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客栈内,散着几个客人,客人耐不住热,手都拿着扇子扇动着。“这天气真是怪,不知是不是要下雨了?”
有人朝门外观了一眼,却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全身裹着丝绸的女人进来。这样热的大,这样的打扮实在不合常理,大家的视线都盯在两人身上。
那高大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向天笑,他一点也不理会旁人的目光,迈开大步,走向柜台,劈头就问:“哪里有好大夫?”
向天笑抱着韩琉一走近,掌柜的就闻到一股味儿。他没先回答向天笑的问题,既惊又怪的目光,倒是离不开韩琉的身上。韩琉半张脸都红肿起来,看来十分吓人,掌柜的眉头锁了起来。
这蜘蛛的毒,不只让韩琉全身奇痒难当,也让她生了股说不出的怪味道,更耗了她身上的体力。
只是她的心思还算澄明透澈,经过几天的心理调适,旁人怎么看她,她也晓得了。她无法去理会,也懒得理会,困乏了,她把眼睛闭上,看都不看旁人一眼。
向天笑没听到掌柜的回应,又见他直瞧着韩琉,他面色沉下,大掌朝柜台一拍。“哪里有好大夫?”
这一拍,四周惊跳,“砰”的一声,有人摔了酒杯,有人吓白了脸。
掌柜瞠大了眼,他靠向天笑太近,心差点要从胸口撞出。
客栈之内,突然像是响过雷之后的死寂。
“请问哪里有好大夫?”一道软柔声音出来,有如风吹了过,四下窸窸窣窣又活了过来。
这声音有点低哑,有些吃力,却是温柔平静,那是出自韩琉的口中哪。
掌柜的心,稳了下来,咽了口口水。“过了溪那里,有个大夫,脾气很怪,但是医术很神的。”
向天笑点了头:“嗯哼。”
他对着韩琉说话,声音一柔:“我们吃过饭后,就去吧。”
向天笑一手抱着韩琉,一手自腰际解下钱来。“给我们一閒上房,房里不要热水,要冷水。”
“是、是。”有了刚刚的经验,掌柜的丝毫不敢怠慢。迭声应答,对小二吆喝一声,“快带爷去上房。”
小二嘴角抽搐,拉了个难看的笑容。他看着韩琉的脸,害怕被传染的神情全写在脸上。
向天笑不想让韩琉看到小二的表情,略侧过身,挡住韩琉的视线,带着杀气的目光扫向小二。
小二心头一怕,颤抖着说道:“掌柜的……我今天腿软……二楼我……我上不去……”向天笑沉声:“那你爬。”
掌柜赶紧拍了小二脑勺一下。“罗嗦什么,快点。”他怕惹恼了向天笑,这小二腿当场被折了,往后想爬也没有腿可爬了。
“是。”小二只得强作笑脸,领着向天笑上去。
为了避开韩琉,他拔腿快走,想远远丢开两人,哪里知道向天笑虽然抱着韩琉,脚上就是能跟他亦步亦趋。
众人见他们上楼,松了一口气,绕着掌柜追问情形。
问到韩琉脸上的情形,大家都在讨论那是什么怪病,后来有人皱眉说道:“这会不会传染哪?”
这人提到这点后,其他人面面相觑,打了个冷颤,急急扔了钱,一哄而散,逃命似的奔离客栈。
“喂。”掌柜的在后面叫人,叫不回人,他摸了摸后脑勺。
糟糕了,这两人住过的房间,他得怎么处理才好哪。
他眼光一膘,刚好看到向天笑的银子放在柜台上,他突然觉得毛毛的,好像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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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打点好一切后,急冲冲地离开。
等他走了后,向天笑解开裹在韩琉身上的丝绸,韩琉的手露了出来,那里给向天笑用一条软带绑祝为了避免韩琉抓伤自己,他只好出此下策。
向天笑歉然地为她解开,细心地检查她手腕上,看看有没有勒出痕来。他一看,没有留下痕,因为在腕上的红色肉芽,已经恶化成肉瘤,软带怎么磨也磨不动,自然没有留下痕。
他看得心里一阵难过,要怎样才能消掉她的苦痛呢?
韩琉看到他眸子霎时黯然,韩琉温言道:“还好这痒只是一阵,现在好像越来越不痒了。”
这就是她的温柔与体贴,就是自己受苦,也不要旁人担忧。她真的让他尝到那种心疼到令人发酸的感觉。
向天笑强扯了一抹笑:“那是好消息了。”他也在配合她演戏,不要她知道,他为她有多么担忧。
“嗯。”韩琉漾开笑,软坐下来,她现在的体力极差,常常有昏眩的感觉。
他知道这样闷的天,她还要裹了层布才能出门,体内热气必然更难散开。“要不要去泡个冷水,散个暑气,也比较不痒。”
“好。”她一笑,不告诉他,她身上虽然闷出了汗,可是她连那样的粘腻感受都快觉察不到了。
她打起精神,收了衣服,转到浴室,浸上一桶冷水。
看着自己的双腿,她眨了眨眼,忍住泪水。那双腿上,满了狰狞的肉瘤,她想用指尖去碰触,却缩了手,手上也布了大小不等的肉瘤。她看自己,俨然是个怪胎,莫怪旁人这样怕她。
先是双脚,后来是手腕,接下来就该是上半身吧……韩流忍不住想,什么时候,这肉瘤会上她的脸呢,会不会再没人认得她了?
真的能治好这怪病吗?这几天,为了医她的病,向天笑不顾官方追缉,往人多的地方寻找大夫治玻只是不管是怎样的大夫,都对她的病摇头叹息哪。
不该意外的,若真有大夫能医治好她的病,那才是奇迹吧。
“轰”的一声,雷声响起,哗啦啦地外头下起大雨。
“你好了吗?”向天笑喊她,声音有些担忧。
“好了。”韩琉拉回神思,她要站起,却险些在桶子里打滑,好在双手急忙抓住边缘,井没摔伤。
她吓了一跳。这双被肉瘤占住的腿,是益发没有力气了。
她深深吸了一日气,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小二已经送上晚餐,向天笑招呼她用饭。
为她夹好菜,向天笑说道:“这雨下得这样大,怕是难过河去找大夫了。”他心里着急,眉头皱了起来。
“没什么。”韩琉淡淡他说,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她轻轻牵了一抹笑,“反正我也累了,倒不如好好睡上一晚。”
“好吧。”他知道韩琉有些沮丧,但是他只是一笑。
韩琉吃了两口稀饭,手上突然失了力气,碗向下一滑。
她还没叫出声,向天笑就倾身接捧住碗,笑道:“下次要我喂你的话,说一声就好了,不用摔碗的。”
韩琉噗嗤一笑。
向天笑含笑看着她,拿了汤匙:“来,我喂你。”
韩琉脸上一臊,轻摇了头:“不用了,我不吃了。”
向天笑眉头一拱:“原来你不是为了要我喂你才摔碗的,是因为太难吃了,你才摔碗的,我就知道,这东西实在不能入口。”
也不等韩琉说话,他碗一放,剑拿了起来,倏地一站。“这种东西也敢拿出来给客人吃,开什么客栈埃你等等,我去杀了这厨子,拆了这客栈。”
韩琉让他逗出笑,轻声唤住他:“好啦,我吃。”她伸出手来。
向天笑把碗端在胸前:“我喂你。”他坚持。
“我又不是小孩。”韩琉嗫懦,心头却为了他的坚持,而莫名泛着难言的甜。
“才十七岁,我瞧也没多大。”向天笑深瞅了她一眼,展开笑颜,拿着汤匙,递到她嘴唇边。
他知道她太懂事,太坚强,没被当过一个孩子般好好疼爱。那就让他来吧,让他来呵疼她,让他来宠爱她吧。
他的眸光,蓦地让她的心怦怦地跳。
他看不出来,可是她的脸儿红了。“好怪,我不习惯让人喂我。”她低声他说。他对她的方式,都是别人不曾对待过她的方式;她在他面前,总会失了向来沉静熟练的应答能力。
“你要习惯的还有很多。”向天笑展开霸道而疼溺的笑。
他那种笑容呵!韩琉一笑,睇睐他一眼:“是,大皇子。”她轻启了唇,等他喂她。
他半匙半匙地递喂,她一口一口地轻啜,心头满了起来。
其实她最想习惯的,是他的眼神,他的笑容哪。被他看一眼,会知道自己是被珍视的;被他笑一笑,会知道自己是被关怀的。
她的嘴角溢了点粥汁,他极为轻柔地为她拭掉,好像她嘴角仍是软柔而细致的肌肤。
她突然又涌上感动,粥汁哽在喉咙里,酸酸热热起来。
“怎么了?”他抬眸看她。
她微拈一抹笑:“吃饱了。”其实她不是真吃饱了。而是莫名地害怕了。
与他在一起,是莫大的福分啊,突然她有些些地害怕,害怕那福分用尽了,便没有了。
他看了看她的眼神,点了头:“那就先休息吧。”
“好。”她走到床边,退下鞋袜。
只有一张床,向来的规矩都是她睡床,而他在椅子窝上一夜。
向天笑的目光,随着她转移。
蜘蛛的毒液,不只让她的皮肤异常,也让她的身子微微地浮肿,扭曲了她原本玲珑曼妙的体态。
虽然如此,他还是喜欢看她,不是她皮囊的美丑,而是她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逸的静温温柔。
他永远记得,第一眼看到她时,如何为她双眸间流递的慈悲心肠所震慑。
觉察他的目光,她赦然一问:“看什么?”
他张满笑容:“可惜不能跟你睡同张床。”
韩琉脸上烧红,随手将枕头扔了过去,狠狠砸他。
“哎呀!”他夸张地倒在地上。
韩琉丢了另一床被子,啐道:“你去睡地板吧。”
俊容从铺盖的棉被冒蹿出来,他苦哈哈地望着她,“你对我会不会太狠了?”
韩琉瞪他一眼:“不会。”转了目光。
其实……其实,她一点都不恼他言词轻薄,反过来,她很感谢他的。
因为他如常的调戏,会让她在一刹那间,忘了现在狰狞丑恶的样子。
如果不是肉芽挤拧了她的双颊,向天笑可以看见在她脸上泛起两窝深甜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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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向天笑带着韩琉离开客栈。
阴雨霏霏,天蒙蒙飘着毛毛细雨,两人出了城之后,来到溪边,却发现昨夜一场大雨竟使得溪水暴涨,冲毁了渡溪的小桥。
“这……”韩琉咬了下唇,“这溪水看来挺急的,我们回去吧。”
向天笑没有说话,一脚踏进水中,试试水的深浅和缓急。
韩琉看着湍急混浊的溪水说道:“还是等两天吧。”
“过得去的。”向天笑一展自信的笑容。
“就等水缓了、清澈了,再过去吧。”韩琉凝望着向天笑,“不差这两天的。”
向天笑皱眉:“当然差了。”别说两天,就是一天,他都不愿意等。每多一天,就表示她多受一天的煎熬;只要有机会,就不能等。
他为韩琉整好遮雨的斗篷,叮嘱道:“你现在的身子骨极差,不要淋到雨了。抱着你不好过河,一会儿,我背你。”
他的话里,没有第二句商量的意思,就是要带她渡溪。
她也不坚持了,只说:“你也要小心。”
“会的。”他点头一笑,解开绑住她双手的软带,换了姿势,让她可以安倚在他背上。
“好了吗?”他的手扣住了她两侧的大腿处。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她和他已是亲近,他的举动也无狎慢之意,可是这样敏感而亲昵的接触,还是让她脸上微红。
“好了吗?”向天笑再问。
“嗯。”她应了一声,两手垂到他的胸前。
“过去了。”他打了声招呼,涉过溪水。走了几步,他可以感受到她身子绷紧而僵硬。
他牵了嘴角:“你可以更依赖人的。”她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害怕麻烦别人。
了然他话里的意思,她蓦地一笑。是啊,她已经把自己训练得很好,就是这样亲近的向天笑,她也不会让自己全然依赖哪。
韩琉手指缠错,柔声道:“你的担子已经这样重,我怎么好再依赖你?”
向天笑笑出声来,突然觉得他们两个原来是这样好笑的两个人。
她习惯不依赖人,而他习惯把一切揽成自己的责任埃听他这样纵肆的笑声,她转念,意会到他的念头,跟着笑出声来。
奇异哪!他们两个看似极不相同的两人,竟然是相互最了解的人哪。
“你不是负担。”向天笑温柔他说,”你是朋友。”
“是埃”韩琉漾开笑,“你不是别人,你是朋友。”她敞了胸怀,手绕住他的颈,埋在他的肩窝上。
他有很好闻的气息,很温暖的躯体,很厚实的一堵背。
放肆了,她让自己放肆地依赖他了。
“朋友。”向天笑偷藏了一点点的涩然,重复着这两个字,随即扬了抹笑,背着她踩过湿滑的溪水。
溪水击撞在石上,哗啦啦地响。
她的头突然感到了一阵昏眩,气力更感虚竭。她没有去听喧嚣的水声,只把所有的力气,拿来记忆,记忆他的气息,记忆他背上的起伏。
向天笑脚下每一步都踏得很牢实,很体贴,很小心。
他谨记着这一路,他是以朋友的身份和她一起度过的,他的动作不会有丝毫的逾越的;至于那沉陷的心,拉不起来了,只能任着它打转了。
水流湍急,不注意的地方,便有漩涡;只有两个人知道,某些心事,某些心情,悄悄地被埋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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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溪,越走越是荒僻的感觉,两人相视,怕是走错地方。好不容易见了个樵夫,两人随即上前打听。
“老丈。”向天笑问道:“请间这里是不是有个大夫住附近?”
老樵夫看着向天笑怀里的韩琉一眼:“大爷,你要替这姑娘找大夫吧?我实话跟你说,这大夫的脾气很怪的,我看这姑娘不一定有救。”
向天笑只听他说大夫脾气很怪,却不听他说韩琉的病看来很怪,心下顿时燃起希望。“没关系的,您能帮我们带路吗?”
“带路碍…”老樵夫喷了一声,“我瞧这姑娘挺可怜的,我带你们去吧。”他转了身,领着他们进了一条小路。
向天笑跟在他后面,问道:“请问这大夫怎么称呼?”
老樵夫笑道:“没人知道他名字,都叫他‘半口气’。”
“为什么?”向天笑眉头皱起。
“除了真是断气的,他没有救不活的。十来年前,我那孩子就剩半口气,噎在喉咙里了。哟,他真是要得,硬是给他救活了,现在我那孩子活得好好的,都娶媳妇了。”老樵夫竖起拇指。
听他这样说,韩琉的心咚地急跳,这些天下来,她第一次觉得是有希望的。
向天笑拍拍她,对她笑了一下。
老樵夫带着两人走到几问草屋前面。“半口气!”他拍着门板,叫着大夫。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老人开门,这人虽是老态,不过五官倒算是好看,只是整个人枯瘦沉郁,看来如一缕幽魂。
“半口气”开口,觑看着老樵夫:“你又给我找麻烦。”
老樵夫嘿嘿地笑。
“半口气”没再搭理他了,看着韩琉,目中绽出了光。“真怪,真怪。”韩琉的病引起他的兴趣了。
见他这样,向天笑既喜又优,喜的是,这人似乎对韩琉的病症感了兴趣;不过,忧的是,他连声称怪,不知能不能救她。
“进来。”“半口气”命令向天笑抱着韩琉进来。
他让韩琉坐下,脱了她的外衣,解下绑住她手的丝带。“一群庸医。”一边解,他就一边骂。
显然他猜得出向天笑之前也找过大夫,只是这群大夫束手无策,连止痒都不能替韩琉止痒。
他把了韩琉的脉,眉头紧了起来,一眼勾去,正看到老樵夫。他不悦他说:“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老樵夫笑道:“我看你治病埃”他从来没听“半口气”连说两次真怪,觉得很特别,才想留下来看看韩疏的玻“去、去。”“半口气”把老樵夫赶走。
老樵夫走了,“半口气”敛收心神,专心把脉。把完脉后,他一言不发,盯紧了韩琉。
韩琉让他盯得慌了,心乱糟糟地,不知他是要判她生还是死。
在旁的向天笑忍不住问:“请问大夫,她的情形如何?”
“半口气”并不回答,反而不客气地打量着向天笑和韩琉:“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他直问。
韩琉和向天笑互看一眼,向天笑说道:“朋友。”
“半口气”皱了眉:“不是夫妻?不是爱人?”
韩琉脸上一红,向天笑微有不自在。
“半口气”收了目光,哺念:“不是夫妻,不是爱人,倒是难得,她病成这样,你还没丢下她。”
“半口气”站了起来:“跟我来吧。”
两人虽然不知道他想怎样,也只得跟上。
他打开另一间草房的门,对着韩琉说道:“我看你还算顺眼,这间房间,就给你等死用吧。”
心一凛,韩琉蓦地感到一阵昏眩,又要站不祝向天笑稳着她,脸色难看:“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听不明白吗?”“半口气”揪了眉,“我跟你说,她先中了大内的‘五阴毒’,余毒未清的情形下,又被‘鬼面碧蜘蛛’所咬,才会发出这些症状。这种情形下,必死无疑。”
他一番话,竟然将韩琉病症的来龙去脉说得如此清楚精确,听得向天笑胆战心惊。
不愿相信他宣判的“必死无疑”,向天笑拉住韩琉的手。“我们再去找别人吧,说不定还能有救的。”
“慢走埃”“半口气”无所谓地嗤笑,“年轻人,如果真的有人救得了她的话,请你回来告诉我这糟老头一声,我立刻死在你面前。哼,既然有人医术比我好,那我没有必要活着了。”
他说得这样笃定,令韩琉倒抽了一口气。
她毕竟还是难逃一死哪……也罢……也罢……韩琉定下心神,在向天笑的搀扶下说道:“既然必死元疑,怎么好意思还麻烦老丈,我自己会择个地方等死。”
“半口气”摇了摇头,“难得啊,你年纪轻轻,对于生死,竟然看得开。不过,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留个房间给你等死,那是因为等死的这些日子,你身上那种万蚁钻心的痒又会复发,而且全身会溃烂恶臭。我是想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帮你缓一缓,或者让你痛快地死。”
他说得极为残忍,又极是慈悲。
向天笑头皮麻了,完全无法想象届时韩琉得受多少的苦。
“半口气”对他说道:“至于你啊,要不要陪她,就看你的心意了。不过,等她化脓的话,你又恰巧有个小伤口的话,自己就要小心,那可是会被传染的。”
他也不等向大笑的回答,把门推得更开,门里一片幽暗,像是吞噬人的黑洞,看得向大笑和韩琉蓦地冷飕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