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做就做,效率好到星星认为花再多钱都值得。
她留下一个很大的院子,秦寡妇建议在院子里种上几棵梅树,这建议让村里的大姑妈小姨婆给鄙夷了,大力反对说:“乡下人当然得在院子里种菜,想吃的时候,随手就能拔,不必跑远路往城里买贵的。”
这话很有道理,问题是——星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怎么会跑去沾粪水?
才搬进来几天,她便清楚村妇对秦寡妇的鄙夷,背着人骂算啥?当着面可也没少骂过。谁让人家腰是腰、胸是胸,男人一碰上,目光就忍不住胶着,谁让村里的男人吃腻家常菜,就想叫外卖,谁让……
她是寡妇啊,不靠一手好厨艺和窈窕身段勾着男人往家里跑,她要靠什么过活?
所以她接纳村妇的提议,却也在后院里种了几棵树。
这算两边讨好?随便啦,谁让她是俗辣,不想得罪任何人。
不过,有件事星星做对了,那就是雇秦寡妇做饭。
为了在秦寡妇面前表现自己“体力旺盛”,不会教人失望,工匠们一个个像嗑了药似的卯足劲干活。
该下工的时辰,村里的大哥叔伯们还舍不得归家,一个个比赛似的拚命工作,于是星星眼看着地基打好、墙砌起……盖房子的进度远远比预想中要来得快,这让星星做出结论——想要种马快跑,就得让雌马跑在前面,屁股对着它们。
身为现代人,星星对秦寡妇没有太多恶感,实在是因为她长得太美艳,别说男人,就是星星自己也常被她勾走眼珠子,而且她无法不佩服秦寡妇体力十足、积极勤奋。
知道吗?她白天做菜,晚上也没怠工,小夜曲天天唱、天天哼,卯了劲儿地……在工作上力求表现。
不相信?去瞧瞧星星的黑眼圈就知道。
值得一提的是,搬家的第二天,村长就领人进门,她把二十五亩地给佃出去,其他的全留下盖房建院子。
不管对这个新家有过期待或失望,在金钱像流水般哗啦哗啦往外流之后,未来的生活蓝图也渐渐画下新轮廓。
搬家后,天未亮她就得进城,准备摆摊,收摊后她会到画坊逛逛,补补颜料、见见顾客或者交画稿,午时刚过她就能回到家。
星星和楚诚璋签下合同,从此成为锦绣画坊的专用画师,如果楚诚璋真有本事把她的名气炒到宫里,星星考虑,街头艺人的活儿就可以停了。
倒不是因为抛头露面的问题,而是担心惹麻烦,谁晓得“阿哥”会不会哪天又出现。
“朱家妹子。”
秦寡妇的叫唤声让她停下画笔。
秦寡妇笑盈盈地走进屋里,每看一遍星星的画,她就忍不住赞叹一声,这哪是画儿,分明是把人给印上去了,实在是太厉害,她要是有这等本事,哪还需要赚皮肉钱。
“秦姊姊有事?”
秦寡妇笑容满得快溢出来,这村子里外,恐怕只有朱家妹子不会看不起她,冲着她这句秦姊姊,怎么也得帮帮她。
“肉没了,我到村里买几只鸡顶着用,明儿个进城,你带一些回来吧。”
说到这个,秦寡妇又感激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星星一口气给她十两银子,让她买菜,从不问钱是怎么花的。
手握采买权,村里妇人对她自然客气上几分,打搬进清溪村,她第一次走路能够抬头挺胸、大摇大摆。
“行,我记着。”
“今儿个早上有媒婆来家里,你不在家,她说晚点再过来。”
媒婆?不会吧,才搬来没几天呢,就被村里的小哥哥相上?
见她不语,秦寡妇又道:“我那里没事,要不要我帮妹妹打扮打扮?”
星星摇头。“应该……不需要吧。”
秦寡妇按着她肩膀,苦口婆心道:“我知道妹妹能干,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有本事也得出嫁,这媒人呢,一张嘴可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是给了坏印象,往后不知道在背后要怎么说嘴呢。”
星星尴尬一笑,还没出口反驳就听见门口有人在喊——
“朱姑娘在吗?”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秦寡妇一跺脚,抓起星星东看西看,忙着把她鬓边的碎发塞到耳后。
“秦姊姊,没事的。”星星往大门走去。
年纪不轻的钱媒婆穿了身大红色,鬓边插着两朵鲜红绢花,腮红涂得近乎夸张,再加上红帕子东一甩、西一抛,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
“楚爷年纪二十七,前头的妻子没了,后院倒是有几个姨娘,膝下两个庶女,已经分了家,姑娘嫁过去立马可以当家,公公婆婆不在京城,没人让你立规矩,等生下儿子,往后这日子可舒心了……”钱媒婆叨叨说个没完。
星星没想到,楚诚璋竟会让人上门求亲,他们不过见上两面……这算啥,一见钟情?
不过……几个姨娘?
钱媒婆的话倒是解释了楚诚璋身上的脂粉香,看来楚家后院的女人不是吃素的,她们担心男人在外头乱来,竟然学小狗在他身上留味儿,占地盘吗?
“二十七岁?这比我家妹子可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许是钱媒婆气焰高,看人的目光里带着两分鄙夷,让敏感的秦寡妇不舒服,说话便多了些挑剔。
“年纪大懂得疼人,且楚爷家大业大,名下不止锦绣画坊一间铺子,楚爷说啦,若姑娘同意,愿意拿一千两当聘礼,这样的聘礼摆出去,都能娶大户人家的姑娘了。”
“这话我不爱听,我家妹子虽不是出身大家,可是身段模样和一手画图本事,半点不输名门闺秀。”
星星猛点头,没错,这话她也不爱听。
现在她每个月能从画坊挣回二、三百两银子,一千两?不过是三、四个月的功夫,她还不看在眼里。
若不是主雇关系良好,又刚签下一年契书,星星还满想讲几句难听的。
“钱媒婆走这一趟辛苦了,麻烦你回绝楚爷,就说多谢他的看重。”
“啥,楚爷这么好的条件,姑娘还瞧不上?不知道姑娘是哪儿不满意,要不要同我说道说道,我好回去转达。”她还以为小家小户的,千两银子晾出来,只有急着把人送出门的分,没想到竟被拒绝了。
“无关满不满意,就是不合适。”星星说得婉转。
“不合适?莫非姑娘还想嫁给皇帝、王爷、大将军?那也得掂掂自己的斤两,奉劝姑娘一句,这桩婚事,出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姑娘得好好想想。”
钱媒婆口气越发刻薄起来,还以为是稳稳当当的事儿,这趟回去就能赚上,没想到这朱星星门户不大,口气却大。
秦寡妇不依了,这是强买强卖呐?楚爷寻了这么个媒人来说亲,足见看人本事差。
星星笑了笑道:“我没想嫁皇帝王爷大将军,可我就想嫁个没儿没女的头婚男。”
“不就两个庶女,当娇客养着,过几年往外一嫁,还能插手娘家的事儿,不是我说姑娘,当女人啊,心胸可不能这么狭窄。”
这是把人给骂上了?秦寡妇不依,就想回嘴,没想星星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后说:“我倒不是心胸狭窄,实在是痛恨小孩,我看到孩子就厌烦,还请钱媒婆回去转告楚爷,让他别结亲不成反结仇,到时损失的可不是我。门在你身后,不送。”
星星要是知道,这会儿话说得大声,但几天后就有人把她的脸给打得啪啪响,不知道心里会飙多少脏话。
工程进行飞快,陈大汉拍胸脯保证,“过年前,肯定让姑娘住进新房子。”
这消息挺振奋人心的,画坊那边也透出消息,说年后选秀画像得开始动起来,那么新家的大小事就必须在年前处理好。
考虑再三,她不得不忍痛放弃街头工作。
这天,是她街头艺人生涯的最后一场表演。
“有哪位大爷想让小女子作画?”
清脆娇嫩的声音扬起,有不少人往前一步,她正打算寻个衣服华贵的大老爷,没想人群像洪水开道似的排开,不久两个男人走到她面前。
看见他们,她只想说一句……老天鹅啊,哪来的大帅哥!
高的那个深眉长睫、轮廓很深,上午的日光投射到他脸上,略略柔和了他冷峻的线条,明摆着的酷哥一枚啊。
略矮的那位,五官美得教人心惊,他面如冠玉、气质温润,尤其一双丹凤眼,能勾人魂魄似的,完完全全是未整型的欧巴,看见他,星星的小心脏狂跳,只差没对他大喊偶像。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看得吃瓜群众有说不出的舒服,实在是太美了!美到让星星忍不住联想起BL里面的美艳场景。
星星望着对方,对方也在细细打量她。
对方嘴角一抹不明意味的微笑,让她体温悄悄上升两度,但更吸引她的是他们身上比古龙水更香、更诱人的薄荷清新。
下意识地,她抬高下巴,追逐那股气味。
这是她的意外发现,原主有个很灵的狗鼻子,让她对气味异常敏感,并会因此勾动若干慾望。
比方她痛恨肥肉,但闻到卤蹄膀的香气,就会控不住慾望买回家,只是实在受不了那份油腻,最后只好送给房东婆婆尝。
这种事做太多次,使得房东婆婆在短时间内胖上一圈。
“姑娘可否为在下画一幅像?”
偶像开口,她哪有说不的道理,何况这么好看的男人啊,不挑他,她才是真傻,才想点头呢,就听见百姓们的窃窃私语。
“是御史台岳大人和礼亲王!”
“他们不是去江南查弊案?”
“你消息不灵通,前天就回来了,还拎回一串大贪官呢,皇帝龙心大悦,听说要给岳笙封爵。”
“想这一、二十年来,岳大人和礼亲王联手,抓遍大江南北贪官,使得鱼肉百姓的恶官,夜里作梦都要吓得尿床,咱们大殷朝有这样的臣子,是皇帝的福气呐。”
“封爵有啥用,没妻没子的,往后爵位给谁继承?”
“你说说,一个是修罗鬼刹、一个是天神下凡,怎么就凑在一起?”
星星心底OS,什么修罗鬼刹、天神下凡?分明就是布莱德彼特和李准基,一个美帅、一个韩帅,走到哪里都是吸睛魔器。
不过……已经当一、二十年的官?可能吗?他们看起来顶多二十几岁,是吃回春丹还是养颜丸,就算拿海洋拉娜泡澡,也很难有这种效果,会不会是《来自星星的你》?
收起乱七八糟的念头,星星冲着他们微笑,道:“公子请。”
公子?礼王和岳将军互看一眼,微哂扬眉。
音乐扬起,星星跳起舞,动作俐落中带着些许英气,手上的笔不断在白纸上涂抹,在音乐停止那刻,表演结束,画作完成。
对方连价钱都没谈,直接丢给她一张百两银票,她傻傻地捧着银票,再三确定上头的数字,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轻喟,满足。
果然人美心善,这么慷慨的大帅哥……甜蜜的感觉悄悄浮上。
星星不知道,两人走远后,酷酷的岳笙弯了浓眉,对殷箬道:“放心了吧,那孩子生气盎然,半点都不像遭受过苦难。”
“她比她娘强。”殷箬轻叹。
岳笙同意,还以为这趟回来,会看见伤心欲绝的孙芹,没想到她过得这么滋润。“当初是我们一念之差……也好,脱离了那里展翅高飞,人生开心恣意最重要。”
开心恣意是多困难的事啊?即使是高高在上的他们,也不能轻易做到。
“往后暗地里多给她一些帮衬吧。”
岳笙一笑,问:“真不想把她带回来?”
殷箬思索片刻,摇头道:“不,知道她过得好就行。”
知道消息后,他们千里迢迢快马回京,心始终吊着,直到看见她,心才真正放下。
殷箬松口气,很好、很高兴、很满意她有着百折不摧的性子,她让他深感骄傲。
表演结束,星星辞别赵老头,又给五两银子让他帮孙女置办嫁妆。
听说女婿已经相看好,星星把住处告诉他,让他有空常来往,赵老头有些不舍,却还是千恩万谢地离开。
星星去了一趟画坊,把画像交出去后,又去木匠铺子把家俱的钱付了,并约定好时间,将桌椅床柜拉到新家做安置。
当她准备往回走时,发现正前方有大批民众聚集。
怎么啦?集会抗议吗?如果是的话也太民主了,星星突发奇想,想看看古代的拒马长什么模样,如果有改善空间,她不介意奉献所长。
因此她挤进人潮里,一面挤一面拉旁边的大婶问:“里面在做什么?”
“卖人呢。”
啥?人口贩子?有意思,她没见过合法的人口买卖。
老爷爷见到漂亮的小姑娘发问,忙回答:“这卖的可是镇北将军的家人呢?”
“为什么?将军不是帮朝廷打仗的吗?把他家人卖了,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就投敌?”
“小姑娘颠倒因果、是非不分,要不是镇北将军投敌,朝廷能抄他的家?”
镇北将军?这人,她听说书的段子里提过,好像叫做……对,叫做韩镇,听说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年纪轻轻就当上将军,他忠君爱君,还救过皇帝的性命,两人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交情。
说书先生这话太夸张,皇帝的衣裤岂是寻常人可以乱穿的?不过,这可以解释韩镇和皇帝感情极好,既然感情好,他干么跑去投敌?是吃太饱还是神经线一时松脱,做出错误判断?
挤着挤着,星星一个不小心被挤到最前头,抬眼,看见前头站了五、六十个男人女人大人小孩。
这会儿正在拍卖一个小丫头,只见她泪水盈眶,楚楚可怜地看着围观百姓,不知道为什么,丫头的目光让她想起动物园里面的小鹿,有点同情呢。
星星想起兜里的百两银票,郑重考虑,要不要把小姑娘买下来?
这时,一个八岁男孩,对看守他的人贩子低声说几句话后,竟然笔直走到星星面前,猝不及防地喊她一声,“母亲。”
母亲?他疯了吗?以照身帖上的出生年月看来,她不过十五岁芳龄,就算天天打荷尔蒙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啊。
“你不要胡说八道哦,我不认识你。”
她猛地倒退两步,动作有点大,再加上对话的是一个天仙美女、一个正太小童,不少人把目光挪到他们身上。
小正太紧盯着星星看,好像在扫瞄她的胸腔,确定她有没有发自内心的……说谎?
半晌,她通过他的侦察,小正太说:“你不认识我?孙芹,你脑袋坏了?”
孙芹?他认识原主?如果小孩没说谎,是不是代表她真的是……“母亲”?
完蛋,星星感到乌云罩顶,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她直觉调头想逃。
没想正太一把抓住她,而她竟被制住?动弹不得……星星满脑子浆糊,她想不透怎么会这样啊?他是天生神力、天赋异禀,是一阳指传人?
眼见朝他们看来的人越来越多,韩岁心一横,决定速战速决,他在她耳畔道:“娘买下我们兄弟吧?”
张嘴,她才要说“不”的同时,他截下她的话,不给她反对的机会。
“如果母亲不要,我马上告诉人牙子,你是将军府的正房嫡妻,身为韩家妇,你以为抄家的名册里会没有孙芹二字?”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她没有孙芹的记忆,说不出半句反驳,但她有鲜明的第六感,感觉小正太没有欺骗自己。
只听他阴恻恻道:“以母亲的美貌,肯定得没入教坊司,那是什么地方,母亲比我更清楚。”
母亲、母亲……他一句句喊出她满身鸡皮疙瘩。
可不可以后悔?可不可以重来一遍?她发誓,以后再看到集会游行肯定躲得远远,绝对不上前凑热闹。
她悔、她怨、她认错,但她还没哭出声,又听见他说——
“我数到三,请母亲给我答案,提醒母亲别忘记,若是决定错误,就得自行承担苦果。一、二……”
星星皱起苦瓜脸,她以为喊一二三是当母亲的权利才对。
“三!”他的三喊得又急又快,同时间手臂一麻,星星又能动了,只听得他道:“不想买是吧,可以,大叔……”
“我买了。”话出口,星星低头看一眼威胁自己的家伙,硬逼自己扬声再说一次。“我要买下韩家兄弟。”
人群中,几双灼灼目光看着这一幕,有人皱眉,有人发呆,事情出乎预料,他们担心回去后要怎么跟主子交代?
而隐在斗笠下那张平凡的脸,眉头深锁、嘴角下沉,眼底勾起两分锐利。
兄弟,不就是一个兄、一个弟吗?怎么会……一二三四五……六?
星星眼前有一排小孩,八岁的韩岁,七岁的大双胞胎韩暮、韩远,六岁的小双胞胎韩为、韩客,以及让韩岁抱在手上的韩边。
唉,这位镇北将军的精虫是有多厉害?四次发射就出现两对双胞胎?这种人应该大量空运到二十一世纪,保证能够解决少子化的问题。
岁暮远为客,边隅还用兵。烟尘犯雪岭,鼓角动江城。天地日流血,朝廷谁请缨?济时敢爱死?寂寞壮心惊!
韩镇不会是打算把这首诗全给生下来吧,以他的制造能力,如果多养几房妻妾,应该不难。
只是……她好想哭,前几天才用痛恨小屁孩为藉口拒婚,现在居然让一票小萝卜头给巴上来。
不行啊,她是白雪公主,是不懂得照顾七矮人的白雪公主,要是让她做苹果派,肯定会毒死一票小矮人。
“我们走吧……”她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转身走在前头。
没想,才走过几步,她被人拉住,转头,脸皮绷得死紧。“怎么了?”
韩岁指指对着糖葫芦流口水的韩为、韩客,说:“他们已经很多天没吃饱了。”
吃饱跟糖葫芦有直接关系吗?
“那是你弟弟,你去搞定。”大拇指往后一指,她推卸责任。
“他们是你儿子,该搞定的人是你,母……”
眼见他又要扯嗓子高喊母亲,星星急忙摀住他的嘴巴,看看左右,既恨又痛……最后转化为满腔无奈。“好,我知道了,我搞定。”
松开韩岁,她重重跺脚,跺到小双胞胎跟前。“快走吧,家里有馒头。”
“想吃糖。”
两个奶声奶气的嗓音勾出一句逗人的话,正常人都会被融化,可星星心情非常差,她咬紧牙根不为所动。
“你们知道吃糖的危害吗?它会让你们蛀牙、会使你们智商降低,并且糖是癌细胞的最爱,聪明人不但要减糖,还要灭糖。明白吗?”
韩为、韩客互看一眼,不明白何谓减糖灭糖,但充分明白星星的怒火已经累积到爆发边缘,如果他们还没有笨到彻底,如果他们还懂得驱吉避凶的道理,应该马上离开。
所以两个小萌包扁起嘴可怜怜兮兮地把手交给星星,她拉起两人,带着两分怒气远离引人犯罪的小贩。
“我们要乖乖,娘才不生气。”
“我们要听话,娘才不会讨厌。”
“坏孩子才爱吃糖。”
巴啦巴啦,他们不断说服自己,只是走一步、回头一次,走两步、回头两次,只是眼底蓄起晶莹泪珠,只是紧紧咬住下唇、憋住哭泣……
他们表情丰富,星星表情更精彩,她咬牙、鼓起腮帮子、皱眉、挤鼻子,最后……用力跺脚,她叹一口气,“知道了、知道了。”
她松开小孩,快步往回跑。
“老板,我要两根糖葫……”话说一半,她说:“不,要五根糖葫芦。”
“好咧!”小贩愉快地从稻草杆上取下五根糖葫芦交给星星,星星把糖分给两对大小双胞胎。
看着她的动作,韩岁挑挑眉眼,这个母亲……很容易操控……
星星把最后一根糖葫芦塞进韩岁手里。“吃吧!”
这是小孩吃的,他都是大人了,鄙夷地看一眼糖葫芦,用那种很让大人受伤的眼神瞟一眼。
不吃?行啊,她吃,不加色素的糖葫芦还没尝过呢,就在星星准备缩手时,韩岁接过糖葫芦,咬一口。
大孩子吃这个很掉分的,不过……嘴甜甜、心暖暖的,这个“娘”比预估中的还好。
看着韩岁那副别扭模样,星星失笑,把画具背在背上,接过小小的韩边,让韩岁专心吃糖,继续母鸡带小鸡模式,领着“儿子们”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没那么生气了,因为儿子一个个都长得挺让人骄傲的,因为糖葫芦的甜香传进她鼻息,因为韩边身上的浓浓奶香让人欣喜……
紧接着,在她说“家里没人,我们得快点回去”后,她跟着他们进入铁匠铺,没买菜刀,却买下一副小孩用的弓箭,因为韩暮的眼神紧紧盯着挂在门口的弓箭,挪不开脚。
在她说“正餐的重要性,远远大于点心”后,她被韩远拉进糕饼店,买下一堆她碎碎念,认为浪费钱又难吃的糕点。
在她表态“走路是最健康的运动”后,她雇一辆马车返家……
在她乱花掉一堆钱之后,在韩岁和弟弟们联手的数度测试之后,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之后,韩岁几个有了足够的自信心,相信能够操控好这位“母亲”。
保持着十步距离,跟在他们身后的斗笠男,在看见她的一路妥协后,下沉的嘴角回到正常位置,深锁的眉心解套,他双手背在身后,走进小巷弄里,下一瞬,咻地纵身一跳,失去踪影。
星星捧住脸,在叹过十口气后,从怀里掏出银票放在桌上。“我已经把你们从人牙子手中救下来,这是你们的卖身契,我好人做到底,再资助你们十两银子。”
大双胞胎脸上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无辜,小双胞胎脸上则有天生自然萌,五双亮晶晶、干净澄澈的眼睛望着她,都没说话,但浓浓的期待正无声地逼迫着她把话给收回去。
星星硬起心肠,手指伸出。“门在右后方,请!”
“娘不要我们了吗?”大双胞胎韩暮韩远异口同声问。
星星连忙摇头。“第一点,你们认错人,我并不是你们的母亲。第二点……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身强体健,看起来年轻貌美?”
小双胞胎一起摇头,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星星弯弯眉眼,笑道:“因为我从来不多管闲事。”
而这六个外来生物的闲事,更是不能管、不可以管,这一管怕是会死人的。
谁晓得韩镇有没有得罪当权人士,要是他们想斩草除根,说不定会殃及池鱼,把她这个力争上游、勤奋无比的路人甲一起拖进地狱。
韩岁面无表情,沉声道:“我们没认错,你就是我们的母亲。”
“不合理,你们爹那么老,我这棵嫩草他怎啃得下去?何况将军是用来保护民族幼苗,不是用来摧残民族幼苗的,他好意思娶,我就好意思去告他诱拐未成年少女。”星星胡扯一通,满心想要摆脱麻烦。
“我爹二十三岁,正值英年。”韩岁回道。在父亲出事之前,有多少人想当将军夫人,是她运气好才能成为正室夫人。
呿!英年就可以啃未成年?
其实早在韩岁说出孙芹两个字时,她已确定原主是他们的嫡母,问题是……在外头她担心人多口杂、百口莫辩,回到自己的地盘,当然要打死不认,对于蓄养无主ET,她没有半点兴趣。
见她不语,韩岁又道:“去年孙府与将军府结亲,父亲迎你入门后不久便投身沙场,我明白母亲为此对父亲有怨,但母亲不能因此推却责任。
“我们也知道,韩家孩儿不养于后院,一出生便抱进前院,两岁开始跟着师父习文练武,所以不说您,便是亲生母亲对我们也没有多少感情,要不怎会将军府蒙难,她们一个个趁机逃跑,却没带走亲生儿子?母亲跟她们一样,也想将我们甩掉,对吗?”
说到最后,他垂下眼,满脸萧索落寞。
这、这都用上哀兵政策了?是谁说小孩子很好哄的?星星讷讷道:“你父亲为国出征,如果我是你们的母亲,怎会对此有怨?”
“母亲有怨,是因为迎娶母亲入府当天,父亲留在柳姨娘屋里,府里下人多有风言风雨,导至母亲在后院,过得并不容易。”
啥?有这种事?韩镇是有多讨厌原主,洞房花烛夜竟然跑到小妾房间胡搞瞎闹,不给原主半点面子,最后还让妾室生下……她看一眼躺在床上、正在舔自己脚趾头的韩边。
悲摧啊!“既然你们也觉得我过得不容易,那要不要试着放过我?我保证,我真的不会是个合格母亲。”
韩岁嘴角一勾,不否认自己是孙芹了?非常好,她退一步,他便再进一步。
“不管合不合格,母亲身分是无法否认的,你是相府千金,这点有无数人可以证明。”
她居然是相府千金?既是将军夫人又是相府千金,这身分很行啊,孙芹怎么会把一手好牌给活活打死?
“我……我想……也许、或者……”
见她反抗越发薄弱,韩岁同情地看她一眼,缓缓摇头,“母亲,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好像忘记很多事?”
她又不是孙芹,能记得啥呀!不过这会儿,虽然失忆藉口很Low,也不得不抬出来用。“我失去记忆了,你没失去记忆,不如你来告诉我,我发生什么事?”
失去记忆?同情写在脸上,但眼底闪闪发光,腹黑的小孩高兴得想跳起舞来,因为他居然蒙对了!
在第一次眼神对上时,韩岁发现她眼底的陌生,他便做了个大胆假设,然后试图诓骗,见她踩进自己的套里,见她轻易被他们摆布控制,见她生肖好像属捏面人的……太棒了,连老天爷都站在他们这边!
韩岁道:“我们也不明白母亲发生什么事,只知道某日清晨,府里下人发现母亲失踪,你未留下只字片语便离开将军府,府里派出数十名府卫家丁四下寻找,最后有人说,母亲与一名男子相携离开京城。”
男子?相携离开?这年代可不流行男闺密,有这号配备的女人,都被浸猪笼了。
所以,换言之……整体状况是……将军不在家,夫人爬墙去?意思是渣男不可信,夫人变奴婢?意思是……要死了,相府千金不好好过日子,竟在古代搞这么先进的事故。
不作死不会死,孙芹把自己作死了,却让朱星星来背这个烂摊子。
还以为日子正往好里过,还以为她有房有田有产业,再捞上一把名声,这辈子可以舒舒服服、想怎么过就怎么过,现在……呜……还让人活不活?
再看几眼“烂摊子们”,她摀住脸,有强烈的无力感。
她不说话,烂摊子们严阵以待,准备等她出招后再以招化招,非要让她乖乖把脑袋往绳子里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