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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恶魔 第六章

  这是一个相当诡异的地方。  

  满屋子的白无法让人觉得是纯净的象征,相反的,就因为这屋子随处都是奇异的纯白,天花板、地板、桌椅、沙发、灯座、光线——全系再纯净也不过的白色。  

  过度的纯白,让人看得触目心惊。  

  甚至就连坐在白色像牙椅对着通讯器屏幕的人也是一身赛如白雪的男士休闲服,相较于纯白的情况,两泓深幽诡异的蓝眸就变得有些苍茫冷凝,即使是透过通讯器的屏幕,也让对方看得心惊胆战,有如身处北极地带,寒得直令人发颤。  

  “你说她人在纽约?”  

  (是……是的,主人,我们试着将小姐带回,但是她不肯。)  

  “你们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敌不过?”他的手下竟然会这么孬?纯白服饰的男子不可置信地哼了一声。  

  (是……不是。)屏幕上频频冒冷汗的男人擦了擦汗湿的脸,赶紧道:(我们本来可以马上将小姐带回来交给主人您,可是有个男人出现带走小姐,所以……)  

  男子眯起眼,目光危险狠狠地盯在屏幕上,“谁带走她?”谁有那个胆子碰他的“东西”。  

  (据我们调查,是黑街的摄魄。)  

  “摄魄?”白手套下的食指抬起抚敲自己的下颚,想了会儿后立刻扬起微笑,“‘勾魂’的制造者南宫适?呵,这么巧,两个毒品制造者竟然会在纽约认识。”  

  (主人,您打算怎么做?)  

  “查出他们的行踪,我立刻过去。”  

  (您……您要亲自……)  

  “五年了,我花费的心力总要亲自去收回成果。”  

  (这……)主人来纽约这就代表他们必须……(请问您何时会到?)  

  “后天。”  

  那……只剩两天不到的时候可准备主人要的东西……  

  (主人,可以的话是否——)  

  “后天。”他当然清楚这些手下之所以胆战心惊的理由,但是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知道如何体恤下属的领导者,对他来说,下属只是供他指使的奴隶,是恒久不变的事。  

  说过后他立刻关闭通讯线路,身子向后靠入椅背中。  

  他想起当年阴夺魂对他说的话——  

  花草的生命有限,而我的工作是夺取它们的灵魂并将之以最适当的方式封存。对无数的花草而言,这是最残忍的遭遇,但我仍执意去做,原因无它,只是想留住它们的灵魂罢了……  

  这种做法会不会被称为自私我不知道,调和它们的灵魂、制造有害的毒物这并非我的本意,而出自你的逼迫,所以我不会为此而内疚,因为错不在我,我只是为了换取自由与生存的权利付出我的技术……  

  你想要我是因为我不像其他女人屈服于你,你要的是一个被迫屈服的阴夺魂,一个因你的权势而不得不屈服的倔强女人,恕我无法满足你的要求,我不屈服,也绝不被迫做任何事,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而你该做的是放我走,我不你的禁脔,放我走……  

  你可以继续你的一意孤行,但你得到的会是一个叫阴夺魂的尸体,如果你想的话我会顺从,这是我唯一会顺从你的事……  

  不——放开我!你放开我!放开——  

  我不属于你!我永远不属于你!放开我、放开我……  

  砰的一声,一记巨掌震憾性地敲上同样是象牙材质的桌面,狠狠的,没有一丝轻饶,巨大的威力足以将在回忆中沉浮的男人敲醒,伴随沉得得令人窒息的怒气在呼吸间回荡。  

  “你敢以死抗拒我就不该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自高挺男子口中吐出斩钉截铁的怒气,在偌大房间里回荡。  

  他对她是这么的小心翼翼,是这么的细心照顾,就连她摇头疯狂地拒绝他的接近时,他也照她意思行事不敢越雷池一步——如此谨慎的照顾下她依然背着他和潼恩逃离他!他寻寻觅觅了五年,看到的竟然是她和其他男人勾搭!  

  他要的是当年那纯真无垢的阴夺魂,不是现在这个和男人牵扯不清的阴夺魂,他气愤地想着,金色剑眉紧锁。  

  他的夺魂啊……这五年是不是因为潼恩的缘故,使她由清纯不可亵玩的圣女贞德变成肮脏污秽的荡妇卡门?  

  “我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他走向类似吧台功用的柜台,只是这个柜台放的不是酒和酒杯,而是一瓶瓶装入五颜六色不同液体的实验用三角瓶,其中有一瓶淡紫色的液体是用水晶瓶保存,突兀地立于三角瓶之间,特别显眼。  

  男人拿起它,送到自己脸颊轻轻贴着,陶醉地低喃,“你会是我手上最洁净的收藏品的,夺魂……”水晶瓶被他移到唇前,像是恋人般深情地轻吻着,停顿的话在亲吻过后接续了下去:“只要你死的话。”  

  只要你死的话——当这句话从男人嘴中低喃而出时,蓝色的瞳眸闪过无数疯狂的意念,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而且是属于玉石俱焚的决心似的,认真地看着眼前那瓶淡紫色的水晶瓶,仿佛手上的水晶瓶是他念念不忘的女人的化身。  

  这份意念是一种执着的念头,是为爱,或为恨——男人并没有打算去深思,得到与得不到才是他唯一关心的事情。  

  (——总归一句话,卡特是一个难以用常理推断的洁癖狂。)与黑街连线的屏幕上,有一张吊儿郎当与世故成熟矛盾组合而成的俊容大剌剌地占满整个画面,如果女人看了应该是会为屏幕上的男人疯狂尖叫吧,但是和他通话的是斯文俊逸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南宫适,所以一点让人惊艳的效果也没有,甚至,南宫适没说他令人作呕,屏幕上的沙穆就该偷笑了。(喂,什么时候又踏进毒品市场也不让老朋友知道。)这家伙总是一个人东摸西摸,和欧阳那阴阳怪气的家伙正好配成一对。  

  “我说过不会再踏进毒品市场。”当初是不得不这么做,而他也为此事付出极大的代价,现在他更不可能重蹈覆辙。  

  (那你干嘛要我调查卡特这个人。)透过屏幕,在台湾黑街情报室的沙穆谨慎地观察和以前一样将优闲恬笑挂在脸上的昔日战友,一会儿后他扬唇暗笑。  

  一个人眉宇间的忧愁可不是随便就能掩盖的,沙穆十分有自信地想,更笃定这忧愁一定和女人有关。  

  南宫适才不在乎他打量自己的眼光,他只要资料:“你说他是不能用常理推断的洁癖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你就知道——)嘿嘿,为情所苦的男人!回头他要将这消息发函通知大伙儿,就说他们唯一的老哥哥要出阁了,呵呵!(‘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成语老哥人知道吧!)  

  南宫适恬然的假笑因为沙穆拉长重点、多说废话而逐渐消失,渐渐露出不耐的表情:“嗯。”  

  (他就是这么一个疯子,他看上的人事物一定要是最完美的,如果有人企图染指他看上的东西,为了维持东西的完美,他会让那个人消失在世上,相反的,他也不容许他看上的东西有任何损坏,只要这个完美的东西稍稍有了瑕疵——不管是人或是物,下场一律是毁灭,他的正妻,应该说是已故妻子,就是因为被怀疑企图毁坏他看上的某样东西而在五年前惨遭分尸,我想想看……应该是被丢进地中海喂鱼吧!)  

  “不是某样东西。”潼恩临行前告诉他的事终于有了答案:“是某个人。”  

  (谁?)他的情报网没查出的事难道南宫适知道?这可奇了。(你知道是谁?)  

  “没有必要告诉你。”她在这里的消息愈少人知道愈好,基于这样的立场,南宫适连朋友都没打算透露。  

  一定是个女人。(无所谓,不过你有必要让我知道你调查卡特的原因。)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凭一己之力保护那个女人吧?  

  “活捉卡特,毁掉他意大利的毒品市场。”  

  (你在作梦!)沙穆浇冷水浇得直截了当。他的拳脚功夫、用枪技巧都差劲到家,竟然想对付卡特?(你的大脑被纽约的野狗咬走了吗?还是最近觉得年纪太大该被淘汰不想活了?)  

  南宫适极度不悦地皱起眉峰:“我有自知之明。”如果电脑能传递香味,沙穆恐怕已死在他特制的致命香氛之下:“谁能帮忙?”  

  (台湾这边凯正在忙帝氏遭人放置炸药恐吓的事,若不是因为这样,我不会在这里坐镇。)沙穆让出屏幕,让电脑中心的忙乱情景出现在画面上,一边想着有哪些人目前正闲闲的在外头当闲云野鹤啥事也没插手。(这样吧,冷决人应该在欧洲,意大利的总部就交给宇文,你觉得如何?)  

  “可以,我负责对付他派来的喽罗。”  

  (以你的身手大概也只能对付喽罗,你连我都找不过呐!)  

  “闭嘴!”  

  沙穆大笑出声,一会儿又突然吹出高亢的口哨声,眼珠子直直地盯着南宫适的身后。(原来这就是主因啊!也难怪您老人家凡心大动。)美女登场实在让人眼睛为之一亮。  

  南宫适顺着屏幕上沙穆目光转身:“你醒了。”  

  “嗯。”阴夺魂的视线来回放在南宫适和屏幕上的沙穆身上。  

  (不打扰你老兄了,意大利的事老朋友会帮你搞定,但美国那边就得靠你自己了,尤其是对这位美人儿,美丽的小姐,我们老哥就交给你了,有空到台湾来玩啊!)  

  “闭——”屏幕在他张嘴要开骂之前先行断讯,让南宫适很难开口再对漆黑的屏幕叫骂,只好吞回肚子先闷着。接下来的事正如沙穆说的,他得靠自己,尤其是对她。  

  阴夺魂仍站在外头没有踏近一步的打算,她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辞行。  

  本来她在来之前已准备好台词,但当她循声找到他,看见他为她的事和同伴绞尽脑汁时,辞行的话就又吞回肚子里说不出来,再加上一见到他,昨天的失控场面便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必须说的话便一直延着无语,只能在沉默中与他无言以对。  

  “我没有错。”最后,开口打破沉默的是坐在电脑椅上与她对视的南宫适:“对你做的事我自认没有错。”  

  “嗯……错的是我……”是她的错,是她在发觉一丝异象时没有及时离开才会让他深陷,错的是她:“抱歉,虽然您不要我说抱歉,但只有抱歉能表达我的心意。”  

  “你还不懂吗?”他几乎要因为她的闪避大喊头疼:“这根本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夺魂,这是你跟我之间的感情问题,与对错无关,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没有对错可言,我和你终究会走到这一步。”  

  “不,我可以避免这一切但是我没有,我应该尽早离开却耽搁时间才会让你萌生动情的错觉,这不是真的,你只是一时间被我的外貌蒙蔽,一段时间过后你会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一种陌生的苦涩感异样梗赛于心口之间,她咬唇压下想要咳出的不舒服。  

  “是吗?”错觉?她不惜贬低自己只为了让他——看清事实?  

  他是看清了,但并非她想要的“事实”。“你对自己的外貌颇有自信是你的事,只可惜我看的是你真实的一面,所以——”他起身,主动拉近彼此距离到能感觉彼此的呼吸为止:“我看清的是绝不放手的事实,而你看清了什么?还是什么也没看清楚,只是一厢情愿的骗自己,哪怕此刻心里藏的话与说出来的话背道而驰也要自欺欺人?”  

  “你……”  

  “你可以自欺,却欺骗不了我。”他投以刻意流露完全非真心的抱歉眼神,虚伪地为她无法达到欺骗他的目的而表达难过之意。  

  “我很遗憾听你这么说。”什么时候到了这种无法转圜的地步,她为什么会看不出来,或者——  

  她自己也私心地希望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所以刻意纵容?  

  “从‘您’到‘你’,我该感谢昨天发生的事。”  

  “别挖苦我。”  

  “我是说真的。”  

  “我会带来危险。”  

  “我会一一克服。”  

  “今后我会给你带来更多麻烦。”他……怎么能这么固执。  

  “我已经逐步在清除麻烦的来源。”  

  “我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保护自己。”  

  “有我在,这些用不着你担心。”  

  “我……我……”她拼命制造能让了厌恶的理由,他却一一破解,弄到最后她也黔驴技穷,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说。  

  “没有了吗?”南宫适用“就只有这样”的诧异口气询问。她没有提及潼恩倒令他意外,但这也间接表示,她并没有将潼恩拉进他们两人之间的想法,而这也表示——目前她想的是他和她的事,没有潼恩的存在。  

  末了,她叹口气,挫败地抬眼看他:“你明知道不可为,我真的不懂你如此执着的用意。”  

  “用意很简单,只想留住你。”抬手撩过她的发,他满意地笑道:“我只想将你留在身边,就这么简单。”  

  “我不想再看见有人为我牺牲,笑看生死的事我已经倦了,厌了。”  

  “我会是最后一个,绝不让你有机会再笑看生死,因为我不会牺牲掉。”虽然心知肚明自己的拳脚功夫不佳,但自保的方式不单只有一种。  

  “真的?”  

  “我没有圣洁到能牺牲自己的地步,俗话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我学不会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愚蠢行为。”  

  “这样就好了。”这样她就算留在这儿,接受这样的改也不要紧了。  

  因为面临生死的时候,他会第一个想到自己,她安慰自己地想着。但其实是真是假,她应该是最清楚的人,所以接下来她才会这么说——  

  “你真的要我留下?”  

  “难道要我立下契约书你才相信?”  

  “那么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你说。”  

  “如果有一天你和我都处于某种困境,而最后只有一个人能逃出升天,你绝对要是那一个人。”  

  南宫适愣住了,怎么也想不到要他答应这种说什么也难以做到的事,这时他才知道她根本不相信他之前说自己向来自私的话。  

  他其实可以再编一个谎言骗她,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她抢先发动攻势,“你不相信我?”末了,他只能试着移转她话中的重心。  

  “我说过我只相信潼恩一个人。”她毫不留情地直言。  

  “即使人明明知道我的心思也一样?”  

  “是的,信任一个人对我来说不是一天两天便能达成的事。”她歉疚地看着他。“我需要时间。”  

  “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吗……”真的跟他很像,但太相像总是一种负担,现在他就得领受这种负担带来的滋味。  

  “答应我,不然我坚持要离开。”  

  “我答应。”  

  “不准反悔。”重新戴上微笑的面具,她知道自己占了上风,所以有点仗势欺人。“如果您做不到,我会难过,非常难过。”  

  又是您!南宫适一则以喜、一则以忧。难道她找算一直以尊称的方式和他相处?“可不可以别用‘您’这个字,我宁可接受你平辈的说话方式。”  

  她真是个坏心的女人,她明明知道他不喜欢她这种说话方式,却总故意要这么说好让他不开心。“好的,就从今天开始好吗?”  

  南宫适称心地点点头。“就从今天开始。”  

  其实,他们有很多事都得从今天开始。  

  “你要带我去哪里?”下午,在来不及拒绝或问更多问题的情况下,阴夺魂半被迫地坐上南宫适的银灰色轿车。  

  “上了车才问不觉得太晚?”南宫适松开离合器让车子驶进快车道。  

  “因为你不确定我会想去,所以非得等我上车不能反悔才告诉我不是吗?既然如此,太早问也得不到答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若不是太了解你,我会以为你有透视人心的能力。”短短几句话就透露她对自己的了解,冲着这一点,就能让他的心情和外头的天气一样晴朗。  

  “我真的希望自己有这种本事。”这样她就可以早点发现一些细微的变化,也不至于走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就算有透视人心的能力,也无法看透自己的心,就像算命师无法为自己的未来卜卦一样,别多想了。”  

  “我想看透——”她放松自己挺直的背脊,深吸口气。“是别人的心,自己的倒不是那么重要。”  

  “你这种轻忽自己的态度教人不敢恭维。”  

  “你为什么不把它解释成这是因为我很善良的缘故。”  

  “夺魂,善不善良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对自己重视的人仁慈,甚至可以牺牲自己,但对其他人——残酷,是她唯一的准则。  

  “在你心里呢?在你心里的我又是怎生的面貌?”南宫适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地加重大道,使得车速突然加快许多。“你会问这个问题我很惊讶。”  

  “既已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想自己并没有对我们之间的改变佯装不知道的必要,虽然我曾试过闪躲。”她顿了顿,表情因为自己说的话而柔化许多。“我想闪躲的人事物如果真的躲不掉、避不过,我会认命地接受它,所以你无须担心我仍然不知不觉,而你只是一头热。”  

  为了不在她像是顿悟似的结论下丧生于车祸之中,南宫适转动方向盘,在路边停下。  

  “为什么停下来?”  

  “我不想在听见你的表白时命丧黄泉。”他侧着身体笑看着她。“你真的懂了?不会刻意扭曲或逃避?”  

  “逃得掉吗?”她眨了眨似看透世事的美目,反问他:“或者我该问,你会容许我逃掉吗?”  

  “体想。”长期接触花草使得指尖常带有一抹淡香的手指托住她圆润的下颚,南宫适略带危险的目光贴近她。“好不容易才让你面对事实,再让你有逃脱的机会,我就是个笨蛋。”  

  敏感地嗅进他指尖传递的香味,她的心震了下,但绝佳的理智立刻将她拉回清醒的世界。  

  “幸好你够聪明不是吗?”定了定心神的她柔柔笑着说,才几天,慧黠的她似乎已经找到能拨动南宫适情绪的方法。  

  果然,她这么一说,南宫适脸上严肃的神态再佯装也没有多久,很快的,正紧抿的薄唇绽放出温和的笑意,让他拉回隐士般优闲恬恬的轻松自若。  

  他盯住她的眼,以鼻尖感受她的呼吸,同样长期沾染花草,使得她身上总有一抹自然的花草香,不是像香精一般浓烈的味道,而是淡淡的,如同他指尖的味道一样。  

  “看来我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一会儿后,他才这么说。  

  “我的确是个麻烦。”她意有所指,针对的当然是卡特的事。  

  “不是这个麻烦。”他的口气仿佛卡特只是个学不乖的坏孩子那般程度的麻烦,根本不足挂齿。  

  “咦?”她不明就里地侧着脸看他。  

  “有时候你真的很聪明,但有时候——”他吻上香嫩淡红的樱唇,不敢太过深入,怕会坏了这如同豆腐般脆弱的两片唇瓣,好一会儿,他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移开唇抬眼看她因为这记浅吻而赧红的容颜,像个羞涩的少女,正因如此,他自嘲地说:“你这反应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好色的轻佻男子。”  

  然而此刻的阴夺魂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去,这记仿佛在珍惜什么似的吻对她而言比激烈火辣的热吻更具杀伤力,将她缜密的思绪劈砍得一无是处,无法再如先前的慧黠、应对得体。  

  久久,她竟说了声:“抱歉……”  

  为此南宫适不禁睁大了眼,更加确定她不谙处理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站在男人私心的立场来说,这件事更让他开心。  

  “你是该为没有回吻我这件事向我道歉。”坏心调侃人的毛病没变,他还是那个乐于见人出糗的南宫适。“如何?想挽回吗?”  

  阴夺魂连忙摇头,一来甩动僵化的思路、二来拒绝他可怕的提议,成效不错,至她是有些回神了。  

  “你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到底是——”  

  “万般的风景都比不上你此刻的表情。”  

  “你……”阴夺魂无言承受内心悸动不已的节奏,有些昏了。“你说这种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她的心跳……跳得好快。  

  这就是所谓的悸动吗?从未有过的律动在心脏地带疯狂跳跃,像是欲挣脱某种枷锁般,不停剧烈跳动挣扎。  

  会有这样的反应,也等于告诉她,南宫适在自己心里愈来愈重要的事实,如果不小心被当事人知道的话,他会如何掠夺她初次拥有的情感是可想而知的,她能受得住吗?  

  南宫适如大梦初醒般退开身子,双手握住方向盘,额头贴在上头尴尬地呵呵直笑,“嘲讽人的南宫适突然变成浪漫的文艺诗人,不用说你,就连我自己也很难接受。”  

  “咦?”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你说什么?”  

  “有人说在爱情面前连狗都会变成诗人,更何况是人,可是——”上扬的唇角不住勾起属于自嘲的浅笑。“我似乎不是这块料。”  

  闻言的阴夺魂先是睁大了眼,而后柔化了视线,含着笑意睇凝他的侧脸。“谢谢你这么费心,但是我不觉得由豺狼变狐狸有什么进步,一样是再狡猾也不过的动物。”  

  “你是在说我吗?”很容易的,她又再一次将南宫适的淡然笑脸打碎,顺势送上不悦的面具让他戴上,而他却不自知。  

  “我可没有指名道姓哦。”她耸了下肩膀,绝丽的脸上泛起无辜的笑容。  

  南宫适愣了下,了悟这是她突然兴起的顽皮,正因为如此,他也只能笑着接受她捉弄自己的事实。  

  豺狼和狐狸——他只有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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