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些后,就听到围观的一小群女侍们,正断断续续的发出叹息声。
“又射中了,真了不起。”其中一人叹道,“这么俐落的身手,我看就连卫国第一武土也比不上吧?”
“你没听说吗?据闻他曾一个人独力击退十几个蛮夷杀手呢!”
“有没有觉得少主自从跟他开始习武后,也变得强壮多了,气色一天比一天好。看样子大小姐找采的靠山,真是不错。”
“说到这个。喂,慧姐儿你应该最清楚了,大小姐真的让他天天睡在她的阁楼内吗?他们俩真的……”
“可恩爱呢!日日如一。”
“哇,真令人想不到,那么严肃的大小姐原来也会陷人情网。起初我还以为那只是传盲,不可能是真的。”
“换作我是大小姐,这么英武有型的儿郎,我也会情不自禁的。”
“少作梦了,”
“嘿,难道你不想?”
侍女们互相取笑追打起来,然后看见了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她。“大……大小姐!奴婢不知……”
玥仪挥手让她们退下,心中暗自苦笑。一些侍女们会迷上风也不稀罕。恐怕现在姬府中,八岁到八十岁的女子没有不迷恋着他的。她们找各式各样的借口偷溜到练武场来看他,争相服侍他,这些她都看在眼中。
不过短短数天的光阴,风俨然是她们的梦中情人了。
寒冷的冬阳下,玥仪观看着他教导姬毁如何上马骑射,那专注有神的双眸,冷静不苟言笑的酷容,仅着罩衣不畏寒冷的壮硕体魄,拉弓射箭时,强有力的臂肌,在在都打动了所有怀梦的少女心。
唉,她一点都不能怪那些女侍一反常态,总绕在他身边,只求博君一笑了。他有本事能不费吹灰之力掳获任何女子的芳心,就像他轻易的攻占她心房—样。
他注意到她的存在,吩咐姬毁自行演练后,策马来到她身前。
“有事吗?”
仰头看着他,玥仪把王旨遵给他,“我收到这个;”
他静读完那份旨意,“为爱鹤庆生?真是前所来闻的夜宴理由。”
“主公爱鹤并非秘密,他宝贝那些鹤的程度,比起爱妾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天至少要花两个时辰舆他的爱鹤们共处。每天亲自喂养、看护它们。、”
“但,为鹤庆生?”风把王旨坯给姑。
“我必须承认这实在太荒谬丁。”玥仪摇头说,“没想到狄人强孥压境的现在,主公还是执迷不悟。”她顿了一会儿,“我们要去吗?。
“你有不去的理由?”
玥仪摇摇头,“只是……没有凑热闹的心情;”
“这场夜宴必须去。”风低下身来在她耳边遭:“这是接近懿公最佳的机会,也是与各个大臣碰面的大好时机,也是探查敌方虚实的好场所。暂时撒开心情,你必须与我同席。”
以他情妇的身分,玥仪低落的想道;“我会去的。”
“很好。”
他重新回到练武场,一点也没有受到这件事影响,再。度专心的教授学生。玥仪真希望自己也能学得像他这么胸有成竹。不过,她对手令夜要与众人对坐一堂,还要虚与委蛇,强颜欢笑,实在无心开怀。
为什么主公特别道请她出席?过去她到宫中的机会并不多,虽然她与鞋公算得上亲戚,但也不曾见懿公有何特别表示?莫非,这又是昭姬暗中搞鬼?她对于风,还没有死心吗?
玥仪仰头看看天色,真希望今日的夜不要降临。可能吗?她好笑地叹口气,把这无聊的念头抛到脑后,不再去想了。
卫王宫规模较之春秋其它大国的方圆动辄数十里,并不逊色。
采取正宗王侯规格的卫王宫,共有三宫六苑十二殿,以及大小不等的园林毂十处点辗其间。每一宫又分三进、九间,六苑内也井然有序的各有所别。懿公所居的正殿宜德,尚分鹰朝见时的伏阳宫、听演乐曲休憩的宣曲宫等等,不一而定。夜宴则位于右盾殿的上林苑内。
今日、夜宴并未大肆张插,仅是懿公应爱妾之请,为他的宝贝爱鹤庆贺生晨,宴请部分大臣与亲友们,所设的小瘟宴会。不过,光是看见这理由,大多数收到邀请而来的臣子们,都巳频皱眉头丁。-上大夫刘钦就是头一个反对的人,他与死对头桂罗恰巧是个完全不同的人,性情歌介廖直的他,向来不肯对人逢迎拍马屁,故而总是不得主公的欢心,在朝廷的势力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但他与军方主要将领向来友好,所以连主公也不敢贸然革他职。
宴厅上设席二十,采双席制,两人共用一桌。桌上摆设各色精美钢铸实器,妆点的珍馐佳肴分外美味,美酒琼浆也由身后的侍女们,一一倒人宾客的酒樽内。面对着宴厅的,是一小组王室乐师,正吹奏着优美耳的曲章。
等大部分应邀而来的臣子宾客们都到齐后,隆重的曲乐声中,卫懿公头戴冠冕身着华袍,在众人行礼叩头时,走到主位上施施然坐下。“众爱卿平身,不必多礼,今日小宴一番,不需要太拘束于这些繁文褥节。”
“多谢主公。”
随在他身后出现的,便是一身火红袒领宫装,珠翠华玉、明艳动人的后宫头号人物——昭姬夫人。她艳冠群芳的媚眼,眼波流转,低声一笑,坐到卫懿公的身旁:“好热闹喔,主公。今日您的爱鹤生辰,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捧场。”
桂罗听了这句话便赶忙捧起酒爵,站起来说道:“恭喜主公爱鹤生辰,主公的爱鹤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得真好。”昭姬微微一笑,自作主张的捧起懿公的酒爵,递向他说:“主公你就喝了这一杯吧?”
懿公心情愉快的点头说:“桂大夫这番心意,寡人十分高兴,就与你喝这一杯。来来,大家也陪寡人一起干了吧?”。席中,众人纷纷回应的举起酒爵,跟着懿公毕杯的动作,一干而尽。就在喝完后,席上便清楚的听到有人轻轻的哼了一声。
“哟,刘钦大夫您似乎不太开心呢?今日有谁惹你不高兴了?”昭姬笑里藏刀的问道。
“老夫开心不开心,都不敢劳夫人关心。”刘钦冷冷说道。。“可是这宴会是应我之请,主公好不容易才答应的。如果刘上大夫有哪儿不满,那就是对妾身有所不满意,昭姬自然要惶惶然不知所以,请示刘上大夫这原因所在,也。好了解您对主公与我有什么不满啊?”
这话一出,整个宴会的气氛顿时陷人僵局,除了懿公外,只怕每个人都晓得昭姬正在找碴对付死硬派的刘钦,刘钦这下更是骑虎难下,非得面对昭姬的挑衅不可。只见刘钦胡子吹得老高,一双眼睛瞪得几乎要冒出火来。
“怎么样啊?刘太夫。”昭姬又问。
“有不满是应当的。”话不是出自刘钦,但语惊四座。的效果是—定的。
昭姬挑高眉头,不意外的看见了那张她日夜梦中都恨之入骨的脸,但她颊边的笑意却更荡更狐更媚了。“原来是。自们玥仪妹妹的新娇容,主公,这位便是我跟您提过的那位风公子。”
,懿公没有什么兴趣的点点头,他皱着眉头。“不满什么?”
玥仪的心只差没从胸口蹦出来,她万万没想到风会如此大胆,在这么庄重的场合,依然不改他不按牌理出牌的本性,直接了当的骡得全场注意力,现在所有的人都看着他,八成在猜测要花多久懿公会下令,把这无礼之徒拖出去斩了。
他为什么会说出这么要命大胆的话呢?
风似乎未曾注意到自己成了众人注意的焦点,他平稳地说:“久闻懿公的鹤鸟收藏冠绝群伦,既然今日大家来为鹤鸟庆生,不能亲眼见见那些传奇的鹤鸟,岂不令人大大的恼怒、令人不满吗?”
这句话说得合情合理,兼之暗捧懿公的最爱,当场就化解掉原本箭拔弩张的气氛。懿公也哈哈一笑说:“既然如此,要解决也很容易。夜宴完后,大家就移到鹤园内再喝两杯,一面欣赏寡人的爱鹤一面吟诗赏词,如何?”
“真是好主意。”昭姬干笑着说:“风公子的提议真是好,不愧为传说中的那位百变风爷,思虑真是周到。妾身真是不应该,主公,竟没有先想到这点。”
“无谓的。”懿公拍拍手吩咐底下的乐师奏乐,展开了这场夜宴。
舞妓们长袖翩翩满场飘舞,手持羽扇的舞妓们轻柔曼妙扭转纤腰;为宴会带来一波波的高潮。一番酒酣耳热之后,堂上的大臣、宾客们也一个个放松下心胸,开始随着乐曲哼哼唱唱起来。
此起彼落的敬酒、比拼酒力,气氛愈来愈热闹。而卫懿公旱在宴席进行了一半后,就已体力不胜酒的回到自己寝宫去了。他一走,整个宴会更是闹得不像话。有些大夫们纷纷搂抱着较具姿色的舞妓或是宫女们,调情欢笑起来。
玥仪冷眼旁观这一切,心里头的怒火却是一分分的高涨着。昭姬像花蝴蝶似的穿梭在王公大臣之间,硬把风带寓她的身边,说是要帮他引见给好奇的众人,一整夜都像花痴死缠着风不放。
“哎,玥仪妹妹怎么闷不吭声、不说话呢?”当她终于介绍完了,与风亲密的相偕回到席上时,微讽地看着玥仪。
玥仪绷着脸,眉一抬。“很久没参加宴会,我累了。”
“累了?那怎么可以呢?宴会才‘刚刚’开始!对不对,风公子?”昭姬整个身子都倚到风的身上去了。
风一手搭着昭姬的腰,对着玥仪笑笑,“你累了的话,不妨先回去吧!我和昭姬夫人还有好多事还没谈过。”
居然这样就把她打发回去了!玥仪脸色不变,但内心宛如火山爆发。愤怒的熔浆已在心头冒泡,玥仪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夜是来做什么的?看他与昭姬表演双人舞吗?
“既然这样,容我先告退了。”
“咦?你真的要走吗?”昭姬抚着胸口说:“你这样让姐姐我真觉得愧疚,好像不欢而散。啊,我知道了,有个人你还没见到,等见到了他,玥仪妹妹必定会笑颜逐开。”
昭姬做作的扭过腰,朝另一端招了招手,一个高大的身影站起来,绕过数个客席往这边走来,昭姬自己也过去拉了那人的手,催促他走上前。
“你瞧这是谁?妹子,你还认得勉岛少将军吧?”
玥仪微愣地注着多年老友的脸。“勉岛?”
勉岛一张忠厚老实的方脸,炯炯有神的目光也同样回她,同时脸上浮起一阵尴尬的红,“阿明。”
“留你们这两个好朋友聚聚吧!至于风公子就借给我,可以吧?”昭姬握着风的手臂说:“我们不要打他们了,走吧,风公子。”
玥仪不知所措地看风一眼,他回给她一个英测的目光,不置一语的随着昭姬离开。看着他的背影,玥仪既不希望让他误会勉岛和她的关系,又想要以勉岛回敬他的冷漠,自我矛盾地挣扎着。可是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把目光重新调回勉岛,风误会不误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遵守承诺就好。
她人席而坐,“你不是正和狄人交战吗y今夜怎么会来这儿?”
“我听到一个消息,非回来求证不可。”勉岛坐到她的身旁,接过她递来的酒,熟悉的对她微笑,“你高兴见到我吗?”
“如果我是统率将军,必定斩你的头示众。在这么战况吃紧的现在,你竟为了一件小事从边境跑回来,你疯了不成?”玥仪正色论道。
“我是奉命回来的,况且,哼。”勉岛仰头喝干酒,重重放下爵,“军团内派系紊乱,每个人都各行其是、不顾袍泽死活,与狄人交手后更是屡战屡退,有我或没有我一点差别都没有。”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身负保国卫土的重大责任啊!”
“我不管!”勉岛突然捉住她的手,“听说你纳了一个爱人,这是真的吗?”
玥仪惊愕的说不出话。
“别以为我在阵前什么都听不到。谣言是传得很快的,大家都在说你已找到靠山,那人据说是个行走各国的说客政士,对哪个国家的忠诚都可以用银两买卖的。这是真的吗?你真的把自己交给那种见风转舵、不知信义的人物?”
硬抽出手后,玥仪强自镇定地说:“这不干你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勉岛再度捉住她的手腕,执意不让她挣开,“我要你,你是知道的。我追求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果你需要人保护,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要去找一个怪人?他会好过我吗?。
“放手,勉岛。”玥仪忍住大叫的冲动,“你在闹笑话。”
‘我不在乎,你是我的,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得到你,阿玥!“他愤怒的眼放射出一种着魔般的邪恶光芒。
忍住恐惧,玥仪从未发现勉岛原来一直对她怀有这么强的占有欲。她若是知道这点,绝不会允许他接近自己。他的触摸不但没有勾起她的反应,。只带给她可怕的作呕感。
“住手。”她努力的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你这样下去,我要喊人了。”
“你喊啊,其他的人不会注意到的。你已经不是以前的玥仪了,现在的你也不过是随手可得的妓女,他们不会把你的喊叫放在心里头的!”他更大胆的搂住她,唇贴在她耳边,喷出热热的气。
玥仪真想不到他一旦撕下那彬彬有礼的面具,竟转眼成了野兽!可怕又恶心的怪物。她推着他,奋力往他的手臂咬下去,拼命地反抗着。她的嘴里尝到一丝血味,勉岛大叫地放开她。
“你这贱人,竟敢咬我?!”勉岛高高扬起手来。
她闭上眼,肯定自己躲不过他这一掌,但那掌却久久未落下。相反地她听见了好大声的:咚!一声,然后她睁开眼看见勉岛被人远远的掉到席上,压坏好几张桌几,盘碟散落—地。
“别碰她,你这个混蛋。”风以杀人的目光,冰冷地对着勉岛怒道;“否则我会教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