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使劲揪住那名年过半百老人的衣领,眼看着他快要被勒得透不过气来了。原本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小伙子忙不迭的想架开那双看似纤细却劲道十足的手,嚷嚷道:“快住手,你快弄死他了啦!这又不是他的主意,我们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你——”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抽射过来充满怒火的眼神吓得说不出话来。
宋夜空放开揪住那名老人领口的手,转面从后勒住那名小伙子的脖子,怒吼道:“就是你!王储阳!一天到晚尽出些馊点子,陷害忠良,混吃等死。看我今天不宰了你才怪!”
那名小伙子被勒得满脸通红,深深后悔自己多管闲事,早知道就让她勒死那老头,省得她将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他一面挣扎,一面用脚踢着那“劫后余生”,正大口喘着气的老人,用微弱的声音求教,“救命啊!出……出人命了!”
老人用“自求多福”的眼神望着他,一面极尽所能的退到离他们最远的角落去。
谁不知道宋夜空发起火来有多惊人,他才不会笨到把自己往虎口送哩!
小伙子正感绝望时,门口突然闯进了五、六个彪形大汉,个个身手敏捷,二话不说的分别从各个角度拉住盛怒中的宋夜空。但下一分钟,他们却全被宋夜空甩了开来,一时之间,屋子吼横七竖八地躺一群大汉,而那名小伙子则被宋夜空踩在脚底下尖叫不休。
宋夜空冷冷的道:“哼!凭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想惹我?回去多练几年吧!本姑娘没空听你们罗唆,就算搬出‘星月盟’最大的老头子也没用,这件事我不答应就是不答应!”说守她气冲冲的走了出去、附送一记震耳欲聋的甩门声。
躺在地上的一名大汉不敢相信自己会哪么狼狈,哽咽的说:“不可能!我怎么会被一个小妮子扳倒!想我乃是星月盟中令人心惊胆战的“天蝎星”欧阳松涛,打遍天下无敌手,功夫盖世,铁面丹心……”
欧阳松祷兀自喃喃不休,众人皆用同情的眼神望着他,深深的了解他的挫折,只因为自己也同样的不敢置信!
站在一旁的老头子沉思地望向被宋夜空甩上的门,这丫头平常不轻易展露功夫,但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只是那烈火一般的性子,着实令人不敢领教。现今最重要的,是要让她答应这件差事,就算不是心甘情愿也无妨……嘿嘿!宋夜空,你绝对逃不出‘星月盟’智囊团的手掌心的!
‘星月盟’是个令黑白两道都十分头疼的组织,它亦正亦邪,行事永远没个标准。但星月盟坚决不贩毒,若盟里有弟兄犯此条规,下场必凄惨无比。星月盟的财富无人能统计出来,但它势力之庞大与组织之严密,实为近世之罕见。
而‘星月盟’的头头,一个绝顶神秘的人物——殷皓月,他的名气更是在‘星月盟’之上。真正见过他的人不多,他也甚少出现在某些重大的“任务”之中,只不过他那天生的领袖特质与领导能力,总能使错综复杂的难题全都迎刃而解。
殷皓月的老爸殷颂节,昔日在黑道上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只不过近年来已将责任渐渐转交到独子殷皓月的身上。他明白这个孩子生来便非泛泛之辈,其冷静、强悍又自傲的性格虽说遗传自他,却比当年的他更为沉稳内敛。偏偏儿子有张令人难忘的脸——不能用“英俊”、“俊美”之类的字眼来形容,因为既点不到精髓又太肤浅。殷皓月最惹人注目的是他那股冷淡、肃杀的气质,绝非单单仅是他那张吸引人的脸。
* * *
殷颂节坐在沙发上听着星月盟左护法薛凯悦的报告。薛凯悦约莫才二十出头,蓄着小平头,面貌还稍嫌秀气,实在无法把他与“左护法”的名号联想在一起,但见过他身手的人决不会有此疑问了。尤其那些对他的“面貌”与“年纪”有意见的人,听说还有几个恐怕得在医院了此残生。
但这会儿,令人闻之丧胆的“左护法”薛凯悦却苦着一张脸,唠唠叨叨的诉说着他“非人”的遭遇。
“老爷,宋夜空实在太过分了,她仗着您教她的那些把式,把我踩在脚下,还让‘北斗星’全栽了个跟头。她还说就算把您请出来,她都不答应陪少爷去姚氏集团谈生意。我们可都奉命行事而已,她犯不着迁怒于我们,那死丫头真是愈来愈没有长幼尊卑的观念了!”薛凯悦恨恨的说着,却掩不住眼中对宋夜空的疼爱与激赏。
殷颂节笑了笑,宋夜空的个性就是这样,好勇斗强,有时偏又冷静理智得可怕;烈火般的性子,有时却又孩子气到了极点。她资质优秀、脑袋聪明,凡事一学就会。在她身上没有“—分耕耘,一分收获”那回事,只要她肯,只要她要,没有办不到的事。
他把眼光调向坐在一旁满脸红光的老人,他是星月盟的“智多星”唐阔,也是当年与自己共闯天下的好兄弟。
唐阔迎上殷颂节询问的眼神,笑呵呵的说:“别看我!那天被夜空勒得差点没进棺材,这丫头把我们教给她的全学了个十成十,那力道还真不是假的。这次她是真的火了,她最恨别人限制她的自由,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
殷颂节挑了挑眉,想到宋夜空发火时那混乱滑稽的场面,不禁笑了起来。她的反应本就在他预料之中,宋夜空若能乖乖听令,她就不叫宋夜空了。其实这次的任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不过要她陪着皓月到国内颇富盛名的“姚氏集团”去谈一项将星月盟的资金纳入国际市场的大计划而已。这项听起来便觉得工程浩大的计划,在宋夜空的眼里全成了“束缚”与“限制”的代名词.更别提她的另一项任务——保护盟主带给她多大的反感了。
夜空一定听说过他有个特异的儿子。皓月的性情清冷,偏偏见过他的女人都疯狂的迷恋他,同时也很怕他。不管是男人或是女人,只要被他的厉眼一瞪,很少有不手脚颤抖、诚惶诚恐的。
殷颂节想起宋夜空那张美丽又略逞英气的脸,再想想皓月那张不逞情感的扑克脸,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们交手的空前盛况。
“你看我若抬出救命恩人的头衔来吓唬她,她会不会答应?”他问唐阔。
唐阔摇了摇头,却又补充道:“若再加上她最害怕的哥哥——宋繁星,和她老爸当年的遗言,可就不一定了。”
殷颂节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赞扬道:“真不愧是星月盟的智多星。”
唐阔哪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咧着嘴直笑:“你设计夜空当你的宝贝媳妇,将来若蹦出了几个小毛头,可别忘了我这个干爷爷啊!”
殷颂节闻言大乐:“那是一定的。”
这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仿佛已见到成群的孙子围绕在旁的情景了,兀自热切的讨论着,似乎忘了宋夜空甚至不曾真正见过殷皓月呢!现在谈这些,似乎太早了。
话虽如此,但缘分这玩意儿本就是无法解释预料的。殷颂节只是认为,皓月与夜空的名字是那么相配,也算是月老为这段姻缘所安排的伏笔,他只是乐见其成,顺水推舟罢了。
* * *
殷皓月坐在面对夕日的落地窗前不动不言,连那强烈的余晖都不曾使他转移视线。站在他身后十步之摇的是右护法孔怀恩。
孔怀恩是殷皓月在十年前捡回来的,谁也不知道他的过去,只知道殷皓月在暗巷里以一对十的救了人并且挂了彩,从此这名沉默寡言、深沉内敛的男子便誓以性命追随。殷皓月教了他几年功夫,使他成为一流高手,而后在殷皓月出国留学,流浪异乡的多年岁月里,孔怀恩也成了星月盟的“右护法”,但他对殷皓月的忠心却是丝毫不变。
“怀恩!怀恩!你在哪儿呀?”一声大喊惊扰了室内的宁静。
“砰”的一声,门打了开来,薛凯悦看见孔怀恩,马上一把抓住他,口里嚷嚷道:“快!救人如救火,快跟我走……”他还没说完,就经由孔怀恩示意的眼神看到了坐在落地窗前的殷皓月。他马上垂手站立,恭敬的道:“少爷,您回来啦!凯悦好久没见着您了。”话中充满欣悦。
在薛凯悦的心中,殷皓月是至高无上、才情与身手都高不可测的神秘领袖,他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追随、效忠他。他甚少主动与下属说话,但却不损星月盟上下对他的景仰之心。
薛凯悦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宋夜空的吼叫声却已传来。
“薛凯悦,你死到哪里去了?”
薛凯悦缩了缩颈子,暗道糟糕。
“薛凯悦!你有胆就别让我叫第三次!”这回威胁的意味更明显了。
殷皓月皱了皱眉,淡淡的说:“去吧!”
薛凯悦答了声“是”,便一把拖着孔怀恩冲出房,住一楼的前院跑去,速度之快,像是火烧屁股般。
只见宋夜空一脸想捧人的表情,右手拿着绷带,死瞪着飞奔而来的薛凯悦。
薛凯悦被瞪得心里发毛,赶紧推孔怀恩上前,嚷道:“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宋夜空正想开骂,一瞥见站立面前的人,便把绷带往后一扔,伸出双手抱住了孔怀恩。
“小孔,是你!好小子,你总算回来了,我有好些年不曾见过你了。”她笑逐颜开,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小女孩。
孔怀恩先是愣了愣,之后才伸手轻拍她的肩,算是对她的回答。
宋夜空大乐,忘了先前的不愉快,一个劲儿的丢出一长串的问题。她并没有要他回答也明白孔怀恩只会温和的笑望着她,如同往常一样惜言如金。
薛凯悦在旁看得着急,“夜空,有话等伤口包扎好再说好吗?等你血都流干、一命呜呼的时候,你再看看这小子会挤了几句话来给你听。”
宋夜空怪他打断了她,睨了他一眼。
薛凯悦不理她,只将医疗箱递给精通医术的孔怀恩,一面数落着:“今天到山水帮干架,明明没你的事,却偏要跟去。我知道你心中恼火,想找人打架出气,但也犯不着为了救一个不入流、要表现的小毛头而白白被砍了一刀啊!这传了出去真是有损我们星月盟的声威。”
孔怀恩忍住笑意,明白这两个人若斗起嘴来便没完没了。果不其然,他已听到宋夜空用讽刺的语调说:
“你真很啰嗦耶!一个大男人这么唠叨。瞧你那娘娘腔的怪名字,听起来就像整天只会跳舞、吊凯子的霉女人。凯悦?难不成你老爸是凯悦饭店的创办人,要你一辈子做他的活招牌啊?”
薛凯悦气死了,这个混帐女人竟敢又拿他的名字开玩笑!他正想回嘴,却被孔怀思制止。
“薛,别闹了。”
薛凯悦神色一敛,低下头来说道:“怎么样?”待见到孔怀恩将伤口翻开,他不禁倒抽一口气。
宋夜空望向他们严肃的脸,呵呵笑道:“区区小伤,穷紧张什么?”
薛凯悦放声吼她,“都快见骨了,还算小伤吗?敢情你所谓的大伤是不是卸了个胳臂或大腿?!”
孔怀恩不等宋夜空答话,便拖着她走进屋里,沿途仍留下一串模糊的争执声。
殷皓月一直透过落地窗看着他们,略带诧异和回想孔怀恩难得露出的关怀与笑意。那个铁汉似的男人,视他为恩人,尽一切所能保护他,甚至为此而习医,以备能在他受伤时抢得救治先机。如今他医术一流,却依然只肯站在他身后,做一个沉默无名的影子。
而那名令他手下两名大将百般呵护的女子是谁?看她与凯悦和怀恩说话的样子,根本无任何尊卑观念,可见她并非下层弟子。但她也非属高阶,在这偌大的“盟月山庄”内似乎从没有女子存在过。难不成在他出国的岁月里,一切都变了?当年他离家时才二十岁,如今也已三十了。为了兑现当年三十岁回来接掌星月盟的承诺,他回来了。也许他生下来便注定要扛这个责任一辈子,但毕竟也让他偷得了十年的自由。只是他时常质疑,自己的心灵可曾真正自由过?
由于他的资质不凡,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能超越旁人、散发光芒;但在同时,孤单与落寞一直是他多年的好朋友。而今他又回到这熟悉的地方,是否能多少遣散他心中部份怅然若失的感觉?
然而人生并不是靠预测去安排的,或者他的命运便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只能孤单的挂在那漆黑的夜空中,也只有那一片无垠的夜空才能真正包容他.并且突显出他独特的美。
* * *
翌日,唐阔将一通长途电话接予宋夜空。
宋夜空接完电话后.足足瞪了唐阔十来分钟,才冷冷的说:“没想到你这么卑鄙,竟然拿我那混蛋哥哥来压我。要不是看在你这把老骨头禁不起折腾的份上,我一定会劈了你。”说完,她就冲了出去。
过了片刻,楼下传来引擎的怒吼与碰撞声,大伙儿往下一看,才知道宋夜空开着车子,不从大门驶出,直接由车库旁的竹篱笆“飞”了出去,可怜了那一片争奇斗艳的花海。
唐阔目瞪口呆的看着迅速消失的车影,挥着冷汗道:“好险!好险!”
宋夜空足足消失了三天三夜,回来时不但一身酒臭味,身上的衣服沾染了污泥与已经干掉的血渍,两条袖子皆被割破了十来公分,隐约可见受伤的手肘。
谁也不敢对她说些什么因为大家都明白这是她发泄怒气的方法。若要用世俗衡量女人的眼光去界定她,恐怕只有“惊世骇俗”这四个字可形容,但宋夜空的行径是不能用世俗的标准去评判的。
* * *
殷皓月本想自己动身前去姚氏集团进行原定的计划,但老爸硬是要等一个名叫“宋夜空”的保镖来了才肯让他出发。他认为以自己这般身手并不需要保镖,但他老爸坚持这名保镖能帮他处理所有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忠诚度绝对值得信任。
殷皓月嘲讽的笑了笑,明白老爸所谓“不必要”的麻烦,是指那些见了他就飞扑而上的女人们。真的不懂,为何他已是摆出一脸的冷漠与厌烦,她们仍不知适可而止,他真是受够了那些女人的矫揉造作和垂涎饥渴的表情。
但话又说回来,那名保镖也未免太大牌了些,足足迟了三天之久,却仍不见其踪影。可老爸说“他”值得等待,并且保证他未来的日子会因为“他”的加入而更精彩热闹。他懒得追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却一再嗅出藏在老爸笑容里,浓烈的阴谋味道。
当他的耐性已到达顶点时,宋夜空终于出现了。
薛凯悦恭敬的向他报告,“少爷,夜空来见您了。”
殷皓月随意的瞄了瞄,只见薛凯悦身后站了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女人——如果她还算是“女人”的话。他不悦的嗅到她身上发出的酒味。
薛凯悦瞥见老大阴沉的表情,再一次后悔认识了宋夜空。这个死夜空、臭夜空,叫她洗个澡、换件衣服再来见少爷,她却偏不肯,瞧她这副鬼德行,少爷非气不可。但接下来宋夜空说的话,又使他捂住脸呻吟不已。
“他们叫我来晋见你。”
殷皓月听了略显惊讶,但只冷冷的瞧着她,并不答话。
宋夜空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殷皓月对面的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开口,“每个人都告诫我,要我去洗澡,换衣服,将自己弄得清清爽爽的再来见你,但我又听到你希望‘尽快’的见到我,所以我只好这样来了。下次我会记得先焚香操琴、斋戒沐浴后再来见你。”她眼中的挑恤明显得教旁人都倒抽一口气。
薛凯悦觉得自己快要瘫痪了,他一把捂住宋夜空的嘴,拉起她的身子,对她低吼:“你你说的是什么鬼话?以下犯上是大不敬的!”
宋夜空哼了一声,迳自打量起殷皓月。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星月盟老大吗?嗯……人不如其名,太年轻了点,脸孔要命的好看。但这是其次,最醒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森冷如冰,漆黑如子夜,和她的美目有得拼。但他那副高傲冷漠、不可一世的表情,真让人倒足胃口。
就宋夜空打量他的同时,殷皓月也不禁对这名怪异的女人多看了两跟。脸孔太脏了,看不出个所以然,但轮廓还算清楚,尤其那一双眼,黑亮得教人心惊。一头长发凌乱的披在肩上,虽衣衫脏乱,却不显狼狈,反而使她散发出一股落拓与狂野交相混合的气质。看来她就是那天与凯悦和怀恩在一起的女子。他瞄瞄她身上的伤口,难道她成天都以打架过日子吗?
薛凯悦见老大神色古怪的看着宋夜空,还道老大气极了,正要给她排头吃。他忙焦急的说:“少爷,夜空喝了点酒,神智不大清楚,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老爷吩咐过凯悦,要您在见过夜空之后就可以进行计划了。我这就让夜空下去梳洗。”
他急急忙忙的要拖走宋夜空,却听见殷皓月冷冷的开口,“谁说我要带个女人同行?”
薛凯悦愣了愣,“可是……可是老爷他……”
殷皓月沉下脸,“我爸没告诉我宋夜空是个女人。”
宋夜空一听可火了,气急败坏的吼遭:“女人又怎样?我告诉你,老娘也是万分不得已才接下这该死的任务,但是我既然答应了,拼死也会去做。你以为我很喜欢去打发那些发花痴的臭女人和一些只会背地里暗算人的小角色吗?与其做这些无聊事,不如找几个地痞流氓好好的干一架来得逍遥自在。”
殷皓月挑了挑眉毛,心底不禁有些佩服她。很少人能在他的怒视下找回正常的声音,而她却还能直视他的眼睛,并且朝他大吼,这真是破天荒又有趣的事情。
宋夜空在心中把他诅咒了千百遍,他居然敢藐视女人?她非给他好看不可。
正当薛凯悦认为自己活不过下一秒钟时,室内的分机电话仁慈的响了起来。薛凯悦抓起话筒听了半晌,才对殷皓月道:“少爷,老爷打电话过来说,他以星月盟最高领袖退位后的‘殊恩权’命令您对此安排不得有异议。并且在明天着手一切事宜。还说……还说请你们的音量降低一点,他老人家要补眠……”他愈说愈小声,心中直犯嘀咕。老爷实在太不够意思了,自己不敢出面,还让他来当炮灰。
殷皓月压抑下怒火,对老爸用“殊恩权”的权威来制住他颇不以为然,但命令已出,他不得不从。那只老狐狸,弄一个难缠的小鬼来烦他做什么?
宋夜空望向他闪着怒气的眼,心想这人连发火都没什么表情,像死人一样,索性再气死他算了。
她站起身,好整以暇的说:“既然老大不说话,表示已同意我随侍在旁,那么我先告退了。”她慢吞吞的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来行了个骑士礼,懒洋洋的道:“希望刚才那场小小的争执不会影响到你对我的印象,我对您的忠诚,天地可表。”说完,她邪邪一笑,潇洒的走了出去。
殷皓月失笑的看着薛凯悦目瞪口呆的脸,“凯悦把嘴巴闭上。不要怀疑,那还真像她会说出来的话……”他顿了一顿,莞尔问道:“你能告诉我,她身上有哪里可找出‘忠诚’的影子来?”
* * *
当殷皓月再见到宋夜空的时候.不禁又被她的多变吓了一跳。她穿了件短袖大T恤,头发随意的扎了个马尾,跨坐在半开的窗户上,两脚荡啊荡的,完全设有第一次见面时的嚣张。一张干净又开怀的脸,使她显得稚气而又俏皮。
她笑嘻嘻的向走下楼来的殷皓月打招呼,“嘻!老大,你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站在一旁的薛凯悦踉跄了一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宋夜空不理他,迳自对殷皓月说:“老大,我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你一道出发了。”
“是吗?你准备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宋夜空奇怪的看着他,用夸张的语调说:“我?我吃饱喝足了,还练了几套招式,这样还不够吗?”
看来她是存心拽碴的,她的来历到底如何?在星月盟又是何身分?照老爸和凯悦他们对她的重视程度,似乎有极不寻常的意义。而她这么无法无天的性子,看来是被惯坏的。
殷皓月连话都懒得讲了,偏过头去问薛凯悦,“怀恩呢?我叫他去查的资料有眉目了吗?”
“嗯,已经找齐资料了,他正在回来的路上。”
接下来,殷皓月对薛凯悦下了几道命令,全都与姚氏集团的案子有关。宋夜空听到后来,终于忍不住插嘴:“喂!参与这个计划的人是我,你为什么只对他说细节?”
殷皓月淡淡的说:“你不是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吗?你只管‘随侍在旁’就好了,其余的不必多管。”
“你……”宋夜空气得说不说话来,这混帐东西竟敢拿她的话来塞她,要真惹火了她,管他什么老大、龙头的,她照样一走了之!要不是她那烦人的哥哥不厌其烦的威胁警告,甚至抬出已逝的老爸和老妈,叮咛她千万不可忘记殷家对他们的浩浩恩泽,她真想一拳打掉殷皓月脸上那漫不经心又自大冷漠的表情。
殷皓月见宋夜空气得咬牙切齿,暗暗觉得好笑。
她真像一只暴躁易怒的小母老虎。随即,他被自己全然放松的心情吓了一跳。
他甩了甩头,企图甩掉纷乱的思绪,突兀的说:“叫怀恩来。”
薛凯悦被老大突变的表情弄得惴惴不安,立刻去执行命令。
宋夜空觉得无聊,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台游乐器。不亦乐乎的玩了起来,浑然不管六人惊怪的目光。
殷皓月叹了一口气,虽然他的外表仍是一派淡漠,实则心底已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悸动。
接下来的几天,宋夜空跟着殷皓月参加了一个又一个的会议。
通常殷皓月是不太搭理她的,也不曾与别人介绍过她的身分,她倒也乐得轻松。只是那些会议冗长而枯燥,于是她只好一个呵欠接—个呵欠,有时甚至睡倒在他身上——由于她的身分是“保镖”,当然是坐在最靠近殷皓月的地方。
其他参与会议的人见状不由得愕然万分,这家伙吊儿郎当的.也不曾对主子露出恭谨的神色。可瞪起人来,一双眼睛又寒冽似冰。而且这星月盟的龙头老大,竟也任其逍遥自在,未有愠色。
事后,他们回想那主仆两人唯一的相似处,大概就是那一对气势慑人又漆黑如墨的眼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