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班回来的程莉,身上穿着紫灰色的连身裙,手上拎了一袋卤味小吃进门,看见彤思媛窝在沙发里发呆。
“思媛,你怎么这么早就在家?今天不用录影吗?”她忍不住纳闷。
思媛轻揉了一下酥麻的小腿,心有旁骛地应道:“我的戏分都录完了,现在只等着杀青酒会了……”
莉把小吃袋搁在茶几上,踱到她身旁坐下,掩不住一丝关心。
“怎么啦?看你心事重重的,”莉拍拍她的肩。“咦?你今天不是去那家百货公司应征‘卧底’模特儿吗?真好玩,赶快告诉我详情吧!你这次‘演’得怎么样……”
话尚未说完,思媛便露出一抹苦笑打岔道:“一点都不好玩!”
“啊?穿帮啦?”
“穿帮?凭本姑奶奶的三流演技……哎,没那么惨啦!”
这就奇怪了,那干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莉心急地推了她一把,逼问道:“你又哪根筋不对了?”
思媛叹了一口气,她所有的心事向来不瞒贴心好友莉,现在心中死结缠了好几球,也只能向这推心置腹的死党说了。
“唉,请听我慢慢道来,我今天哪,身负警方的重命委托,一大清早就走进那家‘唐宇百货’……”
思媛一下子变得叽哩呱啦的,立刻将经过情形说了一遍,说到唐维强和俞克莱时,她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很“严重”。
莉越往下听,唇角就越忍不住泛出一抹笑意。她直直瞅住思媛。
“真的假的?台北市两个最帅的哥哥,今天一起给你碰上了?”她试探地问。
思媛眨了眨眼睛,故作没事状。“我有说他们两个很帅吗?”
莉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是言不由衷?还是你刚才语无伦次?我默算了一下,你提到帅字时,姓唐的提到十六次,姓俞的得到十四次,很平分秋色哦!”
思媛的脸一下子刷红,其实对莉也没什么好假的。
“别逗了好不好?我一出任务就碰到这两只大苍蝇,今后要是老在我四周打转嗡嗡叫,那我查起案情来多不方便?你还笑?就会幸灾乐祸!”她还是很“假仙”地发嗔。
莉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摆出一副要“一语点破梦中人”的姿态。“喂,姑奶奶,你自己有没有发现?你刚才提到一个用百万年薪想套住你,另一个想聘你去拍广告卖房子时,你说得好像不小心踩到了一只蚂蚁而已!”
“这又怎么啦?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现实了?该不会是社会风气改变女性主义吧……”思媛不解。
莉有点“撂未住”地吁气感叹,用力地拍了思媛一下,哭笑不得。
“我看你今天真的有点‘秀逗’喔!思媛——你想想看,那些天上自己掉下来的好事,你半点感觉也没有;换成别人,搞不好已经乐得口吐白沫了!”
“我是很乐啦,但还没严重到犯羊癫疯……”
“你的担心一直绕在这两个大帅哥身上,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思媛愣头愣脑地问道:“代表什么?”
“代表你大概、八成、差不多、很可能要恋爱了!老天哪,亏你还是演八点档爱情悲喜剧的,怎么连自己的这种‘症状’都不懂?”
“症状?我才没病哪!我看倒是你得了幻想症……”
嘴上是这样像死鸭子嘴——很硬啦,不过她说完就脸红红地垂下头来,简直是不打自招!
莉也不想多打破一只沙锅,但是仍饱含担忧地缓和了语气低说:“是不是我幻想,那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你自己最清楚嘛!”
这一说,思媛才打破“矜持”地低嚷:“你不能见死不救噢!”
“看!招了吧!赶快说!哪一个比较来电?”
思媛开始绞着手指头,一副羞答答的模样。
“哪一个电力比较强,我是不知道啦,不过……莉,你想一下,如果我现在会被‘电力’干扰,万一‘相打电’怎么办?那我又如何去秉公调查谋杀案的线索?”
莉终于明白了一些。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呀,那有什么关系!一边调查案情,一边还可以‘顺手牵羊’……呃,我是说,顺手牵一个骑白马的王子啦,这有什么不好呢?”
思媛立刻正色地假笑。“噢,很好哦?你最近忘了吃‘补脑丸’是不是?万一我牵到一只恶狼呢?而且是一只会杀人的变态狼!”
这会儿莉才不安地坐直起来,感到害怕。
“噢,对喔!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思媛,你这一说,我倒也要说说你了,你干么呷饱太闲,跑去替警方调查什么疯狂杀手嘛!万一……”
“安啦!不会有万一啦!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有够走运的,还马上赚了一百万!”
说是这样说啦,思媛脸上却仍是一片阴霾不开。
莉连忙替她打气道:“安就安得彻底一点嘛!看你平时迷迷糊糊的,没想到碰到这种除暴安良、打击犯罪的事,你二话不说就真的勇往直前了!”
思媛总算露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我跟你说,不是我在臭屁哦!现在啊,我是越来越进步了,当义警那么久,我耳濡目染,也可以当‘半仙’了!今天我就有一个重大的发现……”她颇为自豪地说。
思媛故意卖关子地停顿了一下。
“别拖戏好不好?快说!什么重大发现?”莉急问。
思媛先是像电影中侦探怕“隔墙有耳”地四周望了一下,然后很郑重其事地压低声音说:“你看,我今天才第一次去‘唐宇企业’,唐维强就差点为了抢夺我而和好朋友俞克莱翻脸,这两个家伙如果会争风吃醋的话,当然也会为了别的事情争!”
“你的意思是说……”
“我是说这个俞克莱也值得去查一查!如果那些谋杀案是像警方研判的可能跟商场上的争权夺利有关,而且有人存心想让唐维强混不下去,那么俞克莱就是头号嫌疑犯!”
说得好像头头是道。
“不过,一个在搞百货和杂志,一个在搞房地产,这两人又何必‘捞过界’争权夺利?”莉动动脑问。
思媛像在教小学生,但是自己也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学生一般,张大了眼珠子说:“这就是要查的地方啊!”
老天爷,真是败给她了,这算哪门子重大发现!莉充满同情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地说:“思媛,你不觉得你刚才所说的话,好像一下子就把唐大少排出黑名单了吗?而只是‘专门’怀疑俞小子一人?”
“我有这么说吗?莉,你都快可以去报考侦探学校了!这两个人,当然都要一起查呀!”思媛理直气壮地反问。
真是当局者迷,好吧,莉又能说什么?暂时就静观其变吧!
“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思媛的注意力已经被茶几上的卤味吸引,她一边伸手去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做什么?兼差呀!过几天“唐宇企业’就要替我拍试装照,还有‘仲日建设’的……哇!五香鸡屁股,好!莉,你真是对我太……啧,嗯,啧……”
她后面的话已经被鸡屁股塞住了,莉用手指按住了额头,忍不住担心——又好笑地闭起眼来摇摇头……
天母,晔云山庄。
司机小谢缓缓将白色宾士座车滑进自动开启的铁门,坐在后座的唐维强似乎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
座车驶上林荫夹道的柏油路时,小谢戒慎警惧地瞄向照后镜,轻问一句:“总裁,晚上您还用这部车吗?我该把它开去作定期保养了!”
维强敛了下神色,一阵思绪被打乱了,重又回到了现实。
“你去吧,晚上我不用车了。小谢,你自己也顺便休息一下,去看场电影什么的,我如果要出去就自己开!”他漫不经心地说。
“噢,好……”
座车驶过别墅正前方的一座大理石喷水池,小谢停下来等维强下车,然后再把车开进车库里。
维强提着公事包下车后,不经意瞥了两层楼别墅一眼,里面大厅透着一片通明灯火,夜色逐渐笼下,夕阳在西边天空上抹下最后一这淡彩。
他突然不想直接进屋里去,而想在花园庭院里走一走,他的思绪又逐渐凝聚起彤思媛的倩影……
他微叹一声,将公事包往喷水池边缘上一搁,便信步往一侧的花园小径走去。
这一幢晔云山庄,是他在两年前买下的,他的事业成就虽然不靠父亲唐伟宗,但是他仍常遇上商场朋友对他笑说:他干么这么打拼?即使不自创事业,父亲的家产也足以让他优渥一生了!
唐伟宗在退休之前,便是一名成功的企业家,他一手创下的企业王国,包含了国际贸易、钟表连锁公司和至今仍让商界人士津津乐道的“唐氏建设”,这些关系企业让他赚进了足可敌国的财富!
五年前,当唐家独生子唐维强决定自创事业时。唐老也没有像一般企业家一样固守着“子承父业”的传统观念,反而大力擢升提拔企业内非亲非故的主管人才,去担任企业经营运作的重责大任,这在当年还曾传为美谈。
在唐伟宗宣布从商场上退隐之前,他甚至毫不忌讳地公开出售公司股权的四十九百分比持股,包括“唐氏建设”在内的关系企业,名义上虽然仍是唐家的,但是经营实权则已转移给资深高级主管和众多的股票投资人。
这些开明的作法,倒是外人很难揣测的,就像两年前唐维强曾把在他名下的一半股份,在股市最低迷的时期转让出售给经营家族企业“仲日建设”的好朋友俞克莱,很多人甚至说唐维强一定是疯了,要不然就是新创的百货事业出了问题而急需用钱,否则怎么会如此笨蛋傻瓜到极点,把股份卖给“同行相忌”的另一家建设企业?
这些备受争议的企业重整,大概也只有唐氏父子才做得出来,所谓虎父无犬子,维强在自己事业上也闯出一席之地,然而他仍秉持着和父亲同样的商业哲学:不垄断!
这一幢售价六千多万的“晔云山庄”,便是维强自我展现实力的最佳证明,一家人也从阳明山仰德大道搬到了天母;当然了,唐家父子也不是那种会用钱砸死人、炫耀财富的草包富翁!
为了迎合唐老退休后的修禅习字生活,维强看中这幢豪华别墅的,便是它地处偏远和幽静。
占地五百多坪,除了花木扶疏的前庭造景花园之外,在两层楼的别墅宅体右侧,还有一座仿日的荷花池塘,池内饲养了许多名贵的进口锦鲤,池面上跨了一弯半月桥,通向一侧的假山瀑布,奇石嶙峋倒映在田田荷叶之间,构出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色。
别墅的左侧则辟有一座标准式游泳池,在池畔刻意植满了南洋椰树,池缘四周更巧夺天工地以岩石铺筑,一侧设有活泉汩汩流入,另一侧则接连着一座圆形按摩浴池,充分表现出夏威夷的热带风情。
在别墅后方呢,除了有一座玻璃筑成的名贵“兰园”温室之外,信不信由你,另外还有一座“猴园”,里面饲养了六十四只活蹦乱跳的猴子猴孙,主要是今年六十四岁的唐老属猴,园子每年也会添购一只新客,据说是为了某个相术之士的指引,用来增福添寿的。
唐老过了三十岁才结婚,在连生了两个女儿之后才抱到个宝贝儿子。本来也想把家产事业分配交由三名子女去掌管,无奈维强的两个姊姊对商业都不感兴趣,大姊介瑛是音乐硕士,婚后定居在美国加州;二姊介茹则在留法学美术时便嫁给了一名法国医生,而念企管的维强则丝毫也不想依靠父荫。
两个姊姊都已婚,唐家二老接下来当然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刚过三十岁生日的维强身上……
维强走到荷花池畔,在一张石椅上坐了下来,两眼瞪着池中一朵清荷发呆,而思媛的倩色容颜,便交映在那朵粉荷上。
他心中不禁浮升一个念头。置身在复杂演艺圈中的思媛,不正像这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粉荷?她不但没有遭受任何纸醉金迷气息的尘染,甚至还单纯得令人心疼,令人好想保护她!
唉,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在世界各地出差旅行时,跟自己事业最有关的服饰流行之都——意大利米兰、法国巴黎、美国纽约所见过的世界级超级模特儿多如过江之鲫,他却只为一个单纯、善良,外加一点秀逗的俏丽小演员,如此地无法将心放下?
三十岁的他……是的,他什么都有了,华屋名车,财富权贵,名望地位,他样样都不缺,只缺一个老婆!
难不成他对仅有一面之缘的彤思媛已动了思凡之心?这种感觉不但奇妙,而且来得毫无预警……
想想他旗下的模特儿、美女阵就有二、三十名之多——当然现在跑掉了不少个啦,不过他也着实过足了被美女簇拥的瘾!
过瘾是过瘾,不过在唐老严格的家规之下,他也不敢在外面随便造次,出席正式宴会他虽然都会挑一个带出场……呃,当然不是那种“带出场”。只是单纯吃吃饭、跳跳交际舞,他都已经要被爸爸念得“臭头”了!
这当然难免跟男人的“虚荣心”有关。外界谣传他风流成性,身旁美女都是一、三、五,二、四、六地换,他也懒得去澄清,不过,待在家里的星期天,他又该怎么办?
看来他也该告别“和尚生涯”了,而那个半路突然冒出来的彤思媛,似乎就是他梦寐以……
“维强,原来你在这里!”
唐太太一身轻便家居服,不知何时踱到了维强身旁。
“妈,找我有事啊?”
唐太太挽着儿子在他身旁坐下,微带忧色地轻问:“回来了也不进屋里去,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发什么呆?有心事啊?”
维强避开了母亲询问的目光,他的心事是一个才来公司应征的女演员,看来时机也还没有成熟到可以说的地步。
“没有啊!妈,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想在这里坐坐、休息一下。”他耸耸肩,轻松说道。
做母亲的饱含关怀和疼惜。
“你也别那么累嘛,公司都上轨道了,关于最近那些鸡飞狗跳的可怕命案,我们只要行得正、坐得稳,外面要怎么传、怎么说,就随他们去吧!”
维强也知道这两件命案外加一件袭击,已搞得家里不得安宁。他连忙安慰母亲道:“妈,我不是在担心那个啦!”
“看你,都几岁的人了,还想像小时候一样骗我!唉,现在也只有你让妈担心了,也没听你说过要结婚的事,整天像野……嗳哟!看我这脑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苓娟来家里老半天了!”
“苓娟?她又来干什么?”
他现在才没心情去应付那个老是小可怜模样、动不动眼泪就来的袁苓娟,他真是不懂爸妈心里在想什么?只为了“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就老想把他和袁苓娟“送作堆”!
唐太太没好气地瞅着儿子笑道:“你干么老避着苓娟?你们两个从小就认识,现在又不是像小时候,什么男生爱女生会被人笑……”
“爱说笑!我才没什么事怕被人笑呢,是我自己不要!”
唐太太一路逼问:“为什么不要?苓娟哪一点不好?两家人又是世交,况且人家也长得秀气漂亮……”
维强立刻打岔道:“她秀气漂亮是真的啦,不过,妈,你不觉得她个性怪怪的吗?”
“嘘!童言无忌、口没遮拦!什么怪怪的?你别老去提以前她看心理医生的事嘛!她就是太乖、太安静、太内向,所以有一阵子才会得了‘自闭症’嘛!”
维强气急败坏地解释起来。“妈,你儿子会歧视人吗?我才不是嫌她这个,而是我跟她的个性根本不合嘛!”
“什么个性、性格啦,都是你们这一代年轻人才冒出来的新花样,想当年我嫁给……呃,别说了,苓娟从那边走过来了……”
大热天仍穿了一身密不透风淑女装的袁苓娟,一边抬手轻扶着鼻梁上的秀气近视眼镜,一边含着笑像在走小碎步地踱过来。
“唐妈妈,我想我该回去了!啊,维强哥哥,你回来啦?最近好像很忙噢!”
维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最讨厌苓娟这样叫他了,从小到大还改不了口,左听右听都像是“围墙哥哥”;不过他向来不想伤人自尊,便勉强地笑笑:“苓娟,今天怎么有空来呢?”
唐太太立刻“凑合”地替苓娟说起好话。
“就说嘛,苓娟替你袁伯伯管那个慈善基金会,平时也是忙得很,今天难得有空,怎么没吃晚饭就回去呢?苓娟,走!我看余妈也要开饭了!”
苓娟只像一个怯怜怜的小女孩一样笑而不语,一双清眸透过近视镜片瞥向维强,好像他说了话才算数,否则她也不敢有主见。
维强不禁暗想:苓娟简直可以去当修女了,搞不好跟“圣女贞德”前辈子还有亲戚关系。老天爷,她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得像蚊子在叫!他实在无法想像,将来万一她嫁给了他,他每天陪她读圣经该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念头一闪而过,他赶快勉强自己“友善”地说:“是嘛!苓娟,吃完饭再回去!”
不料她竟然“得寸进尺”地柔声道:“可是我今天出门没开车!”
真会制造机会,摆明了是要他送喽?
“没关系!等一下我替你叫计程车!”在唐太太尚未有机会开口之前,维强立刻抢白。
唐太太差点气昏过去,倒是苓娟要哭不哭地吸了两下鼻子,最后总算强忍住,露出一丝苦笑。维强虽然于心不忍,但也不想多作陪客。
“嗳,我肚子饿死了!妈,苓娟,我先进屋里去了!”
维强说完就走,生怕看到一个小可怜哭不出来的模样,唉,他也真是有够狠了,不来电他又有什么办法?幸好唐太太只是气在心里,要不然铁定当场跳脚。
三天后,彤思媛依约准时来到“唐宇企业”专属摄影棚。摄影师、灯光师和几名工作人员正忙着架设器材,一名化妆师朝她走过来。
“彤小姐,哇!你本人比电视上更漂亮,我看你今天不必上太多妆了!”
思媛向化妆师“客套”了两句。“真的吗?噢,我也是这么觉得!电视剧老是要上浓妆,害我每天都要擦‘欧蕾’挡青春痘,要不然我一照镜子,镜子都要破了!”
化妆师很“同情”地望着她——真是奇怪,每个人见了她干么都是这副同情表情?
服装人员用活动衣架推进一排各种服饰,一群人更加忙碌起来,思媛也随化妆师走进更衣室,那一排亮丽服饰也跟着推进来。
这一场试装拍摄,主要是想藉由镜头和不同造型,找出最适合思媛的“个人型”;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思媛不断换过晚礼服、休闲服、运动装、外出服、上班装,只差没叫她拍泳装而已;而她那一头如云般的秀发,也一下子梳下来、一会儿又挽上去,从贵妇头到少女头,真是把她搞昏头了!
拍完后,就等这一百二十组照片洗出来,经由造型专业人员评鉴之后才能作决定,到时候一定型,她就必须展开一系列“美丽代言人”的宣传照。
人仰马翻地忙完了,思媛正坐在梳妆镜前,脸上涂满了厚厚白白的“旁氏冷霜”要卸妆,不料镜子里的门口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把她吓得跳起来大叫:“唐维强!你进来不会敲门吗?万一我正在换衣服怎么办?”
真惨!而且还挑在她脸上涂得像女鬼的时候!
维强姿势一摆、表情潇洒地斜倚在门边,一脸笑得很邪气地用手敲敲门板,直直瞅着她。
“你向来换衣服都不关门的吗?”
她眨了眨沾上一圈白色乳液的浓长睫毛,极度想保住尊严,然而躲也没得躲,干脆把脸抬得高高的。
“要你管!喂,你好像跟谣传中的一样喔!”
维强踱了进来,思媛则本能地后退,这下更糟,后无退路,她一撞撞到了梳妆台,上面的瓶瓶罐罐像在打保龄球一样倒的倒、摔的摔!
看她羞怯如惊弓之鸟,他忍住爆笑的冲动,逗逗她说:“没想到你这么注意我的马路新闻!外面都在谣传我什么呢?”
“你好色!”
思媛直截了当一句,不料深深刺痛了维强的心,只见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黯然。这下子思媛也不忍心了,她好歹还在拿人家的高薪,怎么可以如此没大没小呢?
“唐……唐总裁,对不起,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这句话不是更“雪上加霜”吗?哎,好惨!维强见她涂满面霜还快哭出来的逗趣模样,竟然没有生气地说:“对不起就可以噢!我幼小纯洁的心灵已经被你伤害到了!噢,好痛……”
他装模作样地用手按住心口。
思媛好气又好笑。“本姑娘是演连续剧的呐!你那种烂演技也敢搬出来献丑?哼,我都要笑死了,哇哈哈……”
其实她的演技也不怎么样,尤其那笑声好像是在演平剧;维强被她逗得噗哧直笑。
“饶了我吧!我愿意付钱请你不要演了……不过,你刚才的对不起我还没接受哦,这样放过不是便宜了你?”
“那……那那,你想怎……怎么样?”
都怪她自己大嘴巴,他该不会想乘机对她伸出禄山之爪吧?她赶快用双臂护抱在胸口!
维强感到啼笑皆非地猛摇头,转身想走时丢下一句:“我要罚你请我吃顿饭!别爽约喔,我在外面等!”
说完他就带上门走出去,思媛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放下手臂,挺起胸,朝着房门放“马后炮”地啐骂:“你叫我请,我就请喔?那我不是太没个性了?”
放炮之后她才想到:她就是前来调查唐维强的呀,这不正是一大机会?至于她的心干么跳得那么厉害,她也无暇去管了。
赶快!得先把这脸“旁氏”抹掉!她催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