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修车的问题,他搭着修车厂的便车回到镇上,又花了二十来分钟走回家。
在途中正想着,打算用这两年到这里开店所赚取的盈余,换辆小货车;因为现在这辆货车很有可能随时解体,他不想再多花无谓的修理费在上头。
当他走回店里,看见江文静正站在料理台前时,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太阳晒多了;但是随着他一步步靠近,他愈能肯定这绝不是自己的幻觉——她真的就在他店里!
他不顾自己满身汗水,也不理会店里客人投注的异样眼光,他大步走上前,用力抱住这个让他朝思暮想、夜夜难以成眠的女人。
我好想你——这是他现在唯一想得出来的话,因为除了这几个字,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几天来他思念她的程度;或许该说,这是他三十三年来,首次尝到相思的滋味。
这相思的滋味该怎么说呢?或许这就是所谓“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纫上心头。”
他紧紧贴着她,深深吸着属於她的独特气息,仿佛不这么做,她又会像上次一样,不留一点音讯的消失。
“哥!”在一边的杨瑞恩简直不敢想念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个紧紧搂住江文静的男人,真的是她那向来严谨、不多话,对女人保持距离的大哥吗?
而早已找好位置准备点菜的陈小竹,看到这对旁若无人相拥的男女,也不禁张大嘴,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
“这是怎么回事?”
她真正想问的是,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还有,又是什么时候感情进展得如此神速——连她这个“在地人”都不晓得。
事件的女主角——江文静是第一个回过神的人,她试着要拉开杨瑞丹紧扣在她胸前的双手。
“杨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先放开手!”虽然她依恋这种被人深情拥入怀中的感觉,但是,现在可不是适当的时机。
杨瑞丹这会儿终於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手,同时为他的行为向她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突然看到你,所以……”
“没关系!”江文静看他这无措的模样,就算他做出比这更大胆的动作,她还是会原谅他。
“我了解。”其实她也不太明白自己了解什么,她只是以为这样说,能够让他不至於感到太困窘。
“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冒昧。”杨瑞丹当然也注意到,眼前至少有十来道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不过,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现在是形势比人强,如果她不和他好好单独谈谈,那么恐怕所有人都会竖起耳朵,等着他们下一步会说什么、做什么。
江文静是很想避免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但是现在要是他们两人不把事情给说清楚,说出—套大家都能满意的说词来解释他刚才的举动,她可能就要成为玉井镇年度最佳八卦事件的女主角——她可没忘记小竹刚说的,杨瑞丹是玉井镇排名第一的大帅哥。
“当然,你说的没错,我们两个的确需要好好谈谈。”
江文静恨不得赶快离开这里,免得继续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既然如此,那我们到二楼去,好吗?”杨瑞丹当然也注意到四周,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江文静点头,对他的提议并不反对。
“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小竹一直等到两人都上楼之後,才一脸疑惑的问杨瑞恩。
“你大哥和文静认识吗?”
“应该认识吧!”看两人的表现,分明是之前就认识了。“可是我不知道他们两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要说陈小竹有疑问,就连杨瑞恩也是满头雾水。
江文静的婚礼是在六月告吹,也就是说在六月之前,他们两个还不认识;比较有可能的时间是在七、八月……但是,文静要是在这两个月内下台南,照理说应该会通知她才对。
“但是她没有来找我,也就是说,这两个月她并没有下台南……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北上喽?”她喃喃说着。
“小竹,你在念什么啊。”杨瑞恩看着她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大哥最近有没有上台北?”陈小竹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上台北?”虽然不明白小竹为何问这个问题,不过杨瑞恩还是老实的说,一没有,今年以来,我们都还没离开过台南。”应该说是,自从她大哥结束在台北的事业後,就没再去过台北。
“咦?”陈小竹可能是职业病的关系,居然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1支笔和一本笔记本,在上头振笔疾书。
“那不对啊,时间配不上来。”说完这话,她又在上头添了几笔。“瑞恩,你大哥最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异於往常?如果有,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竹,你怎么知道我大哥最近怪怪的?”杨瑞恩一脸诧异的盯着她瞧。
虽然她大哥在客人面前和往常无异,但是他们两人毕竟是天天生活在一起的兄妹,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杨瑞丹相当反常……只是,小竹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只是猜测。”
或许是陈小竹爱情小说写多了,对於男女之间特有的情愫格外敏感,更甭提是当场发生在她面前。
她敢拿她全部的财产打赌——虽然只有屈屈十来万,但好歹也是她努力存了好些年才有的——杨瑞丹绝对对文静有好感。
笑死人了!那样明目张胆的表达方式,肯定不只是好感两个字所能解释。这杨瑞丹如果是她笔下的男主角,那他百分之九十九是爱上了文静。
“好了,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她一直觉得,其实自己也可以尝试一下推理方面的小说。
“就是在台风来的那天。”
杨瑞恩一直觉得台风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她大哥不会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台风天……”陈小竹又在小本子里记了一笔。“文静是台风天来的……”
突然,她大叫一声:“我知道了!”
杨瑞恩被小竹这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拍了拍胸口。
“小竹,你别吓我啦!”定了定神後,她继续说:“你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猜,文静和你大哥一定台风来那天认识的!要不然,照道理说,他们两个之前应该毫不相识才对,”
她敢说,这两个人在六月之前应该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很简单嘛,假设在六月之前,杨瑞丹就喜欢文静,又得知她即将结婚的消息——自己心仪的女人要结婚,可是新郎不是自己,有哪个男人会受得了。也就是说,杨瑞丹如果早就认识文静,那么他不对劲早在两、三个月前就开始了,而不是这几天才这样。
再说从六月之後到文静来找她的这段时间。
如果,文静在这段期间有了新的追求者——特别是像杨瑞丹这种长相的——那么一定会有些多事的老同学把这消息密告给她……但是呢,这两个月以来,并没有任何消息,由此可证,他们两个绝对是三天前才认识的!
“可是看起来不太像……”杨瑞恩一点也不觉得她大哥是三天前才认识江文静的。时间太短了,教她实在很难相信。“我大哥好像很喜欢文静。”至少,她从没看过大哥对以前的女友如此热情过。
“嗯,看得出来。”陈小竹点点头。“文静好像也挺喜欢你哥的。”她肯定的说。
“真的吗?!”杨瑞恩倒不这么想。“她看起来好像是被我大哥给吓着了。”
“噢,不不不!”陈小竹频频摇头。“她可能真的是被你哥给吓着,但是她绝对是对你哥有意思的。相信我——我和文静的交情够深也够久,我还算满了解她的。”她保证道。
如果是个文静不喜欢的人对她做这种事,结果可不会这样平静落幕的。
“真的吗?”杨瑞恩有些担心。
“别看文静这个样子,她发起飙来,就连大男人也要让她三分。”
江文静是陈小竹认识的人当中,最名不副实的人。
虽然她的长相唬了不少人——陈小竹以前也被唬住。但是她的脾气、性格,陈小竹是不敢说自己是个淑女,但是和文静一比,她想,她应该勉强还算得上吧。
“真的吗?!”杨瑞恩有点不太相信。“可是文静——她看起来——挺温柔的。”
是啊,虽然江文静有两道英气逼人的剑眉,但是她的明亮双眸减缓了这种印象,再说她的眼睫毛又长又浓,将她的眼睛衬得格外迷人。不止如此,她的双唇丰厚饱满,看起来非常性感,怎么看,她都不像小竹所说的那样。
“长相是可以骗人的。”陈小竹做了个结论。“等以後你们熟一点,你就会了解我今天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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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瑞丹拉着江文静上了二楼之後,便直接将她带进房间,随後还拿了两张椅子进来;很显然的,两人是要有一番长谈。
“嗯,杨先生……”
再次面对他,江文静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要说什么呢?说她很抱歉,不应该藉酒装疯,趁着酒意、仗着酒胆,对他提出那样的要求……当然,其实那时她是很清醒的,清醒得足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以及她的要求会有什么後果。但是,要她承认这点,简直比教她道歉还要困难。
那天的事,也不全是她一个人的责任;虽然事情是她起的头,充其量杨瑞丹只是附和她而已。但如果说他真的不愿意,不管她再怎么吵、怎么闹,事情也不会发展下去。所以说,他也是有责任的,
“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文静。”
杨瑞丹对於“杨先生”这样生疏的称谓,有着极大的反感。
“瑞丹,”她顺从的叫着他的名字,但感觉有些奇怪——以前在面对另一个同名同姓的男人时,她从不像现在如此紧张。“我想——”
“不管你想什么,我想先问你,这几天你过得还好吗?”他打断她的话。
他过得不好,而这原因全为了她,私心里?他还是希望她对他能有一丝的记挂。
“还好。”
江文静声若细蚊的回答。心里不禁纳闷,为什么自己不像平常面对其他人一样,若无其事、大大方方的回答他的问题,却像个小媳妇般缩头缩尾的。
“你呢?”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随口问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好!”杨瑞丹十分简洁的回答。
“不好?!”江文静蓦然的抬起头来,正好对着他的目光。“为什么?”
“因为这三天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联络;你想,这样的我会好过吗?”
听到他赤裸裸的“告白”——这应该也算是某种形式的告白吧。她的脸像是被盛夏的太阳给晒伤,红得像热透的番茄。
“是不太好……”
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男人当着她的面,对她说这么露骨的话。这感觉让她惶恐,有些手足无措,也有些窃喜。
“对不起,那天我不该走得这么仓促。”
照她当时的想法,她是打算就此避不见面,因为她不觉得自己会有勇气,在没有任何藉口的情形下,坦然无事的面对他。
尤其她根本不能确定他的想法,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她实在无法忍受,他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的模样……
“你是不该这么做!”这点,在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早就不追究了。
“所以,你不觉得现在该告诉我,你住在什么地方吗?”
“喔,这是当然。”江文静现在是完全处於被动的情势,“我现在住小竹那里,电话是——”
“小竹,你是说陈小竹?!”
杨瑞丹认识她,她是店里的常客。
“对,她是我五专时的同学,这几天我就是住在她家。”
奇怪,她干嘛说这么详细。再说,她也没义务对他报告行踪——虽然她心里是这么嘀咕着,但她还是详细的对杨瑞丹说出他想知道的一切。
“那天,我没有伤到你吧?”
在沉默了三十秒後,杨瑞丹问出了这几天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什么?!”她是真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你在说什么,我不懂耶。”
“我的意思是……”这问题对他来说也是有些难以启齿。“那天,你是第一次,或许会觉得有些地方不舒服……”
如果可以,他很想在那一天就知道她的情形;但是她定得太仓促,并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
“我说过,如果我觉得不好,我会让你知道的。”
基本上,除了有点不适之外,其它地方她倒还不讨厌。
抛的回答燃起他的希望——她会这么说,就表示她和他一样,对於两人之间的事同样在意。
“但是,你并没有给我时间,让我知道你的感受。”那天她像逃难般的匆匆离去,更今仍让他耿耿於怀。
“我……”
记得那天情形的人,可不是只有他一个。她当然记得那时候自己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隐约中,她似乎感觉到她伤了杨瑞丹——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为什么道歉?”
起先,为了怕给她太大的压力,因此杨瑞丹特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但是听到她低声的道歉,却又忍不住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为了我一时的冲动吧。”江文静垂首看着覆在她手上的大手,强忍着回握它的冲动。
“如果那天我不要喝酒……也许……”其实这答案还真是个未知数,因为她自己也没把握在没有酒精的作用下,不会做出同样的事。
其实她想,就算她没喝酒,恐怕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要求吧。
怎么说杨瑞丹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言情小说中,那种在女主角处於最劣势时,及时出现的英勇骑士。女人想献身给一个英勇骑士的心理,是不难理解的;这就像是每一个女影迷,都希望能嫁给自己心仪的电影明星一样。
只是,她不仅止於想,她还大瞻的将这想望付诸行动。
“你会後悔那天所做的事吗?”
他不希望她会後悔两人曾共享的时光,对他来说,这是最珍贵的回忆。
“当然不後悔!”
要是她後悔,刚才在他抱住她的时候,她就该转身跑开,而不是像个木头似的呆站原地。
“你後悔了?”难不成是他後悔那天和她发生关系,所以现在才要和她单独谈谈。
“不,当然不是!”他哑然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那——我们……”
她想说的是,两人既然有了共识,也就没什么好多说的:只是这话她说不出口。因为,她还想再多看他一眼,还想再让他这么握着她的手。
唉!她到底是怎么了。他只不过是个认识才不到一个星期的男人,为什么她会对他产生依恋?这不像她啊,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杨瑞丹反问她,
“我是觉得,既然……”江文静仔细的斟酌自己的用词。“既然我们——都有了共识,那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你觉得如何?”
“我同意!”杨瑞丹很乾脆的答应了她的话。“毕竟,这件事已经成了我俩的共同回忆。”
听到他这么回答,江文静反而觉得有些失落——至於失落的是哪个部分,她却也说不上来。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出现这种不确定感,
过去,她要做任何事、说任何话,向来是清晰无比。她不敢说自己所作所为全是对的,但是她可以肯定,当她在做或说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她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
但是,现在她却不是从前的自己。总觉得,在面对杨瑞丹时,心中有个她自己都不明了的江文静正在苏醒。
“不过,我更希望的是,在未来我们能有更多的机会,制造共同的回忆。”杨瑞丹很是含蓄的说出他的愿望。“你觉得呢?”
若是在从前,她听到杨瑞丹这种话,她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说:这个男人想追她。如果她的脑袋再清醒点,那么从他刚才对她的表白,她更是可以肯定的说:杨瑞丹爱上了她。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思考逻辑出了问题;对於他的话,她竞无法判断其中的真假。
“呃……当然!我当然赞同你的意见。”
她想,或许她不该太自为是的用从前的想法去解读他的话:也许,他只是想当个朋友——仅仅是普通朋友的朋友。她不该过分曲解他话中的含意才是。
她甚至打算伸出手来,为两人之间的友谊有了良好的开端而握手致意。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她伸出手时,杨瑞丹不是同她一般的伸出手,而是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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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竹很是没形象的拿着牛肉馅饼站在杨瑞恩身旁,大口大口的吃着她心中的人间美味。
“瑞恩,你哥这回可真是煞到文静了。”
虽然文静不是特别美,但是她浑身上下充满了自信的风采,这股风采常把一些男人迷得不知所以。从学校开始,她身边总是有些苍蝇、蜜蜂在一旁飞来飞去;出了社会後,这种情况当然也没因为时空的转变而改变——她依旧是吸引男人目光的焦点。
“是啊。”杨瑞恩趁着客人比较少的时候,脱下围裙和陈小竹闲聊。“我以前真的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想起三天前杨瑞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可真是印象深刻。
“哎呀!好可惜啊。”陈小竹很是感叹的说:“要是你哥相中的是我,那该有多好。”
杨瑞丹一直是她心目中的最佳男主角,她有不少本小说的男主角,就是以他当蓝图的。
“你喜欢我哥?!”杨瑞恩讶异的说:“为什么以前都没听你提过。”
早知道,她就撮合他们两个。
“拜托!我喜欢的是我心目中的杨瑞丹。”
基本上,为了要创造男主角完美的人格,她当然会美化杨瑞丹在她心中的形象。
“你哥对我来说,比较像个偶像。对於偶像,我想还是保持点距离会比较好。”
“对了,你和文静是好朋友,你觉得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既然她是哥哥中意的人,她当然要多了解一些。
陈小竹想了想。
“她啊……满好相处的,不是那种会在背後说人闲言闲语的女人。”她试着想找出更贴切的形容词。“这么说吧,是个满好相容共处的人。”也就是,即使彼此之间不认识,也很容易就和人打成一片。
“喔——”杨瑞恩点点头,对她的回答算是满意。
在这同时,面店外头突然出现辆黑色的宾士车,大剌刺的停在门前,丝毫没注意到造成别人的不便。
当车子熄火的一刻,从车里走出一个身着粉色系裙装,同时在左胸前别了朵山茶花———看即知是代表香奈儿名牌的女人;在後头还有个身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
“瑞恩,好久不见!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瑞丹呢?”
开口的是朱唯圣——一个和玉井镇完全不协调的男人。
陈小竹一看到眼前这对男女,直觉告诉她,有事情即将要发生了——至於是什么样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
“我哥他不在!”杨瑞恩没好气的回答。“如果没事的话,我很忙,恕我不奉陪了。”
为了证明她很忙,她重新穿起刚脱下的围裙,拿起一把洗好的蔬菜,重新放进水槽里,准备让自己看起来很忙。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们到里面等瑞丹回来。”
这会发言的是浑身上下全是香奈儿产品的周维妮,就连使用的香水也是玛丽莲梦露生前的最爱——香奈儿五号。不待人招呼,周维妮迳自转身走进店里。
陈小竹等两人都走进店里,才好奇问道:
“瑞恩,他们是谁?”
杨瑞恩脸上的嫌恶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任何一个识相的人,都可以明白她并不欢迎这两人的造访,
“大麻烦!”杨瑞恩将原本就已经洗好的蔬菜捞了上来,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悦。“不请自来的大麻烦!”
陈小竹听到这答案,更加好奇的挑了挑眉头。
“很难得看到你这么对人!”
认识瑞恩这两年来,她还没见过瑞恩对谁发过火。但是,这对陌生男女才进来而已,她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嫌恶、不耐到了极点。
“他们……”杨瑞恩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後终究作罢。“算了,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他们只是来示威的,等到他们自己觉得无聊就会回去。”
“示威?!”陈小竹往里头望了望。“他们两个?!”
嗯,的确像。开着名车、穿着昂贵的名牌服饰,特地胞到这儿来……
“瑞恩,你怎么会认识他们?”
“我们的长辈之间有些交情。”杨瑞恩轻描淡写的回答,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作解释。
“他们看起来挺有钱的样子。”
这一身打扮下来,十几万跑不掉——瞧瞧那个香奈儿女拿的那个包包,看起来虽丑,但是上回在杂志上看到它的价钱,她差点傻眼。
“对了,他们住这附近吗?”
陈小竹虽然在玉井镇住了四年,但她平时多是画伏夜出,认识的人根本没几个;就算她有心想教亲睦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们住在台北。”杨瑞恩心想,他们八成是没别的事好做,才会每个月都到这儿来一趟。“就在你小说里常写的仰德大道上,”
“仰德大道?!”陈小竹张大口,不知该说些什么。“就是那个到处都是千万豪宅的仰德大道?!”
“没错。”
虽然里头那两个不远之客让她的心情相当低落;但是看到小竹这副吃惊的表情,仍让她觉得好笑。
“那他们可真不是普通的无聊!”居然大老远的从北部的山上,开车到这个偏僻的乡下。“居然就为了示威,开了三、四个小时的车跔到这儿来!”
要不是亲眼所见,陈小竹真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这么“英英美代子”的人。
幸好她今天早起,要不然她可真少了一次难得的人生经历——实在是太好了,回去有些现成的材料可写了,
此时,陈小竹本想再多问杨瑞恩一些,关於店里两个没事干的有钱人其它的丰功伟业;怎奈她还没开口,一股浓呛的味道袭来,让她不得不捣住口鼻。
“瑞恩,瑞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周维妮的表情依旧一派平和,但她的口气已透露着不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唯圣特地从台北赶下来,就是为了见他!让客人等是非常不礼貌的事,你不觉得你该做些什么,好让我们早点见着瑞丹吗?”
她颐指气使的模样,仿佛杨瑞恩是她家的女佣。
杨瑞恩听到她这话,只是深吸了口气,然後慢慢的说:
“很抱歉,但是你们事先没有和我们约时间就突然跑来,这样让我们很困扰的。”
如果她和大哥知道他们要来,那么她和大哥当天绝对会因为“刚好”有事,没空在家等贵客临门。他们一来,她连做生意的心情都没有。
“困扰什么。”周维妮很是不屑的说:“你们又不是做什么大生意的,哪有可能忙到没时间接待我们。”她环顾四周。“不过是家小小的面店……当初你们要到这地方来开面店时,我还以为你们会饿死在这里呢。”
她这么说,在她心里可能觉得只是开玩笑,但是听在别人耳里,可就全不是这回事了。
“我看你们就别硬撑了,叫瑞丹到我爸的公司来上班好了。我爸公司里任何一个工作,待遇绝对高过你们在这做得要死的总所得。”
陈小竹原本只是对周维妮身上的香水味反感,对她这人本身倒没什么好恶;但是听她说完这几句话後,她发誓她下一本小说里受尽众人唾弃的黑寡妇角色,非她莫属——这人说话实在是太恶毒了!
她原本想替杨家兄妹发出一些不平之声,没想到她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到身後已有人开口——
“小姐!我想你最好为你刚才所说的话,向瑞丹和瑞恩道歉。”
江文静双手习惯性的交叉在胸前,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显然对周维妮所说的话极端不满。
“你是什么人?!这里没你的事,劝你最好识相一点,别来管别人的闲事!”
周维妮回头盯着这个教她道歉的女人,这辈子还没人敢这么对她说话。
江文静听到这话,不怒反笑。
“小姐,我想该识相一点的人是你,不是我!”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再说,管人家闲事的也是你,而我只不过是好意提醒你这个事实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维妮的音调陡地升高。
“我没什么意思啊,我只不过教你少管别人的闲事——就像你告诉我的一样。”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周维妮的姿态甚高。“这是我和杨家兄妹的事,和你这个外人无关!”
“喔——我是外人?”江文静转过头问着站在一旁的杨瑞恩。“瑞恩,这位小姐是你的亲戚吗?”
杨瑞恩闻言连忙摇头。
“是啦,瑞恩都表明了你不是她的亲戚,那么你当然也是外人。”她继续说:“既然你和我一样都是外人,自然也没有权力管杨家兄妹的事,那么你又凭什么批评他们的生活——你不觉得你这么做,简直就是猪八戒照镜子吗?”
“你说什么?!”周维妮听到她这么说,气得想上前给她一巴掌。
“钦,别因为我说中了事实就恼羞成怒啊!”
江文静才不怕她的花拳绣腿,老实说,她还真希望对方不只是个纸老虎——只会吼不会咬人。如果,周维妮真给她一巴掌,那么她绝不会乖乖挨打。
“你这么做,只会让人说你是个没教养的人而已。”
见她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江文静不怕死的继续刺激她,似乎不将她激到沸点誓不罢休。
果不其然,她话一说完,原本只是做做样子的周维妮,真的上前给了她一巴掌。
“这只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看你以後还敢不敢乱说话。”
打了人的周维妮对於自己的行为,一点悔意也没有,还有些得意洋洋的看着江文静,以手捣脸的动作。
“见到周维妮对江文静动粗,陈小竹心中暗叫不妙。
“瑞恩,你还不赶快叫这个香奈儿女回去!」她死命的自背後紧紧抱住江文静的腰。
“文静,你千万要冷静一点!上帝不是说过,别人打你的左脸,你要连右脸颊一起让人打。”她向来是不同意这个歪论,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她也顾不得这么多。“现在她只打了你的左脸,右脸没被打,算是赚到了——”
“小竹!你放开我,”
江文静满险肃杀之气,原先放在左脸的手也自然的垂在身侧。
“不能!我不能放。”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十年前。陈小竹记得江文静那时的回礼,足足让对方的脸裹了一整个礼拜的膏药。那时候大家年纪小,因此只是被叫去教官室骂一骂也就算了——毕竟是两个小女生吵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现在的情形可不同。
她现在的对手是个家里有钱的千金大小姐,要是文静真把她的脸给打肿了;那么她肯定会去验伤,告文静犯了伤害罪。
她是文静的好朋友,当然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虽然她也满希望看到这个香奈儿女的脸,肿得跟个肉包一样。
江文静对於陈小竹的牵制根本不予理会,她一步步拖着陈小竹走向周维妮。
“瑞恩!快叫那个香奈儿女离开啦。”
可恶!文静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陈小竹试着以後脚跟抵住地板,减缓江文静前进的动作。
杨瑞恩看到这一触即发的场面,也知道会有事情发生,赶紧跑到陈小竹身边,帮着她拉住江文静。
“维妮,我想你还是先离开好了!”
“不!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周维妮压根不信江文静敢动手打人。还故意走到她面前,挑衅似的说:
“有胆,你打啊!”
江文静毫不迟疑的举起右手,用力的甩了她一巴掌。
“从这点你就可以知道,我妈绝对给我生了个健康而且有用的胆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