
其实她还满有惻隐之心嘛,粗鲁的言语下是一层关怀。
「我叫金佳,我是来救你出去的。」金佳说出来意。
她?这个小女生?不是她瞧不起人,而是这孩子看起来根本都还没成年。她在想什么?又怎样能救她出去?
金佳微微一笑,有许多人在跟她交手前都是这种「我不相信你」的表情。她看看环住柵栏铁门的锁,掏出夜行衣口袋中一串琮琮噹噹的鑰匙,毫不费吹灰之力打开门。
冷魅衣简直不敢相信!而那笑咪咪的小女生对她摆出「恭请大驾」的姿态,她感到脚步飘飘浮浮的步出窄小的空间。
「你等一下哦,阶梯很窄很陡,要不要我扶你?」小娃娃拍掉衣服上的灰尘,上前欲助一臂之力,冷魅衣没力气拒绝她。
闻着夜晚带涼的空气,她的喉头被泪意哽咽,自由啊!是如此可贵。
她一点也不意外看见凯利尔,他根本就是无所不在!不过他不是中了槍伤吗?
「冷小姐。」
「为什么……要救我?」原来那个小女生同他是一夥的。
凯利尔勾起唇线,轻柔的笑意令冷魅衣发现他其实是个大帅哥呢!只是身上过于阴肃冰冷的气息会令人忘记这一点。
「因为你必须死于爆炸。」
「嗯?」冷魅衣累透了,不想去了解他言下之意。「何苦这么麻烦,补我一槍不更干净俐落?」
「抱歉。」他对金佳点点头。「先带冷小姐下去休息,其他的我会处理。」
冷魅衣没反抗,反正逃东逃西都一样--人家砧板上的一块肉,鉤上的鱼餌。
金佳将她带离多克瑪巴,帮她清洗,看到她背上的伤时还忍不住哭了。感觉好奇怪,有人在为她哭。
冷魅衣躺在小而简陋的硬床上,泪水才终于決堤而潰。她想念好多好多东西,想念在美国的堂哥,想念早逝的干妈,想令唐人街的蚵仔面线……
她告诉自己,她最不想念最不想念的,就是那个该死的「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