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静的忖度着,按一般的脚程算来,她们应该已经到了这个市集才对,可是问遍许多人,就是没有人见过他形容的主仆两人。
“少爷,你看那匹马好像是凤小姐的白马。”泥鳅手指拴在一家茶棚柱子上的一匹白马。
何云飞朝白马走近一看,立即认出马鞍边刻有将军府独一无二的双剑图腾,心一喜,走进茶棚一看,哪有呈凤主仆两人?
泥鳅问了店家,便知白马是坐在角落那一脸落腮胡的大汉所拥有。
“喂,外面的白马是你的吗?’泥鳅不客气的问。
但大汉却动也不动一下,迳自喝酒。
“喂,在问你呢?”他不悦的再问一遍,“外面那匹白马是你从哪偷来的?”
话才出口,泥鳅左颊立即印上五条指印。
好快的身手!何云飞瞧得一清二楚。
泥鳅抚着疼痛的左脸,不甘受辱,便抡起拳头朝这落腮胡大汉挥过去,他身子一斜,轻易躲过飞来的拳头,然后反手又是一掌要朝泥鳅右颊刮上去时,何云飞及时伸出右拳接下这一掌。
两人四手在半空中对拳,不过一眨眼,己拆过数招了。
“这位大侠,下人不懂事,是我这个主子教导无方,在下何云飞,给你赔礼了。”
他看了何云飞一眼,两人同时收手。
“何兄真是好身手。”落腮胡大汉又仰了一口酒。
“惭愧!我这点拳脚功夫哪比得上大侠——”
“元昊。”他报上名号,并延请何云飞坐下来。
在元昊对面坐了下来,泥鳅立即为他倒酒。何云飞端起酒来,一仰而尽.“这杯酒向元兄赔不是。”
回敬一杯之后,元昊匆匆准备离去,在临走前他说:“外面那匹白马是我向马贩子麻六买来的,告辞了。”说完,起身抱拳告辞,便拿起桌上斗笠踏出茶棚。
何云飞责睨泥鳅一眼,不等主子出言责怪,泥鳅自动自发道:“少爷,我马上出去打听。”他风快的跑了。
麻六承认白马是从一位俊俏的公子那里偷来的,并指出两人,走进黑风林。
何云飞一听到黑风林,并折回来时路,策马入黑风林。
黑风林,浓密蓊郁的树林掩蔽天空,不分白天和黑夜,终年阴风厉厉,传说一入林里,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何云飞一颗心悬在呈凤身上,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进入黑风林中。入林,眼前一片暗,分不清东西南北,幸好,他从小在广漠的北方草原长大,又常年随父征战,早就习惯日夜不分的状态。
“少爷,地上有脚印。”泥鳅手拿着火把,往地上照着。
何云飞蹲下去,手朝地上杂乱的脚印上一抹,泥地湿软。
“这些脚印是不久前才踩上去的,我们跟着走。”
两人跟着足迹走了一段路。
“少爷,前面有一家客栈。”泥鳅手指着前面挂着酒帘的客栈。
“我们过去看看,也许凤小姐曾在那家客栈投宿也说不定。”
两人走进客栈,阿七欲上前招呼时,倚在柜上的花娘一见气宇轩昂的何云飞,不禁心花怒放,于是摒退阿七,扭摆腰肢的上前招呼。
“这位客倌,吃饭还是住宿?”说着,她发浪的眸子朝他勾一眼,而身子似有意似无意的碰触他。
泥鳅心知肚明,立即站在花娘和何云飞的中间,吩咐的说:“老板娘,来点吃的,我们赶路呢。”
“这位英武的公子,”花娘又挤到两人中间,手竟大胆的搭放在何云飞肩上,朝他的脸吹了一口气,并用娇嗲的声音道:“我看这天气一过乍就要变天,而方圆百里就我这家客栈,所以还是住—宿吧。”
“先弄点吃的再说吧。”何云飞抖开她的手,生硬的交代。
花娘的娇躯还想偎过去,他身子一旋,闪到另一侧坐了下来。
“阿七,吩咐厨房准备几样上好的菜。”花娘说后,走到柜台拿了一醒酒,便轻摇款摆的朝何云飞那桌走去。
“少爷,这个老板娘风骚得很,小心呐!”泥鳅深恐不近女色的何云飞受不了这骚娘们的诱惑。
何云飞眼一抬,瞧她步履轻盈,便小声道:“提高警觉,是个练家子呢。”
突然的,他眼睛一亮,发现她胸前有一块玉佩随着高耸起伏的胸部颤动,仿佛一只凤凰翩翩翔舞。
“公子,这是我自酿的花酒,除非有特别的客人—上门,平常我是不轻易拿出来请人品尝的。”花娘坐到何云飞身旁,热情的为他倒了一杯酒,“公子,请。”
“少爷,我来替你喝吧。”泥鳅心想,这骚货拿出来的酒里面准有鬼。
花娘重啐了一声,“小奴才,我花娘的酒也是你能喝的。”说完,她执起酒杯就往何云飞嘴里送。“公子,你不喝就是嫌花娘的酒不好。”
何云飞不好推拒,便喝了这一杯酒,也因为花娘的贴近,让他把她胸前的凤形玉佩瞧得更真实,他可以十分确定这玉佩是呈凤所拥有。
当花娘再斟第二杯时,店里走进来一个脸上有两道刀疤的彪形大汉,手重重的朝柜台一拍,大声的喊,“花娘,你这骚娘们又浪到那个臭男人的怀里去了,俺来了。”
这个刀痕老八真不会挑时间。花娘心里犯嘀咕,眼看这个英挺的公子就要落入她花娘手里,偏偏这个王八蛋来坏事。
“花娘——”刀疤老八不耐的又叫了一遍。
“大白天的叫哪门子的魂啊,我这不是来了。”花娘抬起她重重的屁股离开何云飞身边,心不甘、情不愿的扭过去。
花娘一走,何云飞双手朝腹一压,运功将酒全逼了出来。
“这酒再多喝两杯,准会醉得不省人事。”何云飞喃喃自语并瞟了柜台一眼,然后随手将醇里的酒洒掉大半。
而此时花娘和刀疤老八看似在打情骂俏,其实是在交易买卖。
阿七上完了菜,花娘交代阿七领着刀疤老八往里面走去,何云飞随即给了泥鳅一个眼色,待花娘又来纠缠他的时候,泥鳅一副内急的发问。
“老板娘,茅房在那里?”
花娘手一指,泥鳅便捧腹的急忙跑过去。
“公子,这酒可好?”花娘拿起眼前这维酒时,掂了一掂重量:心暗忖,他可喝掉大半了,怎么不见他醉倒呢?
“香醇得让人迷醉。”
她嫣然一笑,双臂朝他的脖子一抱,仿佛整个人要挂在他身上一样。“可是公子人就没醉。”
“再喝就醉了。”何云飞慢慢的挟菜吃,眼里盯着她胸前的玉佩瞧,心里挂念着呈凤的安危。
花娘会错意,被他炯炯的目光瞧得心荡神驰。
“今朝有洒今朝醉,公子若醉了,花娘这里有的是上好的客房,不必担心。”
她不停的挑逗、劝酒,而何云飞却丝毫不为所动。
泥鳅人还没有到,声音便急急的传了进来,“少爷,小心,这里是贩卖人口的黑店。”
这话同时听进何云飞和花娘的耳里。他快手扣住花娘抱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手一抬,起身一个回旋,花娘反击无力,整个人被压在桌上制伏了。
何云飞扯下她胸前的玉佩,严峻的质问;“我问你,这玉佩的主人呢?”
“公子,我花娘今日栽在你手里,我输得心甘情愿,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我才告诉你。”
“我……”何云飞正要开口时,泥鳅匆忙奔进来。
他喊道:“少爷,快点,他们被刚才脸上有刀疤的人给带走了。”
“泥鳅,这里交给你,你处理完后,随后跟来。”何云飞把花娘交给他,立即上马狂驰追去。
何云飞沿马车的轨迹约莫追了十里路,即瞧见刀疤老八驾的马车,在离马车不到百步时,他纵身一飞,从马车上头飞了过去,朝驾座上的刀疤老八直扑。刀疤老八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回击,两人拆了儿招,何云飞眼看前方横亘出一根枝干,于是双手抓住枝干,身体一个空翻,双脚挺直,狠狠的将刀疤老八蹋下马车,而自己凌空一跃,坐稳马车,缰绳一拉,马车停了下来。
何云飞飞快的跳下马车,要掀起车帘子瞧个究竟时,刀疤老八的大刀朝他身后砍了过来,他一弯身,再一记连环踢,踢掉老八手中的大刀,再朝他的胸口一拍,整个人弹飞出去,撞到树干跌坐在地时,他的刀随之击至,介他还来不及惊吓大叫前,大刀已穿过他的袖子,将他牢牢的钉在树干』:。
何云飞急忙的走到马车后掀开帘子一看,里面有三女两男,呈凤昏迷不醒的枕在春花腿上。
“飞……将军,我一直在祈祷你会来救我们,没想到你真的来了……”饱受一夜惊吓的春花一见到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别哭,没事了。”何云飞替马车上海个人解开身上的绳子。
“大伙,谢谢你。”其中—位男子道谢,“花娘将前来投宿的人迷昏,并交给刀疤老八这个人口贩子,要将我们卖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女孩长得美的,则卖到妓院为娼。”
“真可恶!”何云飞气愤的说。难怪进黑风林的人都一去无回,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飞将军,他们不知道给小姐吃了什么药,她从昨夜就一直昏迷不醒。”春花担心的说。
“我看看,”何云飞替呈凤把了把脉,探了鼻息之后,说:“别担心,她只是被下蒙汗药,等药力一过就会醒来了。”
他吩咐这两名男子,一名将刀疤老八送交官府,另一名将另一个被拐来的女孩平安送回家。
获救的三人向何云飞再三道谢之后,便安心的离开了。
“飞将军,要不是有你来救我们,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春花心有余悸的说。
“人找到就好,这件事情就别再提了,我们稍微赶一下路,也许在天黑之前能赶到三岔路口和军队会合,呈龙很替你们担心呢。”
何云飞凝视昏睡中的呈风,脱下身上的皮毛背心,交给春花。“这一路上可能极为颠簸,这毛背心让凤小姐枕在头下,也许会舒服一点。”
好体贴的男人,就是想得多,不过总比小姐莽撞、什么都不想来得好。春花想小姐人昏迷当中,根本就不会有感觉,但她还是接了下来,井轻笑的道谢。
“春花替小姐谢谢飞将军。”
何云悦脸一红,立即将视线从呈凤脸上移开,走到前面跳上驾座,缰绳一扬,马车辘辘的向前奔驰。
何云飞盘腿坐在呈凤身畔,眼睛睁得大大的注视着这张睡脸,那两道黑而弯翘的睫毛,如一对合翊栖息的蝴蝶,而那闭上的眼、挺直的鼻、紧抿的樱唇,在她美丽的容颜构成一幅宁谧的山水画,既美且静。
他想起每一次和她见面时,不论是装扮呈龙戏弄他,还是张牙舞爪拿剑要教训他,她好像无时无刻都是精力十足的蹦蹦跳跳,没有一刻安静,和此时的模样,真是云泥之判。
不过动静皆有不一样让他动心之处。
呈龙进入营帐,在呈凤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这个一刻都不得闲的凤丫头,也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安静下来,我爹经常感叹的说,凤丫头若是个男孩就好了。”
呈龙话才说完,呈凤身体动了一下,口中喃喃了几句,一只手不安分的伸出毯子外面。
她呀,即便在梦里也好动得很呢!何云飞咧嘴而笑的想,并轻轻的将她的手放回毯子里面。
英雄柔情,呈龙把他的心意看在眼里。
“这丫头从小就是个刁钻的惹祸精,真是让人又气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呈龙喟叹一声,接着又说:“云飞,等她醒来之后,就多派几个人送她回京,免得她又出乱子了。”
何云飞恋恋不舍的注视这张沉睡的脸,心想:这次分开之后,再见面时,也许她早已嫁人了。
他实在不想让她这样离开。他抬眼看向呈龙,冲动的开口,“呈龙,就让她留下来吧。”
“云飞?”呈龙微微的吃惊。
“我想依她的个性,是不会乖乖听话回京的,或许她会改明为暗,偷偷的跟在后头,与其这样令人担心,倒不如依了她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
“既然阻止不了她,就让她代替你去从军,这未尝不是一个办去,她虽然爱胡闹,可是这次她足认真的,她认为阿蛮公主的事全是她造成的,心里觉得对不起你和离珠姑娘,便努力想弥补你们。”
呈龙注视他片刻,会心一笑。
“没想到冷静的飞将军,也被这个疯丫头给带坏了。”
何云飞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我只是觉得你并不……”
呈龙抬手阻止他说下去。“云飞,我明白你的好意和心意,可是不能因为我的因素,而让呈凤置身于危险当中。”
“我会照顾她的,绝不让她受到一丝丝的伤害。”何云飞保证道。
“你喜欢她?”
何云飞的神情有点羞涩,但还是想也不想就回答,喜欢。不过我并不是因为想和她朝夕相处才这么说的,那天她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她的个性爽飒,胆识不输任何一个男人,也许她比你更适合驰骋沙场,代替你建一番奇功也说不定。”
呈龙沉吟,眼光在何云飞和呈凤两人间来回流转,最后,他握紧何云飞的手,重重托付的说;“云飞,呈凤这个丫头就麻烦你了。”
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东方微白,趁大家还在熟睡当中,呈龙起程前往望山。
何云飞送他走出三岔路口的岔点上。
“云飞,送到这里就好了。”
这时,泥鳅把马牵过来,呈龙跃上马背。
“云飞,若有什么问题,请务必马上通知我。”
“我会的。”
“这……简直太疯狂了!”泥鳅知道风小姐要代替龙少爷从军时,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龙少爷,你这一走,我家少爷一定会被凤小姐欺负得惨兮兮。”
何云飞责瞪他一眼。“泥鳅,这里有你捅嘴的余地吗?”
呈龙笑道:“泥鳅,你不必担心,呈凤和一般人不一样,既不吃软也不吃硬,除非能让她心悦诚服。云飞,你也不必事事顺从她,只要让这个淘气的丫头心里明白你比她强,她就会乖乖的听你的话了。”
“我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呈龙,天快亮了,你快走吧,免得被人看见了。”何云飞轻拍了一下马的屁股,马蹄声跶跶的响起。“一路上小心。”
呈龙回首朝两人挥手之后,双腿一踢,马力加速的朝望山奔驰而去。
不久,呈龙的身影逐渐的被晨雾给模糊了。
“少爷,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膛这浑水呢?若是让人知道她是凤……”
“住嘴!泥鳅,你给我牢牢记住,军中只有龙公子,没有凤小姐,倘若她的身分曝光了,我唯你是问。”
“少爷,万一凤小姐她不守规矩而自暴身分,那该怎么办?或者是少爷你自己呢?我发现少爷的目光总是盯着凤小姐看,而舍不得移开。”
何云飞脸红。“泥鳅,你再这样胡说,以后我就不让你待在我身边,让你去当伙头夫。”
“少爷,这太不公平了,明明就你们两个人最有可能泄漏出去的,怎么可以怪我?”
“你就是话多,我们回去吧,已经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天,今天要多赶点路才行。”何云飞走回驻防营区。
泥鳅说的没错,最该小心的是他自己,今后要努力克制内心的感情才行。
太阳跃出地平线,他举手遮眼,眺望前方的万丈光芒。真想赶快让凤妹子看到这样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