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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 第七章

  十三岁时的承诺,其实可以归为无知,日後若不认帐也无不可,当时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当然容易被拐骗。

  但是在川的心里,承诺便是承诺,与年纪无关。

  而楚丝对於男女之事虽然懵懂,却也从来不曾打算离开他。

  长年隐居川谷,不见世人,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她对外面的世界没有太大的好奇,只要川在她身边就可以了。

  川不曾提过他的家人,只约略提过这世上他唯一认定的两名好友,他没说出他们的名字,只说一个是瘟生,另一个有洁癖。

  他仍然不时离开川谷做他的「买卖」,但离开之前会向她交代多久内会回来,从不曾食言,於是,楚丝也学会一个人在川谷时怎么排遗等待他回来的日子。

  她高超的琴艺就是这样练成的。

  多年来睡在暖玉上,也让她的体质大为改善,不再动不动就生病,需要他照顾。

  初潮过後,她的体态慢慢有了改变,褪去小女孩的青涩,抽高的身形依然纤细,但却有了少女的婀娜,肌肤更加细致,原本就漂亮的小脸也随著成长出落得更为清丽动人。

  她从来不自觉自己美,可是川却看得明明明白白。

  长年深居山谷,让她的美更添了些下染凡尘的脱俗。

  小女娃已经有足够的风情来诱惑他了,但川一直没有逾矩,宁愿她保持这份纯真久一点,决定至少等她十八岁过後再说。

  她虽不曾出谷,但川兴致来时,会说些谷外的事给她听,让她懂得提防世间险恶,明白人心难测。这是预防未来的变数,若真有一天她不得不单独出谷,至少懂得应付谷外的种种状况。

  没料到的是,这样的意外,真的在她十八岁这年碰上了。

  川到中原南陲屡行一项「买卖」,过了说好的一个半月,始终没有回来。

  楚丝一直等待著他,从期盼到失望,更担忧他的安危,直到她十八岁的生辰都过去了,最後,她决定去找他,於是抱著木杨琴,带著一些盘缠,她踏出了川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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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川谷後,楚丝几乎不曾真正好好的睡过一觉。

  一开始是因为想他、担心他,也因为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她总觉得不安,不敢放任自己太过熟睡。接著,因为打听到了他的消息,她一路南行,虽然赶路赶得急,她却也因为有所期待而不觉得苦。

  後来,她终於如愿找到日夜想念的人,可是他……却已经不是川……

  「为什么忘了我……」

  好不容易睡著的楚丝突然又吐出一句心伤的低喃,才刚闭眼休息的无过立刻警觉地张开眼。

  「小丝儿。」拂去她眼角溢出的泪滴,想到那个让她唤了一夜,伤心了一夜,连生病发烧也不断唤著的男人,无过胸中的怒火又开始燃起。

  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让她连神智不清时都不断想他?

  楚丝的呓语吐露了太多心事,虽然不够完整,也杂乱无章,但是无过还是从中推敲出轮廓。

  那个男人应该是曾救了小丝儿一命,然後把她养大,她从此把他当成此生唯一的男人,对他依赖甚深;然而他似乎离开了她,她一个人四处流浪,走遍千山万水,就是为了找寻他。

  哼,真是令人感动的情谊,可惜她对象错误!等她清醒了,他们之间有一笔帐得好好算。

  无过照顾她一整夜,每当她又因发烧而呓语不断,无过便以被子闷得两个人全身都是汗,替她退烧,终於,天亮前她安稳地唾著了。

  无过替她把衣服换掉,也换掉自己的,这才搂著她继续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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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後不久,房门外传来说话声。

  「我等奉族长之命,前来见卫南将军,请两位代为传话。」全南族的人都知道无过的坏脾气,想见他,就算有再紧急的事,爱惜生命的话最好还是照无过的规矩来,免得自讨苦吃。

  「将军尚未起身,请传令使稍候。」武山、武海挡在房门前,不愿他人惊扰主子。

  「可是……这是族长之令,十分紧急。」

  「请传令使稍候。」武山、武海还是只有这句话。

  「这……」传令使虽然急,但也没办法,只能等待。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一身红袍的无过跨出门槛。

  「什么事?」

  「参见将军。」传令使立刻行礼。「属下奉族长之命前来见将军,请将军即刻回南城。」

  「我知道了。」

  「那么,属下告退。」

  传令使一走,无过立即下令。「武海,你去看看边防的状况,有不周全的地方就加强。武山,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是。」

  无过转身回房,回到床畔,望著楚丝熟睡的小脸,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满意她不再发烧。

  卸下外衣,他躺回床上,搂著她,他让自己暂时松懈,但仍留意著她的状况。

  她没有再作恶梦,并且在熟睡的时候益发偎近他,仿佛他的怀抱极为令她依恋。

  无过眼未睁,只是随著她的偎近,更加搂紧她的身躯。

  这一休息,就休息到天色渐暗,细微的灯光更显得房里一片宁静。

  楚丝轻咛一声,缓缓睁开眼。

  有一瞬间,她只是看著眼前赤裸的胸膛,神情茫然,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呆愣的可爱摸样逗笑了无过,也引出了他一直克制的欲念,他禁不住捧住她的娇容便低首深深吻住她。

  「才睡了一觉,就不记得我是谁了吗?」他在她唇上沙哑地道。

  「你……无过?」她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无过扯动唇角。

  「很好,至少你没有叫错人。」细细的啄吻从她的唇转向她的脸颊,粗浅的呼吸接著栘到她耳畔,含住她冰凉的耳垂。

  楚丝一颤,闭上眼,但没有拒绝他的亲近。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刚入夜。你病了一夜,昏睡了一整个白天。」他回道,在她颈窝烙下一道吻痕。

  「我……病了?」她只觉得好累,随著他的吮吻而别开脸,两人的身子几乎贴在一块,没有一丝距离。

  「你发烧,说了很多梦话,你下记得了吗?」无过停下亲吻的动作,想到她昨晚频频呼唤著的那个人。

  「有吗?」她只记得她梦到过去,所有的心慌。不安、无助、茫然,全都因为一堵温热的胸怀而消融。

  可是,她找不到日思夜念的那个人……

  望著楚丝出神的表情,无过心一沉。

  「你人在我身边,但心里还想著那个男人——川,对吗?」真是令人咬牙切齿的名字。

  「是。」

  她竟敢点头;:无过更是不悦。「忘了他!」

  「我不能。」楚丝抬起眼,在昏暗的房内,她的眼眸因为心爱的男人而灿亮。「他是我爱的男人。他……明明个性不受拘束,不喜羁绊,却偏偏揽下我这个麻烦。是他救了我的命,照顾我,一直疼爱著我,视我如亲人。可是,他失踪了,我四处流浪,只为了找寻他。」

  听著属於自己的女人声声说著别的男人对她的好,无过眉一蹙,难得没有立刻发火。

  「你真那么爱他?」不过他的语气已带著怒意。

  「是,这一生除了他,我不会再爱上别人。」她说得坚定。

  「那么现在你又为什么在我怀里?」

  因为你就是他。可是楚丝没有说出口,只是以十分哀伤,却含著深浓情感的眼神望著他。

  「你会让我走吗?」

  「不会!」这个答案想都不必想。

  但,她的眼神令他深思。

  「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好的……」以他那么张狂的个性,不像是会忽然对一个陌生女子伸出援手,并且纵容、照顾的男人。

  虽然他对她并没有守之以礼,总是轻薄她,不但夜夜与她同榻而眠,甚至常吻得她神魂不属,但他却因为某个她不明白的原因迟迟没有真正占有她。

  为什么这样一个我行我素的人,会愿意压抑自己?

  「既然知道我对你好,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想要的回报是什么。」抬起她的脸,无过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际。

  她老是牵动著他的心,她突来的病况更让他担心得不曾离开她身边,既然他已经付出,就绝对会要求她的回报。

  「君子施恩不望报。」楚丝提醒道。

  「君子?」无过轻嗤一声。「你对一个武人冀望太高了,我没兴趣学那些成天抱著书啃的脓包。」

  听到他这么说,她忍不住一笑。「可是,我没有要求你对我好呀。」

  「你有拒绝的权利吗?」他眯起表情。

  「好像没有。」她敛起笑容,伸手缓缓贴上他的面容,柔柔地低喃,「我不知道我到底该不该庆幸自己遇上你。」

  比起找不到他,被现在的卫南将军紧紧拥在怀里,究竟哪个结果比较好?

  其实她知道,她宁愿选择现在的结果,至少他平安,而她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得他的平安。

  「你後悔来到南蛮?」无过握住她的手,贴住他的心口。

  楚丝的心微微颤动。「不後悔。」

  「很好,我也不许你後悔。」他半撐超身子,低首吻住她的唇,一手抚上她的娇躯。

  「别……」她红著脸,手撐在他的双肩上,微微推开他。「我……我想沐浴,然後……吃东西。」

  「是藉口,还是你真的饿了?」无过挑眉。

  「都有。」

  「你很诚实,但是,我不接受拒绝。」拉开她的衣襟,他在她胸口烙下火热的印记。

  「无过!」带著疼痛的亲密让她为之一震,无法喘息,然後猛然发现,她衣内的肚兜不见了。

  楚丝慌张的望著他。

  「担心我趁你睡著的时候占有你吗?」他哼了声。

  「不是……」她知道他不会那样做。「可是我……」为什么……

  「你流了一身汗,难道要穿著湿衣服睡觉吗?」无过坐起身,冷冷的语调含著嘲弄。「你的身子本就属於我,在我面前没什么好遮掩的,或者乾脆以後你在我怀里都不著寸缕,这样你就会习惯,不再大惊小怪?」他的手放肆地覆上她胸前的浑圆,有意无意地抚弄著那细白的柔嫩。

  「我……」他放浪的举动让楚丝整张小脸乍然羞红,身子却因为他的抚弄而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不要这样……」她摇著头,握住他的手,想推开,又怕他更生气。

  他眯起眼,因为她的抗拒而有些不高兴。

  「我……」楚丝微微喘息著,不敢看他。「我不曾……不曾与任何人……如此……亲密……我……我……」太难以启齿的话语让她吞吞吐吐,无法说下去。

  她未经人事的慌乱莫名的取悦了无过。虽然他早知道这一点,但她亲口坦承没有男人比他更亲近她的事实,让他闷了一夜的怒火不再延烧。

  就算是她所谓的心爱的男人,也不曾这样碰触过她?

  那男人是怎么回事,眼前有著这么一块让人垂涎的嫩肉却没吞下去,而且连碰触她的身子都不曾。

  无过忽然有种逗弄她的兴致,贴住她雪峰的大手恶意地滑动了下,她立刻吓得整个人僵住。

  这种生涩的反应,让他忍不住笑出声。

  她怔怔地望著他不再冷淡的神情。

  「小丝儿,你属於我……」他又低首与她缠吻了好一会儿,同时拉拢她的衣襟,免得望见她胸前的春色,他会改变主意,立刻占有她。「现在没有太多时间,所以放心,你的贞洁仍然很安全。」

  贞洁?她的身子被他看过、抚过、吻过,这样还能算贞洁吗?

  楚丝想开口说话,却没办法,因为他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丝儿,我不会放开你,所以不许你动离开我的念头,否则……」无过顿了会儿才说下去,「我会杀了你最重视的人。」

  怀中柔软的娇躯顿时一僵。

  「怕吗?」他抚著她的娇颜问道。

  怕?不是。她会僵住,是因为她不敢相信这样的威胁会出自他口中。她终於肯定他过去是对她太过纵容了,让她无法适应此刻如此「任性」的他。

  「这世上能让我想要的东西下多,到目前为止只有你一个,而凡是我想要的,我一定会得到,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不会失去。」无过望著她,压根儿不担心吓著她。「你不用怕,就算再生气,我都不会伤害你,但总要有人为我的怒火付出代价。」否则他怎么能消气呢?

  楚丝望著他,依然无法开口。

  「觉得我很可怕吗?」她还来不及摇头,他就接著说:「但我就是这样的男人,『以德报怨,放人一马』这八个字对我来说是笑话,我只相信代价,任何人、事、物都有价码,没有例外。但是,唯有你,我不会用任何价码交换。」接著他语气一转,「小丝儿,你明白吗?唯有你能让我舍不得放开,一日比一日更加迷恋……」

  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边城初见时想独占她的心随著一天天过去而益发热切,他想要得到她的所有,不许她有一丝丝保留。

  偏偏他的小丝儿看似柔弱,却胆敢在他面前承认她心里头有个心爱的男人,这样的勇气引发他逐猎的本能,让他更确切的要得到完整的她。

  「说这些,是想让我害怕吗?」楚丝终於回过神来,说出疑问。「如果我怕你,你会开心吗?」

  她忽然想起那一年他救了她之後,其实也是十分冷漠,不太爱埋她,也没什么耐心,後来为了不让她怕他,对她才和颜悦色些,但依然不是很有耐心。

  「不。」若她怕他,只会让他更火大。

  「我不会忘记川的。人的心,不是说不爱就可以不爱,记忆,也不是想忘就可以忘;这世上,除了大哥,我只有川,没有他,就不会有我。」

  十多年的相处,除了感情,更有恩情,相伴相依的眷恋,川在她心底已成为无可取代的唯一。

  「他就那么值得你思思念念?」想到她只身走过千百里,就为了寻找一个男人,无过满眼阴霾。

  「如果川不值得,就没有人值得了。」她轻声答道。

  她无怨无悔的神情让他想发火,却又舍不得见她伤心。

  无过第一次尝到什么是嫉妒的滋味。他可以命令她、强留她,连要了她都轻而易举,但要怎么让她的心不想别的男人?

  人心,是多么容易臆测,却又是多么难以掌握的东西!

  「如果那个男人忘了你,甚至负了你呢?」

  楚丝面色一白,唇办轻颤,「那……我也没有能够活下去的理由了。」

  「我不许!」无过大吼。

  「可是,他是我的心,心没有了,人怎么能活?」她轻诉的话语如微风飘过即散,望著他的眼神温柔似水,没有半点倔强与刻意,只有一片坦然与真诚。

  「我不许你为了任何人轻生!」他再次大吼,狠狠的将她搂入怀中,用力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你是我的!我的!」

  「无过……」我的川……见他这么激动,楚丝不禁微微哽咽。

  无过紧紧搂著她不放,感觉她再怎么贴紧他的身体都不够近,如果狠狠把自己埋进她的身体里,就够近了吗?

  他很清楚,答案是不够,永远都不够近,因为她的心里还有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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