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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恶魔 第五章

  叩、叩……  

  在房间内专心投入操作抽香器抽取香精的阴夺魂,终于在第十几次的敲击声中回复神智,她走向门前,却察觉发出声音的并非门板,而是另一处位置,她转头看向正对着门扉地落地窗,立刻快步上前。  

  她拉开落地窗,毫不掩饰看见来者的惊讶。“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该留在柏仲身边照顾他的伤势?”  

  “我要离开美国。”冷冷地声音中有着轻易就能察觉的疲惫与异样,就连平时冷凝不变的表情也明显可看得出伤痛与倦怠。  

  十分了解她的阴夺魂蹙起蛾眉。“和柏仲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只是来告诉你我要离开美国。”  

  又要恢复过去她们两人的生活了吗?阴夺魂难掩哀伤的情绪看着她,想来她和柏仲之间一定发生什么事,才使潼恩决定要离开。  

  那么,跟着她的自己也要离开了……想到这,不知为何,胸口有些沉甸甸的感觉,最近她和南宫适相处得十分良好,她以为再多些时日和他交换有关香精萃取的心得,真可惜!“等我一下,我去收拾行李。”  

  潼恩飞快出手握住她的肩阻止她转身。“不用。”  

  阴夺魂回头,面露不解。“潼恩?”  

  “我只是来告别。”她不打算带她走,因为现在的她没有多余的心力可分出来观察四周动静和保护她,将她留在这儿至少南宫适还会看在那个人的份上顾及她的安全,“我不带你走。”  

  “但是我们一直是一起的。”她要丢下她一个人离开?不,她应该不会这么做才对,“潼恩,你要离开,我也必须跟着你离开。”  

  “我目前没有办法保护你,留在这儿你会比较安全。”  

  “我不要什么安全,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你曾说我是你的命运之轮,能帮你做许多事,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帮过你什么,我必须——”  

  “你做得够多了。”好友的报恩心态她怎会不清楚,但五年来她回报她的已经过多,如果她自私不顾及她的安全而带她走,那么她潼恩就真的自私得过火了。“有一回我来,看到你和南宫适在客厅有说有笑,我在想,也许你该有个新朋友。”她就无法像南宫适一样,和她愉快地谈天说地。  

  “那只是——”  

  “更之前我因为担心你来看你的时候,南宫适在你房里陪你,你趴在他腿上哭着入睡。”潼恩说出之所以决定将她交由南宫适代为保护的真正原因,她从没见她哭过,也许是因为她从不在她面前哭的缘故。“因为这样,我认为南宫适能代替我保护你。”  

  她……哭着入睡?南宫适没有告诉她实话。过热的血液因潼恩的话窜上脸,一直盯着她看的潼恩将这种变化看进眼底,自然明白个中原因,她有点羡慕好友。被恨意支配的她就无法做到这一点。  

  “我该走了。”  

  “不,等我一下,我要跟你一起走。”  

  “该是时候了,夺魂。”潼恩拍拍她的手,主动抽回自己的手并同时退离到落地窗外的阳台。“我需要一个人静度一段时间,我不要任何人打扰。”  

  “因为柏仲?”  

  潼恩愣了愣,慢慢点头,艰涩的痛苦感觉从她决定离开后便一直梗赛盈胸,令她十分不舒服。  

  因为柏仲啊……“那……我就不能这么任性地要求你了。”她一直在等潼恩自己去发掘心灵最深处的真实,如果她的独处为了更快达到这个目的,那她真的没有理由像个无知孩童般任性地要求她带自己走。  

  本来要告诉潼恩自己行踪败露的事,但眼下这情况她如何说得出口。  

  柔细的指尖带着沾染萃取出的迷迭香香精味,轻轻触上潼恩冰冷白皙寒雪的脸颊,仿佛感染到她的悲伤似的,她也皱起眉头难过的看着好友,动情地抱住她想将自己身上的暖意传递给她,别让她一个人冷冷地离开。  

  “夺魂?”面对她突然表现的激动,潼恩只能维持原本半跪在阳台栏杆的姿势让她将自己揽在怀里,第一次,她发现原来阴夺魂看似瘦弱身子其实很暖和,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从一起生活到现在,阴夺魂给予她的是绝对的信赖与依靠,而她却总是有所保留,从未正面回应她,直到此刻,离别在即她才突然发现,这五年多来她让自己的生活稍稍有了意思,她总是为自己安排在完成工作后能洗去一身烟硝血腥味的芳香浴,她开始有点舍不得留下她独自一人离开了。  

  只是在自己不能分出余力保护她的情况下,由黑街人来接手才是最正确的做法,理智不断告诉她这一点。  

  “我不得不破坏当初的承诺。”到头来,她也和他一样背信于人了。  

  阴夺魂摇头,表示这并非她的错。“我很高兴我能决定好好思考和柏仲这间的事。所以不用担心我,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好,我一心祈求的就是有一天你会发现有些东西比恨一个人更重要,现在你开始想了我高兴都还来不及,但是——”  

  “什么?”  

  “答应我,无论你到哪个地方都要告诉我。”  

  “我答应你。”迟疑一会儿后的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了解潼恩多过对自己的了解的阴夺魂怎会不知道这份迟疑的理由,可是她不忍心开口说“不要骗我”之类含有不信任口吻的话语,只是瞅着盈泪的月光直直看着她,以坚定的语气间接要求她绝对要做到——  

  “我会等你的消息,一直一直等下去。”所以不要让我得不到你的消息,潼恩。她在心里补述。  

  “你真傻。”流过泪以后,要再度流泪对潼恩来说似乎变得容易,看似悟透一切世事、总是以一贯清澈的眼睛看尽万物的好友,在对待她这个算不上可以谈心的朋友却是近乎傻气的坚贞。  

  “你也是啊!”阴夺魂半是哭半是笑的嗔道:“给我消息,嗯?”  

  “我知道。”表情不变的潼恩伸手轻拍她的脸颊,再深深看了曾经相处五年的好友一眼后,转身跨出阳台跳至与阳台相距一楼高的草皮,身子迅速没入黑暗中。  

  和阴夺魂告别后,行动敏捷的潼恩立刻朝围墙奔去就在双手却将抓住攀附围墙的藤蔓时,一个声音阻止她的动作。  

  “慢着!”在向日葵花丛中,一道修长的人影慢慢出现,踏进月光里,一张斯文的脸不知是否因月光的缘故而显得清冷。“你就是潘朵拉,夺魂的好友?”  

  “久仰大名,摄魄。”潼恩收回手,整个人站得笔直,无惧地与南宫适对视,金色特殊的瞳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晶亮。“因为你,她失去过普通人生活的权利,你该以确保她的安全当作赎罪。”  

  有关潼恩近似于命令口吻的话,他嗤之以鼻。“赎罪是最愚蠢的方法,无论怎么做,过去既定的事实不会改变,赎罪又能证明什么,诚心悔过吗?”  

  “你的意思是不准备保护她,打算任她自生自灭?”  

  “我会保护她,不是为了赎罪,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你自己?”这男人到底想说什么?“不要跟我打哑谜,摄魄。”  

  “我要她。”他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郑重思量后的决定,坚定不移。“所以我要保护她,只为了让她属于我。”  

  “呵呵、哈哈……”  

  “你笑什么?”潼恩的笑声如鬼魅般诡异惹恼了正经八百的南宫适。  

  “卡特也曾经这么说过,就因为他这句话,那身为卡特挂名正妻的女人才会雇用我杀夺魂。”  

  “卡特是什么?”趁这个机会,他问出耿耿于怀的问题。  

  “意大利毒枭之首,也是逼迫夺魂制造毒品的幕后黑手。”想让他尽责地保护夺魂就得让他知道真相——基于这个立场,没有耐心的潼恩难能可贵地拨出一点耐性说话:“格拉斯是你们调香师都知道的香料之都,夺魂原本只是在那生活的单纯女子,却因为她对香料特有的天分和对花草过分的认识,让意大利有心人士俘虏,强迫研究并仿制你的‘勾魂’,但是她的外貌却带给她另外一个麻烦——卡特看上她,打算事后将她纳为私人所有,可惜夺魂不愿意,而卡特的正妻更不准,甚至私下雇用我杀她,知道这件事的卡特则派人保护她,但是——到最后,夺魂还活着,而卡特也没得到她。”  

  “为什么?”  

  潼恩忽然得意地哼笑一声,“因为我改变主意要救她,结果是我带着她四处闪躲卡特派出的追踪人员,所以今后你要面对的是意大利毒品组织,想保护她的安全,最快的方法就是毁了卡特和他的组织,至于他的正妻——你放心,早在五年前这个女人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至于是谁下的杀手——她不想多说。“你只要专心对付卡特那个疯子即可。”  

  “你说得倒很简单。”南宫适的回应没有一点“我绝对会这么做以保护夺魂”的意思,仿佛是听完一个故事后耸耸肩、漫不经心的反应。  

  就因为这样,潼恩对他能否保护好友开始心存疑问,本来以为黑街人不论哪一个都能胜任保镖一职,但看样子她似乎是找错对象了,“我怀疑你能除去卡特,让夺魂愿意留在你身边。”  

  “夺魂没有告诉你,她的行踪已被那个卡特的手下发现的事吗?”  

  “是吗?”这么快,“对你来说这算是好消息吧,至少你不用花时间寻找他的下落,拿黑街势力和意大利的毒品组织对峙应该势均力敌才是。”  

  “硬碰硬不是我的作风。”  

  “你的作风我管不着,只要能保护夺魂,就算你死我也没有意见,但如果让我知道你无能为力,到时就算夺魂愿意留在你身边我也不准,我不要她因为一个无能的男人而死在卡特手上。”  

  一记黑色不明物体迅速扫过潼恩的左颊,划开一道血口。“我会让你后悔这么和我说话。”厌恶她的情绪早在过去就已累积,眼下又加深了一层,几乎已经到了如果她不是夺魂的朋友他早出手取她性命的地步。  

  一颗子弹也不甘不弱地自装有灭音器的枪口射出,同样在他左颊上还以颜色,并加轻蔑的嘲讽:“如果你有本事让我后悔的话。”话完,纤细的黑影立时攀附藤蔓跳上围墙,作势要越过时突然停顿,像想起某件事而回头。  

  “别让夺魂突然一个人在黑暗中独处。”  

  “什么意思?”  

  “也许你有机会知道,也许你一辈子都不会懂。”  

  丢下讪笑的嘲讽,潼恩迅速没入黑暗之中。  

  南宫适反覆咀嚼她的话却百思不得其解,转身回头望向窗户紧锁的二楼,心思立刻从她丢下的话飞向窗内的人儿——  

  唯一信赖的人如今独自离开,不知她心里作何感想。  

  叩叩!  

  听见声音的阴夺魂不走向房门反而往阳台方向走,满心以为潼恩去而复返决定带她离开,怎知重新打开落地窗走出阳台却是空无一人,这时敲门声又起,她才知道这一次真的是有人在敲门板,顿时她由天堂掉落谷底,心情可想而知有多沉重。  

  开了门,一阵淡雅的玫瑰扑鼻,她诧异地盯着眼前频频冒热气的花茶,好一会才抬头看向端着热茶来的人。  

  一时间,她哑口无言,不知道他怎会在她心情极度不佳的时候适时出现,以往和潼恩住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由她来扮演这个角色的,现在却——  

  “呃……”她该说些什么?在潼恩离开之后夺眶而出的泪频频颤动,令她为难地不知道什么样的应酬话在这时说最为适宜。  

  “我放进太多花苞多冲泡一人份,如果你不想喝的话我拿去倒掉。”明明是特地为她冲泡的玫瑰花茶,偏偏一个楼梯爬上来,到她面前却说出“你不喝拉倒”这类意思的话。由此可以发现南宫适对人的态度就像只擅长投曲球的棒球投手,无论如何都得绕个弯一样。  

  如果不够细心,绝对察觉不到他话中的另一面真实涵义。  

  所幸,阴夺魂心思向来缜密,即使是在情绪因潼恩决定丢下她离开而紊乱不已的情况下,还是能察觉到他举止间若隐若现的体贴,不管是别有用意还是其他,此刻,她真的需要有人陪在自己身边。  

  “您……愿意陪我喝茶吗?”她强颜欢笑提出邀请。  

  事实上,听在南宫适耳里,她的邀请带有请求的味道,仿佛无言地请求他陪在她身边。所以他得到当她情绪有波动时她会希冀有人陪她的结论。  

  于是向来交由大脑掌管的语言中枢神经突然将控制权交给素昧平生的幽默感,令他说出阿拉丁神灯精灵的台词:“你的愿望就是我的使命。”  

  “呃——嗤,呵呵……”破涕为笑的眼眸反而挤出更多的泪,他怪异的纡尊降贵方式实在好好笑。就在她破涕为笑的当头,悲伤的情绪奇妙地变淡,让她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也让有些慌了手脚的南宫适,甘心接受自己方才愚蠢的言行。  

  一顾倾人国——他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用在她身上正好。  

  只是现在没有城、没有国,能倾的只有他从未动过的心。  

  阴夺魂笑着拭去眼角的泪水,侧身让他进房。“谢谢您。”好奇怪,一直在潼恩身边扮演安慰者角色的她,突然变成被安慰者竟然没一点不适应感。也许是因为他的安慰不像她对潼恩那样直截了当吧,她在心里这么想着。  

  “这是迷迭香的味道。”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南宫适并没有问及自己为何眼眶泛红的原因,反而提出完全无关的话题。  

  她看向井然有序的抽香器,“我想调制新的香水。”在等待的时间里她不希望生活只有等待而已,找点事做或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她是这么想的。  

  “喔?你想混合哪些香味?”拉过一把手工木雕椅,南宫适好奇地问道。  

  “迷迭香、月下香、阿尔及利亚香叶、瑞香草、锡兰香茅、依兰依兰,再以麝香、琥珀做稳定剂,这只是初步构想。”  

  “你打算调制情人香水。”由香料成分推敲,他得到这个答案,但是她的动机——他推测不出来。  

  阴夺魂放下瓷杯,走近工作台,拿起一只以软木塞封住的三角瓶。“和您说话总是不用多作解释。”因为同是调香师的缘故吧,所以他只要看一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反之亦然,这算不算是一种了解?  

  南宫适跟着站起身来到她身边,拿起另一只,欣赏似的流连在浓稠绿色的香膏中,像是地狱专司勾魂摄魄的使者,笑看亲手勾摄的那些数以万计的花草灵魂。“这样才能有更多时间谈点别的不是吗?我们每一个动作都攸关香精萃取的成败,如果一个动作必须做一个解释,最后我们累死的不是最重要的鼻子、也不是需要经常劳动的四肢,而是与调香过程无关的一张嘴。”  

  “呵,您说的没错。”  

  “再者,多出的时间可以用来做其他的事,人生才不至于有遗憾……”  

  “同样的,执着在一件事或一个人身上,有时候也是浪费时间的作法。”  

  摇晃三角瓶的动作因为他的话而冻结。阴夺魂侧过脸,看见他别具深意的直视目光,有点赧然地压低螓首。“我不懂您的意思。”  

  “只是闲聊而已,不用太认真。”他也学她打起哑谜。“这只是一个老男人对人生的感叹。”老男人——他头一回将带有讽刺味道的幽默感用在自己身上听起来还真刺耳。  

  “您一点也不老。”她笑着回应他,“谈人生的感叹未免太早了些。”  

  “会太早了吗?”他煞有其事的反问。  

  “是的,是太早了。”她回应他的话,“如果今天您是七、八十岁的老者,说这话我会十分赞同,但您才三十出头,连一半都还不到。”  

  “这么说来,我得等到七、八十岁的时候才能跟你说这句话罗?”  

  “咦?”他话中的意思好像……“咳,那也得有机会见面才行。”阴夺魂往旁边移动,与他拉开一大步距离。  

  “的确。”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跟着她的话转。“心情好点了吗?”  

  “嗯,谢谢。”他果然是为她失控的情绪而来,但是——“为什么您知道我——心情不好?”  

  “巧合。”他不打算说出自己见到潼恩的事,他等着她主动开口告诉他,如果她愿意告诉他,就代表他南宫适在她心里有点分量,“我刚说了,我只是多泡一人份的茶,不想浪费才端来。”  

  “真的?”她总觉得没有那么单纯。  

  “不然呢?”他坐回木椅,从容地交叠两条长腿,恬适笑着眯眼看她。  

  “总觉得太过巧合。”  

  “这世上总会有巧合的事。”他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不然这样吧,如果你对这份巧合有异议,我编个理由给你如何?”  

  理由也能用编的?她转过身,诧异地看着他。  

  “一个斯文俊秀的男人心仪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为了夺得女子的芳心,他天天偷窥这名女子,每当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他总会适时出现并给予安慰,企图以日久生情的方式打动她的芳心、抱得美人归,共度幸福美满的生活——这样的理由可好?”他的视线跟着她不得不蹲下,抑制笑意的眸子垂下,薄唇不悦地抿起。  

  事实上,这是他半带真实的心思,只可惜听者将它视为笑话一则。  

  阴夺魂轻拭眼角的泪,半笑半嗔:“您这是……存心……逗我笑吗?”  

  “如果有一半是真的呢?”他低喃的声音低回在双唇边,让她听不真切。  

  “您刚才说什么?”  

  “问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理由比较好。”  

  “我宁可选择巧合。”那还比较有道理,也比较——单纯,太过复杂的局面在他们之间是不适宜的。  

  “那就当是巧合。”南宫适以杯掩口,白雾的热气恰好善尽掩饰他阴郁神色职责。“喝茶吧。”  

  阴夺魂点头,意外听话地啜饮一口,目光垂落在端着瓷杯搁在腰着的双手,“嗯……你不问我心情不好的原因?”  

  “你愿意说我会听,不说我也不会勉强。”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间接说明他扮演一个聆听者角色的意愿,只要她想倾诉的话。  

  “潼恩来找我,她说她要离开美国,不带我跟她一起走,她要一个人离开美国……”看见杯中起了波纹,她才知道自己又胡乱掉泪,她忽然觉得自己好狼狈,抬起手慌忙地拭泪,哪知道却适得其反,愈掉愈凶。  

  南宫适见状,立刻上前接过她的杯子放在一旁,将她低垂的头按进自己怀里。  

  为什么潼恩能让她落泪?为什么她这么重视潼恩?为什么?在真心呵护她的同时,自私的心态也被这一连串的问题腐蚀,他好嫉妒,嫉妒和阴夺魂同为女人的潼恩。  

  “抱歉,我总是……麻烦您……”  

  “不要说抱歉。”一只手掌上下来回抚摸好乌亮柔顺的长发,另一只手则贴在她背上轻拍,其实他想做的是将她用力搂进自己怀中,而不是这作假的绅士体贴样。  

  想紧紧的抱住她、想完完全全的拥有她,却——  

  潼恩真有那么重要,重要到让她频频落泪?嫉妒像把火,狠狠焚烧他如干柴似的心,一下子,整颗心只剩一堆黑灰。  

  如果潼恩今晚要带她走,她是否就真的会开心地整理行囊跟她一起离开这里、离开他?  

  想这么问她,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但理智明确地告诉他假若自己真问出口,得到的将是她肯定的答案和以后两人距离的疏远,这个代价他付不起。  

  “潼恩是恩人、是朋友……是姐妹……我以为我们不会这么快就分……分开……我以为还有时间的……”柏仲还是对潼恩发挥影响力了,他还是让潼恩开始想要改变独自浸濡血腥的生活……“我以为自己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仍然……差强人意……好难好难……”  

  难的是他吧,南宫适内心酸涩地想着,必须和一个女人抢夺她的注意力、她的心,难的是他吧!  

  “我……不敢在她面前流太多泪……怕她拗不过我的泪……潼恩她不喜欢看到我哭……”  

  他又何尝喜欢看到她的泪,可为什么让她流泪的人不是他呢?这份懊恼狠狠地撞击南宫适的心,对潼恩更有一份毫无理智可言的厌恶。  

  但哭泣着的阴夺魂已无暇顾及观察他的情绪,一古脑地想将心中的难受全数倾倒给他。“只要我一哭她就会答应我每件事,但这不行……我不能任性地要求她陪我而忘了自己的事对不对……我不能这么任性地对她……”  

  “我不行吗?”低沉的声音仿佛发自内心深处,透过胸膛传进她耳里,让她诧异地仰起泪脸,映入南宫适俯视的苦笑与重复的一句:“我不行吗?”  

  “南宫先生……”她眨眼,无视自己更多的泪落入他前襟。  

  “告诉我——我,真的不值得你依靠吗?”  

  “不……不是这样,”他真的对她……当初的怀疑如今已经确定,接下来她该怎么做?推开他,拉开两人的距离?排挤他,让他在未陷入前死心?还是离开她,一个人面对接下来可想而知的追捕?  

  结果她——什么都没做,怯懦地像只鸵鸟躲在他怀里,贪恋他的体温和意外适时的温柔体贴,却又无法回应他什么,她好卑劣。  

  “如果不是,就依靠我,一辈子。”  

  当南宫适忘情说出“一辈子”三个字时她倏然醒悟,事情怎会变成这样!他……陷入情网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不!”拒绝的同时,她使尽力气推开他。“不可以!”怎么可以!  

  你是属于我……所有想要碰你的人,不论男女,都是该死!都该死……脑海中反反覆覆净是昔日可怖的威胁话语。  

  “夺魂?”  

  “不……对不起、对不起……不可以,你不可以……南宫适……你绝对可以、不可以……”阴夺魂像见到鬼一样害怕地退开,惊慌失措地忘了平日对他生疏的称呼,双手抱住突然疼痛剧烈的头,拼命摇头抗拒回荡在耳畔的声音,长发因甩动而纠乱。  

  所有胆敢碰你的人都该死……“不!卡特!求求你不要……不——”  

  又是……南宫适强制拉开她紧压在脑门的手,反扣到好背后以手箝制,另一手锁住她下颚制止她激烈摇晃的动作。  

  “不——唔……”尖呼不断的嘴,除了以同一部位封缄外他别无他法,一方面也为了自己这些时日来的渴望。  

  一个吻该有的甜蜜在此刻一点滋味也没有,流窜在两人之间的是暧昧不明与难抑的痛苦,阴夺魂时而剧烈、时而退却的抗拒,究竟是因为突发的痛苦还是他的吻,他一概不知道,只知道这么做将改变两人日后的关系,至于会走向哪一面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与她今后会如何演变?  

  垂首俯视被他乘隙使用迷香昏在怀里的阴夺魂,南宫适也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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