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欧洲总公司观摩考察回国后,表面上他们对其他人的行为举止皆未改变,私底下他们却对彼此敬而远之。所属同一部门,存在不得不打照面的难题,他们都以最客套寒喧的方式草草带过。
“小金,你最近怎么了?”回国后,钟铃钰整个人变得阴阳怪气,如何逼问她,金口死都不肯开。
“没有啊!我很好。”永远制式化的回答。
曹亚绮原本以为是涂磊锋对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例:骗她失身!但她坚决地摇头否认到底,直说他们相处的很好,什么事都没发生。
看她这情况,如果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才真的有鬼!
事情就是有那么凑巧或不凑巧,将僵持不下的局面,更加的雪上加霜。
“大家好,我叫柳雅韵,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所有的风雨就从这名新进公司的女子出现开始。
公司上头体恤涂磊锋任职企划部经理的辛劳,外加上之前和亚星广告公司争夺电信公司拔得头筹的胜利,广告播映后大受好评,使得他们公司的名气指数扶摇直上,企划部的地位更受重视。外界许多慕名而来的客户,使他们不仅case应接不暇,每天更有加不完的班。柳雅韵就是这样因缘际会下的受益者。
她有个响亮的职称——企划部经理特助,马上把企划部许多老资历的员工给比下去,这当中当然包括钟铃钰。
由于涂磊锋的办公室本就不小,柳雅韵身为企划部经理特助,理所当然位子不能距离主管太远,所以她的位子分派在涂磊锋的办公室内。涂磊锋每天的行程她皆一清二楚,每一通电话都由她亲自把关,每一场会议她几乎皆陪同出席,两个人只能以形影不离来形容。
柳雅韵和曹亚绮算得上是同一类型的人,在爱情上她们皆是识途老马,可以在和异性相遇的瞬间,清晰评监出他是否值得孤注一掷。不过曾在社会上打滚过两、三年的柳雅韵,比才刚出社会不久的曹亚绮,更加技高一筹。她不仅交际手腕高,应对进退也绝不合糊。所以能在众多应征者中脱颖而出,她可是有真材实料的。
果然,才短短的一个月,她的适应能力强且快,企划部经理特助冠在她头上,完全实至名归。
有点智慧的女性都知道涂磊锋是值得好好把握的对象,除去他好看的外貌皮相,更重要的是他拥有权利与金钱上的绝对优势。打他进公司后,“黄金单身汉”的称请不陉而走,每个人都在引颈期盼,他会败在谁的石榴裙下。
不过到目前为止,除曾和他传过绯闻的钟铃钰外,女王角的名单不曾再更新过。但打从他们一同从欧洲回国后,每个人都看得出他们的关系已今非昔比,暗暗揣测着,欧洲之行或许是令他们感情生变的首要元凶。大家识相的不过问,八卦由台面上偷渡到台面下。
身为主角的钟铃钰,当然什么都听不到,没有人会笨到在主角面前嚼舌根。
前一段的风风雨雨,涂磊锋和钟铃钰足足走了半年,被一段欧洲之行意外地谱下休止符。那么柳雅韵和涂磊锋呢?他们会在一起多久?许多人乐观的预测,至少他们会走一年以上。这并非空口说白话,是有真凭实据的。
以钟铃钰和柳雅韵外貌上的评价,柳雅韵绝对略胜一筹。柳雅韵的外表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雅致迷人,多出两、三年的社会历练,培植出她自信亮丽的风采,称得上是走在时代尖端的女性。反观钟铃钰,刚踏出校园大门不久的她,学生的气息依旧浓厚,是一颗未熟待熟的半熟卵,尚有一大片领域待开发。而论家世背景、职位身分,钟铃钰根本是不战而败。
总的概括而言,一般女性想和柳雅韵争夺涂磊锋,绝对是自讨苦吃,她不会乖乖被动等着接受挑战,倒有可能主动出击,维护她领土内的所有物。虽然进公司才短短的一个月,不过她厉害得让每个人明白,涂磊锋是她相中的猎物,谁都不能跟她抢。
这天,公司每个人仍旧难逃加班的宿命,天愈黑愈突显他们的凄凄惨惨凄凄。在接近十点时,许多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公司。
“小金,别加太晚,我先走一步喽!”
和离去的同仁道别后,整个企划部七楼独余钟铃钰一个人,她努力地想将工作告个段落,快马加鞭地激战着。
“是哪位认真的人士,加班加到这么晚?”刚从外头回来的涂磊锋,难以置信办公室竟还有人。
当他发现是钟铃钰时,脸色面无表情地沉丁沉。
钟铃钰看到是他时,也是一阵意外;最让她意外的是,跟在他后头进来的柳雅韵!
哼!想不到他们感情这么好,连晚上也难分难舍!在见他一脸冷淡感,她的武装面具也毫不犹豫地戴上身。“涂经理也是,辛苦了。”无温无情兼冷冷冰冰。
柳雅韵的观测神经发达,马上嗅出他们之间不对劲的意味。跟涂磊锋相处一个多月,她还没看过他对谁冷淡疏离过,这个叫钟铃钰的,让她看见她从没见识过的涂磊锋,她不禁对钟铃钰稍稍留了心。但她没开口表示什么,静静地待在一旁。
涂磊锋没再理会钟铃钰,往他的办公室而去。
“雅韵,很晚了,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我看你先下班好了。”奔波了一天,涂磊锋疲累地摊在办公椅上。
‘‘没关系,看你那么累,我先帮你泡杯茶好了。”回公司的路上,他不止一次要她先行下班回家,不过能跟他相处多一秒的机会,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放过的。对他的提议,她总是四两拨千金拨回去,硬是跟他一同回到公司。
他没有开口拒绝,随她去。
涂磊锋很明白柳雅韵对他的意途,可就算每天形影不离的相处,她还是触动不了他的心。他一直很明白,它是在为谁跳动着、为谁而期待着。
“钟小姐,我看你也辛苦了,喝杯茶憩一下吧!”柳雅韵很懂得刺探敌情,好心地也顺道帮钟铃钰泡了一杯茶。她曾和钟铃钰打过几次照面,谈不上熟悉,对钟铃钰的事也不特别在意,因为她相信钟铃钰构不成威胁。但依今晚所见,想不到她竟看走眼。
“谢谢!你也是。”钟铃钰没话找话的应对着。
“我刚看你和磊锋之间怪怪的,你们之间是不是曾有什么不愉快?不过请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常常不懂得给人台阶下。”亲昵的称谓明白道出他们之间非比寻常,情人的纵容姿态表露元遗。
“没有,我和他能有什么不愉快。”钟铃钰飞快地否认。太快了,快得不合乎常理。
柳雅韵本也只是怀疑,趁机试探试探钟铃钰罢了,但钟铃钰的反应,落实她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她没有故意为难钟铃钰,既然钟铃钰说没有,她就当作没有。
“嗯!”点个头露个微笑,话题该走到ending了。
柳雅韵也适时地退场。
瞄瞄时钟,哇!十点多了,不行,今天一定要完成个段落才行。钟铃钰低下头开始埋头苦干,偏偏思绪总是无法集中,熬了快半小时,一点进度也没有。
思绪既无法集中,不如明天再来大战一回合,钟铃钰着手收拾兵器,宣告暂时休兵。
不巧在她快收拾完时,涂磊锋和柳雅韵并肩从办公室出来。
柳雅韵眼尖地看到钟铃铉也正准备要下班,她热诚地开口到:
“刚好钟小姐也要下班,不如我们——道走;而且这边有个免费司机,正好可以送你一程。”
“没有没有,我还有许多工作未做,今天就算熬夜也要通宵赶完。你们还是先回去好了。”为了增加话语中的可信度,钟铃钰将刚收拾好的文件,再拿出来浏览一次。她并不想跟他们一道走,她怕会因而得内伤。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不过你一个人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得体应对的恰到好处。
“别担心,公司有警卫且设有保全,不会有事的。拜拜!”挥挥手恭送他们。
从头到尾,涂磊锋都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维持一种距离外的态势。 ·
“拜拜,那我们先走一步了。”柳雅韵伴着涂磊锋离去。
该演的戏演完了,观众早巳离场,主角也该下台谢幕回家。
走出公司大门,老天爷很不赏脸的哭哭啼啼着。曹亚绮到南部出公差一星期,机车又刚好牵去修理,她的命运是否太“幸运”了?幸好雨势不大,钟铃钰冒雨往公车站牌跑去。跑着跑砉,老天爷的泪渐渐只能以涕泗滂沱来形容。真的太大了,大到令她举步维难的地步,衣服都快打湿了一半,赶紧找个屋檐避雨。
站在屋檐下,拍掉身上的雨滴,连带打个不雅的喷嚏。还好附近没什么人烟,丢脸丢不到哪里去。再打了一个喷嚏,双手交又在手臂上反覆地搓来搓去,借以回升些热度。
不行!只穿短袖配件薄外套的她,还是感觉好冷。全身不自禁地发起抖,蹲下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寒意——波一波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去,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希望能稍微降低冷颤感。
她是个即将溺水的人,极需一块浮木来拯救她!
一件外套落在她肩头,一个人蹲在她跟前。“还会冷吗?”
涂……磊……锋?!他怎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与柳雅韵—‘同下班回家了吗?
钟铃钰无法拉回远扬的思绪,数不清的疑问冒出头。
她只是一瞬又一瞬地盯着涂磊锋看,完全无法将目光移开。
“上车吧!”没等钟铃钰回答,涂磊锋自作主张地将她拉上车。
灵魂神游的她没有反抗能力,乖乖地听命受摆布o
“你……你不是和柳雅韵一起下班回家了吗?”好不容易,喉咙终于找回失落已久的声音。
“是这样没错。"雨势刷刷刷地狂泄着,打在挡风玻璃上奏出劈哩啪啦的音律,视线的能见度很低,涂磊锋专心地开着车。
“那她人呢?”
“回家了。”路况不甚理想,他没有时间分心有问必答,潦潦地处应一下。
钟铃钰却以为涂磊锋不愿多谈,草草地敷衍她。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他对她的态度依然没变。既然他不想跟她多说话,她会自动自发地闭上嘴巴,不必等到别人开诚布公的告知,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为了降低车窗上的雾气,涂磊锋将冷气开到最大。钟铃钰身上的体温本就不高,忍受不了冷空气的阵阵传送,再度打了一个喷嚏。
“抱歉!”涂磊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赶紧将冷气调到最小。由车窗望出去,雨势明显已减缓许多,行车视线不再遭受阻碍,注意力也抽空得闲。“你还觉得冷吗?”
“嗯!”她没有否认,全身不由自主打着冷颤。
“你在车上等我一下。”涂磊锋在便利商店前停了下来,走进去又走出来。
钟铃钰已冷到无法思考,没有心神去留意周身的景况。
“先喝一下这个,可以暖暖身体。”回到车上后,涂磊锋将从便利商店买到的饮料递给钟铃钰。
“谢谢!”手中握着温热的饮料,热流一波波地由手中传递,冷颤似乎也减缓下来。她没想到涂磊锋竟这么细心,知道她全身冷得发抖,特地下车去买热饮,好让她不再继续冷下去。
“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喝了热饮,心口变得暖呼呼的,思考能力也恢复正常,
”我只是忽然发现我把东西忘在办公室,特地回来拿的。,’
其实他是专程回来的,在送柳雅韵回家后,他本来要直接回家,不料突来的一场雨打乱他的思绪。想到夜已深又下着滂沱大雨,她一个人该如何回家?想着想着车身猛然大回转,反方面的朝公司驶去。
到公司大楼门口时,在他意料之中,七楼企划部的灯全暗,表示她已离去。当时雨势下得非得大,他想她应该是往公车站牌的方向而去,不死心地在附近绕来绕去,终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躲在屋檐下缩成一团的她。当时她周遭弥漫着一股遗世孤立的氛围,宛如被全世界抛弃般的楚楚可怜,眼中映现的她令他心底疼痛不已,不由自主下车朝她而去。
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他该如何对她解释呢?说他根本放不下她?怕她一个人太晚回家危险?说雨势过大怕她淋湿?无论是什么理由,他都没有说的资格,因为他是被她所讨厌的对象!不得已,只好选择欺骗作为挡箭牌。
无法再对自己否认,他知道所有不合逻辑的行为,只因为——他爱上她!是的,他爱她!
也许在他们初相遇的邂逅,她的身影早在他心中埋下种子,随着时光慢移,种子渐渐发了芽生了根。只是他一时不察,等发现不对劲早为时已晚,想割除个干干净净,却又藕断丝连狠不下心。
回国后,他故意对她视若无睹,无非是想将她的身影从他心中除去,可坚持了这么久,今晚的这场雨,还是打垮他苦心围起的城墙。他真的无法不管她!
"那你东西拿到了吗?’’钟铃钰没有任何怀疑,完全相信他的片面之词。
“拿到了。”谎言的头已开启,圆谎是一种必经的过程。
没多久,已到钟铃钰家门口。
虽然她讨厌他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但这和对她坦诚他的心意根本互不相抵触。反正她已讨厌他,再多加一条罪状又如何?就像已被羊判死刑的囚犯,身上再背负多几条罪名又如何?伸头缩头都是人头落地,又有何差别呢?还不如趁活着的时候,把该说的说,免得忍到最后什么都来不及说,黄泉路上说得再大声,也于事无补。
所以现在他要把该说的说、该断的断,一次说得清清楚楚,要死也来得痛快!
“谢谢你送我回家。”
他送她到家门口,在她要开门上楼前,被涂磊锋喊住。
“我知道从我们第一次不平和的相遇开始,我留给你的印象只能以差来形容。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很高兴遇见了你,甚至从不后悔我们的相遇,因为你让我明了,真真正正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钟铃钰怀疑她听到的,为什么他的话让她感觉他好像在对她——表白?!
活了二十二个年头,从没被告白过的她,关于这方面的经验目前是“新手上路”。虽然身体不久前遭受一场冰天雪地的旅程,但是她的听觉神经没有受到任何损害,且是百分之两百的正常!他话中的意思,会是她想的意思吗?
回头对上他认真的双眸,仿佛他未说出口的话,从眼神中已清清楚楚地传递给她!
钟铃钰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迷惑了。
“不管你讨厌我到何种程度,哪怕是恨之人骨也罢,我要说的是—我爱你!”没有等答案的必要,死刑永远都是死刑,说出口是为了不要有遗憾。“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晚安!”对她挥挥手,自顾自地上车离去。
独留原地的钟铃钰,只能以“口木”来形容,她真的是“呆”掉了,在听完涂磊锋对她的告白宣言后,天地忽然自动旋转起来,转得她忍不住晕眩。
他不是在跟柳雅韵拍拖吗?他对她的态度那么冷若冰霜!为什么他却说他爱上她?这不是很矛盾吗?而且她完全感受不到他口中对她的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哪出了错,阴阳也混乱了吗?
她也想过会不会是他在同她开玩笑,可是他认真的态度,完全不像在故意戏弄。而又有那么多的玩笑好开,他没必要挑一个会让自己深陷万劫不复境地的。他不怕她去乱说吗?就算她无凭无据的信口开河,多多少少还是会兴起些波澜,所谓无风不起浪,不是千古流传着好听的。那么难不成他是认真的?会吗?可能吗?他们之间有进展到这种地步吗7 .
啊!整个脑子乱七八糟,紊乱到她什么也理不清。
愈想头愈痛,她果真不适合用脑过度的问题。
可是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谁来告诉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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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昨夜的一场兵荒马乱,今日烽火依旧连天燃烧得绵延不绝。
已经一整夜睡不安稳的钟铃钰,满脑子充斥着涂磊锋对她的爱情宜示,一次又一次在脑中回荡不去,加重她黑眼圈淤积的深度,想要轻易地褪去,比登天还难。
一早醒来头重兼脚轻,全身无力地爬不起来。闹钟不甘寂寞地瞎吵,硬逼她一同起床作伴。拖着沉甸甸的身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清除完吵死人不偿命的怪物后,翻个身再度回到梦里神游。早巳无暇顾及她视如性命捧在手掌心上的钱老爷。
体温带着钟铃钰品味赤道与北极之间的对比,在床上不停翻来覆去的她,始终无法真正进入梦乡。意志力和病魔对抗了好一会儿,最后胜利朝她偎靠过来,终一偿宿愿的找周公去。
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没睡到一千年,少说也睡了一百年;而现实生活中的睡美人,连一天都睡不满,不识相扰人清梦者大有人在。
可怜的钟铃钰,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一些声响,某个声音很执着地响个不停,她把棉被蒙在头上,借以阻隔固执不休的魔音传脑。但缝隙中穿透而出的余威,仍旧执着.固执得让她的美梦不得不面临破碎命运。
可恶!到底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心底恶狠狠地诅咒千万遍,到底是哪个白痴连生病也不放过她!
学鸵鸟把头埋在沙里,再学母鸡孵蛋了好一会儿,但电话铃声仍不放弃,哼!是决定跟她比拼耐力是不是?好!她倒要见识看看是谁这么不要命!
不甘不愿地挣扎起床,神智尚未回归定位,四肢又完全使不上力,她走得颠颠倒倒步履轻浮,凭着听觉朝噪音而去,她一定要解决这个不识相的家伙!
“喂!喂!你说话啊!干嘛不说话?”拿起客厅的电话,对方却死都不出声,她生气得嘎嘎叫。“喂!”大叫最后一次,还真的没人理她,她气愤地把电话挂掉。
搞什么啊!心中的“奇檬子”不爽到极点。
魔音催命符似的又弹奏起来,钟铃钰再一次的拿起话筒,口气极差的“喂”了好几声。全身软趴趴的使不出力,肚子满满的怒气又积压得沸沸扬扬!什么跟什么!故意找碴跟她恶作剧?存心欺负病人是不是?
她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奇怪她拿着电话,为什么魔音还是一直响个不停呢?好像从有点远又不太远的地方传过来,这个声音她有点陌生又不太陌生。趴在沙发上,闭着双眼慢慢搜索,啊!她终于知道魔音的本尊在何处。
在她思索时,魔音每隔三、五秒任性地叫个不停,完全不管是有人述是没人,也不怕叫到嗓子哑掉,死命地啾啾叫着。
慢慢地往魔音之源移动,她打开门。一个小小的动作还真有效,魔音果真不再喋喋不休。
魔音停止,她的火气顿时也消弭无踪,根本忘记适才差点连人家的祖宗八代一起骂,也忘记要瞧瞧敢打扰她美梦的,是哪位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白目者!
火气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去,现在好安静,耳边不再有噪音,那表示她该睡觉了,因为没东西可再吵她了。转回身往宝贝爱床逼近,头一沾便不省人事。
“钟铃钰!”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涂磊锋,怎么喊也喊不醒睡美人。
“好烫!”一碰触到她的额头,马上热得缩回手。
昨天的她看来面无血色,后来见她脸色稍微温润点,他才放心地离去;想不到才隔个夜,她病情又加重。
一早发现她没进公司,他整个人就快坐不住。好不容易捱到中午,眼见她还未出现,顾不得下午的班,急急地开车往她家闯。按了许久的门铃,门终于开了,而门内的情形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果然,她还是感冒了。
涂磊锋没有叫醒钟铃钰,打算让她好好地睡一觉。他弄了个冰枕给钟铃钰枕着,又在她的额头放上一条冰毛巾,希望借此降低退不掉的高温。
这之中,钟铃钰老是翻来覆去,身体一下冷一下热,折磨得涂磊锋疲于奔命,跟着她的病况应变,一下盖被一下榻风。
渐渐地,钟铃钰不再忽冷忽热,体温也降低下来,倒是涂磊锋累得趴在一旁睡着了。
月牙儿高挂夜空中,星斗也偷偷地跑出来夜游,不甘寂寞地吆喝亲朋好友齐聚一堂。
睡美人种铃钰不等王子舍命解救,睡饱的自动张开眼睛醒来。
天竟然已经黑了,原来她整整陲掉·—天!房间中只能凭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来照明,她起身想打开房间的灯。
有个东西从额头-卜掉下来!她接住——看——毛巾?!毛巾怎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她病昏头的将毛巾从浴室带出来?不会吧!她有病到这么严重吗?
下一秒,她发现头不再那么沉重、全身不再虚软无力、骨头也不再疼痛,全身的不适好了快一大半。
找到开关打亮电灯,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光亮的眯成一条线。她待在原地站着等着,慢慢地光线不再刺目。
她四处打量着,顿时发现空间变得狭小,原来房间不知何时多了个庞然大物,突兀地占据在她房间里。奇怪她房间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人,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光凭外观上的穿着,她百分百肯定是个男人,这可稀奇了!她的窝居曾几何时被男人光顾过了?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大物的脸正巧陷在他自己的手臂中,让她左瞧右瞧就是瞧不出个面貌。大物的背影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曾在哪看过?不过一时想不起来,算了算了,对于一个玩脑筋急转弯百答百错的人,直接揭晓答案既省时又省力。
缓缓地朝大物靠近,愈看愈眼熟,她用手敲了敲脑袋,看会不会变得比较灵光,但事实上并没有。好吧!她很认命地放弃。
“喂?”拿一根手指戳了戳动也不动的大物,她只用了点小小的力喔!
大物很快地醒过来,刚睡醒的一张脸,无巧不巧的正对钟铃钰。
这一惊非同小可,除了没叫出声外,她全身的细胞早狂叫到濒临崩溃。“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
“你开门让我进来的。”刚睡醒的涂磊锋,脑中的运作末步上轨道,反射性地问什么就乖乖地答什么。
“我?!”她指指自己,满满的疑问冒出头。
“对啊!真的是你开门让我进来的。”起身活动活动四肢,舒展舒展筋骨;趴着睡,让他睡到腰酸背痛。
“我为什么开门让你进来?”就算真的是她开门让他进来的好了,总有理由吧?
“很简单,因为我按门铃,所以你开门。然后我就进来了。”
“可是我完全没有印象,你是不是记错了?”她何时开过门的,她怎会不知道?涂磊锋的理由根本就不是理由,她无法接受那样的解释。
“我看你才是不是记错了。小姐,只有你一个人在家,我又没有钥匙,更不会学小偷开锁,不是你开的门还会有谁?”全身伸展完,连脑袋一同清醒,说起话来变得头头是道。
他讲得很有道理,这是唯一的一种可能性,不过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你到我家来有什么事吗?”找不到可供反驳的论点,钟铃钰退而求其次的要求另一个理由。 ’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涂大爷为了啥事光临她的小窝居?她倒要问一问。
“找你!”简洁明了的两个字。
“我有什么好找的。”不以为然的口气,举步四处乱晃。“上班天天都看得……”走到一半脚步停了下来,事情大条了!“啊!今天要上班!几乎是尖叫出声。
拜金女不拜金就称不上拜金女,钟铃钰是拜金女党的终身会员,她拥有天生的使命与责任,这下可好,一个小小的感冒就打破她的信仰,教她如何能不恨呢!
真的,她真的是罪该万死,被驱逐出党派她连气都不敢生一个。
“你倒是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为什么她的神经永远那么粗?就不能细一点吗?涂磊锋无奈地摇摇头。
这话听在钟铃钰耳里,压缩变形成风凉话,他怎老是找她的秽气!她已经够懊恼了,他还不怕死的在旁火上加油。
“忘了就忘了,有什么了不起!”
本来就是,跷一天班又没啥大不了,难不成要她抬着八大礼去谢罪吗?没上一天班又不会死人,顶多亲近不了她最最亲爱的钱老爷罢了。
“既然还有精力生气,看来你的感冒也好的差不多了。”幸好来得快去得快,他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脑筋不灵光兼神经粗线条的钟铃钰,忽然基因突变的不正常起来。“原来你是担心我的病,不放心过来看看的。”
涂磊锋的眼中一闪而逝一道光芒,她什么时候变得敏感起来?话不用他再白话的说破,看来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进步的。
瞥见床上的冰枕、误以为乱飞的毛巾、静静放置在床旁的水盆及电风扇、散乱成一团的棉被及外套,心底的一根弦被轻轻地颤动。曾几何时有人对她那么好过?对她那么无微不至的照顾过?这些却一再地从涂磊锋身上看见,她到底何德何能,独独受到他的青睐?
再思及到昨夜他亲口对她承认的,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看来你好多了,我也该走了。”鼓足勇气将爱意说出口,原以为他们连最基本的朋友都做不成,目前看来情况似乎不太坏。至少她对他还是有反应的。
“等一下,涂磊锋!”爱在嗳昧不明时会不会是最美丽的,她并不知道,但她不要这种暧昧不明,所以大胆的求证是必要的。“我有事情要问你。”
他不再移动,等着。
不管是多么难启齿,她一定要弄清楚。“你还记得你昨天对我说过的话吗?”盯牢他的双眼,说谎最难遁逃的,是眼中不小心的泄漏。“你说,你喜欢我。”
“没错!”涂磊锋没有回避,在她面前再次表白:“不过我更正一下,是爱不是喜欢。爱和喜欢是有差距的。”
再次的求证,答案依然不变。或许是昨天的病魔缠身,导致她心烦意乱,现下身体状况好得不能再好的她,心底不只没起波澜,反而冷静得彻底。“那又如何?”
她指的是他爱上她那又如何?他却误以为是爱和喜欢差别上的那又如何?
“是不如何,我只是认为它们的定位点不同。”
“废话!”是他爱上她,又不是她爱上他,在定位点上当然不同。他以为她是三岁小孩什么都不懂吗?
“话问完了吗?没事的话,我要走了。”他怎么觉得他们有点在鸡同鸭讲?
“等一下!”她可是问题多多的好奇宝宝!尤其一遇上他,她的问题永远多到问不完! 。
涂磊锋静静等着,没有移动。
“就算你……喜欢我好了,可是你为什么可以心口不一的又跟柳雅韵在一起呢?”要她说他爱上她,扭捏得令她说不出口,硬是拗成喜欢才勉强出口。
“我并没有跟柳雅韵在一起。”该澄清的还是要澄清,他没有做的事,没必要承认。
公司的流言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惯性的左耳进右耳出,他的感情世界没必要摊在阳光下让每一个人知晓。他的沉默并非默认,而是种不予理会的态度。
“可是公司的传言……..
“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传言?”涂磊锋截断钟铃钰的话。
“那我亲眼所见的总不会假吧?”她并不是不相信他,但亲眼目睹的事难道做不得准吗?
“你所见的是公事上的需要。”事情就是如此,他只是说出实情。
“算了,我怎么问你怎么都有理由,我辩不赢你,我投降。”她看涂磊锋没去加人辩论会,是辩论团的一大损失。
“问完了吗?”
钟铃钰点点头表示拷问大会结束。
“那换我了。”涂磊锋双手抱胸,站得直挺挺。
这下换钟铃钰全身僵硬,四肢不知放哪的不自然。两人对峙的胜败立见分晓,她好像正落居下风处。他竟然会对她有疑问,这可奇了!
钟铃钰马上作好心理建设,怕涂磊锋瞎问些离奇怪诞的事情。
“听说你很拜金?”他的问法算含蓄,照他看到与听到的,简直夸张到十倍。
大大喘了一口气的钟铃钰,右手在空中挥了挥:“不是听说,是十成十的拜金好不好!而且是拜神明的‘拜’不是失败的‘败’喔!’’没有害躁也不怕丢脸,脸皮直比城墙还厚,满口的理直气壮。
害她小小的紧张一下,原以为他会问什么令她尴尬的问题,谁知竟是这等绿豆芝麻大的小事,令她白担心一场。
“拜金没什么不好。”但遇到以拜金出名的女孩,这是破天荒头一遭。
“当然没什么不好,况且那还是我的兴趣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兴趣所在,我顶多是刚好兴趣在拜金罢了!”她从不以拜金为可耻,哪怕有再多的人讥嘲,她也甘之如贻的兵来将挡水来士掩。她的兴趣所在就是拜金,没必要获得别人认可,她认可就行!
“可是拜金总有一个理由吧?”他只是想知道那个理由。
"哪有什么理由,喜欢一个人不是也没有理由、没有规则可循吗?”就算有理由,也没必要告诉他,他们的关系没亲密到那种值得交心的地步。
不说没关系,他自有一套套话的密招。“不过依我看,你用拜金来堆砌金钱的速度,永远比不上我的。”
激将法,有时候是种很好的方式。
钟铃钰果然沉不住气的哇哇大叫:“你不要以为你钱多就了不起,起码我也是行得正坐得端的凭劳力赚钱。像你这种含着金汤匙、银汤匙出生的尊贵命,是不能体会没布钱的恐惧!说难听点,你根本不知人间疾苦!”
从小过着四处流浪迁徙的生活,在她心理造成不小的阴影,懂事后的她,在心底暗暗地发着誓,她以后再也不要过这种四处为家的日子,她一定要赚钱养活自己,因为只有钱才能给她她所需要的安全感!
每个人对待金钱的态度不同,吃过金钱亏的她,难免多了一份执着。不管别人怎么看不起她,都无法改变她对金钱的态度。就像是孙悟空的金筵咒,牢牢束缚住她,不能逃也不想逃。
日剧“大和拜金女”中的松岛菜菜子,标标准准是拜金女的最好例子。拥有和她相似童年遭遇的钟铃钰,能深刻体会剧中女主角的心境,女主角所有偏差的行为她也能理解。但电视剧是电视剧,毕竟和现实生活不同,活在现实中的钟铃钰,很快地明白个中差异,所以她自理出一套适合在现实中生活下去的法则。
剧中的女主角,想钓一个金龟婿,好让她脱离贫苦的生活。现实中的钟铃钰,只想靠她自己、靠她的双手,让自己远离贫穷的日子。
这是电视剧和现实的差异所在,她们只是照着能适应环境的生存法则走下去。对于钟铃钰的一番指责,涂磊锋没作任何反驳,颇有故意让她误会的意念。不过从她的话中,要推理出原由已不难。
涂磊锋的沉默看在钟铃钰的眼中,演化成一种默认的姿态。“怎么!没话说了是吧?”她就不相信若他们身分互换,他就不会同她一般拜金,环境是会造就一个人的!
“我要走了。”如果可能,他想要给她她要的安全感,可惜的是,佳人肯定不领情。在身旁静静注视着她,并给与帮助,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请便。”没有好意的送客,反倒要涂磊锋自行离去。他是好心来照顾她没错,不过是他自己不请自来,甘愿做就要甘愿受。
在涂磊锋关上门离去的刹那,钟铃钰想起她失落许久的记忆断层。
这个断层是她为什么会开门让他登堂人室的原因。她怎么那么晚才想起来,真是糟糕,该找他算的帐,连清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没关系,明天一切就会恢复正常,她会乖乖遵照党派条规上班去。
她决定了,她一定要好好地讨回这笔帐,连本带利一次算清之前积压的帐款,她要他吃不完兜着走!
看着好了,她绝对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