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的关系,徐明辉睡得昏昏沉沉的,听见叫唤,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坐起来,无意识地呆了一会,才起身走出去。
“明辉,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一声不响就跑回去了!”娇滴滴的女孩声音,即使带着小小抱怨不满,听起来仍然甜甜,反倒像在撒娇。
“是你啊,小妮。”
“你怎么突然跑回去了?”
“不是突然,我早就计画好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
“人家以为你在开玩笑嘛。”而且,他只提过一次。“再说我以为你会等到毕业典礼过后再回去。”一般都是这样的不是吗?偏偏徐明辉不按一般的想法做事。“你不参加毕业典礼了?”
“不了。”徐明辉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厨房窗外可看到远处的山影,天蓝蓝,阳光有点强。
他母亲走进厨房,见他在厨房,对儿子笑一下,退出去到客厅,把空间让给他。
“你真的不参加?那徐妈徐爸怎么说?”他的回答让王小妮失望了。怎么这样?居然不参加毕业典礼!她还想跟他一起拍穿学士服的合照,再一起回去的!
“我爸妈没意见。”他爸妈很体谅,一切尊重他的意见。
这几年都是他爸妈过去看他。将近四年没回来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点等不及,完成一切的课程,所有的考试一结束,不等到毕业典礼举行、结束,就这样回来了。
“你太胡来了。”王小妮不禁又抱怨。因为她知道不只这样,徐明辉还决定暂时不继续念研究所,尽管几所大学研究所录取通知都寄到了。这一年的时间要去做些有的没的。她问他,他说他也还没有决定做什么。但不管做什么,搁着正经的事不做,却浪费一年的时间形同无所事事,实在教她搞不懂。
她请他爸妈劝他,别让他做傻事。而徐明辉的爸妈也不是不反对他的决定,可反对也没有用,只好尊重儿子的决定。
“好了,小妮,我时差还没有调过来,头有点昏,改天再聊吧。”
几丝白云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横散在远处的山影上方。阳光更亮更逼眼了,天空大半覆盖蒙蒙的金光。看来是个大好天气。
他拿着水杯走出去。他母亲坐在客厅沙发,优闲地看着报纸。抬头笑说:
“小妮跟你抱怨了?”
“嗯。”
“你回来前应该先跟她说一声。”
“我请王阿姨代为转达了。”
“那不一样。女孩子比较敏感,你这么粗心会让小妮觉得你不重视她。”儿子已经大学毕业了,该开始考虑其它事,徐母理所当然谈论起王小妮。
“小妮像个小妹一样,我对她没其它意思。”在大家看来,这好像是“顺其自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发展,毕竟这近四年来他跟王小妮在同个大学和城市,时时碰到面在一起。但他对王小妮没有过多的感觉,只能是这样。
“这样啊。”徐母明白儿子话中的含意,有点失望。
她觉得王小妮不错,跟自己儿子挺合适,又是自己好朋友的外甥女,相交来往多年,再理想不过。可偏偏当事人的儿子没那种意愿,真的有点可惜。
“你想好做什么没有?”徐母问。
“我还没有决定。”徐明辉摇头。“我想先休息几天再说吧。”感觉好像有点迷茫,也或许只是时差尚未调整过来的缘故。
“也好。你很久没回来了,就先休息一阵子,四处看看,过阵子再说也不迟。不过,明辉,爸妈相信你,给你一年的时间做你想做的,也不干涉你,你可别让爸妈失望。”
可怎么样才是不让他们失望?
“我可能会到非洲大草原看狮子争地盘打架呢,也没关系吗?你们会觉得失望吗?”徐明辉不禁开玩笑。但他口吻虽然带着玩笑的意味,眼神却认真,眼睛里没有笑。
徐母侧头想一下,开明地笑说:“没关系。说好给你一年的时间。不过,你可要小心,不要让狮子给吃了,白费了爸妈的苦心。”
徐明辉笑起来。“谢谢妈。对了,爸呢?”
“出去了。难得周末假日,你爸也闲不住。不过,天气真是不错。你要出去走走吗?”
从客厅落地窗望出去,蓝蓝的天泛着金灿的光。徐明辉不禁眯了眯眼。
“再说吧。我想先冲个澡。”
房间里有卫浴设备,但他没有马上冲澡,坐在床沿,发呆了一会。从他房间望出去,还是一样那么蓝的天空。天气,真的很好。
他眯起眼。弯下腰,从搁在床边地上还没整理的旅行背袋拿出了一个木质小相框。照片有点褪色了。那是一张看似班级合影的团体照,照片中每个人都只是像一个小点。他低下眼。照片右下角,站在第一一排边上的那个人……
有些记忆,好似也快要跟这照片一样泛黄褪色了……
可是每一次,他都不禁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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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你自己说吧。这是怎么回事?”陈秋夏把衬衫摊在小叔面前。
白衬衫领子上,印着触目惊心的口红印,照那痕迹看来,印上这痕迹的人有一对多肉饱满的嘴唇。
就为了这个,谢婷宜找她哭了一个晚上。
“这……那个……”小叔瞪瞪眼,有点气急败坏。“这不关我的事,都是那个死老太婆!”
已经正名很久的阿水婆一下子又变成了“死老太婆”,大概也脱离不了关系。
“阿水婆怎么了?”陈秋夏简直像法官在问案。
小叔发急,有点焦头烂额。
“还不都是因为那个死老太婆,说什么你很久没帮她看水果摊了,我倒楣刚好经过,被她抓住帮她看摊子。结果小莉——呃,你知道,那个‘白美人’的小莉刚好来买水果,死老太婆跟她说什么,呃,那个婷宜的事,也不知道小莉发什么疯,抱着我就亲。我赶紧推开她,把口红擦掉,哪知道领子都给沾上了。偏偏婷宜刚好在那时候过来——啊!谁晓得会那么凑巧!总之,就是那样。我怎么知道嘛!”说到最后,小叔烦躁得乱抓头发。
“你是说婷宜撞见了?”不只是衬衫口红印那么简单。
“诶。”小叔叹口气。“我哪知道会那么巧!她转身就跑,我追也追不上。”
“你哦!”她有没有说过,小叔长得很“称头”——英俊好看,虽然不是很高大,但身材结实,一脸健康阳光,以前卖黄牛票时,就很受在附近酒家上班的小姐喜爱。
因为有她这个“拖油瓶”,小叔一直很规矩没有太乱来;后来加上个谢婷宜,小叔更是跟这些“小姐”“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偶尔她们来店里吃面,顶多打打不伤大雅的屁。
“小莉喜欢恶作剧,你好好跟婷宜解释不就没事了。”谢婷宜多少会有危机感。她父母嫌小叔,但小叔并不是没有女人要。
“她跑得那么快,我怎么追得上。”
“她能跑得多快?”她忍不住横小叔一眼。
小叔低头嘟着嘴,像做错事的小孩,乖乖坐在那里挨骂,不时抬头偷觑一眼,又赶紧垂下眼。
“把头抬起来。”陈秋夏敲敲桌子。
小叔忐忑不安地抬起头。
“小叔,你到底喜不喜欢婷宜?”陈秋夏表情、语气和态度严肃起来。
小叔有点不自在。闪避说:“小孩子问那么多做什么。”
“小叔,你也该有点担当了。要不,就彻底跟婷宜断了来往;要不,就给人家一个肯定。你这样犹豫不决,不仅耽误婷宜,也耽误了自己。”
那时不时嘻笑惯的脸凝住,垂下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爸妈一直很反对。”
“不要管她爸妈。你自己呢?小叔,你到底喜不喜欢婷宜?”
小叔头垂得更低,好似有点丧气。“呐,阿夏,你想你小叔配得上人家吗?”
问得多伤感泄气。
虽然她想说“当然配得起”,她也很想说她的小叔是最好最棒的,但现实是很残酷的。
这个社会惯以用来衡量一个人的那些比如学历、身家背景和事业等等,小叔没有一项合乎水准以上。
所以,“物以类聚”,小叔这样条件的人,至多就只能在小莉等那些女孩中受到欢迎。而与他们“不同类”的谢婷宜父母,看小叔的目光就充满质疑,自然的嫌弃。
但是——她还是要说但是,小叔幽默风趣,该努力的时候十分努力,又懂得调剂生活,亲切又善解人意——她的小叔真的很好。虽然她也喜欢谢婷宜,可真要她老实说,除了学历跟家世背景,谢婷宜哪里能配得上她小叔!
“配得上,当然配得上。”现实是很残酷的,但陈秋夏还是很肯定地点头又点头。
小叔猛然抬头,目光激动,嘴唇动了一下,又闭上,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现在在楼上。”可爱又可怜的小叔。他们这样环境背景的人,面对美好的恋情、彷佛高不可攀的对象时,或许就难逃这样自卑无力的心结吧。“小叔,你快上去安慰人家吧。”刻意顿一下。“不然,就狠心不要理她,刚好藉这个机会,跟她划清界线。”
那张英俊阳光健康的脸上,不安、犹豫、迟疑、渴望、困惑与期待且忐忑不安的情绪交杂反覆混和着。几番张口,又退缩闭上。终于,小叔猛然站起身。
“我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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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就是在这个地方吧?
这个地点,这个角度,这个时间,她站在这里,电影院前的人龙长到溢出街道。人声、车声、音乐声,电与光、光与热,相互交织出混杂的繁华热闹节庆似的气氛。
然后,她就是站在这里,这个位置。他走过来,走向她,走到她面前。他说……
“阿夏!”电影院前不远,阿水婆坐在水果摊子后,招手叫她。几个排队买票的人,闻声无聊地回头看了一下。
“阿水婆。”陈秋夏回神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跟我小叔说我好久没帮你看摊子了。”
“那你今天是来帮我看摊子的?”阿水婆笑咪咪。
“才不是咧。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什么师罪的?你在说什么?”阿水婆没有太多的文化,听不懂这种咬文嚼字的东西。
“我是来找你麻烦的。”陈秋夏干脆叉腰鼓起腮。
看看那架势!阿水婆眯眼又笑起来,用牙签又了一块切好的水果递给她。
“来,这梨子我今天刚进的,又甜又水,吃一块试试,很好吃的。待会你带两粒回去,你小叔最喜欢吃这个了。”
陈秋夏不客气地一口吃了梨子。“你给我这点甜头是没用的,阿水婆,这次你真的惹了很大麻烦,婷宜哭得好惨。”
每次要是惹小叔跳脚,阿水婆就来这手贿赂,每次小叔都好说话,甜头吃在嘴里,吃着吃着就把生阿水婆的气忘了。
“真的哭了?”阿水婆总算有点过意不去。
“哭了一个晚上。”倒楣的是她,足足听谢婷宜伤心哭诉了一晚。“你明知道她会多心,干么要在小莉面前说那些?小莉就是坏心眼,喜欢搞破坏,听你说婷宜的事,她不破坏一下才奇怪。”
其实她跟那些在“白美人”上班的时髦小姐说不上熟,连说认识都算勉强,只除了两三个,包括小莉,有时会到店里吃面,一回两回的才熟一些。她们喜欢半刺半调侃地叫她“大学生”;看见谢婷宜时,则往往鼻子朝天哼一声,故意找事跟小叔搅和。
“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会那样嘛。”
“小莉还故意把口红印到我小叔的衬衫。婷宜抓着那件衬衫哭了又哭,我耳朵都听她哭麻了。”
“哎呀,怎么会这样!”阿水婆懊恼一声。
“阿水婆——哎哟,大学生,你也在啊。”不巧的,说鬼鬼到。踩着三寸高跟鞋的小莉,婀娜多姿地走到摊子前。“你们在聊什么?聊得那么起劲。”
“说你啊。说你干了什么好事。”陈秋夏没好气。
“哎呀,我做了什么?”小莉装一脸无辜。
陈秋夏白她一眼。“真会装!小莉,你不该到舞厅上班,应该去演戏。”
“你也觉得我有当明星的架势呀,大学生。”小莉娇笑着。“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大学生,不会装模作样歧视人,自以为了不起,跟某个女人不太一样。”转向阿水婆。“阿水婆,那梨子看起来真漂亮,麻烦你帮我削两个包起来。”顿一下,口气一转。“那个女人自以为念了点书,厚脸皮地缠着小陈,还以为她看上小陈是给小陈施了什么恩,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看了就刺眼。”
“婷宜只是比较内向一点,并没那个意思。”
小莉睨她一眼。“你还帮她说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
“反正,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你这样简直害死人。”
“我害着谁?”小莉嗤一声,很不以为然。
“我。”
“你?”小莉不禁转向她,睁大描得蓝艳的眼睛。“我怎么害着你了?”
“你那样胡搞,最后得出来收拾的还不是我吗?我得两边听两边说,口水都干了,很烦的。”
小莉瞪了她三秒,才转身过去,对阿水婆说:“多少钱?”把钱给了阿水婆,拿了水果。
然后才再转身过去,伸出食指点点陈秋夏的额头。
“你哦,那么鸡婆做什么。让他们分了不是很好吗?吃饱闲着那么多事!”转身扭着屁股走开。
“反正,拜托你不要再乱来了,小莉。”陈秋夏对她屁股喊了起来。
小莉没理她,自顾往“白美人”走去。
“好了,阿夏。”阿水婆说:“小莉只是胡闹一下,没那个意思的。你就跟婷宜解释一下,要她别多心,她会听你的。”
“这种事一次两次的,很烦人。”
“谁叫你有个没用的小叔。都多久了,还在那里拖。要不就娶回家,要不就断了好找个新的。他在那边瞎拖,还以为是在办家家酒啊。”
看,旁观者都看得这么清。
她小叔啊!
“好了,我有点事,你帮我看一下摊子,我去去就来。”阿水婆说。
“喔。”她走到摊子后,顺手拿了一块切好的梨子,直接塞进嘴里。
毕业考就在眼前,她现在应该待在书桌前的,结果却坐在阿水婆的摊子前对着一摊红橙黄绿的水果。她要是考砸了,毕不了业,阿水婆准难辞其咎。
坐在这里,这个角度,许多街景都跳入眼帘。角度一转,目光一移,就可以看到当年她站立的那个地方。
其实也才四年不到吧?还没久到让人唏嘘的地步。但怎么记忆里的那一日时远时近,时模糊又时清晰?有时候她觉得彷佛已经过了好久,都快沧桑了;怎么有时又感觉彷如才昨日,他的一声一影,一情一景,伸了手好似就可以捕捉得到……
“老板。”摊子前停了人,递给她一袋挑好的梨子。
陈秋夏站起来,秤了梨子,然后收钱、找钱,把袋子递给客人。然后又坐下来,莫名吁口气。
忽然,一抹黑影从眼角闪过。她急忙抬头。她在意的那个角落远处有个身影一闪而逝,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那番相见过?那般似曾相识……
她心猛地碰地一跳,然后急促鼓跳起来。
会是他吗?
她猛然站起来,没有多加思考,丢下摊子追了过去。
在哪里?在哪里?
她跑到转角的街口,横向纵向来往全是人影。她张大眼睛,寻了又寻,边跑边四处张望追寻。
跑过了下条街,又追到下下条街。人群在霓虹下鬼影似的晃动。没有。没有她似曾相识的那帧身影。
看错了吗?
她站在路口,垂着头,双肩松斜。
被眼角的错觉戏弄了一番吧?陈秋夏对自己暗暗摇头,然后抬头吸口气。
哪有可能戏剧性的相遇!旧时、旧地,一样的人——
若果真再相见,她还能够认出他吗?而他,能够认出她吗?看了太多充满浪漫的偶然的浪漫爱情戏剧电影小说,人们遂以为生活中也充满那样浪漫的偶然。但是,会不会,很可能的,即使再有相遇的一天,他们——她与他,会认不出彼此,忘了彼此在对方记忆中的模样。
啊……
她仰起头。在霓虹光影与各式光亮中,几乎看不见夜空的面貌,只是明亮的光片背后,横亘着黑洞似的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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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这里吧……
徐明辉望着电影院前排队买票的人影:心里仍有点不确定。
海报上是好莱坞某部中级制作片子,演员的名气不小,抢在暑假之前上映,算是为即将到来的影业旺季打前锋,暖场一下。
那一年,也是一部好莱坞大片,他们一家跟王小妮阿姨他们就在队伍里排队,而她,就站在这里,他转头看见她,朝她走过去……
是的,是这个地方没错。离电影院不远有个水果摊……他目光一移。没错,有个水果摊,有个阿婆看着摊子。
刚刚他走错了地方,在街头转角的地方走错了方向,往相反的街道走去,绕了一大圈才走回到这里。毕竟过去好多年了,他记忆中街道不是那清晰,脚步一踌躇就转错了方向。
那时她就是站在这里,这个方向,这个角度——
他有话跟她说,约她隔天晚上同个时间、地点见面,但她——
他甩一下头。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始终没有等到她。终究没能再见到她。然后,他就走了。离开了这个城市,这个岛屿,在异国大陆,他乡陌生的城市读书生活。
就这样过了四年。
为什么回来?为什么又来这里?他在凭吊什么?想追寻什么?
“徐明辉啊徐明辉……”他低头喃喃一声。暗暗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高大的身子一下子就没入黑暗,被霓虹与光亮切割出的闇暗吞噬。明亮处那边,与徐明辉背去的街道相反的街口这处,陈秋夏踩着自己不明显的影子,慢吞吞地往水果摊走去。
“阿夏,”阿水婆一看到她就抱怨。“我请你帮我看一下摊子,你怎么丢下摊子就跑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东西丢了怎么办?”
“对不起,我突然有点急事。”陈秋夏老实道歉。“我把钱带在身上了。”把装钱的袋子递还给阿水婆。
“你哦。”还好,没昏了头,还记得把钱带着。阿水婆仍摇头。“我回来时没看到你人,摊子旁半个人影也没,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对不起。”
“到底怎么了?”
陈秋夏只是摇头,没头没脑说:“我要回去了,过几天就要考试了。”
“诶,等等,阿夏。”阿水婆叫住她,塞给她两个梨子。“哪,这个带回去吃。”
“谢谢。”她也不客气。
方才的一切,果然只是她的错觉而已。真是!她在慌张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急切?
那时他说有话要跟她说,要她一定要来,同时同地,他等她,要她一定要出现——
她失约了。
她觉得他们是不可能的,既然不可能,那又何必。
后悔吗?
后来她听说他出国念书了,十八岁的她,曾经低声轻轻哭泣。
他们之间果然是不可能的,有太多差距,所以她觉得又何必再见那一面。要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多年以后,她还记得自己那样低低的哭泣过。
怎么那么轻易就放弃……
十八岁那一年那说不出是酸是伤是悲或是后悔的泪水,到如今,偶尔还会无声地从她心田淌过。
啊……她仰高起头。
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