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以她气冲冲又不识路的状况,他们恐怕一辈子也走不到大厅,更别提用早膳了。
结果他们到的时候,大厅里一个人影也没,桌子也干净得很。
“啊,都没人,也没东西吃。”予禾无力地瘫在一旁的桧木椅上,“我不行了,我已经饿扁了。”
楚星灏仅瞟了她一眼,并不言语。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都怪你耽误我的时间,害我太晚到大厅,连粒米也没得吃。”她对他可是不满意极了,“遇到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瞧你长的挺斯文的,不怕没女孩子喜欢你,干嘛没事硬要跟我瞎搅和。娶我?哼,天下女人又不是全死光了!”
楚星灏抚着下巴,为了她这几句有辱他男性自尊的话,他着实该教训一下这不知轻重的丫头。
“我不是非你不娶。”有太多人想嫁他啰!
“那正好,反正我不想嫁你。”本小姐对你也没兴致,要娶别人?请便。
“不过。既然我爹不幸与你爹结为兄弟,算来你我也是有缘。”他剑眉一挑,不怀好意地道:“你长得不怎么样、又这么凶,谁敢娶你?只好我委屈一下啰!”
“委屈?”她柳眉横竖地瞪着他,极不淑女地弹跳起来,莲足一跨,站在椅子上。
因为楚星灏太高了,就算她再有理,矮上人家一截,先天上气势就差了许多,还没开骂就输人了,那怎么行。
所以,她得藉着“高人一等”来先声夺人。
“你这个王八乌龟蛋!”予禾破口大骂,“我又没要你非得娶我!我恨不得你最好别来惹我。我即使再不堪,也不用你施舍可怜!”
观察力敏锐的楚星灏可以发誓他在她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哀伤。
他伤了她的心!这个认知令他心口一痛。
“予禾……”他脱口唤着她的名。
他不想她伤心难过。向来对周边事淡然处之的他,竟也有令他关心的事。
“刚刚我就劝你不要娶我,你还大声地说不行,结果心里还不是看我不起。我配不上你,没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所以昨夜我才想一走了之。我不想误人,更不想误了自己。”她语气坚冷,企图抹却乍现的怯懦。
楚星灏何尝听不出,虽然漠然的神情丝毫未曾泄漏他的撼动,心里竖立多年的高墙却已溃败倒塌。
“结果,在半夜尖叫晕倒的,恰巧也就是你!”他话锋一转,故作轻松地道。昨夜若让她走成了,此生他必定有憾。
“我撞鬼了嘛!”一朵红云飞上予禾双颊。
楚星灏还不及欣赏她难得的小女儿娇态,赵伯已匆忙地跑进厅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少爷,湘莲公主从北苑来了。”
公主?什么公主?予禾纳闷着。
楚星灏微皱眉尖。“依瑜?她来做什么?”
哎,这个笨少爷!赵怕在心头暗骂。湘莲公主千里迢迢由长安来到江南,难道只是来游山玩水?还不是“觊觎”少爷这只“蝴蝶”!
赵伯没机会把这些话说出口,一阵银铃般的无邪笑声已传来。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同时,一个娇小又充满朝气的妙龄少女直往楚星灏怀里扑去。
“灏哥哥,瑜儿好想你哦!”李依瑜整个人腻在楚星灏身上,甜甜地撒娇,“你说要到北苑来看我,害我等了三天又四个时辰又两刻钟,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李依瑜是当今圣上的第四个女儿,由于年纪最小,亦是唯一尚未出阁的公主,故最是得宠。加上仅仅十四岁的年纪,已出落得倾城倾国,精灵般的顽皮个性,更是令人又爱又疼。
所以,她才能够破天荒地取得父皇同意,藉探亲之名来到江南地界,大行追夫之实。
“我说过我有要事待办,没那么快过去。”楚星灏的口气不愠不火,双手则试图不着痕迹地隔开她紧靠的身子。
予禾还在这儿,总不能让她误会了。
怪了,他何时在意起别人的看法?他微微一愣,李依瑜乘机更偎近他。
楚星灏没来由地觉得不耐烦,平时李依瑜跟他怎么亲密,他皆一笑置之,可是今日……
“瑜儿,别这样。”他扳开她紧揪的小手。
李依瑜不依地嚷道:“灏哥哥,人家特地跑来看你,想给你个惊喜,你还冷淡地待人。”
就是有人连生气都这般好看,这才像是楚星灏会娶的娇妻。原本予禾是该嫉妒、吃醋、甚而怨恨,可是她一样也无法办到,她早知自己不如人。
何况,这如玉雕的娃娃美人是公主,公主耶!她凌予禾何德何能,想跟人家一较长短,未免过于不自量力。
她脚步一挪,想退出这是非之地,至少她也得从椅子上下来,否则不是更糗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个失神,踏空了脚步,眼见就要跌个狗吃屎,她惊喘一声,怕是要丢尽颜面了,眼帘索性闭起。
一双温热又坚定的厚实臂膀在千钧一皮之际稳稳接住她,她缓缓睁开眼,望进一双黝黑多情的眼眸。
“没事吧,有没有吓到?”楚星灏毫不费力地抱起她。
“没有,你快放我下来。”她挣扎着欲下地。
“你没吓到,我却紧张死了。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他语气中的关怀多于责备。
“不用你管!”予禾心头一震,脱口而出的却犹是倔强的反抗。
“你未免太不识好歹了吧!”李依瑜抢在楚星灏之前开口,“灏哥哥好心救你,你连个谢字也没说,还对灏哥哥凶,真是过分。”她轻扯着楚星灏的衣袖,秀眉微蹙地盯着楚星灏怀里的人。
哼,她都还没让灏哥哥抱过呢,这女人居然捷足先登。可恶!
“瑜儿,不得无礼。”
“灏哥哥,为什么?”
“她是我的未婚妻,以后你得叫她一声姊姊。”
“你确定吗?我可没打算和你完婚喔。”予冲口而出,楚星灏抛给她一记警告的目
李依瑜吃惊地道:“灏哥哥,她就是凌予禾?”
仔细端详半晌,她讶异的发现这凌予禾有着足以与自己匹敌的美貌,特别是眉宇间自然流露的倨傲与刚强,令她的脸庞闪烁著令人为之撼动的光彩。
“她竟生得这般美。”李依瑜没心眼地赞美。
她的话引起了两极化反应,楚星灏是得意地哈哈大笑,予禾则是不敢荀同地瞪着她。
“灏哥哥,你不是誓言绝不娶凌予禾为妻吗?怎么现下又说要娶她?是不是楚伯伯逼你的?
“瑜儿!”楚星弥想阻止已然不及,他赶紧低下头对予禾道:“那是我从前说的戏言,你千万别当真。”
“是戏言、是真话,对我根本没差别。只是你总该放我下来了吧。”她冷冷地回应。
“予禾……”
“故我下来。”
“不行,你这样误会我,我不会放你走的。”楚星灏的语气异常坚决。
“你凭什么这么霸道,我想去哪就去哪,你没理由扣住我。”
“夫是天,妻是地,你是我妻子,自然得听我的。”
“笑话,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半路乱认妻子。”
“凌予禾!”这小女人似乎是特地生来挑战他的耐性,“你非得和我唱反调不可吗?”
“是你老说我非嫁你不可,你才是罪魁祸首。”
“你……”楚星灏巳然有些失控。
“你瞧你‘那么’有人缘,连娇贵的公主都对你情有独钟,‘那么那么’地想你,你千万不要不知好歹,辜负人家的情意。”
这番话予禾说得冠冕堂皇,事实上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并不想如此刺激他。而她若敢对自己承认的话,她对俊逸非凡的楚星灏并非无动于
“凌姊姊真明事理,瑜儿的心事都教你看穿了。”李依瑜嫣然一笑,“我从十岁那年见了灏哥哥一面后,就爱上了他,可惜没人能懂我的心。今日遇着姊姊,可说是瑜儿此生头一个知音人。”
“瑜儿,你胡说些什么?”楚星灏粗声喝道。
李依瑜从没见过这样的楚星灏,她的灏哥哥总是从容不迫,不发脾气、不随便骂人、不大声说话。
就是这种淡漠的态度,使得他除出众傲人的外表外,还带着神秘的感觉,格外教女子为之迷恋。
而他对她是不同的,他会对她笑,对她也很温柔体贴。她以为他爱她,否则她不会听闻楚剑辉要他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千里飞奔至江南楚府。
但他却在大殿上拒婚,现在又对她冷冷淡淡,难道……
“櫇哥哥,我想去骑马,你陪我。我先去马厩等你。”李依瑜深深望了予禾一眼。
她虽然才十四岁,可她并不笨。她看得出楚星灏的心不在她身上。但她不觉得伤心,在楚星滪尚未娶妻之前,她还是有机会的。她不会轻言放弃的,她有自信灏哥哥最后还是会选择她。她带着优雅的微笑缓缓退出大厅。
李依瑜一走,大厅忽地陷入一阵静默,连赵伯也退出去了。楚星灏像是在想事情,默然不语。
倒是予禾沉不住气,“你还不赶快去陪她,让人家等久了可不好。”
“你老是喜欢惹我生气。你大概不知道,天底下没几个人敢惹恼我。”
“惹你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能把我给杀了?”予禾倔强地下巴一扬。
“你……实在是个宝。”他摇头苦笑,轻轻地将她在椅上放下。“你等着,我去为你张罗几盘好吃的东西,喂饱你可怜的小肚子。”
“喂,你……”予禾被他突来的温柔吓着,下意识唤住他,“你不去找公主吗?”她嗫嚅地问道。
楚星灏露出浅淡的笑容,只摆一摆手,霎时消失在门后。
一阵风轻拂过予禾的面颊,吹动了她落在胸前的发丝,也吹绉了她原本平静无澜的心
★ ★ ★
楚家堡紫麒楼里的梦蝶园。
午后下了一阵小而,冲淡了些许暑气。微风吹进亭子里,带来花儿扑鼻的香味,也带来更多凉意。
“小姐,请用冰镇莲子汤。”燕儿必恭必敬地递上甜品。
后者拚命忍住笑意,接过莲子汤。哈,平时无法无天的“恶霸”丫鬟,也会有此刻恭谨的模样,实在是教人诧异。
原因无他,只因楚家堡堡主夫人,伍芊芊在此。
燕儿没好气地偷瞪予禾一眼,示意她别那么高兴。予禾只得藉低头喝汤来掩饰忍俊不住的笑意。
“予禾,这些天你在楚家堡住得还习惯吧?”伍芋芋关怀地问道。
予禾抬起头望进伍芊芊写满关心的眸子,笑意立刻消失无踪,虽有委屈却也不忍道出。
“芊姨,大家都待我很好,我住得很开心。”
“那就好,这几天堡里有许多事要处理,我和楚叔难免疏忽了你,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呢!楚家堡那么大,叔叔和芊姨一定有很多事要办。何况燕儿和星磊都会陪我。”
“星磊?”伍芊芊没错过这个名字,“那灏儿呢,他都没陪你吗?”
“他也有陪我啊。”予禾回答得很勉强。
倒是燕儿沉不住气,气愤地道:“小姐,你还替灏少爷说话,你住在荷坞五天了,灏少爷只来过三次,每次来了还不到一刻,那个鬼公主就马上出现把灏少爷带走……”
“燕儿。”予禾轻声斥道。
“有这种事!为何不早说呢?”伍芊芊有些生气。
“夫人,还不只这样呢!”
还有那个臭公主的侍女一个个嚣张蛮横,三番两次上荷坞来示威,说什么予禾比不上她们公主之类的鄙视言论,听了就气人。
“燕儿别说了。”予禾点住她的唇。
“小姐……”
“予禾,让她说。你在楚家受了委屈,是我们对不起你。而你居然还想暪着我,你是要我们惭愧到极点吗?”
予禾心念一动,双膝一屈跪了下来,“芋姨,请你答应予禾的请求。”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伍芊芊急忙拉起她,“有什么事不能站着说,非得跪着?”
“不,我不起来。芋姨答应了,予禾才起来。”她十分坚持。
伍芊芊无奈,只得道:“你说吧!你要我答应什么?”
“请解除予禾和楚星灏的婚约。”
“为什么?”伍芊芊吃了一惊。
燕儿也激动地道:“小姐,你别中了李依瑜的奸计,她的目的就是要拆散你和少爷,你这么做,不就称了她的心?”
“为什么?是灏儿不好吗?还是这些天你真受了许多委屈?”
“请芊姨答应吧!别问予禾任何问题,只管答应就好了。”予禾一脸坚决,似乎无人能改变她的决定。
“这……”这分明是为难她嘛!
“夫人,你不能答应小姐啦。”
“芊姨!”
伍芊芊从来没这么头痛过,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予禾又不起来,遗该如何是好?
“予禾呀,这教芊姨怎么说呢?”她蹙着眉心,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忽从远处传来楚星灏的声音。
“娘,那你就别说,让孩儿来说。”
一阵风过,楚星灏的身影随至,神色漠然的朝予禾身上一扫,看不出他究竟心想什么。
“灏儿,”伍芊芊几乎是欣喜若狂,拉着燕儿就朝亭外走,“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好好和予禾谈一谈。”
“芊姨……”堂堂堡主夫人竟这样溜了!予禾一气也跟着起身,就要往亭外走。
“你真那么讨厌我?”楚星灏挺拔的身形挡住她的去路。
予禾眉儿一皱,鼻儿一摸,转个方向出去。当然,她还是撞到“一座山”,逼得她不得不抬起头来瞪他。
“好狗不挡路。”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若是狗,那你……”
“去找你的湘莲公主,别来烦我。”
“你在吃醋?”
“呸,我吃什么醋。”她凶巴巴地辩驳。
“没有最好。不然我和瑜儿清清白白的,你岂不是白吃了!”
“哼。”
“为什么不要嫁我?”他突然放柔了声调。
予禾心口一紧,故作不耐烦地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
她总不能告诉他,这些天她很少见到他,可他的身影却一直从脑海里跳出来,连梦里也有他。
现实中他却一直和李依瑜在一块儿,她嫉妒又自卑。而且李依瑜身旁的侍女这些天老是跑来告诉她楚星灏和李依堬感情如何的姅,连皇上也有意招楚星灏为驸马。
她又算什么呢!
“我总觉得你没把全部的理由说出来。”他捧起她细嫩的面颊,温柔又霸道地低喃,
“但是无妨,我会与你成亲的,你无法改变这件事。”
瞬间,她迷惑在他灼人的视线中,脑海里翻腾着反驳的话,一句也讲不出口。
在他那么温柔的注视下,予禾头一次觉得无法掌握住自己的心。
她该讨厌他的,为什么她却在他怀里虚软无力,连挣脱他的气力也便不出?莫非她……
她不敢再细思,身子一矮,飞也似的奔离他的势力范围。
“予禾!”
不理会他在后方苦苦叫喊,她义无反顾的飞奔而去。
★ ★ ★
翌晨,楚家堡紫麒楼里的麒麟居。
燕儿手里拿张纸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夫人、少爷,不好了!”
“胡说什么?少爷我还好端端站在这儿,哪儿不好了?小燕子一张嘴,净胡说些有的没的。”楚星磊轻挥羽扇,戏谑的道。
燕儿白了他一眼,又顺道狠踢他胫骨一脚,迅速跑至楚剑辉身后。
“死燕儿,臭燕儿。”楚星磊抱着小腿喊痛。
“你活该。”燕儿朝他扮个鬼脸。
“你就别让我捉到,我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来呀!来呀!我等着。”她看准他不敢在老爷面前撒泼。
“你有胆就别躲在我老爹身后。”楚星磊咬牙切齿地道,“躲在人家后面,是只有你们女人才做的勾当。”他显然忘了伍芊芊的存在,引得楚剑辉忍不住假咳了几声,但已然不及。
伍芊芊秀眉一蹙、眼角一瞥,“儿子,你好像忘了你是从什么人的肚子生出来的哟!”
“娘……”楚星磊求救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大哥。
在一旁啜茶的楚星灏缓缓放下杯子,回应老弟的求救,“娘,咱们先听听燕儿要说些什么要紧事。”
“是呀!小燕子,你鬼叫些什么,快说来听听。”楚星磊忙不迭地附和,同时也不忘消遣她。
燕儿这次却不跟他计较了,她猛摇着伍芊芊的手,慌乱地道:“小姐,予禾小姐,她…
楚星灏激动地站起,三两步就冲到燕儿跟前,“怎么了?她怎么了?”
燕儿眼眶一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姐不见了,只留下一张字条。”
楚星灏一把抓过字条,飞快地读着:楚叔叔、芊姨:
予禾任性了,请两位原谅。
予禾的不告而别,实是深思熟虑后所得最佳的方法。予禾不适合楚家,甚至会污秽了楚家,故而不愿连累待我甚厚的两位长辈再为我操烦忧虑。楚家不欠我什么,而我与令郎楚星灏的婚约也应就此作罢。
勿以我为念,也不要费力寻我。山高水长,自有相会之期。
予禾
这家伙居然又逃了,而他居然真让她逃了!
楚星灏愤怒地将字条揉成一团,紧揪住燕儿衣领,粗暴地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燕儿吓得眼泪也忘了流,嗫嚅地道:“刚刚我打水要给小姐洗脸时,到处找不到她,只在桌上发现这张纸,就马上跑来找老爷夫人。”
“该死!”楚星灏猛力往桌上一拍,以乌沉木制成的方桌应声裂成两半。
“灏儿!”
“哥!”
“灏少爷!”四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皆是十分讶异。向来最冷静的楚星灏为何遇到凌予禾的事情会失了理智?莫非他对予禾动情了?
“天下之大,她一个弱女子会去哪?燕儿,她有没有提过她想去何处?你快想想。”他又揪住燕儿,苦苦追问。
“我……”她就算知道,被灏少爷一吓,大概也忘得差不多了。“你……你先放开我,你这样,教人家怎么说?”
“是啊,灏儿,你先放开燕儿,有话慢慢说。”楚剑辉拉开楚星灏的手,赫然发现他的手心全是汗水。
灏儿真如此重视予禾!
“你快说。”
燕儿惊吓地轻拍胸口,喘了口气道:“小姐好像提过要去凌老爷的坟上祭拜。”
“嵩馆!”楚星灏闻言转头就往外冲,连在门口揰倒了姗姗而来的李依瑜也没道歉,一古脑地往前跑。
“灏哥哥!”李依堬大声呼喊,没得到任何回应,气得她猛捶地,吓得一干侍女急忙拉起她。
“灏儿他……”伍芊芊望着楚星灏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楚氏夫妇交换了个眼神,楚剑辉点点头道:“予禾真行,不愧是凌大哥的女儿。”
“老爷,要不要派人去找小姐?”燕儿护主心切。
“笨燕子。”楚星磊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道:“我大哥都亲自出马了,你还担心什么?”
“唔!”燕儿暗地又踢了楚星磊一脚,而后立刻躲到伍芊芊背后,令他又怒又气又无计可施。
伍芊芊没空理会他们两人,只轻叹一口气,“我们待予禾这般好,她为什么要走呢?”
“大人,”楚剑辉对妻子耳语,“答案正走进来了。”
伍芋芋一抬眼,不正是湘莲公主嘛!
“楚叔,灏哥哥去哪里?瞧他神色如此匆忙。”李依瑜一进门就问。
“他呀,”楚剑辉抛给妻子一个了然的眼神,“去追他的未婚妻予禾。”
“追?她不见了?”
看着李依瑜一脸想笑又拚命忍住的模样,伍芊芊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
事情和瑜儿有关。
“嗯。她今早不见了。”
“噢,这样啊,那真是可惜。”她佯装惋惜,“那你们忙,我先回房去了。”
“公主慢走。”楚剑辉有礼地将她送走。
“依堬怎会做出这种事,逼走予禾对她有什么好处?”伍芊芊颇觉痛心。
“什么?”楚星磊与燕儿同时问。
“夫人,此处不宜多言。”楚剑辉用眼神支开碍眼的楚星磊与燕儿。
两人只得悻悻然被踢出去。合上大门,楚氏夫妻两人交头接耳,却什么也听不明白。
“燕儿,听不见耶。”楚星磊埋怨。
“我有法子,附耳过来。”
一出谍对谍的精釆好戏随即在楚家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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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淮远馆里的嵩馆。
一身白衣的女子正站在写着“爱卿凌渊祺之基”、落款是“李世民”的墓碑前,
她将一束开得灿朋的黄菊放在墓碑之前,“爹,女儿予禾来看你了。”话一出口,予禾不禁哽咽。
她在墓前跪下,从怀里掏出一束青丝,“娘很想你,临死之前,特地剪下这束发丝,以示与你结发一生,矢志不渝。”
予禾用手在凌渊棋的坟上拨出一个小坑,将发丝恭敬地放进坑里,再将之埋台。
“女儿现在就将它交给你,让娘的心一辈子都和你在一块。”她双手合十,对着墓碑低喃,“女儿不孝,不能侍奉爹灵前,远望爹能谅解。日后女儿定当再来爹爹坟上,焚香祭拜。”
她再深深一拜,依恋不舍地站起身来,望着与她无缘的父亲的墓,心头百感交集。
一狠心。身子一转,决心不再回头。
楚家堡没有什么值得她眷恋的了!天地之大,必能找到她凌予禾的容身之处。
可是,在她心头隐隐作痛的是什么呢?
其实在她下定决心走出紫麒楼时,心底的某个角落仍希望楚星灏能像上回一样阻止她离去,但是他没有。
这回她真的得走了。离开楚府,离开楚星櫇。
她背起包袱,迈开步伐。
才走了两步,她倏地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她脑子一晕、身子一软,就倒地不醒。
从她身后的草丛中跃出两个人,走在前头的那人道:“老大,成功了耶,她晕过去了。”
“好,把她绑起来带走。”蒙着面的黑衣人冷冷地交代完就走了。
“是,老大。”他迅速将不省人事的予禾捆绑住,粗鲁地将纤细的她撗挟在腋下,赶紧跟上黑衣人。
马嘶声与马蹄声接连响起,一阵烟尘过后,三人两马已失去了跱影。
一个时辰后,楚星灏骑着炙风火速抵达嵩馆,无边无际的原野,除了几座墓冢外,只有一束黄菊,却编寻不着予禾的踩迹。
“予禾,你在哪?快出来!”他气急败坏地大喊,“你再不出来,等我找到你,非把你好好揍一顿,你快出来。”
楚星灏叫了好一会,但除了自己声音的回音外,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难道予禾已经走了?他终究迟了一步?
应该不会啊!他离开紫麒楼时曾经放了烽烟,覶令楚家堡各部人马加娌戒备,尤其炙风的脚程这么快,不可能拦不到她。
“灏少爷!”一骑人马从远处驰近。
“南苑关口受袭,兄弟多人被伤,是两个蒙面人所为,听说还掳走一名疑似凌姑娘的女子。”为首的轩昂男子下得马来,向楚星灏报告。
“你有没有派人去追?”
“他们的行踪都在掌握中,灏少爷请放心。”
“放心?”楚星灏冷哼一声,“飞渝,先前我已放了烽烟,要各部谨慎戒备,结果南苑被袭不说,居然还让外人在楚家堡掳人,全身而退。”
“这……”负责镇守南苑的段飞渝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是飞渝无能,辱没了楚家堡的威名。”
楚星灏危险地眯起眼,“你有事瞒我!”
“飞渝不敢。”
“你还不说?”
“灏少爷……”段飞渝面露愧色地低下头。
“你果然有事暪我。”楚星灏微叹一口气,心中虽是十分担心予禾的安危,但他也没敢忽略情如兄弟的段飞渝不寻常之处。
段飞渝武艺与他不相上下,他专精拳脚,飞渝则精剑术。只因欠了他一笔人情,才会屈就楚家堡南苑关主之职。
而今却有人能在他把关之下还能全身而退,放眼江湖,还真找不出几人,而段飞渝必然知道对方是谁。
“我早该知道暪不过你。”
“是谁?”
“我师兄狐中仙欧阳智。”
欧阳智?是古墓派的人!
楚星灏脑中一阵混乱,他一直不知道段飞渝的来历背景,如今……
“你是江湖传闻最神秘的古墓派弟子?”
“是。”段飞渝站起身来,“我师兄犯了门规,被逐出师门。我们师兄弟一场,所以
“所以你放了他。”楚星灏替他接话,“那你为什么也涉足江湖?古墓派不足向来不介入江湖事?还是你也被逐出师门?”
“这是秘密。”他的眼神顿颇哀伤。
楚星滪也知不该再问,“那他们往哪去了?”
“探子方才来报,他们是往杭州城去了。我已经通知杭州各分部紧密监视,伺机救出凌姑娘。”
“好,那就别耽搁了。大伙快赶到杭州。”
“你不怪我放走他?”段飞渝一顿,没立刻跟上去。
“若是我的好兄弟,就别净说些废话。”
两人目光相对,毋需赘言。段飞渝飞身上马,一大队人马随即往杭州疾奔而去。
★ ★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杭州城出现了两个武装打扮的俊朗男子。
楚星灏骑着炙风,剑眉紧蹙、薄唇紧抿,鹰般的黑瞳中盘满了焦急与怒气。
“灏少爷,我师兄他们就在前头的隆升客栈。”段飞渝沉声禀报。和楚星灏相较,他的眉宇间少了些许的沉稳与严肃,却多了随性自在,潇洒不羁。
楚星灏扬了扬眉,“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吧!”
“是。”
一双骏马腿儿一扬,尘沙滚滚,转瞬间,人马已在数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