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赵菲雅独自一人到城堡后方的花园散步。
花园随着山势缓缓上升,色彩斑斓的天堂乌、兰花、火鹤等开了满满一园,看来异常缤纷灿烂。花园深处有几道清泉,清泉附近植了叶形巧美的藤蔓与羊齿植物,一簇簇清雅的黄色小花错落其间,浑然天生的布局令她惊叹不已。
蓦然,一抹火红撞进她眼帘。赵菲雅还没看清楚,那抹红影已经消失在翠绿的诺福克松树间。
莉莉乌跟踪她?赵菲雅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一股战栗传遍她全身。
花园深处不见半个人影,万一莉莉乌想对她怎样,她岂是莉莉乌的对手?赵菲雅愈想愈害怕,莉莉乌那双疯狂的眼睛在她脑海中逐渐扩大……
她连忙转向出口的方向。然而,才走几步,一身火红的莉莉乌就出现在眼前。
"你……"赵菲雅倒抽一口气。
"你好像很紧张?"莉莉乌笑得像个女魔头。
"哪有?我不过突然想到自己和艾比有约,得马上赶回去。"赵菲雅佯装镇定,"不然,艾比很快就会出来找我。"她故意吓莉莉乌。
不料,莉莉乌一听,竟然仰头大笑。"你是有点小聪明,不过你的运气不太好。"莉莉乌的眼睛闪烁着骇人的笑。"艾比的背脊有些毛病,她每个星期四早晨都会去医院做复健,我刚刚才看见她开车出去。"
赵菲雅闻言差点晕过去。"艾比自己出去?不会吧?!她说要带我一起去医院,顺便逛逛街,买点东西。她怎么忘了呢?不,她一定会的回来,我要去院子等她。"
莉莉乌昂起脸孔瞪着赵菲雅,仿佛在猜测她的话有几分真实。
"我得走了。"赵菲雅装出匆忙的神情。"不然,艾比会来找我。"
"站住!"莉莉乌伸手挡住赵菲雅,她的脸孔布满怒气。
"我下午再陪你聊天,现在我真的有事。"赵菲雅绕过莉莉乌,迳自往前走。
"我叫你站住!"莉莉乌一把抓住她的左手。
赵菲雅痛得几乎要休克,莉莉乌的手劲真大。"你干嘛抓我?"
她的牙齿喀喀作响,她的手脚全都软了……
"你听,泉水冲激的声音多好听啊!你知道泉水下方水池有多深吗?"她拖着赵菲雅往后走。"走,我带你去看看,你很快就会知道它有多深。"
赵菲雅奋力挣扎。"莉莉乌,放开我,艾比在叫我,艾比来找我了,你放开我!" "哈!你这狡猾的东西。"莉莉乌疯狂地大笑。
"菲雅,菲雅小姐!"
这时,忽然响起一阵焦灼的呼唤声。
赵菲雅和莉莉乌同时愣住了。
这不是艾比的声音吗?而且,声音听起来很清楚,艾比应该应就在附近。
"菲雅,你在哪里?"
赵菲雅乘机甩掉莉莉乌的手。"艾比,我在这里。"她高声大叫。
艾比伛偻的身影出现在小径上。
"艾比!"赵菲雅展开双臂,惊魂未定的身子直直投人艾比怀中。"我好害怕,幸好你及时赶到,否则她不晓得会如何对付我。"她抖得好厉害。
"不怕,不怕,没事了。"艾比楼紧她。"走,我们回屋里去。"
赵菲雅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莉莉乌失魂落魄地立在原地,她的眼晴空洞茫然,仿佛没有半点生命。可怜的女人!她在心中暗暗叹道。
"你不是去医院吗?怎么会跑回来找我?"赵菲雅望着艾比。
"我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胸口也突然乱成一团,所以就折了回来。"
"原来你们夏威夷人也把眼皮跳当成不祥的预兆。"赵菲雅脱口而出说道。
文比僵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说:"这是一位中国朋友告诉我的。"她避开赵菲雅澄澈好奇的眼光。
赵菲雅并没有注意到艾比的躲避,她的心思仍然停留在方才的劫难。
如果艾比没有及时赶到,疯狂的莉莉乌将会如何对付她?把她丢人水泉中溺毙,故意弄成失足落水的意外?她愈想愈害怕。
"我一定要告诉亨瑞。"赵菲雅喃喃说道。
"对,为了安全起见,你一定要请主人作个决定。"艾比态度坚决地表示。
赵菲雅愣了一下。一向恪守分寸的艾比怎么突然逾越身分,干涉起主人家的事?
她望望艾比,艾比也望着她。
眼前这张脸孔虽然丑陋狰狞,她的双眼却溢满了温柔与慈爱。
原来艾比把对女儿的关爱转移到她身上来了,赵菲雅霍然明白。
* * *
赵菲雅陪艾比去医院做完复健后,两人在市中心闲逛,直到午餐时间才驱车回飞鹰堡。刚停好车,女佣翠西亚就跑了出来。
"菲雅小姐,法兰克找你。"翠西亚递上无线电话。
"谢谢。"赵菲雅接过电话,边走边说:"哈罗!有人找我?从纽约打来的?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同学。好,我现在就打给她,再见。"
赵菲雅把电话还给翠西亚后,立刻奔入屋内。
她跑回自己的房间,从记事簿中找出施凯儿的电话号码,迫不及待地拨了过去。
当电话接通时,两个女孩都发出兴奋的尖叫。
两人叽叽喳喳聊着彼此的近况,施凯儿不断追问她和亨瑞的关系,她只好据实回答。当她谈起圣诞树和姜饼屋时,施凯儿羡慕地几欲疯狂。
但是,当赵菲雅提起想和亨瑞结婚时,凯儿却气息败坏地吼着:
(不行,菲雅,你不能嫁给他,他是个有过去的男人!)
"我知道他有过很多女人,但是一旦他决定和我结婚,他一定会是一个好丈夫。"
(你想得太简单了。亨瑞安森根本就是个没血没泪的魔鬼,菲雅,你千万不能嫁给他。)她急躁不已。
"凯儿,你凭什么评论亨瑞?你根本就不认识他。"赵菲雅有些恼怒。
(不,你听我说,我在纽约遇到亨瑞·安森的堂弟,他告诉我许多安森家族的秘密,亨瑞根本就是……是……)
"什么?"赵菲雅相当不悦。
(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些事不是普通的丑闻。)
"说吧!"
(好吧。)施凯儿沉默半晌。(亨瑞,亨瑞有个年轻的后母,对不对?)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赵菲雅心头猛然一惊。
(亨瑞和他的后母有一段不伦之恋。)
"亨瑞和莉莉乌……"赵菲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坐稳,还有更惊人的事。)施凯儿提出警告。
赵菲雅的脸色惨白一片。"还有……"
(亨瑞涉嫌和后母共同谋杀他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不可能!亨瑞不是那种人!"赵菲雅歇斯底里地大喊。
(菲雅,你冷静点。)施凯儿镇静地说。(我知道你无法接受这种丑陋的事情,然而,事实就是事实,所有安森家的亲戚都还记得这件事。)
一股寒意冷透赵菲雅全身,她的心也结了一层霜。她仔细回想这几天的情形,亨瑞和莉莉乌的关系似乎有点奇怪,而莉莉乌对她的怨恨也强烈得令人不解。
倘若事情真如凯儿所说,这些不寻常的疑点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凯儿……"赵菲雅打着哆嗦。"你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吗?"
(彼得告诉我,亨瑞小时候安森夫人就过逝了。亨瑞十三岁那年,安森先生娶了一位十八岁的夏威夷女郎,三年后,两人的不伦恋情被人发现,大家一致认为继母勾引血气方刚的儿子,安森先生便把儿子送到英国念书,不让他回到夏威夷来,大家认为事情会就此平息,不料四年之后,安森先生竟然陈尸山谷。那时,二十岁的亨瑞虽然还在英国念书,安森家的通讯记录却显示继母经常打电话给他,于是大家纷纷猜测安森先生的死因,一般认为是亨瑞与继母共谋,然后由继母诱骗安森先生至悬崖,趁他不注意时把他推落山谷。不过,由于证据不足,亨瑞又远在英国,罪名无法成立,最后只好以意外结案。亨瑞继承了安森岛,他一回到岛上,立刻驱赶住在岛上的亲戚,只有那个后母获准留在安森岛。因此,大家更加确信亨瑞谋杀了他父亲……)
施凯儿的话像北国的冰雪,赵菲雅身上的血液早已冻僵。
电话自她手中滑落到沙发上,她闭上眼,莉莉乌火红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旋转成一滩惊心动魄的鲜血……
赵菲雅一直蜷缩在沙发里,直到艾比和翠西亚送午餐上来时,她才从狂乱的边缘醒来。
"菲雅,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艾比摸摸赵菲雅的额头,焦急地问道。
赵菲雅望望艾比与翠西亚,心乱如麻的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以摇头代替回答。
"你先下去,这儿由我来服侍就好。"艾比朝翠西亚说道。
翠西亚走后,艾比从餐车上取下餐盘,当她掀开银盖时,一阵浓郁的烤肉味扑鼻而来,赵菲雅连忙捂住嘴巴。
艾比没看见赵菲雅的反应,她取下雪白的小瓷盘,从烤肉盘中夹了几块澄黄的肉块放到瓷盘上,然后又在肉块上淋了几匙味道呛鼻的绿色酱汁。
"来,这道烤肉是厨师的拿手好菜,连酱汁都是他自己调剂的,味道很重,很够味。"艾比把瓷盘递到赵菲雅面前。
望着淋满绿色汁液的肉块,赵菲雅立刻撞开艾比,十万火急地冲入卧室。
艾比手中的瓷盘被赵菲雅撞落,澄黄的肉块散了一地。
"菲雅!"艾比连忙追到卧房,只听到浴室内传来阵阵呕吐声。
艾比一听,心都凉了。赵菲雅一走出来,艾比马上拉住她的手。
"你怀孕了,对不对?"艾比着急地问。
"怀孕?"赵菲雅怔了一怔,仿佛听不懂这个字的意思。隔了一会儿,她才感到害怕。"我怀孕了?"她摸摸自己的腹部,一层死白爬上她美丽的脸孔。
月事多久没来了?两个星期?三个星期?
她头疼欲裂,本能地走向床铺,纤细的身体摇摇欲坠。
艾比扶她躺下,赵菲雅的头一触着枕头,泪水就流了下来。
艾比抽了面纸,轻轻拭掉她颊上的泪水。
"怀孕是喜事,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而哭了?"艾比心疼地问。
她的嘴巴虽然这么说,眼神却流露出一丝担忧。
赵菲雅深深吸了几口气,她望望艾比,幽凄的瞳眸盛满复杂的情绪。
她几度想开口问艾比关于亨瑞涉及的丑闻,然而,话到舌间全又吞了回去。
艾比是亨瑞从檀香山带回来的,对艾比而言,亨瑞不仅仅是一位雇主而已,更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怎能要求忠心耿耿的管家说出有损主人名誉的事?她若追问,不但得不到回答,反而徒令艾比为难。不,她不能问艾比。
"你怀孕了,一切都不一样了,你一定要告诉主人,让他作个决定。"艾比爱怜地睇着赵菲雅。
"你是说……要亨瑞赶莉莉乌出去?"赵菲雅哽咽地问,这已是艾比第二次说这种话。如此看来,亨瑞和莉莉乌似乎真的有过恋情。
"嗯。"
艾比的回答像是一记重锤,砰砰落到赵菲雅心坎里,她的心痛得几乎要淌血。
"还有,你最好说服主人同你结婚,这样对孩子比较好。"艾比拍拍赵菲雅的手背,热烈建议着。
赵菲雅颤抖着唇瓣,"我…孩子……我……我不知道该不该把孩子生下来,我好傍惶,好害怕……"她浑身发颤。
如果亨瑞真的做出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她绝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别害怕,我会帮你照顾孩子。"艾比露出前所未见的灿烂笑脸。
艾比笑得那么开心,赵菲雅实在不忍心泼她冷水。
她想了又想,才开口说:"艾比,你先不要把我怀孕的消息说出去,我想先冷静下来,等事情确定后再告诉亨瑞,免得他空高兴一场。"
是的,她需要时间来理清一切……
"这消息当然得由你来告诉主人,我绝不会多嘴。"艾比马上表示。"我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你怀孕了,不过我们还是去医院检查吧,让医生来确定。"
"不,不……"赵菲雅连忙阻止。"医院也是亨瑞开的,我一去检查,消息很快就会传开。"
"也对。"
"你可以帮我买测孕的试纸吗?我听说这种方法既迅速又方便,准确性很高。"
"没问题。"艾比马上答应。"你先躺一会儿,我下去煮一些清淡的食物,你一定要吃东西,这样胎儿才会长得好。"说完,艾比像蝴蝶般飞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赵菲雅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怀孕了?她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
* * *
热带岛屿的下午充满着慵懒颓废的气息。
赵菲雅独自坐在镶着兰花的吊椅上发呆,她的眸光牢牢盯着斜对面的四楼窗口。
那扇窗口虽然垂着窗帘,但赵菲雅知道莉莉乌就躲在蓝色窗帘后偷窥她。
她在阳台上坐了一整个下午。
试纸测孕证实她怀了亨瑞的小孩,先前的惶恐已被一股掺杂着悲哀的怅惘所取代。她作梦也想不到自己会陷入这种难堪的局面,她才二十二岁,不但要当母亲,而且还可能当一个未婚妈妈,届时,她的孩子将是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家庭的悲剧就要重演……
"菲雅!"亨瑞兴匆匆地出现在房门口,他跑向阳台,热情的双臂伸向她的腰。
"走,我们到游艇上用晚餐。北边的海域游来几只海豚,我们边吃晚餐边看海豚在夕阳下跳跃,那景致美极了,你一定会喜欢。"他边说边抱起她。
赵菲雅用力推开他。"我不想去!"她厌恶地瞥了亨瑞一眼。
只要一想到他和莉莉乌有染,只要一想到他涉嫌谋杀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股厌恶之情就油然而生。
"菲雅?"亨瑞愣了一下,过了两秒钟,他才恍然大悟地说:"喔,我知道了,你在和我玩游戏。你今天想玩什么?我们到游艇上去玩。"
"你放开!"赵菲雅大动肝火,她边挣扎边喊道。
亨瑞兴味盎然地瞪着她。 "你的演技愈来愈好了我差点以为你真的生气了。"
"放开我!我不要你这种人抱我。"赵菲雅脸色一沉,说话的口气也变得又冲又刻薄。
亨瑞脸色大变,他的双臂不知不觉松开了。"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赵菲雅冷冷地别过头去,厌恶抗拒的态度十分明显。
"菲雅,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亨瑞焦急地问。
赵菲雅把双臂倚在栏杆上,一语不发。
"我的小东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啊!"亨瑞伸手握住她的腰。
"你出去,我想自己静一静。"她的口气冷得像冰。
亨瑞放开手。"好,好,我不吵你就是了,"他虽然疑惑,倒也不敢继续追问。
赵菲雅听见亨瑞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当足音消失在长廊时,她伏在栏杆上哭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仍然深深爱着亨瑞,不管他做过多少罪大恶极的坏事,她对他的爱还是没有改变。
可是,她必须离开他,她无法忍受他曾经犯下的错,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生长在这样的地方。
倘若那些指控都是真的,她非走不可。
赵菲雅抬起脸,泪眼朦胧中,她看见四楼的窗帘隐隐动了动……
亨瑞冲到艾比面前,气急败坏地质问。
"菲雅脾气不好?这是自然的反应啊。"艾比笑得双眼发亮。
亨瑞眯着眼看艾比,一脸狐疑。
"在这种特别的时刻,每个女人都会有这种反应,过几天就好了。"艾比实在很想直接说出菲雅怀孕的讯 息,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特别的时刻?过几天就好了?亨瑞如坠五里雾中。这是什么意思?他想了一下,神色蓦然开朗。"喔,你是说……"他恍然大悟地望着她。
"对。"艾比以为亨瑞明白了,连忙点头。
"噢,原来如此。"亨瑞笑着走开。
当女人就是这么麻烦,每个月都要忍受这种不方便,严重时还会闹闹情绪,真是值得同情。
他神清气爽地跳上吉普车。既然菲雅没心情看海豚跳水,他就用摄影机把那些镜头拍下来,带回家让她欣赏。等她心情好转时,一定会后悔今天对他那么凶。
吉普车开走了,黑色的车身渐渐消失在彩霞中。
* * *
一轮满月落在白色城堡上方。沉浸在昏黄月光中。
飞鹰堡散发着苍茫古老的神秘气息,仿佛一座充满传说的中古世纪城堡。
植满诺福克松的林间大道射出两道灯光,灯光沿着大道往前移动,终于在城堡前停了下来。吉普车上跳下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他仰脸望向二楼的阳台,宝蓝色窗帘遮住他的视线,他不知房中的人儿是否还醒着。
屋前的紫藤花开得极灿烂,紫色的花串在夜风中轻柔摆荡。
花架下摆着藤桌藤椅,亨瑞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菲雅闹情绪已有数日,她半句话都不说,终日摆着一张冷漠的面孔。亨瑞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转变并非因为生理期的不适,而是另有原因。但是,会是什么原因呢?他的菲雅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她有什么话不能向他说?他不懂,真是不懂。
"主人。"翠西亚自屋内奔了出来。
亨瑞看她一眼。
"主人,莉莉乌夫人生病了,她请你过去看她。"
"生病?"亨瑞冷冷一笑。
"是。"翠西亚不敢直视亨瑞。
"好吧,我倒要看看她生什么病。"亨瑞站了起来。
翠西亚一溜烟跑掉了。
亨瑞踏上通往后冀的阶梯。穿过挂满肖像的拱廊后,再走一小段阶梯,便到了莉莉乌的房间。
亨瑞进来时,莉莉乌正躺在床上发呆,一股浓郁的 檀香味扑鼻而来。
"生病了?真是天大的消息。"他倚在门边,性格的薄唇勾出一道嘲讽的笑。
"你来了!"莉莉乌喜出望外,她拍拍床铺,兴奋地说:"来,坐这儿。"
"我不是小孩子,你别想支使我。"亨瑞一动也不动,他冷冷瞪着她,唇角捉成一条直线。
"我没有支使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好好看一看你。"莉莉乌露出悲戚的神色。"亨瑞,我的爱,我们曾经那么亲密,你为什么非得拒我于千里之外不可?"
亨瑞一听,额上青筋全浮了上来。"你知道为什么!"他冲到床上,怒恨交加地抓起莉莉乌的领口。
"噢……"莉莉乌星眸半眯,陶醉万分地呻吟一声。"不要放开我,让我死在你怀里,我心甘情愿……"
"神经病!"亨瑞甩开她。
"不要走!"莉莉乌抱住他的腰。
"看来你并没有生病。"亨瑞想要甩开她,可是他的手竟使不出力气来……
浓郁的檀香味薰得他头昏脑胀,他想要下床,高大的身躯却软趴趴地落入莉莉乌怀中。
"亨瑞,我的爱,你怎么了?"莉莉乌紧张地问。
"你……"亨瑞咬牙瞪了她一眼,话未说完,他的眼皮已沉沉地合上。
* * *
赵菲雅一夜无眠。
她拉开窗幔,几只黄色的长尾鸟飞到阳台上唱歌,宝蓝的天空亮着微微的晨光。
她走到阳台上,黄鸟不惊也不飞,照样引吭高歌。她看见黑色吉普车停在草坪前。
亨瑞昨晚睡哪个房间?他是不是不想理她了?赵菲雅失魂落魄地走回房间,相同的问题,她已整整想了一夜。
这是亨瑞首次没有回房睡觉。望着空荡荡的床铺,她的心不禁痛了起来。
她按下电视遥控器,萤幕画面出现一片瑰丽无比的夕阳海岸,几只海豚在海面上追逐嬉戏,肥胖可爱的身影在夕阳中跳来跃去,自由无忧的姿态足以令人暂时忘掉红尘烦忧。赵菲雅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心里又酸又甜。
亨瑞虽然不说爱她,然而他的爱却表现在每一个生活细节里。
没有他的拥抱,她是那么的寂寞;没有他的相伴,她的生命就像荒漠。
既然他们俩深深爱着对方,何必让伤心的往事拆散他们呢?她抿抿唇,怅惘的泪水凉透她的双颊。她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不管亨瑞做过什么,那些事早该烟消云散了,她也相信他早已和莉莉乌划清界线。只要亨瑞答应送走莉莉乌,她就愿意继续留在这儿;她的孩子将在这座城堡中成长,嘹亮的婴啼将会驱散所有阴霾。
是的,她爱亨瑞,她想与他长相厮守,她愿意忘却他的污点。
"菲雅小姐、菲雅小姐,你醒了吗?"
敲门声打断赵菲雅的沉思,她听见翠西亚在门外轻声问道。
"进来。"赵菲雅关掉录影机。
翠西亚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这么早有什么事?"赵菲雅纳闷。
"菲雅小姐,我让波斯猫跑到拱廊上方的阁楼去了,要到阁楼必须经过莉莉乌夫人的特区,我很害怕,不敢自己一个人去找猫咪……"翠西亚露出惶恐的神色。
"你要我陪你去?"
"嗯。"翠西亚笑了。"如果你陪我去,就算遇到莉莉乌夫人,我也不害怕。因为主人很宠你,他一定不会让莉莉乌夫人欺侮我们。"她坦率地说。
"好吧,我陪你去。"赵菲雅爽快地答应。
"菲雅小姐,你真好。"翠西亚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走吧!"
* * *
陈列肖像的拱廊实际上是高达圆形屋顶的挑高建筑。这个楼层一半辟为家簇陈列室,另一半则加高地面,辟建成数组房间,因此才会有一道短短的阶梯连接同在四楼的两个部分。
踏上阶梯之后,六组房间依序排列在走廊的两列。阁楼位于这些房间的上方,通往阁楼的楼梯建在走廊的彼端。
由于这儿是莉莉乌的特区,除了打扫的佣人,没有人会到这儿来。
赵菲雅和翠西亚蹑手蹑脚的踏上阶梯,一股浓郁的薰香扑鼻而来。
香味虽然浓烈,倒也嗅得出是昨夜留下来的残香。
"前面就是莉莉乌夫人的卧房。"翠西亚悄声说道。
赵菲雅点点头,她的心跳得又猛又急。
"你先走。"翠西亚躲到赵菲雅身后。
"别怕。"
她安慰翠西亚。赵菲雅先做个深呼吸,然后才走了过去。
当她经过莉莉乌的房间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震惊过度的她呆在原地,她身上的知觉都被眼前时情景给震麻了,她的思想都被这幕惊人的发现掏空了,她目瞪口呆地桁在原地,直到翠西亚推醒她,她才懂得心痛。
她捂住嘴,千万个不相信在心里呐喊。
然而,床上那对相拥而眠的男女却再真实不过,他们的衣眼零乱散落在地面,内衣内裤等贴身衣物就丢在门边。
赵菲雅哭着跑向阶梯。她的眼睛淌着泪,她的心却淌着血。
所有美梦都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她的心也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