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的人生之中,必定要经过所谓的高潮与低潮,顺遂与不顺遂,成功与失败的话,那么关仲弦觉得,谈恋爱就是他这辈子最低潮、最不顺遂与最失败的事情。
一大早,交往三个月的女朋友以五封简讯──因为内容太长,只能分五次传──要求分手,理由是跟他交往的三个月以来,她竟然胖了五公斤,还指责他不该煮太多美味的食物害她变胖。
好吧!厨艺好是他的错,但是为什么不当面跟他说,他好改进呢?
为什么要传五封简讯,洋洋洒洒的将他的缺点条列出来,最后也没提出改进的要求,就跟他分手?
收到简讯之后,关仲弦马上打电话给女朋友,希望能挽回她,谁知道电话里传来甜美的机械女声,说这个号码已经无人使用,要他查明后再拨,他当下只觉得乌云罩顶。
他特地请了假,要去女朋友的住处拦人,没想到在她住处的楼下看见她与另一个男人状似亲密的走出来。
原来那五封简讯不只是分手信,还是劈腿的前兆。
或者,他其实只是她的备胎。
关仲弦没有上前去演出“前”男朋友痴缠的戏码,只是不知所措的在街头闲逛。
虽然才交往三个月,他却是很真心诚意的对待女朋友……啊,现在变成“前女朋友”了,他想的不是失恋的痛苦,而是怕兄长万一知道他跟女朋友分手,又会搞出什么事情。
一想到兄长“安慰”他失恋的手段,关仲弦就头皮发麻,所以能瞒多久是多久。
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他却因为失恋,心情实在太过恶劣,而开车前往花莲。
现在好了,因为一时的冲动,导致他随便跟租车行租的车子抛锚在滨海公路,打电话跟租车行求救,他们承诺会尽快到现场,但是都过去两个小时了,却连个影子也没见着。
“有够倒霉的!”他狠狠的踢了下轮胎,带着海潮味的空气与美丽的蓝色海洋都消弭不了他内心的失落。
翻开关仲弦的恋爱史,只有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他的初恋是在幼儿园的时候,因为喜欢上幼儿园的女老师,天天哭着不要回家,后来女老师被老爸追走,他的初恋就这么夭折了。
第二次恋爱是在小三的时候,有一个可爱的转学生转来,刚好坐在他旁边,两人住得很近,常常一起上下学,那个转学生也很喜欢他,但是有一次他被兄长恶作剧,脱光光在庭院里到处跑,被转学生看到,从此她再也不跟他说话。
愈挫愈勇的他,第三次恋爱是在国三的时候,话说哪个青涩少年不对“嘿咻”这回事感兴趣呢?就在他要攻顶成功时,他家兄长被敌手追到跳进他的房间,当场破坏了他的“第一次”,女方也因此知道他家是黑道世家,当然,他的恋情也就此终结。
之后的无数次恋爱,不是夭折,就是因为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而结束,关仲弦开始相信,如果他喜欢上一个人,绝对不能被家人知道,更要经过理性、深思熟虑,以及全盘计划,务求一次成功,才能够追求对方。
不过想是这样想,事实与预想总是有一段落差,事实就是他的恋爱即使没有家人插手,也很难熬过三个月。
这次这个,交往好不容易突破了三个月,他天天都想放鞭炮庆祝,怎么知道,终究还是逃不出厄运啊!
突然,一滴雨落在他的头上。
关仲弦咒骂出声,雨势同时逐渐加大,他想进到车子里避雨,却发现车门卡住了,根本打不开。
“╳的,有没有这么倒霉啊?”
他又是踢又是踹的虐待车子,车子依然不动如山。
最后他全身都湿了,也无所谓避不避雨了。
“倒霉透顶。”
关仲弦打了个喷嚏,抹了抹被雨淋湿的脸,坐在车子的引擎盖上,出神的望着大海。
“欸……先生?”
他没理会这个声音。
“先生?”
他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这才发现叫他的人是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女生。
“有事?”他扬起眉头,冷冷的问。
“呃……呃……”她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没事。”
关仲弦转移视线,继续望着海发呆。
女生走到旁边不远处,顿住脚步,又转了回来,“先生……”
他瞪着她。
她有些退缩的看着他,久久才又开口,“你是不是想……喀嚓?”她双手掐住脖子,翻白眼兼吐舌头,发出呼吸困难的声音。
要不是现在心情太差,他真的会笑翻过去。
“你以为我会跳海?”
“啊……”她恍然大悟,尴尬的笑了笑,“我误会了吗?既然是误会,那就再见了。”
望着她蹦蹦跳跳离开的身影,关仲弦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开口叫住她,“小姐。”
“嗯?”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清澈的眼里有着不受阴暗天气影响的开朗。
“我看起来很难过吗?”
“啊?”
“不然你怎么以为我要跳海?”
她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眨了眨,“说难过也不是,只是好像很失望,还是什么的……想想你的家人跟朋友,想想快乐的事情,为了一个人想不开……这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关仲弦冷笑两声,“我是有点失望,不过还没有到要跳海结束生命的程度。”
“喔……”她点了点头,走向一旁的机车,打开置物箱,从里头取出一件雨衣,“虽然已经来不及了,但你还是穿一下吧!不然感冒了很麻烦。”
他看看雨衣,再看看她,不由得大笑出声。
“咦?你在笑什么?”她疑惑的问。
“你让我一点难过的念头也没有了。”他擦拭笑出泪水的眼角。
她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先生,你……是不是……”她比出脑袋坏掉的手势。
关仲弦笑不可遏,不答反问,“你骑车走滨海公路?”
“对啊!我是来出差的。”她点点头。“你穿上雨衣吧!要看海可以,穿雨衣看,不然进到车子里看。”
他纵身一跃,在地面站定,接过她递上前的雨衣,想要穿上,却发现雨衣的尺寸明显小了不只一号,他连手臂都穿不进去,只好披在头上。
“我的车子抛锚了,租车行的人让我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
“哎,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两个小时是正常的。”她挥挥手,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那下雨了,你怎么不进到车里避一避呢?”
关仲弦耸耸肩,“车门卡住了。”
她愣了愣,“你真的不是普通的倒霉。”
“我习惯了。”他自嘲的笑说,“我曾经露营的时候迷路,结果得找山洞睡,好不容易找到的山洞竟然是蛇窝,你能想象被一群蛇追着跑的画面吗?”
那是他高一暑假的事,兄长说是男人就得在高一的时候登山露营,带着一干人豪气十足的上山,但是走到一半他跟丢了,一个人在野地求生了两天,兄长才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