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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怒为红颜 第二章

  傍晚时分,沈蝶衣向守卫领首,步出疗养院。她沿着坡道踽踽独行,心头沉甸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陪了姊姊整个下午,姊姊恍恍偬惚地诉说自己的婚姻,讲到流失胎儿时,姊姊激动地掐住她的手臂,整个人陷入疯狂状态,不知道已在无意中使她受伤。

  安抚住她激动的情绪,姊姊又陷人空洞的冥想里,忽略她身旁的妹妹,直到许久后再度宛如正常人般清醒,才发现蝶衣两只手臂净是她的抓痕……

  沈蝶衣回想下午的相处,再也隐忍不住泪水,为姊姊的不幸哀痛,她干脆蹲在路旁,掩脸哭泣。她实在无法坚强面对邃变的姊姊,她就像菟丝花般攀爬姊姊这棵大树依附着,如今……

  她不愿邬建良夫妇看到她软弱的一面,因此她独自来探望姊姊,而事实证明她是个软弱、没有勇气的人,承受不了时,唯有用哭来逃避一切。

  禹燕龙驾着吉普车前往安辉精神疗养院,这家疗养院是他外公开办,现在由他继承。

  “咦?那女孩蹲在路旁干么?”

  他脑海中迅速掠过几个问号、心想,莫非是追求他的女人所耍的花招,故意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他的行踪没有人能掌握,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安辉幕后的老板。

  他轻哼,不想理她,反正,最近他对女人失去兴趣,女人大都是贪婪的,一旦对她好点,就希冀得到他的人、霸占他全部的爱,烦死了。

  他踩下油门加速越过路旁的她,当车子超过她五十公尺,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转动方向盘把车掉过头驶回方才减速的地方。

  他停下车,懊恼自己反常的举动,用手指梳爬额前的刘海,自嘲自己以冷硬、铁石心肠出名,居然会为蹲在路旁的女孩浪费宝贵时间,天要下红雨了!

  下车,他走近女孩身边,见她纤瘦的肩膀抖动不已,整张脸埋在双臂中。他揪见她雪白的手臂有明显的抓痕,令人怵目惊心,而且每一条抓痕都渗着血丝。

  “秀,你受伤了吗?”他温声问道。

  见她没有回答,没有耐心的他,冷笑着想掉头就走,不再搭理她。可是,他的心再次背叛意志,促使他半弯下腰,伸手去摇她的肩胛,“秀,你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他手掌的温热透过衣衫传到沈蝶衣的肌肤,她震了一下,缓缓抬起头,侧看肩膀上温热的手掌,顺着手掌向上望,她看见一张浓眉、五官分明帅气的男性脸庞。

  后知后觉的她,瞪视眼前的陌生人,防备的神情表露无遗,“先生,有事吗?”她扫掉她肩上的大手,想要站起来,可是脚麻得差点站不起来。

  她完全不晓得双眸因哭泣太久,而肿成核桃般大,脸色苍白的这副柔弱样子都落人禹燕龙的眸底。

  “我问你怎么了?你却问我有事吗?”他觉得这情形还真好笑,“难不成我方才的问话你都没听到。”

  沈蝶衣摇摇头,把落在颊边的发丝拨向耳后,掏出手帕擦拭脸上的泪痕,“对不起,我要走了。”她急忙想要离去。

  “等一下,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禹燕龙话一出口,自己也吓一跳,他心想,今天下午自己是哪条神经不对劲,变得如此鸡婆、好心肠,也许是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不由想保护她吧。

  沈蝶衣注视着手臂上的伤势,那皮肉之痛远不及心痛,“不用了,谢谢你。”她漠然道谢后,朝着公车站牌走去。

  “奇怪的女孩。”禹燕龙点燃一根烟,睇睨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他莞尔一笑,自语道:“难得八百年才发一次好心,结果得了一个闭门羹。”他觉得那女孩挺有个性的。

  他捻熄香烟,告诉自己,算了吧,他还有事要处理,可没空再去理那不相干的陌生女郎。

  阮秋红站在沈家的门前叹息,蝶衣回国也过了两星期,可是这段日子蝶衣避不儿面,说是要想想未来的事,想通了自然就会去见她,可是快半个月了都没消息,她实在担忧蝶衣会想不开,于是她迳自跑来沈家。

  阮秋红伸手按门钤,为好友的遭遇感到心痛。这种与债务为伍的日子很难熬,都是那个陈森郁王八羔子的错,她咒他不得好死。

  门一开,沈蝶衣看见是好友阮秋红,心中原本的惶恐不安才退去,她害怕下楼开门,怕再面对那些来讨债的人。

  他们的消息好灵通,她回到家的第二天就陆续有人打电话来讨债,说什么姊债妹还是天经地义的事,甚至还挖下狠话,若她不还钱就要给她好看。唉!还有人是登门要债……

  “蝶衣,你看到我好像松了一口气,怎么了?”阮秋红仔细地瞧着她的神色她的眉宇间有着浓浓哀愁,这些哀愁进驻她眸底,她知道吗?“你消瘦许多,你知道吗?”阮秋红伸手抚着她明显消瘦的脸蛋。

  “进来吧。”沈蝶衣握住她的手拉她进门,关上大门,“秋红,抱歉我不让你来的无理要求,我需要让自己去面临残酷的现实,不然,我不知如何存活。”

  “我懂。”阮秋红留意到墙脚停放一辆脚踏车,“那辆脚踏车不是你高中时骑的那辆吗?”

  “嗯,我重新上油、整理一下,现在它是我代步的工具。”

  两人进人客厅,沈蝶衣上前抱住阮秋红,“我真的非常高兴你来看我。”泪光浮现她眼里。

  阮秋红一手抱着她,一手揉揉她的头顶,故意逗她开心,“我还以为我冒失地来,你会把我臭骂一番,再轰我回去哩。”阮秋红用手指拭去她的泪水,“我就知道,总有人见到我会喜极而泣的。”

  沈蝶衣露出多日未见的笑容,“你和三年前一样都没变,还是那样乐观,喜欢开玩笑。”沈蝶衣退出她怀抱,倒杯茶给她,“阮爸爸、阮妈妈,还有你两位哥哥近来好吗?”

  “他们都很好。”阮秋红喝着茶水,“晚上到我未婚夫开的店里来,我正式介绍你们认识。”

  “好呀,我期待着,能擒服你这位泼辣女的男士,一定拥有特异功能。”

  “啧,什么特异功能,好像我是人见人怕的魔女似的。”阮秋红笑得好温柔、幸福,“尧忠只是一个沉稳、体贴、有担当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爱我,我也爱他。”

  “恭喜你。”沈蝶衣为好友找到幸福而开心,她在桌前坐下,拿着奇异笔在红纸上写字。

  “咦?你在干么?”阮秋红好奇地拿起一张写好的红纸看,随即惊讶道:“你要卖房子?”

  “嗯,趁房子尚未遭到拍卖的命运,我先把它卖了,偿还银行的钱,剩下的还可以还些债务。”沈蝶衣整理着红纸。

  “你舍得把你父母遗留下的房子卖掉!”

  “不卖行吗?”她反问。

  阮秋红哑口无言,她比蝶衣还清楚采桦的遭遇,蝶衣在后面临的窘境,她也比谁都清楚,这幢房子是保不住的,银行的利息太重了。

  “抱歉,我不该说此言。”她知道自己一句无心之言无疑是在蝶衣受伤的心口撤盐。

  沈蝶衣轻轻摇头,在客厅内缓缓绕着走,双手依恋不舍地抚摸着墙壁边缘,“我永远也忘不了这幢老房子,它的一传一瓦会永远在我的脑海里,卖掉它是不得已的,爸妈在天之灵定能谅解。”

  沈蝶衣走近阮秋红,把头伏靠在她肩,幽幽地说:“房子没了,家就不存在了,我为此难过好几天,但是我又想,只要和姊姊在一起就是一个家,能偿还所有债务,姊姊的病又能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阮秋红被她幽幽的语气,宛如没有生气的气息揪紧心房,任何安慰的语言都说不出口,只想替她大哭一场。

  “秋红,不要为我哭泣,不然我会想再哭的。”沈蝶衣两手捧着她的脸,露出凄凉却坚决的笑,“我连续哭了三天,这三天里,我顿悟一件事,流泪不能改变什么,只代表我的软弱。于是我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了!虽然,以往的我软弱,但是我要坚强起来,姊姊需要我的照顾。虽然,以往的我不擅理财,但是今后我要变得精明能干,这是我未来生活的目标。”

  阮秋红吸吸鼻子,硬吞下泪水,“我会帮助你的。”她的手覆上捧着自己双颊上的手背。

  “谢谢你!你对我的帮助大多了,姊姊在疗养院的费用都是你帮我先出的,以后我会还你的。”沈蝶衣感激地说。

  “我们亲如姊妹和我还客气。”阮秋红拉着她一起坐下,“老实说你要不要去找陈森郁那个王八蛋讨回公道?”

  “你想,他会乖乖待在冢里等我吗?不会的。唉!那种人也不值得我去见他,见了只会令我作呕,为姊姊不值。我相信老天有眼的,他一定会遭天谴、受报应。”沈蝶衣摇头说道。

  “真想狠狠甩陈冢每个人一巴掌,为采桦姊泄恨。”提到陈家人,阮秋红登时义愤填膺起来。

  沈蝶衣敲她的头,“你还是秉持暴力主义啊,不好哦!”

  “哪像你,永远都是一副善良纯静,人家都踩在你头上还不反扑。”阮秋红回她一弹指,“学学我,有仇必报的个性绝对不会吃亏的。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这可是至理名言哦。”

  是呀,自己就是最佳的写照。沈蝶衣黯然神伤地想。“秋红,这幢房子能卖到一千五佰万吗?”她转移话题。

  “很难,毕竟现在房地产的景气并不是很好,除非有财团要炒作这附近一带,否则……”阮秋红面露难色。

  沈蝶衣点头说道:“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我试卖这个价钱看看。中国人喜欢杀价,价位高,杀价空间弹性会比较大。”

  “看来你在这方面有下功夫研究哦。”阮秋红讶然于她的分析。蝶衣被采桦保护得太好了,生活里除了音乐还是音乐,对金钱的运用一点概念也没有,可是这回说得头头是道,看来她正在蜕变中。

  沈蝶衣羞赧道:“我买书看和请教季穗姊的。”但她其实也忧心仲仲。“三个月内,我若无法卖桌这幢房子,法院将进行拍卖,那时候就糟了。”她担心自己要如何筹到一千万还给其他的债主呢?

  “我们尽量张贴红纸,也许很快就把房子卖掉了。”阮秋红打气道。

  “希望如此,陪我到公布栏贴红纸吧。”

  “没问题。”

  钢琴酒吧里,禹燕龙慵懒地啜饮着美酒,一副颓废、凡事不关己的态度。

  郑曲伶牙着一套暴露的中空装,整个人偎进他的怀里,红唇磨蹭他的颈窝,挑逗着他。

  对美人的挑逗,他不为所动。除非他要,否则没有女人能勾起他的情欲,他对自己的绝佳定力很自豪。

  “曲伶,你找我有何事呢?”在公共场合,郑曲伶大胆的勾引引起其他酒客的侧目。禹燕龙诡谲一笑,觉得对她卖力的演出不配合一下,是有点对不起她。

  他手一勾,揽住她的腰,低头狠狠吻住她的红唇,手指像是充满魔力地抚摸她的身体,点燃她的欲火。

  郑曲伶更攀紧他的身体,唇畔逸出撩人的呻吟。她暗忖着,燕龙的调情技巧、吻技都是一流的,没有其他男人能比得上他,她是他情欲下的产物,她不能没有他,相信他也有相同感受,惟有她才能满足他。

  “燕龙,我们回家吧。”她手伸进他衣襟内,爱抚他的胸膛,她急需宣泄情欲。

  禹燕龙低低一笑,放开她。她不满地轻呼一声,无法满足情欲令她坐立难安。

  他若无其事地端起高脚杯,呷一口酒,“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他闲散的模样,彷佛从没发生火辣辣的热情场面。

  郑曲伶厥着唇呻道:“你太恶劣了,勾起我的欲火,再丢下我不管,任由我欲火中烧无法抒解……”

  “可以啊,就在此你敢吗?”他深沉的黑瞳里有着恶意,唇角往上勾,漾着流里流气的笑意。

  她一肚子的火,尖声地说:“我还没有豪放成那样子,众目睽睽下和你做爱,你是故意要羞辱我的吗?”

  禹燕龙微眯着眼,耸耸肩,“我行事的标准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也没有任何评断,只有我高兴就好,若你认为我是羞辱你,也可以啊!”

  郑曲伶深吸一口气,气愤自己无法抓到他的心,“我永远弄不懂你究竟有没有心,只是玩弄女人于股掌中,我甚至无法分辨你的话是真是假。”

  “我早就告诉你,我无心。我也没要求你来认识我的本质,我们之间只有肉体的关系。”他斩钉截铁地说。

  他毫不留情的话刺伤她的心,心虽受伤但她还是不愿离开他、他有种邪魅的力量,让女人心甘情愿地匍匐于他的脚下,乞怜他的爱怜。

  “我找你的目的是要问你,究竟要不要娶我?”她挑明了说。

  “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不会和你结婚的,而且或许五年内结婚的念头都不会在我脑中闪过。”他点上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郑曲伶脸上泛着毁灭般的笑容,“我再带你一星期的时间考虑要不要结婚,若你的回答仍是不的话,那我就要和别人结婚,而且我还要毁掉你的事业,让你痛苦、后悔,然后哀求我的原谅。”

  闻言,禹燕龙狂笑,“你好大的口气,那就让我试试你真的有呼风唤雨的通天本领吧。”他倾身靠近她的脸,用着非常轻柔的语调说,“活了三十几年,我什么滋味都尝过,就是没尝过哀求的滋味,我倒想试试。”

  接着他撑住她的唇瓣重重吮吻一下,离开她的唇,眼神带着阴惊、噙着狂妄的笑意离开座位去买单,留下她一人。

  他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突然有位艳丽的女子上前搭讪,禹燕龙和那位艳丽女子随即相偕走出酒吧。

  郑曲伶神色嫉妒地目送他们离去,她在心中发誓,一定要禹燕龙跪地求饶。

  “老师,再见。”学生收起乐谱,拿起包包向沈蝶衣告别。

  “再见。”她将琴盖阖上,把自己的物品都收放好,待会儿有其他的老师要用这间琴室。

  她背起背包下楼,走到柜台打招呼,“郝紫茗,我要走了,再见。”

  “蝶衣,你等一下、老板找你。”郝紫茗胖胖的身材让她非常羡慕沈蝶衣轻盈纤钿的体态。

  蝶衣让人一眼就会喜欢上她,想呵护她,尤其她眉宇间总不经意地流露哀愁、深锁忧郁,清丽的娇颜仿佛心事重重,郝紫茗浪漫地想着,蝶衣这楚楚动人的模样就像落难的公主,希冀老哥是那位王子,救她脱离一切苦难。

  “老板我我有事吗?”沈蝶衣拉张椅子坐下,卸下背包。

  “可能要你再多上几堂课。”郝紫茗笑咪咪地睇望着沈蝶衣,她爱听沈蝶衣软软的嗓音,听起来好舒服。

  郝睿睿智从外头跑进来,“小妹,蝶衣走了吗?”他气喘吁吁地问。

  “还没。”这间音乐教室是她大哥郝睿智开的,她在这边帮忙。

  沈蝶衣站起来,浅浅地笑,“老板,找我有事吗?”

  “你坐、你坐。”他拿着手帕抹汗,顺口气才说:“是这样的,你教学这一个月里,口碑非常好,很多学生家长纷纷指名要求上你的课,所以我希望你再多上三小时的课,可以吗?”

  “好。”她估量一下立即说好。

  “那明天我就把学生排进去。”郝睿智记得一个月前,沈蝶衣来应征时,他见到她的学历惊讶不已,心想,德国音乐学院毕业的她,应该可以很轻松进入交响乐团工作,为何屈就他这间小小的音乐教室?

  当时,他坦言问她这个疑问。她淡淡回答,她没有旺盛的企图心,然后就不再多说了。

  如今二个月过去了,他打出沈蝶衣这张王牌,她的学历、音乐素养为他的音乐教室招揽更多的学生,知名度节节上升,他知道自己真的捡到宝。

  “那我先走了。”沈蝶衣向他们兄妹道再见后,迳自离去。

  “再见。”郝睿智目光痴迷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大哥,你真笨耶!为何不请她吃晚餐呢?”郝紫茗嘟着嘴不高兴哥哥温吞的作法。

  他搓揉着头发,“我怕吓到蝶衣嘛。”他发现自己爱上蝶衣,却不知要如何追求她!而且蝶衣来上课,总是来匆去匆匆,保待着疏离的举止,教他怎么追嘛。

  郝紫茗是行动派,实在看不惯大哥想太多的坏毛病,“你若再慢吞吞的,蝶衣一定会被人追走的。到时候就没有第二个蝶衣了,你就一辈子打光棍吧。”

  她了解大哥唯美的心态,他一直在找寻一位内外皆美,在心灵上能和他契合的女性。寻寻觅觅,好不容易才等到蝶衣这位荏弱可人的古典美人出现,所以,她要大哥加把劲把蝶衣追到手,否则,不只大哥遗憾,她更遗憾。

  “你放心,蝶衣明天开始在这里有八个小时的时间,我会把握机会的。”

  “我会帮你掳获她的芳心。”

  “嗯。”兄妹俩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如何张着情网,网住沈蝶衣。

  沈蝶衣骑着单车回到家门口已经五点半了。停放好单车,拿出钥匙开门,瞥见张贴在墙边的卖屋广告红单,她心中不禁一叹,都一个月了,房子仍卖不出去,是值钱太高乏人问津,或是房地产的景气真的很差?

  “唉!”她长长地叹气着,无力地牵着脚踏车进门。

  “请问你是沈蝶衣秀吗?”有三男两女从一旁的巷道走出来。

  沈蝶衣停住牵车的动作,抬起头望向朝她走来的男女,“我就是,你们是谁?有什么事吗?”

  另四人也上前催讨债务,逼得她无助地后退着。

  “各位请给我几个月的时间好吗?”沈蝶衣冷汗直流,手心也冒着冷汗,“我现在也没有钱等我筹到钱定还给你们。”

  “再几个月?我们全家都饿死了。”

  “是呀,我们都是受害者。你姊承担所有的债务,让陈森耶逍遥法外,再宣布你姊疯了,坐精神病院,什么债箩筐不必偿还,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吗?”一们男人讥讽。

  五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辱骂沈采桦和陈森郁……

  沈蝶衣脑海里嗡嗡叫,无法忍受别人侮辱她姊姊。她任由他们骂着,愈听她愈生气,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地爆发了。

  “住嘴,都不要再说了!”她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握着拳头,尖声大吼打断他们的辱骂,“你们骂够了没有,你们是受害者,我姊就不是吗?她最可怜了,卖疽产,最后还精神失常,没人可怜、同情她,你们还侮辱她。”她的泪水滚滚而落,“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陈家——森崎公司,陈家用计谋让我姊背黑锅,我姊承担一切债务,她只是个弱女子啊……”

  三男两女都噤声不语,对于沈采桦的遭遇他们都略有耳闻,只是攸关金钱及他们的生存,不得不前来要债。辱骂沈采桦只是想要先声夺人,他们不知沈蝶衣究竟是哪种人物,好惹或不好惹,只有齐声炮轰沈采桦。

  “我告诉你们,我如果不替我姊还债,你们也奈何不了我。”沈蝶衣迭步后退,哭泣着说,“反正我已一无所有,为姊还债是不想让姊名誉受损,如果你们再相逼,我要你们一毛钱也拿不到。”说完,她一个旋身,泪眼迷蒙向屋内跑,想逃离这令人讨厌的场面。

  泪眼婆娑的她,看不清前面的景物而撞上一副厚实劲键的胸膛,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握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

  “呃!对不起。”她抬泪眼道歉,想离开却被他抱住。

  禹燕龙是故意闪出来让她撞上的,他是来勘查这幢房子是否值得他高价买下。从她在屋前受到刚才那群人围攻,以及她的反扑,他都看、听在眼里,也认出一这位纤弱的女郎正是一个月前他在疗养院半路遇上的女子。

  “先生,请放开我。”沈蝶衣流着泪想扳开他钳住她腰间的大手。

  禹燕龙松开手改搂住她的腰,一手拿出手帕为她拭泪,“不要再哭了。”

  她仰起螓首,透过迷蒙的泪雾瞅视他,“我不认识你呀!”口吻中净是疑惑。

  “我们现在不就认识了,何况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他潇洒地笑着。目空一切及自负的狂妄在他这一句话里流露无遗,他搂着她步向他们,不允许她的退缩。

  沈蝶衣害怕、厌恶再见到他们,允其脑海中不时浮现方才他们辱骂姊姊的嘴脸,逃不开之际,只好躲在这位陌生男子的胸怀里。可是,奇异的,这位陌生男子的平稳心跳声和温暖平抚她不安、惶惶然的心,止住奔流不止的泪水。多久没有这种安全感!忍不住地她更偎近他。

  “你们一大票人马欺负她,不觉得可耻吗?”禹燕龙彷佛一碰上她,整个人就失常。乍见一群人攻计她时,他心底就冉冉上升一股炽烈的怒火,巴不得痛揍他们一顿。

  一位男人辩解,“我们也是不得已的,讨债有人和颜悦色的吗?”

  “是呀,她若再不还我们钱,我们的小工厂就要关门,喝西北风。”另一人也搭腔。

  禹燕龙不屑地说:“哼,无论你们的理由再冠冕堂皇,我都不许有人欺负她而且债务又不是她欠的,凭什么要她受苦。”

  “但是,债权人是她姊姊,不找她要找谁?”妇人原本理直气壮大声地说,但渐渐声音变小,不知怎么的,在那位英俊、气势不凡的男人限光下,她畏缩了。

  “你们把借据留下,两个月后会给你们满意的答覆。”禹燕龙命令道。

  众人把借据交到他手上,纷纷散去。

  沈蝶衣则是捂住耳朵,没听见他们的交谈,也不知众人已离去。

  禹燕龙低首看着脸深埋在胸口,手捂住双耳的她,看出她鸵鸟的心态,他抚着她的秀发,拉开她的手,在她耳畔低语,“人都走了,你准备待在我怀里一辈子不见人吗?”他亲匿地调侃着。

  沈蝶衣倏地抬起头,苍白的脸颊染上绯红,呐纳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走了。”她退后一步,离开他的怀抱。

  “为何我每次见到你,你总是哭得像泪人儿呢?”他打趣地说,“你真像是水做的。”他不禁疑惑地想,女人的眼泪只会使他心烦、不耐,然而,第二次见面的她,她的泪水会使他不舍、心痛,真是奇怪!

  “先生,我不记得曾见过你呀。”沈蝶衣恒怩地瞟,“对不起,最近我记性不好。”毕竟他帮了她,她不该一口否决他的话。

  “一个月前你曾蹲在路旁大哭特哭,而有个无聊的男人曾询问你是否发生什么事……”他提示,有意无意瞄她的皓臂,看来抓伤的伤痕好像好了。

  沈蝶衣经他的提示勾起回忆,那是去看姊姊那天的傍晚,“我记起来,实在抱歉我把你的相貌给忘了。”

  禹燕龙戏谑地向她眨眨他那双勾魂眼,“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万人迷耶,女人见了我想忘也忘不掉,你一句忘了深深刺伤我的自尊心。”自谕万人迷的他自尊心小小受损。

  “我……我……”她真的上当,误以为伤了他高傲的自尊而愧疚不已,“请别生气好吗?”

  他一听就知她涉世未深,纯真得令人心疼,“我没生气,我叫禹燕龙,你呢?”

  “沈蝶衣。”她推开门,邀请他,“请进来坐吧,谢谢你替我解围。”

  禹燕龙为她把单车推进门,等关上大门后,他握住她的柔荑,神情骇人,仿佛正生气着。

  沈蝶衣莫名其妙地盯着他,“怎么了?”细腻的她,发现他的个性非常善变,喜怒无常,刚刚还有说有笑,转个身就转换成怒火冲天,让她不禁困惑他在气什么?

  “蝶衣,你太信任别人了,防备心不够,假如我是坏人,这时候你怎么办?”他责备她。

  “可是,你不是呀!”她眨眨纯真的大眼。

  “哼,这个社会有许多是披着羊皮的野狼,先对你好,撤掉你的警戒心,再把你一口吃掉,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禹燕龙唠叨着,“所以除了我之外,不能因他人稍有帮助你,你就邀他入内,那是很危险的。”他灌输她危机意识。

  沈蝶衣斜睨他一眼,“我知道了,我会谨遵你的教诲。”

  “那就好,别忘了我的叮咛。”他很自然地牵着她的小手走入客厅。

  沈蝶衣噗哧笑出声,暂忘烦恼,“禹大哥,你对每位初见面的女孩都是这样关心地叮咛交代吗?”

  禹燕龙首次见到她的笑容。笑意盎然的她,眸里挣脱忧郁,闪闪发亮的瞳眸显得晶莹灿烂,清丽的娇颜此刻宛如一朵娇艳的玫瑰,吐露着芬芳,绽放摄人的风采。

  眉锁忧郁、哀伤的她,让人怜惜,真心微笑中的她让人移不开眼睛,只想拥有她。截然不同的风情居然完全屐现在纯真的她身上。她——沈蝶衣有魅惑男人的气息,或许连她也不晓得自己有困惑男人的本钱。

  在女人堆里打滚的他,什么样的红粉仗势没见过,从没失过神的他,却对她的笑容失神了。

  沈蝶衣见他不回答,只是专注地盯着她瞧,害她不自在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以避开他的眼光。

  “你的笑容很美,为何不常笑呢?”他柔声说道。

  她轻摇螓首,眉心又拢上愁绪,语气缥缈,“遽变的人生中,整日被人索债担忧姊姊的身体状况,想笑也笑不出来吧。”她愕然自己竟能撤下心防、坦言内心的烦忧。

  “蝶衣,在这世上不可轻易相信他人,否则,往往都是自己受伤。”姊姊清醒时说了这句耐人寻味的话警告她。

  思及此,她的眸底有着疏离、戒备的神色。她试图为刚才坦率说出目前的处境找到答案,他方才为她解围,暂借他强健的胸膛让她依靠,他温暖、安全的气息、无害的举止使她依恋,就像回到父母怀中一样。就是这种感觉混淆她的理智,使她在短暂的相处里,把他当成亲人,坦言心底的焦虑。

  禹燕龙扬起一抹透视人心的笑容,不介意沈蝶衣警戒的眼神、幽深睿智的曈眸浮现着怜惜,“喏,这给你。”他抓起她的一只小手,把一叠纸交到她手上,促狭地瞟着她的神情。

  沈蝶衣一看,心头都沉下来,那是欠债的明细表,她深吸口气,压下那冉冉上升的悲哀,以及想嚎啕大哭的欲望。

  “禹大哥,仍再次谢谢你的帮忙。”此时,她不想面对任何人,只有在寂静的空间,她才能重新武装自己面对残酷现实的世界。

  禹燕龙伸手,突兀地抚上她的眉睫,她哀伤的大眼惊吓地瞪视他不礼貌的举止。

  “我先回去让你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他用食指、中指上下分开抚平她的眉心。

  她退后几步避开他的手,“对不起,我要上班,明天你碰不到我。”她没有时间交际、应酬,赚钱比较要紧。

  “是吗?”他收回手,一手插在裤袋里,后畔逸出浑厚低沉的笑声,“我想买你这幢房子,若是你不想卖,明早我就不来了。”说完,他旋身就朝门口走去。

  沈蝶衣愣了半秒,连忙追上去,情急之下拉住他的衣服,“请等一下。”她不能让这一线生机就这样溜走。

  “呃?”他缓缓转过,低首凝视她,捉弄地说:“迫不及待想留我吗?不再拒绝我的拜访!”

  她无视他的调侃,悲伤的眼神迸射乍见曙光的光芒,“你真的要买这幢房子吗?”她再一次确认,怕空欢喜一场。

  “嗯。”他见她亮晶晶的瞳眸眨巴地注视自己,“你几时有空呢?”他的眼睛

  “明天早上有空,我可以等你来。”她热切地说。

  “那我明天九点过来。”他朝她的玉手努努嘴,“可否松开你的手,不然我怎么走呢?”

  沈蝶衣惊觉自己还抓住他的衣角,急忙放开手,“对不起。”红晕爬上她的脸颊。

  禹燕龙的笑声洋溢在客厅内,他潇洒地转身离去。她刚赶紧打电话给阮秋红及邬建良夫妇,向他们报告这件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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