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肴祯连忙将包包放在一旁,走上前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我有在注意了,你放心。”
“咳咳咳……”赫连正又咳了几声,缓了缓气,有点不悦的问:“这么久了,都没合适的吗?”
“雪的妻子人选自然要慎重点,所以才会考虑多一些。”哼,想要她帮赫连雪找一个替他加分的老婆?他慢慢等吧。
“也是,至少得找个能入得了雪的眼的女人,免得他反弹太大,事情就不好办了。”赫连正接受她的说法,总算收起质疑的目光。
“雪的条件这么出色,要找到匹配的女人的确不容易,倒是白,能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他就好了。”王宥祯淡淡微笑,好似不经心的提起。
“白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定下来了。”提起大儿子,赫连正的兴致就少了些。
“还是等雪的婚事尘埃落定再说吧。”王宥祯的阵底闪过愤怒、不满,但语气却更加柔顺。
“嗯……”赫连正不置可否的闭上眼假寐道:“总之,他们的婚事就交给你处理办置了。”
王宥祯轻轻应了声,心中对赫连正明显的偏心感到痛楚和愤怒,却只能强忍。
白才是他们两人的儿子,才是赫连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啊!她很想这样对丈夫大吼,但最终还是化成一抹笑,浮上唇角。
“对了,说到白,他最近很贴心,很关心我的身体,也没有再找雪的麻烦,我很满意。”赫连正突然缓缓睁开眼睛道。
王宥祯的笑爬到了眼底,真正的愉悦起来,“他本来就是个善良的孩子,也该是懂事的时候了。”既然工作上比不上赫连雪,她也只有教他从“孝顺”这方面表现了。
“他能不再处处针对雪,我真的很欣慰,这样以后才能好好在公司帮雪。”赫连正所思所想,跟自己的妻子截然不同。
“帮雪?”王肴祯的笑容微微僵了僵。
赫连正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雪在公司的表现很出色,很多干部都愿意支持他,我想是时候了。”
“老公,你的意思是?!”
“我的年纪大了,体力也越来越不行,是时候该放手享福了。”赫连正睇了眼王宥祯道:“我已经约好律师,打算把公司股份分配处理,他等等应该就会来了。”
“这么快?!我怎么都不知道?”王宥祯的心一沉,脸上的笑容僵在唇角。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等我把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完,我们就出国去好好度个假吧,以前我忙于工作,太少陪你,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赫连正拉过王宥祯的手,柔声道:“老婆,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王宥祯的眼睛一热,过往的心酸与寂寥,瞬间涌上心头,她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等得到他的道歉。
“有你这些话就够了。”她忍住哽咽,欣慰的道。
她正想再说些体己话时,赫连正却又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
“雪的能力有目共睹,我相信将公司交给他,他一定会让公司更加卓越壮大,至于白,他只要不要再仇视雪、不要出大乱子,我想雪不会容不下他,他一样可以安心的待在公司当总经理。”
“你要把总裁的位置交给雪?!”就算她早知丈夫的不公平,但真正亲耳听到,依然感到震撼。
“我知道你虽然疼爱雪,但白始终是你的儿子,让白屈居下位你难免会不是滋味,可是相信我,这是我几经思考之后,所做的最好的安排。”他坚定的道,安抚的拍了拍妻子的手。
“最好的安排……哈哈哈,最好的安排?”王宥祯长睫轻颤,突然阴恻恻的笑出声。
在这段婚姻中,她忍辱负重,守着赫连夫人的位置,一直等的不就是他的正视与关爱吗?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为了他的这一段话而受宠若惊、欣喜非凡,宁愿放弃所有,只要他的一心陪伴。
可现在,她恨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他就想要凭这几句温馨喊话,让她乖乖把原本该属于自己儿子的一切拱手让给那个狐狸精的儿子?!
办不到,她办不到!
“老婆?宥祯?”赫连正困惑的看着王宥祯越笑越大声,背脊掠过一阵凉意。
“闭嘴!”王肴祯突然止住笑,抽回被赫连正握住的手,目光凄厉的瞪视着他,失控的喊道:“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没资格叫我老婆!”
“你怎么搞的?疯了吗?竟敢这样跟我说话?”赫连正收起满腔柔情,板起脸斥喝。
“我是疯了,我这样尽心尽力伺候你,在你面前不敢说一个不字,连你在外头胡搞,我也还要替你擦屁股、收拾善后,抚养你跟那个野女人生下的野种,害我自己的儿子备受冷落与委屈,现在,你竟然还有脸说要把公司交给那个杂种?你可真对得起我,对得起我们的儿子啊。”
王宥祯再也不想忍,也不用忍了,她痛快淋漓的将自己的怨恨一古脑的宣泄出来。
“你……你……原来你心里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你太可怕了。”赫连正一脸痛苦惊愕,没料到一直以来温柔婉约的妻子,竟然内心是如此狠毒阴暗。
“会不知道妻子内心真正想法的你才可恶,有哪个女人会高兴丈夫搞外遇,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欢天喜地的接丈夫的私生子回来抚养?赫连正,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或者,你根本不在乎我是怎么想的,我只是你赫连家的附属品,必须没有自己的意志,任由你拿捏?”
王宥祯冷哼了声,看丈夫一脸错愕惊耗的模样,心头泛起一阵快感。
“该死,你是我赫连正的妻子,你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你只需要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对了。”赫连正被激怒,站起身来朝她大吼。
王宥祯冷眼看着因气愤而涨红脸的丈夫,自嘲的苦笑,“曾经,我的确是这样的女人,刚嫁给你时,我是把你当成我的天、我一生的依靠,但这份感情没维持多久,我的天就塌了,从你外遇开始,我就知道我必须靠自己才能撑起自己跟白的一片天,赫连正,你早就从我的真心中除名了,白才是我的一切,为了他,我可以化身魔鬼,做尽任何坏事也无悔。”
“你——”赫连正只觉得胸口的气血一阵胸涌翻腾,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你以为你是为了白吗?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
“是又怎样?我王宥祯不是吃素的,要我跟其他贵妇一样忍受自己老公外遇生子,还得把一切拱手让人,那还不如杀了我。”
“外遇是我不对,但是孩子是无辜的,我也打算用后辈子弥补你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赫连正痛苦的道。
“不够,每当我看到赫连雪那张酷似他母亲的脸时,我的心就像有人拿着钝刀一下下的凌迟着,你知道那种椎心蚀骨之痛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计画着把一切该属于白的,全都交给赫连雪!”她敲打着自己的心口怒吼。
“你不懂,雪比白还有才干,公司交给他才守得住,也才能确保白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赫连正苦口婆心的解释。
“借口,雪有什么好?他不过是个被宠坏,只知道乱搞男女关系的浪荡子,就跟他那个妈一样,只是个没出息的低贱废物,永远比不上白正统的尊贵血统!”王宥祯恨恨的道。
赫连正愣了愣,某种念头突然自脑中一闪而过,眼睛忽地瞠得又圆又大,指着王肴祯的手指头开始颤抖了起来,“你、你是故意的?”
“当然,我故意溺爱他、故意放纵他,就是想要把他养成一个废人。”不然呢?真以为她会这么大方,无条件的爱他吗?
“你好毒的心!”竟然可以伪装这么多年,他还一直以为她是真正贤慧大度的女人,甚至对她觉得愧疚不已,没想到这一切全都是她的算计?真是太可怕了。
“这样就毒吗?那如果你知道,你心尖上的那个女人也是我害死的,是我故意去刺激她,骂她是勾引别人老公的贱人,是我去她住家附近把她的丑事宣传开来,让她没脸见人、活不下去,就连赫连雪六岁时发生的车祸也是我找人故意制造,意图置他于死地,不知道还要怎么形容我呢?”王肴祯仰起头尖笑了起来。
反正等等律师来了之后,她的白还是注定要失去公司,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说什么也得替自己出一口气。
“王宥祯,你、你……”赫连正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瞬间都往脑子冲去,一口气堵在喉头,久久无法喘过气来。
“离婚吧,我要求你财产的一半,你想要把公司全给白?别作梦了!”她无视他一脸的痛苦扭曲,冷淡的道。
“你、你……”赫连正的手指突然一僵,一直梗在喉头的声音骤止,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地上倒去。
王肴祯一凛,赶紧上前蹲下查看,只见赫连正脸色发青的倒在地上抽搐,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仿佛正无言的控诉着她。
“你没事吧?赫连正?”她颤抖的轻轻推了推他,可赫连正却没有反应,就连抽搐的身体也逐渐停止动作。
“赫连正?”她开始慌了,加重手劲,但手下的身躯依然动也不动。
难道死了?!
王宥祯的眼皮猛地跳了跳,颤抖的将手移到他鼻下……
“爸,我替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红豆糕回来了。”赫连白讨好的声音在大门开启之后传了过来,让王肴祯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
“妈?”赫连白的目光在触及母亲苍白的脸色时闪过惊愕,等再走近几步,发现躺在地上的父亲时,更霎时转变为惊吓,失声喊,“爸?!”
“怎么回事?爸怎么了?!”他快步走上前,蹲下身摇晃着父亲。
“别动他。”见到儿子一脸惊慌,她反而冷静下来。
“妈?爸爸看起来像是中风了,我得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赫连白站起身,拿起手机就要拨打。
“别打!”王宥祯抢过儿子的手机。
赫连白一头雾水的看着母亲,又急又恼的道:“迟了怕要来不及了。”
“就是要来不及。”王宥祯冷冷的看着依然瞠圆着眼的赫连正,眼眶虽然染上一层薄雾,但语气却是冷酷的。
赫连白再蠢也明白母亲的意思,不敢置信的看着母亲,脸色瞬间刷白。“刚好佣人不是请假就是出去采买,赫连雪也还没回家,除了我们没人知道你爸中风的事情,你现在快点出门,假装没回来过,快!”
“可是……”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赫连白的脚步沉重得无法迈开。
“难道你要让你爸醒来,立下遗嘱将公司股份全留给赫连雪那个杂种吗?”王肴祯严厉的道,“照我的话做,快!”
赫连白被母亲厉声一喝,咬咬牙,又看了父亲一眼,终于还是乖乖听母亲的话转身离开。
等儿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王宥祯才又将目光转向倒卧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赫连正,缓缓跌坐在沙发上。
往事一幕幕闪过脑海,从相亲时的羞赧期待,到结婚时的幸福甜蜜,然后是发现他外遇的撕心裂肺,以及抚养野种的苦涩绝望。
“死吧,算我求你,你去死吧,这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了,死吧。”王宥祯瞅着赫连正涣散的瞳眸,失神的喃喃自语,随即将脸埋入掌心,泪水缓缓自指缝间滑落,就跟回忆一样,一去不回头。
赫连正是在律师到达前死亡的,据律师的说法,当他依约前往赫连家,按下门铃之后,就听到一声尖叫,然后门打开了,见到的是慌张失措、崩溃伤心的赫连夫人王宥祯,以及躺在地上早已僵硬的赫连正尸体。
法医检定结果的死因是脑溢血,若即时抢救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但是可惜的是当时家中佣人都外出,赫连夫人又在房间小憩没听到动静,因此白白错过了抢救时机。
正和集团因为总裁的骤逝而陷入一种诡谲的气氛中。
夫人派动作频频,有一方支持由赫连白继任,另一方则是赫连正生前的大老好友,他们知道赫连正心中的继位人选是赫连雪,故站在赫连雪这一方。
所以现在正和集团先由杨副总裁代理总裁职务,近期则会召开股东大会,另外推选总裁人选。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赫连雪突然忙碌了起来,即便他原本就不打算卷入公司跟家产的纷争,但他毕竟流着赫连正的血液,一群反对赫连白接任的元老干部,几乎每天都找赫连雪声泪俱下的恳谈,让他无法轻松的置身事外。
孙冬阳知道赫连雪虽然看起来云淡风轻,并没有因为父亲的骤逝而有特别的异状,但她很清楚,其实他并没有他外表表现的这么不在乎与无情。
那些冷漠与淡然,都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渴望亲情与害怕被伤害的保护色,其实赫连正的死,对他应该是个很重大的打击吧。
孙冬阳想起那仅有数面之缘的老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或许让他们之间的心结打开,对雪来说才能真正的从抑郁的情绪中解脱,可是……她该插手吗?
“你们又吵架了吗?”见孙冬阳眉头深锁,不时长叹短嗟,史诺忍不住问道。
“你以为我们这么爱吵架啊?”孙冬阳没好气的睇了他一眼。
“可是你们最近都没约会啊。”史诺人小鬼大的道。
“他最近忙……算了,我跟你解释这个干么?你快认真想想,你家在哪里?”孙冬阳翻翻白眼,看着四处林立的欧式别墅,感觉自己像是闯进另一个世界。
“我……我想不起来了。”史诺茫然的站在路旁,脑中意外出现的景象又模糊起来。
原本昨天经过差点被车撞的刺激,他的记忆好像有恢复一点,记起了家大约的区域,可却偏偏记不得确切的位置,卡在一半。
“没关系,至少有进步了,我们再慢慢找。”孙冬阳安慰史诺,可其实心中却是暗暗焦急,她得尽快帮他找到回去的路才行啊。
史诺有点沮丧的垂下脑袋,闷不吭声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