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以往静谧的夜色,今夜却被一股紧张的气氛笼罩。两双眼眸互不相让的瞪视对方,强烈的敌意连野草丛间的虫儿都感受得到,吓得不敢鸣叫。
两个女人的碰面是一场大灾难,草上飞——也就是虞晓星——开始质疑自己为何会同意凤仪月的馊主意了!
女性敏锐的直觉使得两者一见面,便生出一种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微妙情绪。夹在两人之间的草上飞,承受着双方的目光压力,如坐针毡。
“你就是凤族的仪月公主?”寒眉不客气的打量仪月的花容月貌。
堪与繁花竞艳的绝色容颜,会让男人前仆后继的匍匐在她脚下,只为求得她一顾。她瞥向草上飞,如此美女他能不动心吗?后考别转开眼眸,避开她的探询,却与仪月秋水似的眸光对个正着。双方一照眼,寒眉便看出了某种暖味的情怀在两人间传达,令她为之气结。
草上飞这个浪子,果然是见一个爱一个!
“我就是。你是戈邑的寒眉吧。”仪月按捺下心中的酸楚,摆出高傲公主的形象,抬高下颚睥睨道。
她不是傻瓜,一眼便看出草上飞是用什么手段取得寒眉的信任。哎,明明知道他是个无行的浪子,做这种事根本不算什么,她心里还是难过得要命。
仪月心情复杂的打量寒眉,她健美结实的娇躯称得上婀娜多姿,一张饱经阳光洗礼的麦色长脸洋溢着满满的自信,虽称不上绝色,却充满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不晓得草上飞是否享受她这份魅力?
她越想越酸,难以言喻的酸楚直呛上眼睫间。
“草上飞说公主有意跟我合作。”寒眉挑了挑眉,锐利的眸光越过仪月看向她身后的高大男子。
幽深的黑潭镶嵌在没有表情的黝黑脸上,壮硕的具躯与她身边的狐奕不相上下,却更为年轻。
她看得不由有些心痒,但只语带防备的道:“我很好奇公主的诚意有多少。我们的会面应该是秘密的,你却带着——”
“什么嘛!”仪月不满的绷紧俏脸,不客气的反击。“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在你自己的地盘上,你都要带人来了,我这个远来的客人身边怎么可以没有人保护?我才要质疑你的诚意呢!”
好呛的气势!寒眉这辈子还没有被人用这种趾高气扬的口气质问过,不由得眯起眼怒视眼前骄傲的美女。
看出两人的剑拔弯张,草上飞赶紧居中协调。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寒眉,我看你是误会了,那位是仪
月公主的贴身侍卫大鹰。仪月公主亲自到戈邑城见你,还不足以表达她的诚意吗?你不要误会人家!”
“就是嘛!要不是草上飞好说歹说的,我才不来呢!”仪月仰起鼻子,哼了一声。
“我的好公主,你这副态度会气死人的!双方既然要合作,就该放下身段共商大计,你这样怎么成?”
“这话应该跟你的寒眉小姐说吧!”她语带酸涩的道。“从头到尾都是她挑起的!我都没质疑她身边的人身分,她倒先怀疑我的人了。”
“是,都怪我没事先为双方做好介绍。”草上飞对生着闷气的两位美人打躬作揖,“算我不对好吗?仪月公主,狐奕是寒眉小姐的贴身侍卫。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再计较了!”
“好嘛,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她不情愿的道,无限委屈的望着草上飞。呵,这模样真是教人心疼呀!寒眉气得牙痒痒,却没有发作。
“不晓得公主建议我们怎么合作?”
“这个呀,”仪月明眸一转,状似娇羞的看着草上飞。“反正我都听他的。”草上飞将眼往天上瞪。才几天的工夫,凤仪月就将姚柔妹花痴的模样学得惟妙惟肖。她干嘛别人不学,净学她?非得这么做才能让寒眉对她失去戒心吗?依他之见,惹得寒眉醋性大发,反会让事情更糟。
“草上飞!”凤族公主娇柔婉转的小女人样子,让寒眉心里极端不舒服,更对草上飞的态度大为光火;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赏月!
哼,就不知道他赏的是天上的月,还是地上的凤仪月!
“仪月公主的意思是,她同意我之前的建议。”草上飞将目光转向她,表情显得无辜。“我跟她说寒眉小姐是唯一能帮她的人,所以她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寒眉,你就为仪月公主想个法子吧。”
寒眉冷淡的勾起唇角,锐利的眼眸转向仪月求证,后者秀眉微蹙。
“仪月公主是这样的想法吗?”
她勉强点头,犹豫的道:“不怕你见笑,我跟我大哥向来不合,尤其近几年他变本加厉,追求声色……”她顿了一下,暗暗伸了伸舌头。她可没有诽谤大哥的意思,他的确是风流了一点,也的确和几名美女交往过嘛!
“都不理族里的事。”这点或许不是事实,但她管不了这许多,为了取信寒眉,只得委屈他了。“凤族是爱好和平的民族,我们从故乡迁离,为的就是避开中原的纷乱,大哥却突然和过邑的寒浇合作,还要成为他的女婿,无异是将凤族卷入大灾难。
想想寒氏王朝之主仍然在世,大哥这么做,不是摆明支持寒浇成为天下共主吗?问题是,斟那那边的天下共主如果有意立寒浇为继承人,早就宣布了,也不需寒浇野心勃勃的招兵买马。
这道理我也劝过他,但他就是固执己见。这次我勉为其难的带领族人帮他运送兵器跟过邑的人接头,没想到反而让自己遇到危险。幸好草上飞救了我,他说戈邑的寒眉可以帮我,劝我来见你……”仪月温吞吞的语气虽让寒眉心生鄙夷,但她的一些看法,不得不让她佩服。她或许柔弱,却不是笨蛋。从那双晶亮眼瞳里的光芒,她看出凤仪月的智慧或许不在她之下。
“那你想我怎么帮你呢?”
“哎,我只是不想我大哥继续胡涂下去……”仪月轻轻柔柔的叹着气,无限美好的绵密睫羽覆住她眼里的光芒。“这次与过邑的买卖被人破坏,他派人要我再运送一批兵器,如果事情再次不顺利,我想寒浇定然会对他心生怀疑,到时如果他再不悔悟的话,后果就不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可以想到的了。”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惹人怜爱的小脸略略皱了起来,增添楚楚风姿,更教人心疼了。
寒眉暗暗冷笑,这位仪月公主的心机可不是普通深呀。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是想借刀杀人,让寒浇对她兄长凤朝阳心生怀疑,最好还杀了他。
好个杀人不见血呀!
“问题是我为何要帮你?我可听不出来这么做对我有任何好处。”
一串陶铃般的悦耳声音自仪月两片花瓣似粉嫩的丹唇飘出,随风沙沙作响,深邃如无垠天际的眼眸射出耀眼光芒,直射向寒眉。
“你若觉得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肯见我吗?”她似笑非笑的眼里有抹浓浓的嘲弄。“寒眉,我们就别再虚伪下去了。你想要什么,草上飞都告诉我了。啧啧,你的野心可比我大多了!
我充其量只希望兄长回头,让凤族重归与世无争,而你要的可多呢!”
寒眉怒瞪向草上飞,后者以一个无辜的耸肩动作回应。
“如果戈邑能取得凤族的兵器,加上你的才干,谁知道以后的天下会不会成为你的呢?哎,虽然我有点不喜欢你,却不能不承认像你这样雄才大略的女人,是我生平仅见。要不是我生来懒散,真想跟你多搅和一下。”
说得真好听呀!寒眉冷冷一笑,不为所动的道:“我承认我的确想听听你怎么说,看看是不是能捞到些好处。不过,有两个原因影响我跟你合作的意愿。”“两个原因?”仪月困惑的问。
“首先,凤族的兵器是否像传说的那么精良,我可不确定。”
寒眉眼里闪着狡诈光芒。
“这简单。”仪月淡淡一笑,随意抽出腰上的匕首递给寒眉。
“你可以自己鉴赏。”
寒眉看了她一眼,无法自主的接过她递来的匕首。月色下,只见一头美丽的凤鸟昂首向月,精美的雕饰发出银光,尤其是凤鸟的眼部,镶嵌着两颗不知名宝石,光华堆灿,美丽得令人心动。
她的眼光继续往下,匕首的刃身纹路优美,她用指轻弹,坚硬的质理令人赞叹,看得出来是以上好的青铜锻造。匕刃锋芒毕露,触碰时但觉寒气袭人。
“好匕首!”她爱不释手的赞叹,“这柄匕首可以……”
“不可以!”仪月斩钉截铁的拒绝,伸手取回。“这是我成年礼时,家父亲手打造的,没有送人的道理。”
“那你要我拿什么取信我父亲,让他相信凤族的兵器值得不借一切的夺取?”她不悦的挑眉询问。
“之前你们只不过听了凤族的传说,便派兵与过邑争夺,现在为什么不行?”“之前是之前。这次戈邑损兵折将回来,我伯父寒浇遣使者责问,虽然我父亲矢口否认,但寒浇已对戈邑生出怀疑。这次要再出兵抢夺,我们当然要慎重许多。”“你说的有理。好在这次我有备而来。”仪月示意身后的大鹰呈上一把雕刻着凤鸟图案。以白杨木制成的弓,和一袋双棱式的羽箭。接着又呈上铜戈,锐利的戈芒在月光映照下,发出森森的寒气。
“这些应该可以说服令尊。弓箭和戈是战场上最主要的兵器,凤族的弓,力强、耐久,箭簇以青铜锻造,锐不可挡。至于铜戈,你是习武之人,掂在手上便晓得它是否合用了。”
尽管讨厌凤仪月脸上自大的表情,寒眉却不得不承认凤族兵器之精良的确超过当世兵器。怪不得她伯父寒浇会费尽心机想得到手。
“第一个问题是解决了,第二个问题可就没那么简单。”寒眉意有所指。“我是可以说服家父凤族的兵器值得戈邑夺取,问题是,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怎么说?”
提起这事,寒眉便一肚子火。她垂下眼光遮住逼到眼睫的愤怒,咬牙切齿的说:“家父尽管接纳了我的建言,却把立功的机会给了我大哥。这使我认清不管我为戈邑做得再多,我永远都比不上长子在他心里的地位。”
“你的意思是?”仪月觉得颈背的寒毛竖起,寒眉该不会要她替她除去兄长吧?“只有我成为戈邑的领主,凤族的兵器才真正对我有用,这道理仪月公主应该明白。”寒眉露出古怪的笑意,锐利的眼眸冰冷无情。“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有些障碍物必须除去。”
“啊!”仪月抚着胸口,脸容一变。“你不会要我做那种事吧?”
“仪月公主果然冰雪聪明。”她赞许的一笑。
“可是我没做过那种事,也不晓得该怎么做呀!”她伤脑筋的道。
“这点请放心,我都想好了。”寒眉单薄的嘴唇得意的弯成薄刃一般的阴狠。就在刚才,一个主意从她脑中冒出,连她都要佩服起自己了。
她宫含深意的眼光紧盯住仪月,让后者毛骨惊然,敏感的察觉到自己正遭到算计。“只要仪月公主肯帮忙,我保证一定能成功。”
“这……”仪月犹豫的看向草上飞,事情怎么会演变到她来这里帮寒眉杀人呢?寒眉果然难缠,竟想出这样的附带条件。
见草上飞两道英伟的眉蹙得极紧,仪月认命的暗叹了声。
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恐怕机灵如草上飞也无法在短时间替她找到理由拒绝。若是引起寒眉疑心,他们便前功尽弃。
她勉强应允,好奇着寒眉究竟想出什么样的主意来害她兄长寒冀。
◆◆◆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摆脸色给她看了。
仪月在心里埋怨,她可没要求他帮忙,是他在寒眉面前自告奋勇,说他们对戈邑城不熟悉,为了一举袭杀寒冀成功,他有必要在一旁照看。
寒眉尽管不乐意,但杀寒冀对她而言太重要了,她倒不介意草上飞从旁协助。“我就知道带你来是个麻烦!”
他又来了!打他们与寒眉会面过后,他便叨念个没完。仪月伸长十根手指头。发现连脚趾加起来都不够数。
她愠怒的瞪视眼前俊朗出色的男人,阳光筛过树叶洒在他宽阔的肩膀,他像是没发现她的气恼,自顾自的蹲坐在地,手上拿了根竹枝不绕得在地面画什么。她好奇的在他身边蹲下,混合着阳光和泥土气息的清爽男子气味自他身上传来,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得想起两人前一次靠得这么近的旖旎画面,两颊顿时烧的如火。
强烈的心跳在胸口鼓噪,男子强壮的体魄几乎要突破单薄的衣裳隆起在她眼前。她的眼光从他沉思中的阳刚脸容,往下移向他壮实的颈项,以及隐没在衣领里饱经阳光洗礼的麦色肌肤。
从背心袖口露出的修长有力臂膀,鼓起的肌肉线条随着他握着竹枝的手指使力而绷紧。
她的呼吸紊乱起来,单个草上飞或虞晓星她还可以应付,但两者合而为一的男性魅力,就不是单纯的她抗拒得了的。
她感觉指头发痒,娇躯虚弱得厉害,有种想要倾靠向他的冲动。
她的呼吸急促地从鼻间喷出,灼热的气流严重干扰着晓星的思考,加上如春天花朵般芬郁的女性馨香不断钻进他鼻腔,更进一步促使他血脉偾张,体内的热度升高。
该死,该死!他受不了了!
他恼火的转过脸来,燃着两把热焰的眼眸与她对个正着,刺麻的电流在两人间滋滋作响。
看着她粉色的柔唇,他的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满脑子都是那夜她柔顺的依偎着他,任他轻薄的画面。若不是意识到大鹰就在附近,他就要……该死,该死!他在心里连声咒骂,赶紧挥去脑中的绮思,却无力阻止无法纤解的欲望转烧成炙人的怒火。
“你靠这么近干嘛?”他粗声粗气的道。
他脸上僵硬的线条,眼里冒出的凶光,加上狞恶的语气,会让胆小的人失魂丧胆。措手不及的仪月被他吼得一肚子委屈,她又没做什么,他干嘛那么凶?
“我看你在画什么也不行呀?”
“靠这么近就是不该!”他没好气的道,下意识的退开一步。
“你……”难堪的情绪几乎要逼出她眼睫,连日来被他刻意冷淡的不满,排山倒海的涌上心头。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她冲口而出。“就连寒眉都得到比我更好的待遇,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相信我,你不会想要寒眉那种待遇的!”他哑声道,避开她眼里的指控。虽然不是很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仪月仍下意识的涨红了脸。“我们到底是伙伴的关系,你不觉得你至少该对我友善点,而不是将我当成蛇蝎般避之唯恐不及?”“我可不敢对你有任何不敬,否则便是自讨皮肉之苦。”他嘲弄的弯了弯嘴角,夸张的道:“那夜的教训对我足够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提起那事,她也有些火了。“谁要你故意说那些话惹我生气,害我以为你是个无行的浪子。”
“我本来就是无行的浪子”他故意色迷迷的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恶声恶气的这:“再说做那种事,我是无行的浪子,还是道德高尚的君子又有什么差别?我可没时间陪你玩那种虚伪游戏。男欢女爱便是那么回事,你要是玩不起,就别来惹我;不要惹火我了,又故作清高!”
他无情的话,让仪月无法置信。她瞪着他,悲痛的情绪盈满眼眸。她不相信自己会看错人,救她的草上飞是个行事磊落、义勇兼备的君子,而不是眼前说话轻雹苛刻的浪子。为什么他要故意表现这样来伤她的心呢?
“为何要伤一个喜欢你的人的心?”仪月凄苦的道,飘荡在眸心的情丝飞向晓星,缠得他肝肠跟着难受起来。“你明明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呀!还是你认为我不该喜欢上你?”
她的话引起他胸口一阵阵抽紧,发烫的身体既喜悦又痛,尽管隐约猜到仪月对他有情,晓星万万料不到她会拣这时候表白,胸臆间顿时汹涌过澎湃的感动。他也同样为她心动呀!但想到季抒,滚烫的情潮便冷却了下来,酸苦的心如陷冰天雪地,僵硬的嘴唇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将脸硬生生的转开,避开她深情的凝视,眼光视而不见的投向绿草如茵的平原,深沉的悲哀在内心缓缓流动。“你的确不该喜欢上一个像我这种无心的浪子!”说这句话时,他感觉到某一部分的自己逐渐死去。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自私一点,趁这刻掳获身边的美女,还管季抒干嘛!
“问题是,我不相信你无心。”她固执的道,目光紧盯着他。
“再说,除了你外,我也不晓得自己能喜欢谁。”
“你有比我更好的选择!”他恨她为什么要逼他说这种话,她难道不晓得要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推进别的男人怀里,对他是件多么残忍的事?
仪月是何等聪明的人,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有所领悟,一股难言的愤怒顿时生出。他以为她是什么?可以顶让的货品吗?
尽管气急,她仍不动声色的问:“譬如谁呢?”
“季抒呀!”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心房绞痛。“伯靡大人有意撮合这桩婚事,你不是早晓得了吗?季抒亲口告诉我,想立你为妃,那晚你躲在树屋外偷听时,会没听到?”
看他激动得喉结上下剧烈跳动,双拳贴着大腿紧紧握住,仪月的怒气陡然消失。这傻瓜!她又气又喜。他明明也是喜欢她的,却不肯承认。
“伯靡的建议,或是季抒的想法,对我都不重要。反正我是不可能嫁给季抒王子的。”
“为什么?”他忐忑不安的问,眼中矛盾的光芒是既希望得到答案、又担心她会真如他期盼的那么说,瘦削的脸颊肌肉抽紧。
仪月看了不禁气馁,心里却能体谅他的想法。今天换成是她在他的立场,不管她有多喜欢他,碍于手足之情,仍会选择放弃。毕竟两人之间的情谊,不如他与季抒的情感深厚。
想通这点后,仪月明白若在这节骨眼太过逼他,反而会让晓星躲得更远。她慧黯的眼眸机灵的一转,有了主意。
“虽然和季抒王子相处的时日甚短,但在我们头一天返回营地时,我就深深了解到一项事实。”
“什么事实?”他好奇的问。
美好的菱唇轻扬起一抹淡得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仪月眨动睫羽,语气淡漠的这:“不可否认的,季抒王子十分优秀,所以不管是姚族的英妹公主,还是令妹红香公主,或是伯靡大人的侄女早娘,都对他十分倾慕,我甚至看出早娘与他关系匪浅。根据我的旁敲侧击,王子的日常起居都是早娘服侍的,而她早已是他的人了,了解到这项事实后,我就知道我绝对不可能委身于他。”
“哦?”晓星迟疑的应了声。
凤仪月说的都是事实,但他不觉得这点和她能不能接受季抒有关系。季抒说得十分明白,他打算立凤仪月为正妃,不管是早娘、姚英妹或是红香,都威胁不到她的地位呀。
看出他眼里的困惑,仪月懊恼的瞪他,眼里灿起一抹热芒。
“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但我凤仪月不跟任何女人分享男人。除非季抒愿意放弃其他女子,要不然我不可能嫁给他!”
“什么?”他惊异的睁大眼眸。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她眼里没有遗憾,只有一抹狡黠。“姑且不论季抒个人的意愿,也不管那些爱慕他的女子心里的想法,以他夏王子的身分,到最后势必接受臣子的建议,以婚姻做为拢络各族的手段,大概没有哪一族的族长不希望自己是未来天下共主的岳父或舅兄吧。”
“难道你的父兄没有这样的期待?”晓星诘问。
“你会这么问,是太不了解我们凤族了。”她优雅的弯起嘴角,认真的道:“在我父兄心中,我的快乐比是否能成为夏王朝最重要的姻亲更重要。我听大鹰说,家兄已顺利获得艾公主的芳心,凤族和夏王朝结定了姻亲关系,我是不是要嫁给季抒,并不那么重要了。况且我堂妹绿华对季抒王子十分心仪,如果有必要的话,她嫁给他就行,我又何必委屈自己跟一堆女人抢丈夫呢?凤族虽然没有规定一个男人只能娶一名妻子,或是一个女人只能嫁一个丈夫,但历代族长终生都只有一名配偶。我父母向来恩爱,自幼耳濡目染下,我也期待有与他们相同的婚姻。我希望我的夫婿只喜欢我一人,而我也将终生爱慕他,与他同甘共苦,形影相随,直到我们的生命终结的一日。我的愿望并不过分吧!”
这番话带给晓星相当大的震撼,胸臆间兴起巨大的波澜,令他陷入深刻的思考中。这何尝不是他此主追寻的理想?而若能得仪月这样的伴侣,随他天涯海角邀游,今生就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但问题是,他真的可以吗?
他眼中的不确定,是那样让人心疼,像个极度渴望得到某种珍宝的小孩,又担心这样的冀望对自己而言太过奢侈。仪月忍不住朝他靠过来,伸手握住他捏在股侧用力握拳的手。
当温润柔腻的感觉传来,晓星所有的理智都飞出脑外,只能怔怔的瞧着自己的拳头松软无力的落进仪月的掌握中,被她举到柔软粉嫩的红唇前,轻轻的碰触。刹那间,他的呼吸和心跳都乱成一团,除了她那双触及他灵魂核心的楚楚关怀眼眸,在他的唇瓣轻吐出来的温存软语,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从我在山洞里清醒过来——不,或者该说你冒着生命危险跳进湍急的河水救我的那时候,便注定了我俩的姻缘。晓星。”她轻柔的唤着他,为那双明亮如晨星的眼眸里的挣扎肝肠疼痛。“我不想立刻逼你做任何承诺——尽管我很想要,却明白你还没有准备好。但是,如果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就不要再逃避我了。我可以老实的告诉你,即使你不喜欢我,我宁愿带着破碎的心回凤族,也不会接受季抒王子。所以,别再让他夹在我们之间了。”
晓星如受电击,仪月的话好似一阵急雷打破他最后一道心防,禁锢的情意如脱疆的野马再难控制。他不是石头人,早在看清仪月的第一眼,他就忍不住为她的美貌心动,后来更为她的机智聪慧心折不已。
他知道今生若错过她,他将抱憾终生,再也遇不上这般才貌兼备,善体人意又对情感有所执着的女子!但就算有幸能再遇上一个又如何?即使有比她更出色、完美的女子,都不是他的凤仪月呀!
他激动的将她拉进怀抱,充盈着对她的渴望的炽热眼眸紧盯住她,仪月的心登时瘫软如泥,眼睑无力的覆下,轻软湿润的红唇柔柔的颤动着朝他开启,软弱的娇躯倚靠向他。
她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鼻息喷在她脸上,男性的温暖嘴唇亲呢的贴近她敏感的肌肤,勾引起她深藏在体内的情怀顿然绽放。她期待的逸出喘息,欢愉及兴奋随着他的靠近飞升飘扬,体内的热度几乎要烧尽她的女性矜持和羞怯了。
然而,她渴望的亲昵并没有发生,晓星突然放开了她。顿然失去他有力的扶持,仪月险些软倒在地,幸好晓星及时扶住她。
她睁开眼眸,懊恼的瞧见大鹰自远而近的身影。知道让晓星抛弃一切顾忌,为她敞开心房的时机消失了。一股怅然油然升起,她的头脑逐渐清醒,力气回到体内,不需晓星的扶持也能站好了。
大鹰似乎没有察觉到两人间的异样,和晓星讨论着他观察到的地形。晓星微微颔首,招呼两人蹲坐在地,以竹枝在地面画出他的计划。
看着地形图,仪月终于明白晓垦之前在做什么。不过是一晚上加一早上的时间,晓星便想出除去寒冀的完整计划。望着他灵活多智的脸颜,她对他的倾慕更加深刻。“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一刀要了寒冀的命,而要费这么多手脚?”大鹰困惑的道。晓星深沉的一笑,充满智慧的眼眸微微垂下。
“寒萨对长子寒冀极其宠溺,如果发现寒冀是被人谋害的,必然会倾尽全力缉凶,无心于凤族的兵器及逐鹿天下,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
简单的几句话便道出事情的核心。仪月对晓星能将寒萨的心思摸清到这种地步暗暗钦佩,想他必然对寒萨这人下过一番苦心研究。
他果然不负她的期待,是个有勇有谋的男子汉。一抹宽慰占领了仪月的胸房,想要与他厮守的决心更加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