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把小姐……把人带上来。”文信章道。
不一会儿,被人从酒楼抓回来的邹琤在侍卫的催促下走进大厅。
“你竟然拖着我女儿的身体在这种大冷天出门?你是想害死她吗?”文信章第一次和邹琤面对面,对她不顾女儿的病体溜出去,他是气得想揪胡子。
邹琤叹了口气,都怪那一场昏睡,拖延了她逃走的时间,被人给揪了回来。
“基本上,我觉得你们都太过神经质,她是有病没错,但是并不是随便一动就会一命呜呼——”邹琤着实觉得他们保护过度,反而剥夺了她的生命力。
“你自己做错了,还怪我们保护女儿是错的?”文信章听见邹琤的话更加恼火。
“父母爱子女是对的,但是她病了,除了为她医病外,适当的饮食、运动、休闲、开朗的身心都是很重要的——”邹琤好心的告诉他们最新医疗重视的身心平衡观念,却被文信章不客气地制止。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麽鬼话,但是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体是我女儿的,你有责任顾好她,而我们是她的父母,你必须要听我们的。”
文信章被她的一番话搞得怒火上升,只知道她再强辩下去,他会忍不住动手,但是打是打在自己女儿身上,当下也只有忍下怒火斥责她。
邹琤也只能摸摸鼻子,吞回到嘴边的反驳。
“现在,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商量?哦喔,她闻到麻烦的味道了。“不用商量,我马上回房休息。”
“不是这件事,我要说的是另一件重要的事。”
看来是避不过,邹琤只好摆手问:“什么事?”
“黄大师已找到让你离开的法子,但是必须在春天我女儿身体状况好转时才可以施咒,所以你必须再多待几个月。”
邹琤瞥向那个把符贴上她额头的道士,不怎麽相信他的能耐。
“真的行吗?”
“黄大师是位法力高深的道土,他说的自然不会错。只是,月底谢家就要来娶亲,我希望你代晴儿嫁过去。”
又是这种代嫁新娘的论调。邹琤翻了翻白眼。
“我拒绝,和那个谢少爷有婚约的是你女儿,不是我,我怎么能代嫁。”
“如果你不答应,我可以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投胎。”黄大师对她怀疑自己能耐的表情早已不快,为了给她一些颜色,祭出手上的死符狡诈地笑。
“魂飞魄散?我又不是死魂……”
邹琤的话还没说完,黄大师动作迅速地将手上的死符贴上她的右手手背。
忽地,手背彷如火灼般地痛了起来,邹琤大叫一声,死命挥着手,却挥不去贴在上面的死符,邹琤连忙用左手想撕下符咒,但另一道火烧的剧痛窜上左手,痛得她忍不住弯下身。
“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让你受火焚之苦!”黄大师得意地看着她痛苦的表情。
“不行!晴儿身体不好,再这样下去,她的病会发作……”文信章看邹琤痛得脸色发白,紧张的说道。
“等等,”黄大师阻止文信章上前,瞪着邹琤逼问:“答不答应?”
邹琤早痛得说不出话来,手上的灼痛已经开始蔓延至其他肌肤,甚至五脏都灼烧起来。
“答不答应?”
受不了火烧之苦,邹琤只有咬着牙答应下来。
她一点头,黄大师立即将死符撕下。死符一撕,火焰瞬间被抽走,除了记忆,再无任何痛感。邹琤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地上喘气,心中不停地暗骂,早晚痛扁这名江湖术士。
“贴在手上只是让你知道这道死符的厉害,一旦它贴上你的灵门位,就算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了。”黄大师嘿嘿地笑。
“你尝过苦头,应该不敢反悔吧!否则,黄大师到时不是用九天回魂符送你走,而是用这道死符对付你。”文信章知道邹琤对死符忌讳,等於服下安心丸,不怕她不合作了。
邹琤抹去脸上的汗,一双眼在两张得志小人的脸上来回看着,当下发誓,一定要找到反制的法子,回报他们。
她能当刑警,自然是姚恶如仇,尤其是冲着她来的敌人,她更加不会放弃,一定加倍偿还。
“老爷!老爷!谢少爷来了!”一名家丁神色惊慌地冲进大厅。
“什麽?他怎么突然来了?”文信章脸色一白,瞧见邹琤仍瘫坐在地上,连忙叫道:“快,快把她送回房去!快……”
谢允桁在门外听到大厅内文信章着急的嚷叫声,不待文信章叫完,他身形一闪,即越过带路的仆人进人大厅。
当他看到被两名佣仆搀扶的邹琤时,黑眸泛起淡淡的兴味。
“世伯,小侄冒昧来访,请世伯不要见怪。”
文信章连忙上前档住他的视线,笑道:“贤侄说这什么话,你随时来世伯都欢迎。我正和黄大师商量什么时候是黄道吉日呢,没想到你就来了。”
“我还以为那日提的事世伯没有回答,是不答应小侄的提议呢!没想到世伯已经在准备了。”谢允桁斯文俊逸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你和晴儿是未婚夫妻,我怎么会反对你们成亲呢?”文信章哈哈地笑。
谢允行觉得他令日的爽朗和前几日强笑的表情判若两人,不由得将眼光移向呆怔在一旁的女子。
“这位是文小姐吧?”他每次见文晴安,总是隔着纱帷,只能看到她躺在床上的身影。没想到酒楼中见到的人竟然是文晴安,若非小五提起所见女子和她相像,他也不会怀疑“邹琤”有可能就是文晴安。
“啊!是小女晴安。晴儿,快向谢少爷问安。”文信章走近。一言不发的邹琤,伸手捉住她的手臂,将失神的她摇醒。
邹琤脑中一片空白,她万万也没有想到,谢允珩会是文晴安的未婚夫,要她代嫁给她一见钟情的男人,然後再离开他,将他交给另一个女人……
“我……”
“晴儿。”文信章加重手劲,盯着地。
邹琤咬了咬下唇,垂下眼开始扮演她另一个身分,“晴安见过谢少爷。”
晴安?谢允珩黑沉深邃的眼盯着低头不敢看他的女子,忽而想起在酒楼时那双直率黑亮盯着自己的眼眸。
“小姐身子大好,能下床了。”
“是……好多了。”
“我不知酒楼中见着的‘邹’姑娘就是小姐,否则就亲自送小姐回府了。”谢允桁盯着神色不安的她,嘴角含笑地说。
“酒楼?邹姑娘?你们见过?”文信章惊诧地看着两人,怕谎言被拆穿。
“我……”
“有一面之缘,只是当时小姐自称邹琤……”谢允桁状若无意地笑。
“抱歉,因为我是私自出府,不想让人知道,所以用化名骗了谢少爷,真是对不起。”邹琤迅速瞥了他一眼又垂下头解释。
“是啊!是啊!晴儿难得能下床,就想看看外面,瞒着我们跑出家里,还是侍卫找到她带她回来。”文信章急着附和她的说法。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文小姐不想成亲,所以逃婚了。”
邹琤心虚的眼神四处游移,的碓,她是逃婚没错,因为她外表是“文晴安”,内在还是“邹琤”,不逃婚才怪。
“贤侄多心了,晴儿怎么会逃婚呢?是不是?晴儿。”文信章再度加重手劲。
邹琤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柔顺地点头。“是的,爹爹。”
“世伯,我能和文小姐单独说说话吗?”谢允桁温文地问。
邹琤闻言抬头看他,但见他黑沉的眼眸正盯着自己,不自觉地双颊发热,心跳声大得唯恐别人听见。
“这……我有些不舒服,下……下次再谈吧!”突来的恐惧让邹琤连忙拒绝,挣开文信章的手,几乎是落荒而逃。
“晴儿……”文信章傻眼的看着她在谢允珩面前逃走,尴尬万分的强笑道:“女孩子家害羞了,贤侄不要见怪。”
谢允桁笑着不言,一双眼瞥见站在一旁身着道士服的男子,扬眉问道:“不知这位是?”
“他是城外他道观的黄大师,是位道行高深的大师,我特地请他来帮忙。”文信章热心地为他介绍。
“贫道黄玄天,见过谢少爷。”黄大师神情谦卑地连忙鞠躬请安。
“小侄听说,最近文府有些不安宁,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否则怎么需要黄大师……”谢允桁淡淡地问。
“没……没有!什么事都没有!你也知道市井街坊的一些流言都不可靠,我请黄大师来,只想祈求一家平安,并且选出最好的日子让你们完婚。”文信章神情紧张,连忙笑道。
“没错,我已经看了日子。二十号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允桁,你的意思呢?”
“日期我没有意见,就由世伯作主。”
谢允桁暗想,只要能如期完婚,他不在乎哪一天成亲,反正这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婚姻罢了。
讽刺的是,他为了抗拒父亲的安排,结果反倒让自己走上父亲的老路,和一个不爱的人成婚。
不过,就算不爱文晴安,他也不会再爱别的女人,因为他不会成为第二个父亲,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