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娃一身水蓝衣裙,捧着一个大托盘,有些不情愿地快步踏进简陋的屋内,环视一圈没见着半个人影,她微愠地柳眉倒竖,托盘重重地丢在桌上,也不管饭菜是否会溢出,她看也没看一眼,就径自踏入内房,对着床上那个睡姿不雅的老人不耐地喊道:
「喂!师父,快起来了啦!都日上三竿你还睡不腻呀?快起来,我饭菜都已经弄好了。」
见床上的人仍旧动也不动,她拉高嗓门:
「师父!」
一声如河东狮吼般的巨雷轰响,震得床上的白须老人翻了个身,半梦半醒地呓语:
「哪儿来的雷呀?这么响亮,吵死人了!」
雷?!
夏玉娃一楞,随即变了脸色,气愤地道:「哪来的雷?今儿个天气好得很,万里无云、一片晴朗。你听到的,是你徒儿我正用甜美的声音在叫你起床。」
她甜美的声音,居然用雷来形容。
真是气煞她了!
床上的白须老人总算睁开惺忪的睡眼,床头边的水蓝色俏丽身形也由朦胧渐渐转为清晰,但他立刻又闭上了眼,有气无力地回道:「好徒儿,再让为师的多睡一会儿,我今儿个早晨才入眠,还没睡饱吶!」
才说完不久,夏玉娃便听见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她受不了地垮下肩膀,决定放弃。
临走前,她大声地抛下一句:「你不起来就算啦!我自个儿吃,反正吃完我就把饭菜撤掉,让你吃不着。」
然后便像一阵风似的,她走出内房,在厅内的椅子上坐下,举起饭碗,大方地吃起来。
*****
「你这话是在威胁为师我吗?」
带着浓浓睡意的嗓音,一名衣着朴素简便、蓄着长白胡须的老人打着呵欠,踱着不稳的步伐在夏玉娃对面坐下。
她娇俏可爱的白晰脸蛋上出现一丝得意神色,「不这么说你会自动起来用膳吗?我就知道你向来捱不住饿。」
「哼。」白须老人微瞪了她一眼,伸伸懒腰,才刚举起筷子,一看见桌上的菜色又挑剔道:
「怎么?没菜钱啦?净是青菜,也不买些肉回来。」
「师父,您年纪大了,吃些清淡的食物对你的身体比较好。」夏玉娃脸色不改,应答自如地吃着,竟不理会他的抱怨。
她的师父就是太挑嘴了。
白须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怒声道:「呸!什么我年纪大了,我身子骨还硬朗得很!又不是出家人,净吃些素菜做什么?」他随即明白地一笑,「唉,没菜钱就早说嘛,何必假惺惺地说些关心我的狗屁浑话。喏,拿去。」
白须老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锭金子,丢到夏玉娃面前,「明儿个去买些肉回来,这些淡而无味的青菜我吃烦了。」
「谁同你说我没菜钱了?」夏玉娃睨着手边闪闪发亮的黄金,又看着白须老人,「你前些天给的钱还有剩下呢!」
她始终弄不清楚这些黄金从哪儿来的。从师父收养她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自有记忆开始,师父从来没有固定的工作,整日游手好闲,除了用毒功夫一等一的厉害外,几乎是一无可取。呃!她这么想是有些过分,但其实也没错啊!师父使毒的功力已经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身为他的徒弟,当然也学了一手用毒的好本领;而她的确未曾见过师父出去工作赚钱,但奇怪的是,他就是有一堆花不完的钱,而且还是黄金--黄金耶!
「师父,你究竟打哪儿弄来这么多黄金啊?」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提出这个问题了。
就如往常一样,白须老人不耐烦地道:「担心个什么劲儿?我的钱保证都是正正当当、不偷不抢得来的,你尽管花用就是。」
又是这个回答,她十分不满意。
「人家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嘛!」夏玉娃嘟着嘴,自知再问也问不出结果。
忽地她感到腹痛如绞,动作一僵,放下碗筷,眉头轻拧,护着肚皮,以含怨的眼光瞅着白须老人道:「是你,对不对?」
她几乎是肯定的说出这句话,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自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丹便往嘴里送。
待绞痛感逐渐退去后,她才指着白须老人大骂:
「你真卑鄙,居然在我的饭碗里下毒!」
白须老人捻着下巴的长胡子,快意地呵呵笑。「不错嘛!丫头,你在短时间内便可以认出这是何种毒物,然后对症解毒,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你认为这样很有趣吗?居然拿我试毒?都不能吃啦!浪费。」夏玉娃余怒未消,重新又添了一碗饭。
说真的,天下间有像他这样的师父吗?不但教她用毒,还三不五时拿她以身试毒,幸好她命大,也挺争气,能判断出身中何毒,否则她一条小命岂不早巳休矣?
「教妳辨毒,光是亲口述说还不够,最好是能亲眼所见;当然,若是能亲身体验,这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所以你才常常拿我试毒?」夏玉娃已经不太想理他,反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也明白这更不是最后一次,她已经习惯了。而且不论她如何防范,师父总是有办法对她下毒,有时候想想,她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奇迹。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对我下毒的?」她不解地问。
师父坐在她对面,两人之间有些距离,再怎么不着痕迹,也应该会有常人不会注意的小动作出现……倏地,她明白了。
「就在你正要坐下来吃饭的时候,你伸了一个懒腰,就是在那时下的手,对不对?」一定是这样。
可恶的老狐狸!
白须老人哈哈大笑,赞赏道:「不愧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弟,果然聪明。」
夏玉娃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到头来还不是在夸你自己。」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师父啊?真是让人无语问苍天。
「不吃了!」她重重放下碗筷。
「哼,你们女人就是小家子气,这样就生气了?」白须老人无动于衷,瞟了一眼她尚有八分满的饭碗,「唷!刚才还说我浪费,不知道是谁,吃到一半就不吃了哦!」
「我就是不吃,你能奈我何?」夏玉娃赌气说道,顺便抖抖身上的衣服,整理仪容,却看见白须老人把手中的碗移得老远。
「真没创意,偷学我的招数,别浪费毒药了。」
夏玉娃俏脸一红,有些心虚。「谁偷学……你说什么啊?」
难不成师父发现了?
白须老人眉一挑,了然于心地道:「别装了,丫头。你方才是不是想依样画葫芦,趁着抖衣服的时候对我下毒?」
「我……」她语塞了。
「你敢说没有?」
「我……有。」她低下头,承认了。
白须老人将桌上的粉末吹掉,要不是他眼明手快,这些毒粉早就落进他的饭碗里了。
「就凭你现在的功夫想向我下毒,还早得很呢!」他笑徒弟的自不量力,「不过,你年纪尚轻,能有这样的成绩已属优异,也算是个人才;照这样的速度学下去,再过二、三十年,你的成就必然胜过为师的我。」
是的,这个丫头自幼聪慧敏捷,思路灵活、反应快,能举一反三,他教给她的全能记住,还能融会贯通,吸收能力好得令当时的他惊讶咋舌。小小年纪便能活用所学,有着超龄的学习成果,否则他哪敢随便拿她试毒?换是普通人,早就一命呜呼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不过这个迷糊的丫头似乎还没发觉自己的能力。
「我真的不吃了!」夏玉娃因计策失败恨得牙痒痒的,还尚未填饱肚子的她,现在也气得没食欲了。
「妳不吃,我吃!」白须老人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吃起来。反正这丫头没心眼,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就是喜欢她这个性子;而且她心地善良,否则他这么毫无保留的把「毒」这门学问教给她,她老早就做坏事去了。
虽然他们师徒之间总是这样吵吵闹闹,不过,嘿嘿!他还真是愈来愈喜爱这个小丫头呢!
这么一想,他就吃得更加痛快。
看着此情此景,夏玉娃真是啼笑皆非。
不知道刚才是谁在大声嚷嚷着说青菜淡而无味,不肯像出家人一样的吃素;现在呢,盘里的饭菜有五分之四都是被他给搜刮了去,方才还嘴硬不肯吃呢!
她好笑地摇摇头,带着自小放在身边的玉箫出了门。
「慢着,丫头。」白须老人望着她娉婷的背影开口道。
「有事吗?师父。」夏玉娃回过头。
「你过来。」他对她招手。
夏玉娃疑惑地依言走近,在他身边停下。
白须老人看着她,打量地道:「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大概十六、七岁吧!」
师父问这个做什么?她向来不太注意年龄这种事,反正每年都会增加,费心记这个作啥?
白须老人因她的回答而皱眉,「什么叫大概?」
夏玉娃翻翻白眼,「好吧、奸吧!再过一个月就十七了。」
问得那么仔细干嘛呀?师父今天好奇怪。
白须老人捻着白长胡子沉吟半晌,「娇小玲珑、俏丽可爱,身段还过得去,脸蛋也不太差,和外面的庸脂俗粉比起来,别有一番味道,虽不美艳;但清新脱俗……」
「够了、够了!」夏玉娃受不了地打断他的话,「别再胡言乱语了!」
刚才那些形容词,连她听了都恶心。
「嗳,还没说完呢!」白须老人继续道,「大致说来,勉强可算是次上等货色。」他终于下了结论。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师父。」
什么次上等货色?好像论斤论两出价的猪只似的。
白须老人忽而脸色变得严肃,沉声道:「丫头,跪下。」
夏玉娃有些怔楞住,但还是乖乖跪下。
「现在,为师要交给你一项任务。」
「任务?」师父从没这样子过,这是怎么回事?
白须老人慎重地点头,「为师的要你下山去找个丈夫回来,没找着不准回来见我。」
他的话让夏玉娃惊得张大眼睛。「师、师父,你是不是身体不适?或者误吃了什么毒药?需不需要徒儿来帮你看看?」
见她真要起身为他切脉,白须老人拂袖阻止了她。
「我很好,也不是在说笑。」他申明道。
「那为什么……」
「唉!丫头。」白须老人叹口气,「你已经老大不小了,岂能不为将来盘算、盘算?你真想在这孤山上终老一生吗?」
「有何不可?我偏要一辈子待在你身边烦死你!」
「胡闹!」白须老人斥道,「就这么决定,你去把东西收拾、收拾,明儿个一早就给我下山去!」
「师父。」夏玉娃挨近他脚边,改采哀兵政策,希望师父能改变心意。
「不行,没得商量。」白须老人绝情地撇过头。
唉!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夏玉娃苦恼地从地上站起身,她知道师父是认真的,每当他出现这种神情的时候,就代表事情绝无转圜余地。也好,就趁此机会下山玩一玩吧!
「师父,在徒儿临行前,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哦?」白须老人静待下文。
这个小丫头又想玩什么花样?
「师父,这个要求很简单,真的,对师父而言,比探囊取物还要容易多了。」
「说重点。」白须老人睨着她。
夏玉娃一脸讨好地假笑,像只水蛭般附着上他的手臂,声音语调嗲得让人浑身酥麻。「这个要求也没什么……只是我想知道师父的名字。」
唉!说起来真是丢脸,她居然连自己师父的名字也不知道。还不都是因为师父的嘴巴像是缝了线似的,口风那么紧,任凭她这十几年来如何直接逼间、旁敲侧击,就是问不出师父的名字,真是怪神秘的。
愈想她就愈觉得师父这个人古怪。
明明没有工作,却有永远花不尽的黄金财富;已经那么有钱,却仍屈居于这间一下雨就会漏水的破屋子;就连衣服都好几个补钉了,还节俭得不肯换新衣;最最可疑的,是他始终不提自己的事,连姓名也不肯透露。
「间我的名字作啥?」
「好奇嘛!」
「小小年纪,好奇心那么强做什么?」白须老人微瞪着她。
「难不成师父你的名字就那么见不得人?」夏玉娃才说完,随即自问自答地猛点头,瞅着白须老人直笑,「哎哟,我说师父,就算你的名字真的很难听,身为你徒儿的我,也不会当着你的面嘲笑你,顶多放在心里偷偷笑嘛!」
「你这鬼丫头说的是什么狗屁浑话!」白须老人气极怒道,「什么见不得人?呸!想当年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师父我可是名振武林、威震江湖、家喻户晓的……」
「的什么?」夏玉娃一脸兴奋地接着问。
白须老人这才猛然住了口,危险地瞅起眼。
「激将法?丫头。」
夏玉娃终于笑出声音,「好可惜哦!师父,就差一点点儿。」
好讨厌,本来答案即将呼之欲出的。
「哼,差点就上了你的当。」白须老人有些悻悻然。
「告诉人家你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小气!我打睹你的名字一定很难听,看我的名字就知道,你八成是因为自己的名字不好听,心理不平衡,才替我取了这个可笑的名字,藉此报复,赢得一些安慰,对不对?」愈想愈正确。
「你的名字有什么不好?」白须老人嚷嚷道,这丫头竟敢批评他取的名字?「你听听,夏玉娃,好听又顺耳,方便又好记,你还不知足?」真弄不懂这个丫头有啥好抱怨的。
「什么叫好听又顺耳、方便又好记?玉娃、玉娃,听起来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我不喜欢。」她反驳了回去。
「你本来就是个孩子。」
「那五十年以后呢?」夏玉娃紧皱着眉,「一个鸡皮鹤发的干枯老太婆,名字里还有个娃字,真恶心。」
「那是五十年后的事情,你就五十年后再去烦恼就行了,现在操什么心,真是杞人忧天。」
「这不是几年后的问题,而是……奇怪,我干嘛在这儿和你牵扯不清呀!」夏玉娃快被弄疯了。「你究竟说不说?」
「好吧!附耳过来。」他向她勾勾手。
「咦?你真要告诉我?」夏玉娃一愣。
习惯被拒绝的她,有些不能适应师父的爽快。
「听好,我只说一次。」白鬓老人慎重其事地道。
「嗯!」她听话地点点头。
接着,白须老人将嘴凑近她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
「啊!」夏玉娃发出一声不可置信地尖叫,随即目光呆滞。
「听到了吧!」
「不可能!」她仍无法接受现实。
「就这样了,明儿一早你就下山吧!」
「我知道了。」她尚未从震惊中回复过来。
「喂,丫头。」白须老人突然又神秘她问:「想不想知道我为何帮你取这个名字?」
「不必了。」夏玉娃不感兴趣地道。
自从知道师父的真实姓名和身分时,她就死心了。
刚才她还说师父的名字难听,但比起她的名字,根本是好听极了!
白须老人哈哈大笑,对她道:「看看你的玉箫,在下缘底边刻了一个『夏』字,瞧见没有?」
「我知道啊!」她老早就发现了。
「这是你亲生父母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当年这把玉箫连同你的生辰八字和你绑在一块儿,于是我便猜想你应是姓夏,而身上又绑着玉箫,又是刚出世的小奶娃……」
「所以我就叫夏玉娃是吧?」她已经明白了。
没想到她的名字还有典故呢!不过师父也真懒,他就不会再多花些脑筋吗?
「好啦!此次下山,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诸多不便,要小心些,尤其得提防一些无耻男子的搭讪和欺负;还有,千万不可轻信陌生人,人心难测、江湖险恶,可不要胡里胡涂就让人给下药受骗,懂吗?」白须老人叮咛道。
夏玉娃受不了似地应着:
「知道了,师父。我有武功可以保护自己,那些人来只是自讨苦吃;我也不会轻易就受骗上当的,我自认我有足够的机智来应付;至于会不会有人对我下药……」她狠狠瞪了白须老人一眼,「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整日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净拿我试毒寻开心啊?」
出乎地意料之外,白须老人不怒反笑。
「哈哈!的确是不会有人这么无聊,况且……」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笑得更得意。「况且真想要毒死你,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说是吧?好徒弟。」
一提起那件事,夏玉娃心里就呕得要命,她怒瞪着白须老人,有些气急败坏地道:
「笑什么笑?罪魁祸首就是你!」
这是她生命中的第二大败笔--第一就是有了这个疯癫的古怪老头儿当师父,再来便是她这身百毒不侵的特怪体质了。
*****
从夏玉娃有记忆开始,白须老人便天天捧着一大碗黑不拉叽、浓浊带着腥臭的玩意儿来逼她喝下,说是「补药」,喝了对身体好·起先她当然不肯喝,但与其说是不肯喝,倒不如说是不敢喝还恰当些。
而可以想见的,每次她奋力抵抗的结果,还是被师父揪住给硬逼喝了下肚。说实在的,那碗黑色的鬼玩意儿真是难喝得要命,先前几次服下时,都差点给吐了出来。
于是,在抗议无用、反对无效的情况下,她每天都得喝上那么一大碗的黑浊液体。每次追问师父,补药里面是什么成分,他总是避重就轻、含糊其词地带过。她就这样喝了十几年。
后来终于有一天,谜底揭晓,师父告诉她,那碗她天天喝的补药,是用九十九种毒蛇血和九十九株剧毒药草混合煎熬而成,其毒无比,在进入人体之后,却又恰可相互抵销,但却无法排除体外,将会永远沉积。
天!九十九种毒蛇血和九十九株剧毒药草……
呕!听了后当场大吐特吐,整整三天吃不下饭。
真是太恶心了!她居然喝了那种「旷世奇毒」?不但天天喝,还自小喝到大,一喝就是十几年!那她的身体岂不是变成一个毒药罐了?
她就说那个老家伙不安好心,真是太过分了!气得她当时有好一段时间都不肯跟那臭老头说话。
更可恶的是那个家伙竟连一丝良心不安的感觉都没有,还得意地对她哈哈大笑道:「这下子你真可以说是百毒不侵啦!虽然说还不能完全抵抗剧毒,但至少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毒可就奈何不了你了!」
「你这个可恶的臭老头,居然让我喝那种含有剧毒的毒药,你恶不恶心啊?」夏玉娃终于对他开骂。
白须老人仍是一脸笑意,「你以后就会明白的,丫头。你的体质经过我那碗『蛇血毒炖汤』的调养,已经产生了抗体,绝难有毒物能伤害你,还不快感谢为师的我?」
「哼!你省省吧!」夏玉娃气极地瞪他,「要我因为你每天逼我喝毒药的这件事而感谢你?等下辈子吧!」
但是不久后,她逐渐发觉自己的身体和别人不太一样,抵抗力超强--当然是对毒而言。
平常可以让一般人痛不欲生的毒药,她服下却没有感觉;除非是毒性猛烈的剧毒,才能对她起些效用,但那也只是令她感到些微不适而已,并无大碍。
她体内仿佛有一股抗体,能抵抗毒物的侵略;当然,这些结论,全是师父对她偷偷下毒之后所得出的结果。有很多时候,要不是师父亲自坦言以告,她都还不晓得自己已经被下毒了--没知觉嘛!
难道真是那碗蛇血毒炖汤的缘故?
难道她喝了十几年的那种鬼玩意儿,真能让她百毒不侵?但她仍是觉得不敢苟同。
而现在师父重提旧话,让她又不禁怒火中烧。
「你还有脸提?受害者是我耶!」
自从发现那碗补药的秘密之后,她打死再也不肯碰,任凭师父怎么说服、强逼、利诱,她不喝就是不喝。
听到她不领情的一番话,白须老人板起脸来,「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你知道要熬成一碗蛇血毒炖汤要花费多大的工夫吗?光是每天都得找齐那九十九种毒蛇和九十九株毒草就够我折腾的了,而且缺一不可;若少了其中一味,便会破坏平衡,到时候别说是一碗,只要一小滴就可以轻易毒死人了。我这么辛苦都是为了你,你竟还敢抱怨?」
「是啊、是啊!你好伟大哦!」夏玉娃嘲讽地说反话。
那又怎样?是他硬要这么做的,与她何干?
她可一点也不想喝。
自从发觉自己的身体和一般人不一样的时候,她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百毒不侵有什么好?她觉得自己活像个妖怪似的,一思及自己居然曾喝下那么恶心的东西,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白鬟老人斜睨了她一眼,也懒得再同她争辩,一挥手,像在驱逐什么似的道:
「算啦、算啦!总之你此次下山要谨慎些;还有,没找到如意郎君不准回来,懂吗?好了,妳走吧!」
这么急着赶她走啊?夏玉娃心里直嘀咕,也不再搭理他,直接回房收拾东西去了。身后还听见白须老人叮咛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可以将我的名号报人知晓,听清楚了没有?」
「知道了啦!」她不耐烦地道。
反正下山是绝对会下山的,至于找个如意郎君,再说啰!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