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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治恶男 第六章

  对待男人,偶尔要将他们当成被豢养的小狗。

  当带着小狗仔去散步的时候,牵系它的绳索不能拉扯得太紧,如果太紧,它会拚了命地想往外面的花花世界冲,反而不容易驾驭。

  聪明的养狗人,会将绳索放得长长的,让狗仔可以自由行动,却又不至于忘了自己和主人之间的连系──一条狗炼绑在脖子上,应该是想忘也忘不了吧?

  反正等它玩够了、玩累了,它会主动乖乖地回到主人身边,这就是养狗的定律。

  对待男人也是如此。

  不能紧迫盯人,不然他朋友会说他得了严重「气管炎」;太放心,他又会迷失在外面的天空。所以得适度释出温柔和关心编系的无形索,让他们在外头玩累了、倦了,会记得乖乖回家。

  问题是,一只太恋家的小狗也挺伤脑筋的。

  每天待在家里,就像台活动监视器,无时无刻不盯紧主人的行动,那才是真的教人吃不消呢!

  「好奇怪喔,楠,我看别的男人常常得到外面应酬,为什么你从来都不用呢?」慵懒地窝在沙发里,她既不想看电视伤眼,却又无聊得想尖叫,只得没事找事做,抓着他「盘问」起来。

  「我只要管好我的计算机就行了,应什么酬?」没说明是因为自己懒得应酬。

  「是吗?」无辜地眨眨眼,她的间题还没完。「可是你这样一整天坐在计算机桌前也不好啊,万一养大啤酒小肚肚怎么办?」

  移动鼠标的大手僵凝了下,他带着些微不安地低首审视自己的腰腹──还好,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说到啤酒肚,我的肚子好象也越来越大了。」轻叹口气,她轻抚微凸的小腹。

  想想以前多好啊,没有丝毫赘肉的小蛮腰,衣服爱怎么穿就怎么穿;不像现在,一些贴身的衣服全让她收进贮藏室里了,省得自己看了心烦。

  见她主动提起孩子的事,鄂楠终于移动了差点没粘在计算机椅上的屁股,缓步踱到她身边的空位坐下。

  「嫫女,我们结婚好不好?」

  惊楞地瞪大眼,她以为自己听到的是天籁。

  「孩子一天天在你的肚子里成长,我们总不能不给他一个名分吧?这样对他不公平。」这是他苦思许久才想到的求婚词,不料却是全世界表达方式最差劲的榜首!

  更惨的是,他自己一点都不晓得。

  石嫫女眼瞳里的惊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酸楚。

  这样他们跟以往男女之间发生性关系,女人哭哭啼啼地要男人负责,而那男人悲痛地颔首应允,又有什么不同呢?

  只不过多了一个孩子卡在中间,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化而已。

  「嫫女?」侧低下头想看清她的表情,鄂楠的心跳加倍,绝大部分来自于她的不言不语。

  这社会太多以孩子为要胁手段,逼迫男人走入婚姻的陷阱,如今他主动开口要求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她需要考虑得这么久吗?

  虽然股市状况一直没起色,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是地雷股,难道不值得她投资吗?

  就在两人僵凝不下之际,一通电话适时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尴尬,这对石嫫女来说是种解脱,但对鄂楠来说,却忍不住诅咒对方的不识相。

  「喂……」稍嫌快速地接起电话,石嫫女在听见对方的声音后,脸上的紧绷线条陡地放松,露出甜美可人的微笑。「喔,嗨!是你啊,怎么有时间打电话给我?」

  鄂楠的头皮麻了起来,为她没来由的快速转变感到不是滋味。

  「哈哈,讨厌,你就会哄我。」仿佛将他当成隐形人似的,石嫫女娇羞地以指缠绕着电话线,兀自和对方交谈起来。

  鄂楠眯起眼,拥有绝大想象空间的疑虑几乎将他吞噬。

  凝着她千娇百媚且带点母性风韵的俏脸,他悄悄地退出客厅,将空间留给她和电话另一头,不知名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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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房间里找到假寐的鄂楠,石嫫女换上睡衣,轻缓地躺在他身边。

  明显感觉到他轻微震动了下,她知道他还没睡,正如同她没有睡意一般。

  好不容易才改善的关系,却又因为孩子和婚姻的问题而搞砸;她不喜欢这样,一点都不喜欢!

  那很闷,真的很闷,感觉心头压了一颗铅球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电话聊得还愉快吗?」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无聊到睡着之际,身边的男人突然开口了。

  石嫫女侧过头看他。「嗯,怎么了?」

  「对方是谁?我认识的吗?」他不想做个事事盘问的男人,但日渐浮上心头的不安全感,令他无法不问上这么一句,尤其在求婚未果的现在。

  稍稍抬高上身,她对他的问题源起感到有趣。

  「你当然不认识,他是我上次因为工作关系而认识的朋友,你想认识他吗?」挑衅似的,她佯装不经意地征询他的意见。

  鄂楠沉默好久,久到她感到睡神似乎来敲门了,他才闷闷地开口。「你喜欢被哄吗?」

  想起她当时泛笑的灿颜,他实在无法抹去心头那股酸涩,直想弄清楚她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一点都不明白自己和她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她要的是他跟孩子,还是没半点用处的甜言蜜语?

  该死!或许他该拉下脸去请教对方,问清楚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开心,并让她心甘情愿地跟他进礼堂?

  同意卞子的玩笑之初,他并没有预想到自己会陷得这么深,直到现在泥足深陷,即使想抽身却已经太迟了。

  凝着他的眼,她的心跳微微加快。「楠?」

  「结婚吗?」说不出的疲累占据他的思绪,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一颗心直往下沈,石嫫女现在还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即使肚子已经快形成遮掩不住的弧线了。

  「不要现在谈这个间题好吗?」

  「那什么时候谈?」感受到她的逃避,他的胸口一阵拧疼。「难不成要等到孩子出世?」

  泪意冲上眼眶,她霍地一阵心酸。「如果没有孩子,你不会想娶我的。」

  「嫫女?」瞠大双眼,他几乎由床上跳起来。「妳……」

  一只小手按住他的唇,不让任何令她伤感的言辞由他口中吐出。「抱我。」

  不待他有任何响应,石嫫女主动搂住他的颈项,温柔微温的唇堵上他的嘴,热切地亲吻他。激情一触即发,他们两人都刻意避开心头的不安和酸楚,只能拥抱一刻是一刻,再没有回头看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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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所有剧情陷入僵局之际,适度的刺激是有其必要性的,刘罔市扮演的正是这样一个角色。

  「呒啊,你就是那个让偶们家嫫女『有身』的那个伦喏?你知不知道你害偶损输多少『抠抠』?」在石嫫女表示不能再为她「服务」之后,身为婚友社社长的刘罔市,像一辆疾驶而来的火车头登门造访。

  「罔市姨……」石嫫女快昏了。

  她是知道刘罔市性子急,而且一根肠子通到底,但她没想到罔市姨会「杀」过来指着鄂楠的鼻子大骂,实在令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鄂楠放下手上的计算机杂志,挑起眉尾看着登门问罪的欧巴桑。「妳哪位?」

  「她是我老板啦!」石嫫女翻翻白眼,受不了他的迟钝。

  「嘿啦,偶速老板娘,『老板的娘』就速偶啦!」刘罔市八成是气昏了头,连自己讲错话都没发现。

  倒是石嫫女和鄂楠同时瞪大双眼,互看一眼后,忍不住喷笑出声。

  「呒你们是在笑什么啊?」刘罔市竖起纹过的眉,原本就已经很不高兴的情绪似乎变得更糟了。

  「没,没事。」鄂楠还在笑,可是跟刚才比较起来,已经收敛很多了。「不好意思,请坐啊。」

  他起身招呼刘罔市入座,以免她老像个变型的老茶壶般指着自己,视觉上挺不舒服的。

  刘罔市虽然看不出他在玩什么把戏,却也不予置评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虽然她今天来的目的是要兴师问罪,可也没必要折磨自己的双腿,毕竟那双腿已经很可怜了,得承受她超出标准范围许多的体重。

  「唛讲偶没有提醒你喔,偶跟嫫女『她娘』是八百年的手帕交,啊你现在把她肚子弄大了喉,又害偶减叹那么多抠抠,来来来,你来看看这笔帐怎么算啦!」不待石嫫女奉上待客的茶水,刘罔市早已迫不及待地「开堂问审」。

  鄂楠直直地看着她,完全没有半点逃避的意思。「老板娘,你觉得钱和嫫女的幸福比较起来,哪一样比较重要?」

  石嫫女倒水的动作顿住了,刘罔市张开的嘴也发不出声音,一时间仿佛两个女人全让他的问句给摆平了似的。

  「我当然也不愿意挡了你赚钱的路子,孩子要来,老实讲并不在我们原先设想的计划里面,但我们总不能因为如此,就抹杀掉他出生的权利,你说是不是?老板娘。」

  他冷静地剖析事实,希望刘罔市也能理解他们的难处。

  但有一点他始终没有说出口,其实他是感谢那个孩子的到来,这样可以帮他砍掉太多的竞争对手;毕竟他的女人太抢手,有太多男人觊觎她,令他很没安全感。

  刘罔市眨了眨眼,望了眼呆滞的石嫫女,几乎在一瞬间便被鄂楠给收服了。

  这个男人口才太犀利,不当业务实在可惜!

  「可速你们这样没名没混的,对小孩煮又公平吗?」轻叹口气,刘罔市还是抓到问题的重心。

  毕竟石嫫女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女孩子,她也是考虑很久才让石嫫女进入这个行业,现在出了问题,虽然并不是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出的事,但她总觉得自己该负点道义上的责任,这样一来,对石嫫女的母亲、她的好朋友才有个交代。

  「这个问题很好。」鄂楠的眉心紧紧蹙起,意有所指地看向石嫫女。「你怎么不问问她怎么想?她一直不肯给我答案。」

  他也很闷吶,闷到快得内伤叫救护车了,结果她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索性直说不想谈,他还能怎么办?他也有他的男性尊严,耶使已经被她的倔强磨得所剩无几……

  「虾咪,速嫫女不肯喏?」不敢置信地瞠大眼,刘罔市当真怀疑自己耳背了。「你就有影架汤共哦。」

  鄂楠有些动怒了,压抑许久的情绪开始骚动,不安分地在血管里窜流。「不信你问吶,问她到底是谁不点头。」

  「嫫女?」

  刘罔市从来不曾这么听话过,她一向不是个太听话的女人,不然不会去搞个婚友社,还安排了不太光彩的相亲代打;如果她曾接受别人的建言,她不会到五十几岁仍然小姑独处。

  可是……石嫫女看起来就粉聪明的一个女孩子啊,怎么会有这么胡涂的时候呢?连她都被搞胡涂了。

  埋怨地瞪了鄂楠一眼,石嫫女知道自己这回逃不了了。

  对于刘罔市,她是感恩的。

  撇开她是婚友社的老板不谈,单就她和母亲之间的感情、对她的呵护,就足以令她毫不别扭地叫她一声「干妈」。

  要不是老妈不准,说什么未嫁的女人不能收义子女,怕当真有嫁不出去的一天,因此她们就一直维持在阿姨与侄女的关系,但实际上却情同母女,因此她实在没有办法不面对刘罔市的质询。

  「罔市姨……」石嫫女试着扯开笑,可却虚软地看不出唇型上扬的弧度。「时间还早……」

  「早?!」这个论调根本不通嘛!「后!八肚拢看鸟了,还梭早?」

  鄂楠垂下眼睑,企图掩盖眸底的伤痛。

  还是不肯点头是吧?连她的长辈来质询了,她还如此坚持,他是不是该让两人彼此都冷静一下,好好思索未来的出口?

  羞惭地拉了拉宽大的T恤,石嫫女想尽办法缩小腹,却依旧没多大变化;那颗肚子就是在那边不动如山,任何被掩藏的可能都没有。

  「可能她有更好的选择也说不定。」见到她遮掩的动作,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全然没预想到这句话所可能造成的伤害。

  石嫫女猛地抬起头,她的眸底明显地写着难堪和酸楚,却找不到任何足以反驳他的言语。

  她知道他在意莫瑜的存在,不然那天不会问自己有关电话的事,但,这能表示什么呢?就能表示他爱她了吗?

  或许他只是因为觉得私人领域出现了缺口,因而愤怒地发泄情绪吧?!

  「啊呒你速在讲什么肖话啊?」

  石嫫女可以沉默以对,刘罔市却受不了这些,鄂楠的口不择言,让她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嫫女要速有更好的选择,她葱下还要怀你的孩子喔?真是歹年冬厚肖人。」

  如果气氛不是那么沉闷,如果两人不是忙着各自舔舐自己的心灵伤口,或许现在的氛围会变得爆笑也不一定,因为刘罔市着实搞笑,即使她自己全然没发现。

  可是现场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石嫫女甚至红了眼,所有委屈涌上心头,当下有了决定──

  「罔市姨,妳先回去好不好?有些事我想跟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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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刘罔市,石嫫女庆幸刘罔市总还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不至于啰啰唆唆地赖着非求个答案不可,这议她松了很大一口气。

  她打起了精神,回到屋里去面对另一个难关。

  「我知道你在意那通电话。」她没给自己踌躇的空间,她想在自己还来不及后悔之前,将自己的不安一次宣泄完毕。「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如果你不相信,我甚至不反对让你们两个人对质。」

  鄂楠定定地看着她,虽然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至少表情是严肃且认真的。「我在意是因为我在乎你,难道你不懂吗?」

  「懂。」她没有再逃,因为情势发展已经跳脱出她所能控制的范围,她倘若坚持继续闷下去,迟早会闷出病来。「我知道你在乎,所以才清楚明白的告诉你,除了你之外我没有别人。」

  「如果没有,为什么你不愿意?」他的嘴角微微抽搐,让人厘不清他想表达的是笑还是哭。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过就是「婚姻」那两个字。

  「问题是,你真的要吗?」

  「不要我就不会提了。」这女人变蠢了吗?怎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难道你不要吗?」

  「我承认我要。」沉痛地点了下头,她无法控制溢满眼眶的水雾,缓缓化成一滴滴如雨般的水珠。「但前提是,我要求必须绝对公平。」

  绝对公平?那是什么意思?

  鄂楠茫然了,仿佛听不懂她字句的组合。

  「我对你没有任何隐瞒,既然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对我有任何隐瞒的状况。」隔着泪花看他,她的情绪几近崩溃,脑子里全是他和朋友在卖场里的对话,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隐瞒?!她指的是什么?那个愚蠢的玩笑?

  心口猛地一提。

  此刻的他,断无自曝内幕的理由──她根本都不知道的事,即使坦白,也只会让局势变得更糟,他怎可能傻傻地自个儿往里跳?  

  「我不记得自己何时瞒过你,你指的究竟是什么事?」他竭尽所能地让自己不至于结巴,镇定地反间道。

  「这种事不是问我的吧?」她的泪越掉越凶,也越来越看不清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如果我知道是什么事,那还能叫隐瞒吗?」

  看着她脸上成串的泪滴,他心疼得几乎死去。

  「别哭好不好?」

  「如果可以控制,我也不想哭啊!」别扭似的,她恼火地大吼一句。

  「你知道什么了?」跟他想的是同一件事吗?天!但愿不是。

  可偏偏隐瞒她的只有那一件事,他根本无法不对号入座。

  摇头再摇头,她希望他可以自己招认。「你心知肚明。」

  屋里的氛围降至冰点,却没有人试图打破这份岑寂──

  他们两个人都太谨慎、太习惯保护自己,没有人愿意先承认哪一方陷落得比较多,仿佛先认了就全盘皆输。

  等了再等,石嫫女终究还是先投降了。

  她感觉好累,再加上孕妇的体质原本就比较容易疲累,她没有心力也没有精神再跟他大眼瞪小眼下去,谁晓得他还会ㄍㄧㄥ多久?

  「想清楚吧,如果你愿意说,我随时愿意倾听。」

  撂下话,带着极度的心伤,她缓缓步入房间,不再看他挣扎扭曲的俊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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