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一整夜的尉仲凯悠悠转醒,发现右手臂缠了一层又一层的布,像一座小山丘似的,看起来伤口好像很大、很严重。他的右臂被包成这样,根本完全无法动弹。
奇怪,他箭伤有这么严重吗?
转头一看,杰作的主人正趴在他的身边呼呼大睡,她的裙摆附近有撕裂的痕迹。
他想起昨晚她不顾一切的以口吸毒,刚硬的嘴角不禁笑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在笑?伤口不疼吗?”
月芽刚睡醒,一抬头就看见他的笑,心里感到安心许多。
尉仲凯用左手指着自己的右手臂,“你包的?”
“对啊!好像包得太多了。”她不好意思的抓抓头。
虽然她看过很多医书,也认识很多草药,但是帮人家包扎疗伤,这还是头一次。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尉仲凯似乎对这样的包扎方式感到很有趣。
“真的?”她的信心大受激励。
“嗯!”他直起身子坐起来,看到洞外天色愈来愈亮,心想再不回去,恐怕要让兄弟们担心了。“我们回五神堡吧!”
“好!”月芽想站起来,可是脚踝传出一阵刺痛,让她又坐了下去。
昨晚她为了采草药,在暗黑的林中滑倒很多次,脚踝也是在那个时候扭伤。
“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是脚麻,一时爬不起来。等一下就好了。”
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受伤,可是他却从她脸上僵硬的表情,及额头上不停滴落大颗的冷汗,知道她一定隐瞒了实情。
“让我看看。”不由分说的,他坚持要检查她的脚。
这一检查下去,不得了。
她的脚上有多处的擦伤和淤血不说,左脚踝还肿了好大一块。
“怎么回事?”他心疼得快淌出血。
“没什么啦!”
虽然他们早已是夫妻,但是面对这样亲密的接触,她还是脸红了。
她慌慌张张的想盖住自己的脚,却意外发现他的脸阴沉得更严重。待她发现想缩回手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的手……”他握住她的手腕,惊讶的发现她的手掌也伤痕累累。“你到底做了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出去采药的事。
他又急又气,不觉加大手劲,她的手因此被抓得好痛。
“你放手啦!很痛呐!”月芽忍不住哇哇大叫。“我只是出去采药而已!”
她好心帮他采药,他却弄痛她的手,真是好心没好报。
“谁叫你出去采药?你这个笨蛋!”尉仲凯心疼之余,口不择言的大骂。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正是她现在的心情写照。
“你才是笨蛋啦!”她立刻回以颜色,“早知道昨晚就不管你,让你一直流血流到死算了。”
“你……”尉仲凯猛地住口。
他怎能再骂她呢?她是为了他的伤,才会冒险在黑暗的树林里采药,惹来这一身伤。
“算了,等回到玄武园,我再帮你好好擦药。”
“不要!”月芽已经被惹毛了,她赌气地说,“我不要跟你回去。”
“你明明已经答应我。”尉仲凯向来重信诺,不知道女人一旦闹起别扭,什么承诺都不算数。
果然,她撇开头,完全不理他。
如果尉仲凯的右手能动,他不会呆呆站在那边跟她穷耗,一定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抱回去。相对的,如果月芽的脚没有受伤,她不会静静的坐在那边生闷气,一定先踹他几脚再说。
总而言之,场面闹得很僵,他们两个谁也不肯先退一步。
就这样,情况一直持续到日上三竿,他们两个的肚子都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叫。
月芽从以前就常被罚饿肚子,所以这点程度的饿她还能忍受。倒是尉仲凯因为怕她饿坏了,只好先行让步。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跟我回去?”很无奈的语气。
听到他先开口,月芽偷偷笑了。“我要你先跟我道歉。”
“好,我道歉。”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
“还要谢谢我!”她简直是得寸进尺。
“谢……”尉仲凯话刚要出口,就感觉有外人进入,全身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洞口亮光处出现一个人影,白衣随风轻摇,只消一眼,他便认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三哥裴颀。
“两位更是好兴致,放着大好的的玄武园不要,竟跑到这个小山洞来亲热。”
“三弟,你就少说几句。你没看到仲凯的脸色已一阵青、一阵白了吗?”柴檠从他的身后闪进洞内。
“有吗?他戴着铁面具,我哪看得到?”裴颀又装蒜了。
“三哥,你是来找我,还是来调侃我?”老实说尉仲凯现在已经濒临发怒的边缘,只差一个小小的引火线。
“两者都有。”裴颀边说边走进洞里,然后他注意到尉仲凯右手臂上的包扎。“你受伤了?”
“看起来好像很严重。”连柴檠也皱眉了。
尉仲凯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接话。
他能跟他们说,他受的只是小小的箭伤吗?
“喂!你是大夫吧?”月芽突然开口对着柴檠说话,她记得上次好像就是他来帮她诊脉。
“可以算是。”柴檠很好奇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那最好!他受的箭伤,我看你最好帮他重新包扎会比较好。”
她就算没帮人包扎过,好歹也看过几回。
包成那样叫好?她可不是傻子,不知道尉仲凯对她的赞美只是一种安慰。
不怕死的裴颀听到她的话,马上指着像小山样的包扎惊讶的问,“那该不会是你包扎的吧?”
“不行吗?”
顿时有两道锐利可怕的视线射向裴颀威胁他,有胆就笑笑看。
这下子他可笑不出来,只好冒着中内伤的风险,将爆笑的冲动吞回去。
至此,他对孔老夫子所言“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有了更深一层的体验。
* * *
对月芽来说,回到玄武园之后最高兴的事,莫过尉仲凯答应不再派人监视她,而且可以在园内畅行无阻。但是出了玄武园,他就严格限制一定得有他相伴同行,因为五神堡就像是个大迷宫,而且内藏很多机关。
话虽如此,她也因为手脚上的伤,被勒令不准下床,一直到伤口完全复原为止。这对生性好动的她,无异是种酷刑。
就在她百般无聊地坐在订上,不知该做什么的时候,房门被打开,进来五名男子,其中一人手上还拿着个鸟笼。
“芽儿,你今天好多了吗?”尉仲凯领着四位兄弟来到她的床前。
“嗯!”她的伤根本没那么严重,是他太大惊小怪了。“他们是……”
“他们就是我的拜把兄弟,今天特来探望你。”
尉仲凯一一向她介绍自己的大哥洛柴伟--手拿鸟笼的紫衣男子、二哥柴檠--会医术的青衣男子,三哥裴颀常常调侃人的白衣男子及五弟雁少云看起来年纪最轻的朱衣少年。
“你的事情,仲凯都跟我们说过了。你叫梁月芽吧?”洛紫伟见她点头,又接着说,“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来,相信这里应该不会比巽家差才是。”
“大哥,你也太谦虚了吧!你应该说,住在这里绝对比巽家好。”裴颀大言不惭,而尉仲凯也颇为赞同。
“是吗?”月芽反驳回去,“虽然我很讨厌巽家,可是在那边的时候,我爱去哪就去哪,不像现在还要被人家管东管西,连下个床都不行。”
言下之意,她颇有委屈。
裴颀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之间竟搭不上话。
雁少云哈哈大笑,“三哥,想不到你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你闭嘴!”这是裴颀第二次败阵,而且对手竟然是同一个女人。
他暗暗发誓,以后千万别跟这种个性刚强又伶牙俐齿的女人沾上边,免得自讨苦吃。
“那是你自己弄得一身伤所造成的。”尉仲凯冷冷的说。
这女人真不知好歹,错把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可是大夫说不要紧,过几天就好了,根本不用这么大惊小怪。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问他。”月芽的手指向柴檠。
柴檠接收到尉仲凯传来警告的目光,连忙无辜地挥挥手说,“芽儿,帮帮忙,别陷害我。从进来到现在,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可是你昨天说过啊!”她可不许他耍赖。
“我……”这下子,柴檠可是骑虎难下了。
雁少云见状,又是一阵大笑,“二哥,这是不是叫做祸从口出。”
“你少幸灾乐祸,小心下一个轮到你!”柴檠丢一记警告的眼神给他。
“如果你真觉得闷的话,”洛紫伟开口了,“我这只金鸟借你。”
“大哥--”其他四位兄弟异口同声,同感惊讶地道,“那不是你最心爱的宝贝?”
“这……”月芽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这份好意,可是这么漂亮的金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人家说君子不夺人所好……”
“我只是借你解闷而已。”洛紫伟截下她的话,“就当作是我送给弟媳的见面礼。”
“大哥,你也太偏心了吧?上次我死求活求,拜托你把金鸟借我摸一下你都不肯,这次怎会如此大方?”裴颀哇哇大叫。
“如果你有办法解开面具下的心结,我也可以把金鸟借给你。”洛紫伟淡淡地说完这句话,裴颀立刻乖乖的闭上嘴巴。
可是月芽却听不懂,什么叫做“面具下的心结”?那是什么意思?
“时候不早,我们也该走了。”洛紫伟将鸟笼放到她的手上,“芽儿,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是啊,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喔!”裴颀又露出一张嘻皮笑脸,跟在后面离开。
“保重!”柴檠和雁少云也走了。
尉仲凯一直等到他们四人出了房门之后,才回头跟她叮咛,“记住!千万不能下床,也不能跑出玄武园。”
“知道了。”月芽没好气地回答。
他简直就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看待嘛!
可是等他们全部离开,她又开始想念他们,尤其是他……尉仲凯。
其实待在这里比巽家要好上千百倍,他们五位兄弟人都很好,就连刚刚柴檠和洛紫伟直接叫她芽儿,她都觉得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可以感觉得出来,他们虽然是结拜兄弟,但是兄弟间的感情绝不亚于真正的亲兄弟。反观她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彼此勾心斗角、互相陷害,她不禁感到一阵悲哀。
她边想边逗弄着笼内的金鸟,很快地就失去了兴致,感到非常的无聊。
这鸟有什么好玩的?虽然金鸟如此希奇珍贵,她却提不起劲,依旧感到很闷!
她觉得自己就像笼中鸟一样,虽然不愁吃穿,却不能自由在蓝天中飞翔,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她这样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的将鸟笼打开,放出了金鸟。它在屋内盘旋了好一会儿,随即飞出窗外。
这时她才突然想起来,这金鸟可不是她的,还得还给人家呢!
着急的她赶紧从后追赶金鸟,完全忘了尉仲凯的交代。
可是说也奇怪,这金鸟像是有灵性一般,时而在空中盘旋,时而停在枝桠上,就好像是在等她追上来似的,一路将她引向青龙苑。
在月芽到达之前,青龙苑的主人柴檠正靠在树下看书,但他的心却不书上,而是被那个正蹑手蹑脚靠近想吓他的雪桔给吸引。
“啊……”
雪桔脚下突然踩空,才刚尖叫出声,人就被眼明手快的柴檠给救了,免于疼痛的噩运。
“没事吧?”柴檠的脸上露出浓浓的关心。
“这里怎么会有个洞?”她兀自生气,没留意到他的关心。
“是大哥派人挖的。”见她没事,他又恢复平常的淡漠。
“为什么?”雪桔不懂,频频追问。
“你不需要知道。”其实就连柴檠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何大哥要挖这个洞,破坏了青龙苑的景致。
不过大哥一向神机妙算,挖洞之举必然有他的理由。
“告诉我嘛!”雪桔见他转身欲走,赶紧随后跟着。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追着金鸟的月芽也来到大树附近。不过她并没有雪桔的幸运,一脚踩空直接掉进洞里。
“好痛喔!”她忍着痛试着想爬出去,无奈洞口太深,试了几次之后,她决定放弃,改以呼救的方式。不过今天八成是她的倒霉日,根本就没有人经过这里。
“这下怎么办?”她没辙,也只好等了。她屈起双膝坐在洞内等着人来救。
等啊等啊,等得她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对谈的声音。
“仲凯知道自己快死了吗?”
听到这句话,月芽的睡意全消,同时也忘了向外求救之事。她竖起耳朵专心的听着,说话的人好像是柴檠和洛紫伟。
“不,我还没告诉他。”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能找到百变蛇女,也许会有办法。”
“如果再用一次天山金莲子呢?”
“天山金莲子确实可以抑制毒性的发作,可是仲凯体内的毒性非比一般,同样的东西用第二次就会造成反效果。金莲子能够抑制毒十年,已经是极限了。”
“这么说,我们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可以挽救仲凯的性命。”
“听说百变蛇女曾在南芦附近出没,我打算亲自去找看看。这是最后的机会,希望能及时找到她。”
“这样也好,不过百变蛇女的武功虽然不高,易容和用毒的功力却也教人防不胜防。南方素来是少云的地盘,我看你找他一起去会比较妥当。”
“我会去找少云商量,我们大概在这两天启程。”
“老天保佑,希望你们能早日找到百变蛇女。”
谈话到此结束,月芽的脑袋呈现一片空白。
谁能想象得到武功那么高强,个性霸道又自以为是的尉仲凯竟然只剩下三个月可活。
她该怎么办?该不该告诉他呢?
虽然他是个怪物,个性又那么讨人厌,喜欢管东管西、限制这个限制那个的,可是听到他快死的消息,她的心竟犹如万蚁钻心般疼痛。
不!她不要他死。
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悄地、赶在她发现之前,顺着脸颊滑落。
* * *
天色将暗,由外面回来的尉仲凯赫然发现月芽失踪,房人只剩下空荡荡的鸟笼,顿生不好的预感。
芽儿该不会是追着金鸟出去了吧?
他立刻召集人手展开搜寻,暗自希望月芽还没跑出玄武园。
这阵子五神堡跟北方的鹰帮闹得很不愉快,为了预防万一,很多平常不用的机关都已经开启,这也是她为何会如此担心的缘故。
“希望不要出事才好。”坐立难安的他,决定亲自到其他四个区域寻找。
就在他踏出房门时,金鸟飞回来停在他的肩上。
他知道金鸟不只是珍贵希有品种的鸟,而且还是一只有灵性的鸟,所以他开口拜托它帮忙找寻月芽。果然,它像是听懂他的话,拍拍翅膀朝青龙苑飞去。
他一路尾随金鸟,总算在大树旁的地洞内找到月芽。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自己跑出玄武园?”他将她救起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她没有回嘴,只是躲进他的怀里嘤嘤啜泣。
他以为她是吓坏了,不忍再加以苛责,相信经过这次教训,她应该会学乖。
“好了,好了,别哭了。”他笨手笨脚的安慰她,“我不过是骂你几句,有必要哭成这样吗?”
就连月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一看到他泪水就是不受控制的一直落,怎么止也止不住。
“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很痛吗?”他惟一可以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她受伤了。
她摇摇头,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泪水逐渐濡湿他胸膛的衣衫。
“你别一直哭啊!老天,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任他用尽一切办法还是止不住她的哭声。
还是求援吧!
“我带你去找二哥,让他帮你检查看看。”他横抱起她,正要往屋外走时,她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我没事!”
“真的?”他不太相信,因为她有过隐瞒伤势的纪录。
她点点头,哽咽地说,“我想回玄武园。”
他考虑了一下,决定暂且依她的意思,也许她只是吓坏了。
等回到了玄武园,尉仲凯还是不放心的又帮她检查了一下,在确定没什么大碍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月芽的心底却一直记挂着在洞里听到的那段对话,面对看似身强体壮的尉仲凯,她实在没办法相信他只剩下三个月的生命。
这不是真的吧?她不愿相信。
但是两天后,她却从尉仲凯的口中听到柴檠和雁少云两人已经启程前往南芦,这就表示那天她听到的不是虚言喽?
思及此,她内心顿时乱成一团,令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连吃也没胃口。
“你怎么了?”尉仲凯有些担心,今天的她有些反常。
“没什么。”她的眼神有些不安。
骗人!光是瞧她坐立不安的样子,他就知道一定有问题。
“你是不是也想跟着二哥他们一起去?”他故意轻松的问。
“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她连忙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又说出不该说的话。
她是想跟着去帮忙找百变蛇女,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她不想待在这里傻等,那种滋味非常难熬,她一天也过不下去。
“你死了这条心吧!二哥他们不是去玩,是去办正事。”他冷淡地说,心里却在揣测,她该不会是喜欢上二哥?
由于温文儒雅的二哥向来就很有女人缘,尤其是上次二哥来帮她诊脉的时候,她就一直紧盯着他不放,所以他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可是,她接下来的话却令他错愕不已。
“那你陪我去!”月芽心想,这样的话就是多两份力量。
“我?”尉仲凯真的没想到她会找他一起出去。
他一直以为她讨厌他,现在之所以还会留在他的身边,只是为了承诺。所以自她答应留在他身边之后,他就不曾再跟她同床而眠,为的就是怕她临时反悔,又想离开他。
“对啊,不行吗?”她的脑子正飞快的运转。
她一定要想办法,在不让他知道实情的情况下,让他同意带她去。
“可是……巽尚骞怎么办?你不是一直很想看看他的下场?”
“没关系,又不急在这一时!”他的性命要紧,她可不想看到他死。
“以后也多的是机会,一样不急在这一时啊!”尉仲凯感到不解,她究竟为什么那么想去找二哥他们?
“以后就没机会了。”见他百般推托,月芽忍不住一边激动的叫着,一边拍着桌子站起来,连桌上的鸡汤了翻倒流了一桌。
“什么意思?”他的脸色陡地一沉,“你给我说清楚!”
“我……”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她连忙坐下来想对策。
“说啊!”尉仲凯大吼一声。
她一定隐瞒了什么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
“我……”月芽低头想避开他锐利的眸子,却正好看到桌上翻倒的鸡汤,油腻腻的味道让她感觉一阵恶心。
嚷!好想吐喔!她连忙用手捂着嘴巴,匆匆跑出去。
“芽儿?”尉仲凯微愣。
虽只是匆匆一瞥,但他注意到她跑出去的神情不太对劲。
奇怪?她到底是怎么了?满腹疑问的他赶紧追上去一探究竟。
他一路追到花园,看见她先是吐得很厉害,吐后两眼紧闭的靠在凉亭的柱子上休息。她的脸上有着一丝倦容,眉头则锁着一抹愁,似是有事困扰着她。
“芽儿,你怎么了?”他放柔语调轻问,与刚刚判若两人。
月芽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得好好的想一想,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根据她方才的征兆,还有这一、两个月似乎都未曾来潮,她猜自己可能是有喜了。她肚子小孩的爸爸就是此刻站在她身旁,时时戴着铁面具、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的男人。糟糕的是,他只剩下不到三个月可活。
天哪!她前辈子是做错什么事,今世要这样惩罚她?
“芽儿,你说谁快死了?”尉仲凯一直在细细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也因此才从她喃喃的口中,隐约听到一点讯息。
月芽赶紧睁开眼睛,懊恼自己怎么又说溜了嘴。“我什么都没说。”
“你明明就说了。”他紧张的握住她的双手,焦急的问,“难道你……”
“我没怎样啊!”她的眼神睥看起来更心虚了。
也因此,尉仲凯更加认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该死!”他一拳击向梁柱,焦躁地说,“偏偏这个时候二哥又不在……算了,我们先去找大哥……”
“找大哥干吗?”她一脸的莫名其妙。
“看病啊!你放心,大哥的医术也很不错。”尉仲凯信心满满的说,可是月芽却听得迷迷糊糊。
“看病?我哪来的病啊?”
“你刚刚不是吐得很厉害?”他紧盯着她的双眸,不允许她再有一丝的欺瞒。
“那是……”她猛然住口,不能跟他说自己有喜,不然他肯定不会让她出去。
“那是什么你说啊!”她的吞吞吐吐快把他给急死了。
“那是……毒性发作的缘故!”她临时想到一条妙计,顺口瞎编。
“你中毒了?什么时候?”尉仲凯拧眉,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当我还在巽家的时候,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月芽很努力地掰着谎。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偷听二哥说的话,他说的体内有一种毒,一旦毒性发作,就会一直想吐。如果在三个月之内找不到百变蛇女拿解药,我就会死。”
很好,很好!连月芽都很佩服自己编故事的能力。
“可恶!二哥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他再次拳击梁柱,神情痛苦。
他实在不愿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可是他又找不出理由反驳,因为依照二哥的个性,确实有可能会隐瞒这种事。
见他这般痛苦,月芽也开始难过起来。
奇怪,她明明知道要死的人不是她,她难过个什么劲儿?
“这么说,二哥和少云南下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找百变蛇女拿解药!”尉仲凯神情一片肃穆。他与百变蛇女本就有一段灭门血仇,如今再加芽儿这一条,他报复的心显得更加炽烈。
“大概是吧!可是我不想待在这里等死,我想亲自出去找找看。你能陪我吗?”不知他心思的月芽装出楚楚可怜,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希望能骗过他。
“当然!”尉仲凯将她紧紧揽在怀中,“不管天涯海角、上山下海,我都一定会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