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脑筋呢,她这个得天独厚又任性妄为的外甥,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这样的情况该不该告诉她那个精明的姊姊呢?
说起她的姊姊啊,就是一些事情看不开,明明孩子有孩子自己的选择,她偏偏就爱在这方面左右撼誉,而且坚持他的婚姻一定要门当户对,怕的就是婚宴上没面子。
严格说来,她虽是在公司里当撼誉的秘书,但她和她姊姊的财力也相当啊,她对人可没有什么贫富之见,世上多得是比财富更重要的东西,又怎能以财富来判定一个人的价值?
也就是如此,所以她讨厌原本的那个生活圈,她没办法像姊姊一样像贵妇般生活着,她坚持做自己,可是,这样的想法在现今的社会上不见得讨喜呢。
瞧瞧,她就一辈子嫁不掉,如今老了,一身的财富又如何?她情愿拥有美好的爱情。
是啊,爱情,无论老少,都很难强求呢。
医院的冰冷逼得人越来越冷静,或者冷静到脑袋里的血液都快流不动了。
公事越来越超出她的成就感之外,孟琪在上班时间发起呆来的次数越来越多。
有时,浮起的是邢储书认真的对她说,就逼他娶你啊!
有时,是霍耀石摇头无奈的模样。
而她,却深深沉溺在厉撼誉占有她、霸着她、让她回到野兽怀里的安全感中,无法自拔。
她好想转换跑道,换个高挑战性的工作,好让她转移对他的依恋,以及她无力解开的难题。
打开mail,几个同学已经寄来新工作的面试内容了。
孟琪却又对着电脑发起呆来,直到惠惠推门进来。
“孟琪姊!”
惠惠已喊了几个礼拜的不好玩,因为公事在美女上司的运筹帷幄之下,遇难则解,她常常在下午两点便已将手上的工作一一摆平,闲得发慌地晃进孟琪办公室。
但是今天不一样,她带来了最新的八卦消息。
“孟琪姊!”惠惠又急切的唤了一声。
“怎么了?”孟琪抬起头看着她。这张最近常没什么精神的小脸庞,难得今天神采飞扬。
此时身旁有个单纯可爱的助理真是天赐的福气,至少能让她少去想那些恼人的问题。
“孟琪姊、孟琪姊,你那个品味独特的男朋友,不是好久都没送礼物来让我们玩猜谜游戏了吗?”
闻言,孟琪绽放出花一般的笑意。想不到厉撼誉在无形中又制造出了个fans来,这一向是他的本事,她一点都不怀疑。
指指背后的置物柜,孟琪笑着说:“怎么了?这儿还有一些,要不要拿去猜?”
她没有说明更多,其实礼物还是送到公司里来的,只不过,他是在每次会议时亲自拿来,不再恶意让她心惊胆战。
她甚至已开始贪婪地期待开会时他的到来了。
惠惠摇摇食指,神秘地道:“可是啊,我今天将这个月的报告及处理签单送上去给应幸妃时……”
“副执行长。”孟琪不喜欢属下没大没小,尤其是对应幸妃。
医院里上上下下对应幸妃不利的流言流来窜去,多半是些人身攻击,有些人直指她行事无力又优柔寡断,靠的是老爸撑腰;有些人因为她的美貌,直接不留情的批评她做作,说她光靠一张脸才管得动医院高层,总之,什么难听的耳语孟琪都听过。
但每每与她接触,孟琪有的只是愧疚,那明明是个温柔的女人啊,难怪撼誉会与她订婚。
无奈,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总容易招来嫉妒。
所以孟琪无法讨厌应幸妃,说起来,她讨厌自己要多一些。
毕竟,她占着别人的未婚夫。
惠惠挥挥手,“好啦、好啦,我今天送公文给副执行长时,你猜我在她桌上看见什么?”
孟琪随口道:“看见什么?”
“这个。”惠惠晃到置物柜前,指指里面,“还有那个和那个……”
孟琪的视线慢慢移开电脑萤幕,柳眉一蹙,看住置物柜及站在柜子前的惠惠。
“香皂?”她霎时问得很艰难。
惠惠点头如捣蒜,“对啊,没想到她的男人也这样有品味耶!”
她的男人?
空气似乎突然间变得稀薄,孟琪胃里急速地涌起一阵强烈的翻搅。
“孟琪姊,你说说,会不会是她知道有人送你这些小东西,所以她也教她男朋友送她啊?”惠惠看着柜子里的香皂,然后忽然想到什么,“啊,不是男朋友,是她的未婚夫啦,就是博格那个老板,叫……叫什么……”
孟琪一言不发,脸色倏然苍白如纸。
“啊,叫厉撼誉对不对?他一定是利用来开会的时候顺便送去给她的。难怪现在开会他都会来,原来是顺便来看未婚妻,真没想到呢,我还以为像他那么酷的人,根本不会做这种浪漫的事。”
难言的妒意如巨浪袭来,击得孟琪无力招架。
“惠惠……”她想阻止惠惠说下去,但光是开口就让她胃里的酸气直冒,几乎涌出喉咙。
“没想到对不对?孟琪姊,你也没……”惠惠转头看向孟琪,这才发现她脸色极为苍白,“我的妈,孟琪姊,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孟琪吞吞口水,赶紧摇头,“没有,我没事。”
惊愕和妒意来得太急、太猛,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会这么介意应幸妃。
老天,她把自己弄进了什么样难堪的状况里了?
“怎么会没事!孟琪姊,你的脸色比纸还白,看起来像是要昏倒了!要不要我教医生来替你看看?”惠惠拿起话筒就要拨号。
孟琪立即压住她的手。
那冰冷的温度更让惠惠惊呼,“孟琪姊!”
孟琪虚弱的站起身,止不住浑身的颤抖,毫无说服力地道:“惠惠,我真的没事,你先出去,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是……”惠惠瞪大眼,不知道每天相处的上司竟会有如此来势汹汹的隐疾,吓得一张小脸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出去。”孟琪胃部又一阵痉挛,于是她速速捂住嘴。
快点在她掉眼泪之前出去,拜托……
惠惠不安地往外走,孟琪见她走开,马上转身面对置物柜。
空气中弥漫着些微的皂香,她的眼泪在下一秒便成串成串地掉落。
伤心来得太快,胃中的酸意再度直往上冒,她再也受不了,转身冲进办公室后头的化妆室,一掀开马桶盖便不断地呕吐,像要把这几个月积在体内的担心、害怕、罪恶感全给吐光。
“恶……”
这是伤心还是难过?
她有什么嫉妒与吃醋的权利!
“恶……”
吐到脑筋一片空白,吐到几乎旰肠寸断,她虚软地倒在化妆室里无法动弹。
空气中满是呕吐物难闻的气味,她痛恨自己的不堪,自己的潜意识里根本难以接受厉撼誉对别的女人示好,却不断逃避,与他过着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
如今面对事实,她竟这样不争气!而且今天不过是个引线,若方才她听到的是他结婚的消息呢?那她真要走上情妇这条路?
该死!难怪连月、储书他们要她快快想办法,他们局外人看得清楚,反倒她自己一头陷在爱情里,根本蒙蔽了心智。
而且,这是爱情吗?是吗?是吗?
眼泪连同吐出的秽物,她让自己死了一回,吐到没东西可吐,就无声的哭。
仿佛哭了一世纪,她才有力气起身清理自己。
镜子里的人苍白如鬼。很好,吐出原形了,望孟琪。她无情地讽刺着自己。
她一直怕事,不只是怕厉撼誉有未婚妻这件事,心中还有另一个阴影。她很清楚,却不愿面对。
她是个没骨气的懦夫,一直都是……
她以为隐在黑暗里,那个阴影就不会出来伤害她,结果呢?更多的不堪接踵而来,她根本玩不起和另一个女人分享男人的这种游戏。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的独占欲一直这样强烈。
而为了逃避厉撼誉他母亲的阴影,她几个月来一直在与自我挣扎着,不解决、不面对,沉溺在与他肌肤相亲的迷恋里无可自拔。
今天,她终于必须下定决心面对那些事了。
孟琪咬咬牙。伸手按下抽水马桶冲去秽物,并抽出卫生纸将脸擦拭干净。
抹着抹着,她的情绪渐渐平稳。
就像储书说的,早该解决了不是吗?
很好。
她是该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