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啊,喜事连连,才办完佩佩的马上又要办大哥的,只不过上次的女婿不是爸爸的理想品牌,这回的媳妇可是爸爸的梦想实现,爸会乐歪了吧!
在乐过之后呢,爸是会放松对他的逼迫还是……尽快完成最后心愿?
倏地,心底起了一阵寒颤,后面那个想像太惊人,也许他该做点“小准备”。
瑀希迎面朝瑀华走来,他拉起笑脸,快步迎上。“大哥,我不知道你们的进展这么快耶。”
“什么意思?”
“张叔叔在爸的办公室里。”
“说重点!”
“他们在讨论你和张钰湘的婚事。”
瑀华的话让瑀希拧紧眉头,那次过后,他和张钰湘并没有单独出去过,就算聚会,也是一大群人在一起,怎么爸爸和张叔叔就在讨论婚事?是他们误解了什么?或是张钰湘……
不过,他很快松开眉头,拍拍弟弟的肩膀,道:“谢啦。”
瑀希转身往病房走去,一面走,他拿起手机,先上网查班表,然后拨出电话。
“张医生吗?你好,我是郑瑀希。”
“学长?有事吗?”电话那头传来带着惊喜的声音,因为这是第一次瑀希主动打电话给她。
“明天早上我没班,你呢?”
“我也没有。”
“方便出来喝杯茶吗?”
“当然,我们约在哪里?”
“我把店名和地址传给你,约早上九点,方不方便?”
“怎会不方便?那就明天早上见喽。”
张钰湘的口气飞扬,有着藏也藏不住的喜悦,挂掉电话,精明能干的她,脸上出现小女人的甜蜜喜悦,她把手机按在胸口,微仰着头,心想,这是不是代表两人之间又向前迈进一大步?是啊,她这么优秀的女人,哪个男人逃得过她的魅力?
她偏着头想,明天要穿哪套衣服赴约。
等等!她想起什么似地,也拿手机查瑀希的班表,明天他整天都没排班,那么她下午的诊也请个假吧,就穿高跟鞋、裙装去赴约……不好,万一兴起,想一起出去走走呢,所以还是穿俐落的裤装比较方便。
像是第一次约会似地,她的脑海里浮现许多想像画面,好半晌,她满足微笑……她暗恋学长已经很多年,谁说不是有志者事竟成?
拒绝人的话很难开口,但如果他无法从张钰湘这里断绝想像,爸爸那边会更难办,因此瑀希约对方出门。
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不应该和潇潇赌气,不应该回答一句“好啊”让张钰湘产生错觉。她是个好女人,配得上好男人,只是,她不适合自己。
可以说他偏激,责备他傻得为反对而反对,放弃一个到手的好女人,但他就是这样,没有人可以让他违背意愿,只是他的表现太迂回而温和,以至于所有人都认定他是乖乖牌——错了,他从来不是能够被摆布的男人。
张钰湘准时赴约,瑀希起身迎她,她满脸笑容的入坐。
点好餐,她开口问:“学长怎么突然想请我喝茶?”
“有点事。”
他脸上是一贯的温和,没有想像中的激动或紧张,她还以为准备表白的男人,多少会局促不安,不过这样更好,她最爱学长的就是他那股天塌下来也半分不惊的沉稳笃定,他的自信从容让人加倍感到安全。
“公事?”
“不,是私事。”
听见私事二字,张钰湘的脸红了,这是进步、百分百的大进步,他和她之间,除了公事之外,也有可以约出来碰面的私事。
“学长说吧,什么私事?”
“昨天张叔叔到医院找我爸爸,提到我们之间的婚事。”
这件事,昨天晚上爸爸直接找上他谈,爸爸大概相信乖儿子会举双手赞成他的提议,却没想到他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爸爸面前表现出反抗态度,虽然这个反抗看似苍白而无力,但因为是第一次,反让爸爸辗转反侧。
后来他开车到租屋处过夜,没有留在家里,今早瑀华的电话中透露了小道消息,他说:“昨天爸在书房里待到凌晨三点。”
张钰湘听见他的直白开场,连忙解释,口气里不忘带上几分幽默,“是吗?我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劝阻我爸,学长对不起,我爸心急了,他担心我太老会嫁不出去,唉,就说女人不适合念医学院,埋头苦读七年,一毕业马上变成老小姐。”
瑀希似乎接受她的解释,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笑意,这让张钰湘松口气。
“张叔叔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虽然现代都会女子不会把婚姻考虑到生涯规划里,但当父母亲的无法不担心。”他说得有条有理,但话中未带分毫私人情绪,像在讲课似地。
“我不知道别的女人怎样,但婚姻确实在我的生涯规划中。”
这话是暗示,她等着他接一句:我也正在规划。
那么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宣布两人正式交往。
瑀希笑着点点头,“既然如此,张医生要努力一点了,赶快找个好男人、好好经营,医生道个职业太忙碌,很容易错失去、机会。”
他这是在等她表白?难道她表现得还不够主动?他需要再次确定她的心意,才能确定下一步怎么进行?
唉,他的性格真谨慎,既然如此……她深吸气、鼓起勇气,拉出落落大方的笑脸对他说:“好男人我已经找到,我也愿意努力经营这段感情,我只是不确定对方的想法是不是和我一致。”
“也许你得找个机会当面问问他,那个对象是吕医生吗?他跟我提过很欣赏你,如果你有想法的话,应该告诉他。”
瞬地,她变了脸色,难道他所谓的“私事”是要帮吕医生牵线?!
她恼恨的回视瑀希,心想:他是真迟钝还是故作不知,他明知道爸爸去找他父亲,他很清楚两家的长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还来讲这个话,是试探吗?那未免太过分!
她沉了嗓音,说道:“对不起,我找到的好男人不是吕医生,是学长你,学长不喜欢我吗?可是那天晚上,学长明明同意给我一个机会的,我正努力向你展示自己的优点,你怎么会临时变卦?”
瞬间,瑀希脸上的温和笑意消失,他以为她是个聪明人,几句暗示就能教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好吧,瑀希承认错误,是他给了她希望,以至于她认定自己有权利只进不退。
“你确定?”
“确定。那不只是我的希望,也是郑伯伯和我爸爸的希望。”她把两家长辈推出来。
只是她不知道这点恰恰会惹火瑀希,他在心里冷笑,所以一件婚事的成立只需要他们三方的希望,他的意愿不重要?再度拉起的笑意,少了几分温柔、多了些冷酷。
“既然这是大家的希望,那么我有义务让你更了解我,并且明白我接下来的计划。”他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同她说话,最后一分温柔隐去。
瑀希的话让张钰湘松口气,虽然他的态度丕变,但她认定这是试探,他要先确定自己不喜欢吕医生,确定自己要的男人是他、不是别人,最后,再促进彼此的认识与理解。
不过……他接下来的计划很难吗?需要用这种让人发火的方式先行测试?
“你说。”张钰湘眉间不自觉凝起一抹紧张。
“我打算申请明年跟着国家代表团到非洲义诊,也许会在那边待个三、五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至于结婚这件事,我的计划是……我必须确定你有办法陪着我在那边吃苦。”
非洲?陪他吃苦?他这是在刁难她吗?
何况非洲……那是霍乱疟疾爱滋病伊波拉病毒横行的地方啊,当初考医学院就是想领高薪、过好日子,她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难道这是另一个试探?可是、他又邀她一起去……
她被他绕来绕去、绕乱了思绪,她企图猜出他的真心,但是他平静的脸上亦看不出波澜,任凭她怎么猜、也猜不到他的答案。
深吸气,她决定主动出手。“学长为什么想去非洲?”
他莞尔问:“你当初为什么想考医学院?!”
“所有成绩好、功课好的学生,谁不想拚医学院?”更别说,医生是高高在上的行业,穿上白袍、头上便等同于镀了一个金圈圈。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想要考医学院?!”
“因为要接郑伯伯的医院。”
“不对,我学医是因为向往史怀哲的人生,所以去非洲义诊势在必行,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我甚至希望能够在那里成立一间耕鑫分院,照顾更多需要帮助的病人。学妹,这件事相当困难,我需要你来帮助我,至少必须在我爸爸面前支持我,你能办得到吗?”
她凝视他认真的目光很久很久,确定他说的是真话,不是虚伪推托。
她该答应吗?她能支持他吗?她会因为爱情放弃所欲,远赴那个蛮荒之地过上三、五年吗?不!也许不只是三、五年,他说想在那里成立分院,那么是不是代表嫁给他,就要一辈子待在那里,永远不回来?
她能够为爱情做出这样的重大牺牲?她可以只要他一个男人,不要爸爸妈妈和亲人?她可以放弃荣华富贵,将就贫困?
瑀希面无表情地审视她脸上的挣扎,很困难的选择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郑伯伯希望你能够接手医院,你一旦离开,耕鑫医院怎么办?”
“这里有瑀华,他脑子比我灵活得多,对于经营,他比我更有一套,何况我是当哥哥的,自然要把好的、容易的、轻松的留给弟弟,将来他会在爸爸的期待下也娶一个医生为妻,有他们在,我很放心。
“何况我爸妈还年轻,他们的健康状况良好,肯定能够一路管理到八十岁,所以我能够放心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在非洲盖医院,可以替医院增加好名声,让医院在竞争环绕的环境里,脱颍而出。”
这段话透露出几个讯息。第一:郑瑀希不会和弟弟争财产,嫁给郑瑀华的女人肯定比嫁给郑瑀希幸运。第二:想当院长夫人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郑家别的不多,强人倒是不少,谁不比谁精明优异。第三:想嫁给他?没问题,但除了夫唱妇随、她没有其他选择。
心透出凉意,张钰湘怔怔地望向他,许久讲不出半句话。
现在的瑀希恢复温和笑意,依旧像天使似地,但心底恶魔悄悄伸出利爪,阴了瑀华一把。
不是考察过张钰湘吗?不是觉得她不错吗?如果张医生有强烈的欲望想当院长夫人,想改弦易辙、换个男人来把,瑀希不会介意的,因为……谁不知道他“最疼”弟弟了。
清晨,哥哥被公司急Call出去,因此淽潇约哥哥在离家不远处的咖啡厅碰面,下午再一起去参加戴涩艾的婚礼。
婚礼是传统型,下午两点半才送新娘出门,两家离得不远,送走戴淽艾后,她不打算跟到孙易安家里参观新房,以免把场面弄得太奇怪,所以哥哥说了,等把戴淽艾送上喜车后打算先带她进公司、看看他的工作环境,晚上再去餐厅参加喜宴。这是很好的安排,她喜欢。
哥哥嘴里不说,却是对她诸多体贴,昨天她说:“福利那么好的公司,如果有职缺一定要引荐我。”
哥哥敲了她的头问:“你到底多缺钱啊?”
她认真想半天,说:“这年头钱比男人更可靠。”
哥哥拍拍自己的肩膀说:“放心,你哥哥比钱更可靠。”
“等大嫂出现后,所有当妹妹的都会知道,这句有多禁不起推敲。”两人笑闹起来,然后一人一匙冰淇淋,吃掉一大桶哈根达斯。
才住在一起多久?没几天呢,她已经爱上有哥哥疼的感觉。
推开门,走进咖啡厅,淽潇穿着哥哥买的小礼服和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柔和秀美,本来就是漂亮的女生,打扮起来更加惹眼,因此她一进门,就有不少道眼光落在她身上,那些眼光当中,有瑀希的!
只是一眼,他便理解自己有多想她,有多怀念同居的那段光阴,从小到大所有的心事,他几乎全在那段时间里说予她听,她是第一个知道他内心世界的人……呃、不,是鬼。
当初会选择对她说,是因为她分享了自己的心情,是确定鬼不会把——的心事传出去?现在已经无法追究原因,但他确定,他喜欢与她分享的感觉。
他的目光一沾上那个纤细身影便再也离不开了,恍惚间,他回到日式小屋里,与她并肩坐在台阶前,东说西聊,讲一堆有的没的却让人开心无限的话。
他的目光太灼人,因此淽潇一眼就发现他,回望,他的眼光和看见她穿婚纱、抱捧花时一样,有欣赏、有赞美,有让女人感到骄傲的迷恋。
只是,他正在和“亲切聪明大方”的张医生约会。
心底微叹,两人开始约会了啊,走得这么近,是不是代表好事将近?肯定是,两家父母都期待着喜事发生呢。
不自主地,酸涩感涌上,她咬牙暗骂——戴淽潇,你是全世界最没用的女人,给我撑起来,像个名符其实的女强人!
她应该怎么做?假装没发现他?不,这样太小气,就算当不成朋友,至少她是他的“病人”,身为病人应该懂得感恩,对不?
二度咬牙,强拉笑脸,她走到瑀希和张钰湘桌边,她刻意比张钰湘更“落落大方”,刻意比她更“聪明亲切”,她想要表现出除了职业不是医生之外,其他的她没有比张钰湘失分。
这种刻意表现既幼稚又无聊,但她阻止不了自己,就是想要站到两人面前炫耀自己的一身华丽羽翼。
她终于明白,分手男女再遇见对方时,为什么会想表现出最优秀的一面,因为——想让对方后悔。即使她明白,瑀希根本不会因为她的表现而后悔任何事,她还是想做。
张钰湘才从瑀希的计划中回神,却发现他不同平常的眼光,她几乎可以在里面找到心动,他心动了?
为谁?
转过头,她的视线对上淽潇,心重重一撞,那是个漂亮到让人想按赞的女生,瑀希喜欢她吗?瑀希的目光让她兴起危机意识。
张钰湘几乎认不出淽潇,刚出院的淽潇憔悴而削瘦,而眼前的女人容光焕发,美得令人赞叹,若非瑀希不同平常的目光,她压根不会将两人联想在一起。
是的,那一次他的眼神也像现在这样,专注而深邃,他们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张钰湘敏感地观察两人。
淽潇先开口。“郑医生,好久不见,你好吗?”
才十七天,并不太久,但感觉真真确确“好久了”,他把桂花酿带一半回公撺,想她时就打开罐子,闻着里面的味道,他每天都闻,因为……每天都想……
舌根苦苦的,他的笑容不自然,因为想起——她之所以美,是为着另一个男人。
“我很好,你呢,过得好不好?”他力求语调平稳,他的刻意度不比她低。
“应该不错吧,我失业了,成天没事在家里画画,哪里也不去。”
失业还可以过得这样悠闲自在,可以见得孙易安对她不错。
张钰湘不乐意被晾在一旁,她横插一嘴。“瑀希,你怎么不介绍这位小姐给我认识?”
她不喊学长,故意喊他瑀希,因为太过刻意,让淽潇发觉不对劲。
不是喊学长的吗?是因为感情更进一步,改了称呼,还是因为她误会了什么,想要撒尿宣示主权?
淽潇看她一眼,清澈的眸子里有让张钰湘不舒服的了然。
瑀希说:“这是戴淽潇,我的朋友,这是张钰湘,大学时期的学妹。”
这次,淽潇终于满意了,她不再是病患、而是升级为朋友,但张钰湘却不满意,他的介绍词中,她依然是学妹而非女朋友,是因为她没有正面回答他,愿意和他一起到非洲吗?
有点想要拚场子似地,也有点想赌,赌郑伯伯不会放任瑀希到非洲去当义工,更不会在那里开分院,他向来最听郑伯伯话的不是?郑伯伯一定能让他改变主意。
张钰湘起身,向淽潇伸出手,轻轻一握、松开,她笑道:“既然碰上了,戴小姐要不要一起坐?我们正在聊非洲呢,很有趣的。”
“非洲?”淽潇疑惑。
“是啊,我们打算结完婚一起到非洲当义工,替当地的百姓看病,那里的医疗资源缺乏得厉害。”
结婚?!
这两个字,落在淽潇和瑀希耳里荡起不同的涟漪。瑀希皱眉,心想:这样都没办法让她打退堂鼓?看来得从爸爸那里下手。
淽潇也皱眉,心想..医生这个职业果然很忙,忙得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在恋爱上面,十七天前才要求交往,现在已经论及婚嫁,火箭升空的速度都没这么快。
她咬破胆似地,苦涩在唇舌间蔓延,她硬挤出笑意说:“恭喜你们。”
“谢谢你,戴小姐打扮得这么漂亮,要去哪里?和男朋友约会?”
“不,是去参加婚礼,我的妹妹今天结婚,如果郑医生有空的话,欢迎和张小姐一起来喝喜酒。”她从包包里拿出喜帖递给他们。
淽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想告诉他,她接受他的建议,放开不属于自己的男人?活着想对他传达自己单身的讯息。
她凄然一笑,不管是为什么,都很无聊。
她觉得无聊,但看完喜帖的瑀希,脸上瞬间绽放出喜悦光芒——她没有和孙易安在一起!她放弃那段爱情!
这个念头像是一把金粉兜头洒下,让他全身变得亮晶晶、散发出天使光晕。他快乐开心惬意,他想展开翅膀飞上天去,这样的念头很幼稚,不适合奸诈狡猾的男人,但是,他想他要!
如果不是在公共场所、不是必须和张钰湘虚与委蛇,他会立刻跳起身、一把抱住潇潇,带着她不断不断转圈圈。
这时淽潇的哥哥进门,他自然而然的走到淽潇身边。
如果淽潇进门引来的是注目,那么他进门,引来的就是无限的兴奋。
许多在吃早午餐的顾客雀跃不已,想放下刀叉冲到他身边请求留影。
客人震惊、瑀希更震惊,他盯着站在淽潇身边的男人,不由自主喊出他的名字。
“贺肇?!”
“什么?”淽潇看看瑀希、再看看哥哥,笑着解释,“你认错人了,他是我的哥哥贺问晴。”她不知道哥哥告诉她的是本名。
哥哥?瞬地,瑀希想起那个五十六岁的肝癌病患陆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