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迎夏的声音传进江夕荷耳中时,她正在作梦,作着离开江家后,自己如何利用在现代所拥有的知识与技能发家致富的美梦。
她梦得正开心,迎夏的声音却突然冒了出来,美梦也随之烟逍云散,让她怅然若失。
不过没天系,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美梦成真的!
「姑娘?」
「嗯。」江夕荷轻应一声,让床帐外的迎夏知道她已经醒了过来。
甘泉寺?是啊,她想起来了,今天她要陪她那个便宜娘亲王氏去甘泉寺上香。
唉,终究她还是让那些有心人得逞,让他们利用了愚蠢的王氏,今她不得不落入他们的阴谋诡计之中。
可是那些人真以为靠这一天的耽误与浪费,她抄写的经文就会赶不上进度吗?又或者那些人将她调离此地还有其它目的,倒如一不做二不休的干脆一把火毁了她辛苦抄写了两个多月的所有成果?
江夕荷不禁冷笑。他们真以为她还是前世的那个她,既蠢又畏缩的不懂得防范与反抗,只会逆来顺受,吃了亏受了委屈也不敢吭上一声吗?
让迎夏为她理好身上的衣服后,江夕荷开口吩咐,「迎夏,今日你留下来,让秋叶随我去甘泉寺,我有事要你去办。」
迎夏愣了一下后,恭敬的点头应道:「奴婢遵命。」
一时三刻,江府的南侧门被打开,一串人影鱼贯而出。
门外已停了四辆马车在外头等保,今日去甘泉寺的人不只有二房的人,大房和三房也都来了,差别只在于二房不分嫡庶,五位姑娘都到齐了,而另外两房主母却只带着自个儿的嫡女一同前往,庶女一个也没有。
由于二房人数较多,故占用了三辆马车,再加上不少的护卫,一行人浩造荡荡的朝甘泉寺而去。
甘泉寺位于怀安城南边,因一口甘泉接连几次在大旱救民无数,后来得善男信女友愿损赠银两而建成。
当今圣上在身边太子时曾途经此地,饮过寺里甘泉,后又亲手提字赐匾。
而后随着圣上即位,此事一度被盛传,甘泉寺因此水涨船高的成为了怀州第一大名寺,香火鼎盛。
今日到甘泉寺上香之行对江夕荷来说觉得有些突然,因为一般女眷出门,事前没准备十天半个月,将一切事宜安排妥当,根本不可能成行,更别提此次同行的还有位是怀州太守夫人。
可是,她却是在两天前才得知此事。
突然要去甘泉寺上香也就罢了,还非要她同行不可,说什么她现在在抄佛经,怎么能身上连一点香火味都没有,这抄出来的佛经还有诚意吗?要说这一切没有鬼,她才不信。
总之说出一堆乱七八槽的理由就是非得要她同行不可,即便她以会耽误佛经抄写的进度为理由回绝,那愚蠹到被人冼脑还不自知的王氏也听不进去,直接开口命令要她同行,她想不从都不行。
罢了,现今的她还没有与这些人翻脸的底气,除了忍耐与顺从之处,还真没其它条路可选择。
不过话说回来,她不记得上辈子有这趟甘泉寺之行,还是上辈子因她初来乍到、畏畏缩缩又畏于见人的关系,这才没注意到有这事?
江夕荷眉头轻蹙,想了半晌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想,如果是她没注意到也就罢了,但倘若这事是因她重生后所产生的变数的话,那么她可就不能再那么凭恃着上辈子的记忆与印象来行事。
总之,她还是先搞清楚这回的甘泉寺之行究竟是谁出的主意要紧。
她抬头看向王氏,直接开口问道:「娘,你坦白跟女儿说,今日甘泉寺之行到底是谁的主意?」
突闻女儿的询问,王氏微怔了一下,这才皱眉道:「这问题你不早问过了吗?都跟你说是为娘的主意了,只有为娘会为你设想、替你打算。」
「娘,你若不跟女儿说实话,此行若发生什么会被老夫人怪罪之事,你可别怪女儿事前没提醒你。」江夕荷漠然的直接打断她的话。
王氏呆了一呆,不满的瞪她一眼,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会发生什么事?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
「会发生什么事要看今日的甘泉寺之行究竟是谁的主意。」江夕荷直视着她,「娘该知道府里真心待咱们母女的人少,想看咱们笑话,对咀们落井下石的人多,娘别被人一哄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掉进了别人设下的陷阱还不自知。」
「胡说八道!」王氏斥道,「你婶娘要啥有啥,既是诰命夫人,又儿女双全,得官老爷三叔敬重,又得老夫人称许,她做什么要来哄你娘、设计你娘?」
「意思就是今日之行是三房的主意?」江夕荷喃嘀自语,终于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率先按捺不住出手的竟是三房,为什么?
江夕荷仅思考了一下便有答案,这事恐怕与她抄写佛经时所写出来那一手令人惊艳的簪花小楷有关。
三房的兰姐儿是江家出了名的才女,其中又以字画见长,如今却和她这个名不见经传——不对,应该说是二房出了名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草包小姐相提并论,自诩高人一等的三房又怎能得下这口气?
所以,三房这回策划出这趟甘泉寺之行究竟打着什么主意,打算怎么暗算她呢?
江夕荷边思考这个问题。
王氏在那边碎碎念,讲的无非都是对三房的种种羡慕与嫉妒,后又转而妒恨起大房,指称大房借着嫡长的身分把持江家财务大权,不把二房放在眼里,说到后来又怪夫婿无用、自己命苦、二房姨娘个个是贱人、庶子庶女个个是贱种……
江夕荷听了厌烦,直接闭上眼睛装睡,却在马车的摇晃下不知不觉间真的睡了过去,直到马车抵达目的地才被丫鬟轻声唤起。
甘泉寺住持考早便收到太守夫人要来上香的消息,派了两位小师父在寺外相迎,直接带领江家一行人至寺后的厢房先行安置,之后大伙才一同前去上香。
上完香后,三房各自带开,有的人去祈跪拜,有的人去抽签求解,有的人则直接回厢房休息。
至于二房,由于有个愚蠢的主母,除了她这个倒大霉的嫡女被王氏拘着不许她走开外,其余四名庶女早被放牛吃草,转眼便从大厅里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江夕荷为此心烦不已。
虽然她已知此行是由三房牵头而起,但谁知虎视眈眈的二房姨媳庶妹们有没有掺和在其中,又或着等着伺机而动,让她们离开根本就是不智之举,偏偏王氏不听她的规劝执意赶走庶女们。
蠢,愚蠢!都跟她说了今日之行恐会有变故了,她竟还不知要注意提防,真是太蠢了。罢了,随她去吧。江夕荷心想着,她只需要顾好自己,不落单,不饮食,不随他人走,她就不信还有谁能设计陷害得了她?
深呼吸让自已的心平静下来,她遵母命的陪着王氏在大雄宝殿里跑拜祈福了一个时辰,而后才随着她朝寺后的厢房行去,只是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娘,咱们的厢房在那个方向,你走错路了。」她开口道。
「娘又不是第一回到这甘泉寺,怎会走错路?」王氏没好气的白女儿一眼。
「既不是走错路,娘是要去哪儿?」江夕荷问她。心想,这愚蠢的王氏该不会是想亲手陷害自个儿的女儿吧?
「后头有个林子,娘想去那里走走。」
「娘,你都在大殿里为考夫人祈福跪拜了一个时辰,应该很累了,咱们先回厢房休息一会儿吧,况且林子有何好看的?如果娘真想去,等休息好了,晚些女儿再陪你去那里就是。」
「晚些天就要黑了。」
「那么明天去也行,咱们今晚住寺里,要去明早还有机会。」
「你这个孩子哪时变得这么多话了?我说现在去就现在去。」王氏不耐烦的瞪眼道,迳自举步继续往前走。
「娘若一定要去就让秋叶陪你去吧,女儿累了,就先回厢房休息了。」江夕荷站在原地出声道。
王氏的步伐戛然而止,怒不可遏的转身怒骂,「你敢不陪娘去?你这个不孝女还不给我过来。」
江夕荷摇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女儿不懂娘为何这么急着要前往那无人的林子,难道那里有什么人或事在等着娘或女儿吗?」
王氏脸色丕变,神色瞬间闪过一抹不自然,随即怒声骂道:「你这不孝女在胡说什么?娘会害你吗?」
「那可不一定。」江夕荷直言不讳。
「你这个死丫头!就算媳要害你,你也得给我受着,谁让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还不给我滚过来!」王氏气得破口大骂。
江夕荷缓慢地摇了摇头,道:「娘当女儿是个傻子吗?明知娘要害女儿,还赶上去让娘害?蝼蚁尚且贪生,女儿既然脑子没坏又是个贪生怕死之人,想女儿难以从命。」说完,她直接转身就走。
王氏怔然了好半晌,这才怒吼出声,「你给我站住!」
怎知那丫头却置若未闻的愈行愈远,气得她立即转头朝呆杵在一旁的仆妇怒吼,「柳财家的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将那个不孝女给我捉回来。」
「是。」柳吐家的回神应道,急忙追了上去,瞬间便拦住了江夕荷的去路。
带着些许为难的神情,柳财家的好声好气开口说:「姑娘,你也听到夫人的吩咐了,请你跟奴婢回去夫人身边吧,奴婢实在不想对姑娘动粗。」
江夕荷看着她,突然轻声问:「嬷嬷可知道林子那边有什么事情在等着我?」
柳财家的脸上表情一僵,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慌乱,其中还来杂了一抹同情与挣扎的神色,但最终全化成了平静。
「奴婢不知姑娘在说什么。」她摇头道。「请姑娘回夫人身边吧。秋叶,还不过来帮我侍姑娘到夫人身边去?」
说着她已上前一把扶扣住江夕荷的一只手臂,并示意让秋叶扶住她另一只手,将人往夫人身边带去。
江夕荷神情冷漠,既没有挣扎也没反抗。
她不是怕,也不是无力挣扎反抗,而是认为现在反抗逃走的时机不对,一来理由不正,二来退路不优。此刻反抗逃跑无法让她逃离危机,只会让她的处境更糟而已,所以她得再忍忍。
女儿的抗命让王氏气得一句话都不想再与她多说,待柳财家的将女儿带回来后,便直接转身往寺后的林子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