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梦月暗暗祈褥着。
江青璃端着一碗温热的粥来到母亲的床前,挤出笑容对躺在床上瘦弱不堪的母亲说 :「娘,起来吃点东西吧!我买了只鲜鱼回来熬粥,快趁热吃了吧!我熬了很久,味道 很好,您一定会喜欢的。」
床上羸弱的身子动了动,引发一连串激烈的咳嗽,江青璃赶忙放下手中的食物,坐 在床边扶起咳得脸色发青的母亲。
「小心点,娘,我扶您慢慢坐起来。」她让母亲靠着墙,无助地等待着咳嗽逐渐停 止。
江母苍白着一张脸,气弱地说:「阿璃,娘可能不行了……」
「娘,您别胡说,我现在有钱可以买营养的东西给您吃,还可以请大夫来替您看病 ,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日子,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钱?」江母又咳了咳,抚着胸口问:「你哪来的钱?别再四处去借了,我……娘 的病已经好不了了,娘自己知道……」
「会好的,只要吃了大夫开的药,娘的病一定会好的。」江青璃勉强的笑容似在说 服母亲也在对自己保证。
「这回你又跟谁借钱了?」
「我没有去跟谁借钱,钱是我卖掉手绢赚来的,娘,您不要担心这个,只要专心养 病就好了。来,粥快凉了,我来喂您吃。」
她一口一口极有耐性地将粥喂至母亲口中,江母几乎是每吃上两小口就要剧烈咳嗽 一回,大半刻过了,一碗粥只吃掉了三分之一。
「再多吃一点,娘,多吃些营养的东西,体力才恢复得快。」江青璃又舀了匙粥送 到母亲嘴边。
江母摇头,轻轻推开了汤匙。
「我吃不下……」
「娘!」江青璃忧心地看着母亲日益消瘦的面颊,感觉前所未有的无助与心痛。
江母抬头看了看她们的屋子,家徒四壁,破旧不堪,原有的一些家具坏的坏,卖的 卖,如今剩下的就是两张床和一张桌子,连椅子都没瞧见。年已十八的女儿娴淑貌美, 到了这个年纪仍未嫁至夫家全都是为了她这个一身是病的母亲,一思及此,她便希望自 己的大限之日即刻来到,也免拖累了女儿,受这种苦难。
又一阵剧烈的呛咳之后,江母招手要女儿坐近她。
江青璃听话的挨着床边坐。
「阿璃,人都会死的,你父亲过世的时候我们母女俩悲痛欲绝,现在不也都过来了 ?所以,娘走的时候你也要坚强,那只是每个人必经的一个过程……你也别太难过了… …」
「不!」江青璃摇头,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溃堤而出。「娘,您不会死的,大夫会 医好您的,一定会的。」
「听我说,阿璃,娘的病是医不好了,娘心里明白的……」江母心疼地为江青璃拭 了拭泪,勉强一笑,说:「趁着娘还有一口气在,有件关系着你一生幸福的大事……我 必须在我离去之前跟你交代清楚……别哭了,孩子,仔细听,娘没有太多力气再说一次 了。」
母亲态度很不寻常,江青璃只得紧抿着眼泪静坐聆听。
江母又咳了咳,喝了些水顺顺气之后,开始说:「你爹在世的时候也算是个小有名 气的雕刻家,由于曾经替朝廷雕过佛像,为此声名大噪,咱们家里的环境也因此而大大 的改善了,所以我们才能在城里有间颇为象样的屋子。」江母又看了看现在的居所,似 乎在想象它曾经有过的崭新与洁净。
「在你六岁那一年,城里的富商柳员外找人来替他十岁的独子柳文信提亲--」
「提亲?」江青璃蹙眉。「在我六岁的时候?」
「老实说,柳员外是个眼光深远的人,他相信以我们大唐帝国对佛教深切的信仰, 你爹的佛雕技术将更受朝廷重视,如果和我们攀上亲事,对柳家可以说有着绝对的好处 ,所以他来提亲,希望两家能先把亲事给订下来,等你十三岁时再来迎娶。」
十三岁时来娶亲?今年她都十八岁了,对于这件事却还是头一回听说,这表示这门 亲事终究是没有说成喽?
「后来呢?是不是爹拒绝了柳员外?」这是很可能的,毕竟除了指腹为婚,很少有 人在子女这般年幼便替他们订下婚约的。
「不,你爹答应了柳员外的提亲。」江母回答,而她的答案显然让江青璃疑惑不解 。
「爹答应了?那么--他们为什么没有依约前来迎我进柳家?为什么我没有依照约 定在十三岁那年成为柳文信的妻子?」
江母叹气。
「这事说来话长,不过,你依然算是柳家未进门的媳妇,柳家的独子柳文信已经决 定,选定日子就来迎娶你过门。」
***
江青璃楞住了,半晌之后才心烦意乱地问母亲:「为什么?为什么柳家五年前不来 迎亲,现在又突然要我进柳家门?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总得一五一十跟我 说清楚啊,娘。」
「我是要说,你别急嘛!」江母又咳嗽,江青璃赶紧递上一杯水,江母喝了口
水,又继续说:「柳员外是个斯贫重富的人,他刻画未来的美景,满心以为自己和 名满京城的佛像雕刻家结为亲家,将来必定能助他儿子在京城建立功名。」
江青璃蹙了眉心,似也不齿柳员外的势利。
江母叹气。「人再怎么会算也敌不过天,柳员外以为一切都在他控制之中,却没有 料到你爹会在壮年之时染病过世。你爹一死,他的美梦等于是幻灭了,于是不等你爹出 殡便派人来欲将婚事作罢。」
「这么现实的人家,不嫁也罢。」江青璃忿忿道,接着又疑惑地皱起眉。「既然婚 事已经取消,娘为什么说柳家打算近期内来迎我进门?」
江母苦涩一笑。
「前些日子,柳员外过世了,现在柳家的大小一切由柳夫人做主,那天柳夫人亲自 来访,表达她和儿子共同的意愿。她一直认为她丈夫不该因为我们没有显赫的家世便擅 自解除婚约,是以她来道歉,并且表示希望在守丧期满让她儿子娶你过门。」
江母拉过女儿的手。「看起来柳夫人是个明理的人,你嫁过去应该会受到疼爱吧!
至于你未来的夫婿柳文信,娘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的人品如何,也无法确定他真 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或者是因为见过你,喜爱你的美貌才决意娶你为妻……」
「我不想嫁,」江青璃打断江母的话,心口一阵慌乱。「娘的病还没好,我绝对不 会离开娘身边的。」
「傻孩子,你早该嫁人了,都是娘拖累了你。」江母又咳嗽,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柳夫人来过之后,娘也想了很久,毕竟柳家曾毁婚,我担心你嫁过去受苦。
可是娘的日子不多了,若是不见你有个好的归宿,娘走都走得不安心,所以,今天 一早我托邻家大叔去回复柳夫人,要他们选个好日子过来迎亲。」
「娘!」江青璃惊讶大叫,眼泪忍不住直落。
江母拍了拍她的手背,苦苦一笑:「只盼柳文信有情有义,能好好疼爱善待你。唉 !别再摇头掉眼泪了,阿璃,娘已经允诺了人家,你马上就要嫁入柳家做少奶奶,这是 件喜事,应该开心点才是。」
「我怎么开心得起来?娘现在身子不好,我怎能丢下娘不管就这么嫁到柳家去? 娘需要我照顾啊!」
「这个你用不着担心,柳夫人许诺会派两个丫环过来照顾我的日常起居,倒是娘有 些事要嘱咐你,你要牢记在心,不可轻忽了,知道吗?」
江青璃只得点头,垂着泪静候母亲教诲。
江母欣慰地微笑,继续道:「我们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却绝对重信崇义的!虽然 柳家曾失信于我们,可我既已答应将你婚配柳家,就断不会毁约失言,这点你明白吗? 」
「我明白……」江青璃啜泣。
「你嫁至柳家就是柳家的人,应守妇德,循家规,绝对不能做出有辱江家名声的事 。这一辈子,柳文信就是你至亲的丈夫,你当柔顺恭敬服侍他,不得有二心,知道吗? 阿璃?」
江青璃点头允诺。
江母似乎因说了太多的话而感觉极度疲惫,于是扶着床慢慢躺了下来。
江青璃吸了吸鼻子,想忍住泪水,却是愈忍泪愈狂。
江母看着泪流不止的女儿,心口万般不舍,但也只能无奈地对她说:「娘多么希望 能看见你婚姻美满、生儿育女,可惜--」她想起自己的病,却不想女儿跟着伤心难过 ,于是勉强挤出笑容。「总之你要记得,娘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幸福,除了这个,我别 无所求了。」
听母亲这么说,江青璃心头更酸了,只能抽咽地说:「会的……娘,您的教诲我都 牢记在心,您就不要挂念我了……你要好好休息才行……」。
***
长安南郊山野有一幢占地颇广的府第,那就是楚君逸搬离长安城后的住所。
此宅唤名「银月山庄」,意在纪念他的母亲;因楚夫人最喜欢在宁静的夜晚欣赏月 亮,尤其是银白色的月牙儿。
山庄里除了主屋,还有两栋佣人房,其余的地方遍植花草树木,在花园里有开凿精 巧的人工水池及以石头堆砌而成的小山,碧波荡漾,时时映出杨柳与美丽花木的倒影。
这一夜,一弯新月遥挂天际,楚君逸站在池边的凉亭里,动也不动地盯着池里自己 修长却随着水波成了曲曲折折的倒影。
突然,灵巧的楚梦月不晓得从哪里冒了出来,并调皮地在她兄长耳边大喊了一声- -「喂--」
楚君逸一惊,幸而实时抓住栏杆稳住了身子,否则恐怕已一头栽进水中陪鱼儿嬉戏 去了。
他眉头蹙了蹙,还来不及训话,楚梦月已先抢话说了:「三哥!你这副毫无防备的 模样哪里称得上是练武之人?」楚梦月双手叉腰,可爱的鼻子高高地翘起,从她脸上看 不见应有的歉意,反倒是一副捉弄人的快感。
「以前我只要一走出大厅你就知道我要偷袭你了,现在我人都到了你身后,你还一 无所觉,这样可是很危险的。你这几天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总是心不在焉的,有什么 心事不妨告诉你温婉体贴的妹妹,她会替你分忧解劳的。」
呆子才会相信这样的话。楚君逸不是呆子,是以他转过身子,耸起两道浓眉道:「 我的危险都是源自于你。你已经十六岁了,丫头,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玩这鬼鬼祟祟吓人 的游戏?」
「要不是你喜欢住在这闷死人的山里,我也不会无聊到要吓人取乐了。」楚梦月把 脸凑近她哥哥,大眼睛贼贼地看着他,提正事:「怎么?打算继续瞒我?你以为你什么 都不说我就不知道你的心事吗?你太小看你这个聪颖过人的妹妹了。」
「我没有什么心事。」他简单一句话,然后以食指指着楚梦月的鼻尖将她推开,转 过身不看她那双精得像是可以透视他心的眼睛。
「没有才奇怪了。」楚梦月偏要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看。「我问你那些东西呢?」
「什么东西?」楚君逸蹙眉,后悔没有在大哥、二哥远赴边疆时将这个小麻烦装在 麻袋里扔上马车一块儿送去。
「那些手绢啊!你一个大男人要手绢做什么?好怪异。」她朝他瞇眼一笑,意有所 指。
楚君逸又转了次身,避开她暧昧的笑意。
「问这个做什么?手绢是我花钱买的,不放着难不成要扔掉?」
「一般人都会送给妹妹用。」
「你喜欢的是那些色彩艳丽的波斯手巾吧?」楚君逸点破她。
「姐姐绣的花鸟也很漂亮啊,真的,是另一种味道嘛!只不过现在流行外来的东西 ,这样并不代表我就不喜欢那些绣花手绢啊!」楚梦月又去盯住哥哥的脸,摆明了说: 「三哥,说正经的,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位姓江的姐姐了?否则为什么这几天老是神情恍惚,偶尔还会对着那些个手绢发呆?」
楚君逸一楞,随即神情一整。
「胡说!我什么时候发呆了?」
楚梦月完全不理会他的辩驳,相反地还非常开心。
「三哥,喜欢就把她娶进门做我的三嫂嘛!那位姓江的姐姐那么漂亮,如果你不赶 快采取行动,让她去嫁给了别人可就后悔莫及了。」
楚君逸本欲否认,结果终究只是轻叹一声。
「也许她早已是人家的妻子了。」
「不会吧?我看她不像已经嫁人的样子。」楚梦月皱起鼻子,想着江青璃清丽动人 的模样。
老天爷,那位姐姐可别真是已嫁做人妇,她这个从来不曾为情动心的哥哥好不容易 动了凡心,万一真碰了这么大个钉子,她这辈子恐怕都别想要有「三嫂」了。
楚梦月暗暗祈祷着。
「大部分的姑娘在你们这个年纪都已经做母亲了。」楚君逸低声道,心情霎时变得 沉重起来。
是吗?他果真爱上了那位姑娘,所以这几天才会没来由地郁闷,好似对任何事都提 不起劲来?……见他又发呆了,楚梦月不由急得献上一计。
「哎呀!想知道她嫁人了没,可以让你那个『神通保镖』聂平去调查一下,何必在 这胡乱猜测搞得自己心神不宁的?」
楚君逸摇头。
「不好,怎么能要聂平替我去--算了吧!她是不是已经嫁人与我并不相干。」
「是吗?真的不相干?」楚君逸又一次背对着她,楚梦月于是收起暧昧嘲讽的神情 正经地说:「三哥,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去跟你那『神通保镖』说?没关系,小妹我可以 替你去拜托他,就让他以为是我闲来无事,急着想替哥哥你成就这桩喜事吧!你说这样 好不好?」
「你?你去和聂平谈?」楚君逸纳闷地转回身子。「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屑与他说 话--」
「我是不屑啊!」楚梦月喊。「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那个『哑巴保镖』吗?这回要 不是因为你的终身大事,打死我都别想我会去找他说话!我这么牺牲可全是为了你耶! 所以啦,三哥,你自己也要积极点,知不知道?」
楚君逸苦笑。哑巴保镖?
「你怎么了?净替聂平取些奇奇怪怪的外号!」
楚梦月哼了声。
「姑娘我高兴。」
***
聂平和楚君逸一般年纪,一年多以前在某个机会之下助楚君逸击退了一群试图抢劫 的贼匪,硬被楚君逸给带回家中做客,谁知道一到楚家便走不了了;这个客,一做就做 了一年多。
聂平不愿在楚家白吃白住,几次都想告辞离去,楚君逸基于挚友难寻,一次又一次 地加以挽留。当时楚君逸犹在朝中为官,正因调查一件官员收受贿款的案子得罪了不少 大臣,他便以唯恐自己有难为由,请求原本四处为家的聂平担任他的保镖,这才留下了 这个四处漂泊的浪人。
聂平向来不多话,对楚君逸也是一样,幸而其为人处事自有分寸,是以尽管甚少与 人打交道,却也不会给人高傲的错觉。
总之他和楚宅里任何人都能互不相犯,和平共处,唯独楚家那位刁蛮的小姐楚梦月 ,不知道为什么好象总嫌他碍眼似的!
就像现在--她远远地朝他走过来了,聂平蹙眉,迟疑了会还是决定避开她,以免 见着了他,又要坏了她一天的好心情。
可惜他的美意完全被辜负了,楚梦月见他急于转身躲开她,气得她咬牙切齿,忍不 住站在原地直跳脚。
「你给我站住,聂平!」她喊,气红了一张脸朝他跑去,完全忘了姑娘家应有的温 婉气质。「你不知道我在找你吗?为什么一看见我就掉头想走?」
她在找他?为什么?但是就算她真的在找他吧!如果不是她说出来,他又怎么会知 道她在找他?
「我不知道你在找我,小姐。」聂平简单回答,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他一派淡然的态度让楚梦月知觉到自己在无理取闹,不过就算有了这样的自觉,她 可没有道歉的意思,绝对没有。
不仅毫无愧意,楚梦月还理直气壮地说了一番歪理,只差没用手指着聂平的鼻子了 。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我朝着这边走来,不是找你会是找谁?」她哼了一声,翘高 鼻子。「你不要以为我喜欢找你,要不是为了三哥,还轮不到你来躲我,我自个儿就会 离得你远远的。」
聂平眉一抬,他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是公子要小姐来找我?」他问,对她的高傲仿若未见,说穿了就是已经习惯了。
楚梦月记起先前对兄长的承诺,是以摇摇头。
「三哥没要我来找你,是我觉得这件事恰好可以委任你去做。」
一阵沉寂,聂平缓缓道:「我只做公子要我做的事。」
楚梦月眨眨眼,一下子没听出他的意思。
她茫然的表情令聂平忍不住摇头,只得把那句话说得更具体些。
「我并不是楚家的下人,小姐,我只听楚君逸的吩咐行事。」他道。
楚梦月又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拒绝她,拐着弯拒绝,他……他 怎么敢?
楚梦月鼓胀着脸,心里呕死了!可他说的是事实,骂他、咬他、踢他也无济于事, 他肯定是像颗石头一样毫无反应的。
所以楚梦月决定换个方式了,她勉力整了整气鼓的神色,打算以温和娇柔的笑容来 说服这颗顽石为「她」卖命。
「我并不是要命令你,聂平。」楚梦月的表情好无辜、好可爱。「我只是请求,请 求你帮我这个忙。虽然它不是我三哥直接吩咐你去做的,但却是关系着他一生的幸福。 三哥总是说你是他的知已好友,如今他需要你,你不会袖手旁观吧?」
思索了片刻,聂平开口:「既是关系着楚兄一生的幸福,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谈 ?」
楚梦月露出无奈的表情。
「你不要看三哥平常一副对什么都处之泰然的样子,碰上某些事情他是非常保守而 且害羞的。」
「保守?害羞?」聂平不解,他想不出楚君逸害羞是什么模样。「究竟是什么事? 」
「关系着他一生幸福,不是终身大事还会是什么?你问得真奇怪。」楚梦月强迫自 己露出笑容,心头却直骂这头大笨鹅。
「楚兄要成亲了?那我该去向他道喜--」
楚梦月拉住就要转身走开的他。
「喂,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在听人家说话嘛?我可不是来拜托你去跟哥哥道喜的… …」她喊,眼睛鼻子都皱在一块儿了。
聂平垂下眼看了看他的衣服,楚梦月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拉着他的衣角,忙松开手吶 吶地道歉,感觉脸颊热烘烘的。怎么了?居然拉住男人的衣角,他一定把她当成举止随 便的女孩了。
「楚兄的婚礼有什么需要我跑腿的吗?」聂平问,稍稍冲淡了原本颇为尴尬的气氛 。
楚梦月摇摇头。
「三哥没有要成亲,至少不是现在。」
「那么我究竟要做什么?」聂平蹙眉,似乎颇觉不耐。
「我想请你去调查一个人。」见他不耐烦了,楚梦月干脆直接说出来意。
「调查一个人?什么意思?」
「我未来的三嫂。」
一阵寂然,然后是聂平的轻叹。
「能不能请你把话说清楚点?」
「这样还不清楚吗?我想拜托你调查一个人,那个人很可能会成为我三哥的新娘, 我的三嫂。」楚梦月自认为解释得一清二楚了,是以责难地看着他。
聂平忍不住又叹气。还是应该避开她的,都怪他迟疑了一下,否则一定可以安然脱 身,此刻也不必在这儿受苦了。
「为什么?」他问。
「什么为什么?」楚梦月反问,被他莫名其妙的问话,搞得一头雾水。
聂平好怀念从前,如果她这辈子都给他坏脸色看该有多好。
「为什么要我去调查楚兄未来的妻子?」他满怀耐性又问。
「她姓江,长得很漂亮,服装和发型都很保守,有一股忧郁的气质--」楚梦月笑 着说。
「我问的不是这个。」聂平叹气提醒她。
「我得先说明她有什么吸引三哥的特质嘛!」她理直气壮,聂平则纳闷着自己干嘛 得知道这些。「总之三哥只看她一眼就迷住了,整天想着她,什么事都不能做,呆呆傻 傻的一点也不像以前的他。」
「哦?是吗?」
聂平的迟钝换来了楚梦月一个白眼。
「所以我就想了,三哥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姑娘,何不把她娶进门做我的嫂嫂?
想来三哥一定也很希望能如愿以偿,可是他又担心那江姐姐已经为人妻室,所以我这才--」
「不行。」聂平打断她的话,楚梦月因此皱起眉头。
「什么不行?」
「我不会到大街上去向人打听那个姑娘嫁人了没,你另请高明吧!」聂平很难得地 说了一长串话来拒绝。
拒绝?他居然又拒绝了她?她可是改变了态度谦卑地请求他帮忙的啊!楚梦月越想 越生气,越想就越觉得难以咽下这口气,亏三哥还把他当成知己好友,真不值得。
「不行吗?」她耸起眉。
聂平摇头。要他大街小巷打听一个姑娘家的事,杀了他,他都做不出来!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没有。」
「不能再考虑一下?」
「很抱歉,我无能为力。」聂平回答。
「既然是这样--那你可得有心理准备了!」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大家走着 瞧」的样子。「我会日日夜夜、锲而不舍地说服你,直到你点头为止,为了我三哥的幸福,我可以是非常有毅力的,你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