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令霁冷凝着脸,心里的怒火几乎快将整座厅堂烧毁殆尽了。
刚回到家,看到屋外挂着丧幛,心惊胆战地以为自己回来晚了,没想到竟全是骗局,原来思子心切、生了重病亡故的是褚广怀所娶的大夫人,根本不是他娘,云廷那家伙居然敢在他面前危言耸听。
“他骗我,他居然敢骗我。”真是不想活了。
“霁儿,别生气,娘没事难道你不高兴吗?”渠玉娘楚楚可怜地哽咽道,“你非得看到娘和大姐一样思子心切的走了,你才如意是不?”
“我……”
“如果真是如此,那娘这就如你所愿。”渠玉娘泪眼汪汪地冲向厅堂的梁柱。
“娘——”渠令霁怎么可能不孝到这种地步。
“霁儿,我的霁儿——”渠玉娘顺势靠在儿子怀里放声大哭,“娘的心肝、娘的宝贝。”
心肝宝贝吗?如果真是这样,当初她又怎么会选择褚广怀呢?
“他……对你不好吗?” 口中的他自然就是他的亲生父亲褚广怀了。如果他敢对这情深意重的娘不好,他非找褚广怀算帐不可。
“不,老爷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褚广怀对她不好,她也不会承认的吧!他这傻气的娘。
渠玉娘原本是褚家的丫环,后来被褚广怀给看上了,没名没分的跟着他,最后还因怀了令霁而导致大夫人震怒,将他们母子驱离。
褚广怀那商人重利轻别离,少了个女人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若非他独子意外身故,想来他一辈子也不会想起他们这对流落在外的母子,所以渠令霁恨他,简直恨之人骨。
可傻气的渠玉娘一点也不恨他,反而兴高采烈地以为自己总算熬出了头,褚家终于愿意接受她了,才会苦苦恳求儿子跟她一同回褚家。
渠令霁是恨褚广怀,但对于这个从小相依为命,对他呵护备至的母亲一辈子的心愿却无法置之不理。
是的,他母亲很傻,傻到愿意将自己一辈子就这样系在一个无情男人的身上,纵使他抛弃了她十余年,纵使他只是想要自己的儿子认祖归宗才不得不接受她,她也甘之如饴。
他娘就是这么傻,甚至后来他们父子决裂,她的选择依旧是她口中悬悬念念一辈子的老爷,而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
“他对你好就好了,何必一定要我也回来看他脸色?”渠令霁气愤地问。
‘不,老爷不会,其实老爷很疼你的,你是他儿子,天下父母心啊!”渠玉娘赶紧为夫君辩解。“秋桐的死真的是意外,你不能将所有的罪都归咎在他身上,这是不公平的。”
“什么不公平?若非他反对,秋桐是不会去寻死路的。”
“这……这你也不能怪他,毕竟秋桐只是个小丫环,而你是大少爷。”
“大少爷?娘,你忘了自己……”
“对,就因为娘也是个丫环出身,所以娘能够谅解你爹当初为什么不能风风光光的将咱们母子接进府,孩子,你不能怪你爹,他都是为了你。”反正不管怎么说,她的老爷永远都是最好的。
“够了!我不需要他替我安排任何事,只要他多对你好一点就行了。”他转身欲走,“叫他别再让云廷来缠着我了,要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失手。”
那家伙最好放聪明点,敢再惹他,下次他的猎刀会磨得更光亮些,他那脖子最好洗干净点。
“不,你不能走,我绝对不让你走。”渠玉娘死命地拉着他,“好不容易终于将你盼回来了,娘绝对不许你走。”
“娘,你现在还是可以反悔的,跟我走,我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可……”渠玉娘显得相当犹豫,“可是大夫人刚走,老爷伤痛未休,如果我跟你走,那他怎么办?”
褚广怀那么有钱,随手一招多的是女人抢着替他暖被,这傻气的娘却始终看不清,若不是想牵制他,他根本不会接她回府。
“那你就留下,好好的抚平他的伤痛。”
“霁儿,就算娘求你,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留下来,老爷也很想你,而且……而且他已经准备好将褚家的一切都交予你管理,专心陪娘了。”她冀求地道:“孩子,你也知道娘盼这天盼了多少年,难道你就不能答应娘,让娘完成心愿吗?”
是的,这是他娘一直以来的心愿,她是那么的单纯,只想要她生命中唯一男人的呵护,就算迟来了,她也愿意等。
好不容易终于让她盼到,有机会得偿宿愿了,他真能忍心一走了之吗?何况他娘对他还那么的呵护,从小到大,她宁愿委屈自己,也要想尽办法让他得到最好的,他真能忍心拒绝吗?
他好挣扎,在这一双泪眼汪汪的眼眸里,浓浓的关切让他脚步犹如千斤重,到底该不该留下呢?!
他不禁迟疑了。
“我不嫁,爹娘,小龙,我不嫁,不嫁……”
想不到敬吴竟然玩真的,才过两日,他的亲娘德皇后就派人来询问缔结亲家的细节了,让原本还抱着一丝期望的练凤陷人了无比的恐慌中。
“如果要我嫁给他,我宁愿去死。”练风终于卸下了全部的伪装,趴在弟弟怀里哭得惊天动地。
其实她早该确定了,自己对于渠令霁超乎常情的关切,全都是因为爱他。
是的,她爱!或许在初相见的那一眸光交会时,她就爱上他而不自觉。
早已心有所属,又怎可能在别的男人怀中得到幸福?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姐,别哭了。”练龙也极力反对道,“爹娘,求你们帮姐姐吧,以姐姐的个性,若真嫁人宫里,绝对没好日子过。”练凤生性天真娇柔,以她的性子嫁人宫里,怎是那些爱争名夺利的嫔妃们的对手?绝对只有被生吞活剥的分。
练郢夫妇也心急如焚,他们同样不愿意看宝贝女儿嫁人宫里,从此隔着深深宫闱难得见上一面,更逞论眼看着宝贝女儿寻死寻活的,他们更是不舍。
“好吧,反正爹也早已年迈,是该告老还乡的时候了。”练郢毅然决然地下了这个重大决定。
隔日,皇城里掀起了大风波——
“皇恩浩荡,老臣没齿难忘,唯年事已高,不能再 为我主效力,盼皇上能看在老臣一生尽心尽力的分上, 让老臣得以返回故园,安享天年。”
皇上接获此信后,立刻强烈予以慰留,甚至还牵连太子,认为是他贪玩惹事,给予重罚,盼能留住忠臣为之效力。
奈何练郢心意太过坚决,于是赐了许多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还派了御林军亲自护送他们回到故居杭州去。
此举震动了朝廷上下,闻者莫不欣羡练郢深得龙心的运气,甚至觉得他该留在京城,往后必定大有收获。
可惜他的心意坚决得犹如磐石,谁也无法动摇。
坐在摇摇晃晃行往杭州老家的马车里,练凤十分歉疚地低着头,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凤儿,怎么了?想说什么?”练郢和蔼地问。
“爹,女儿不孝,让爹爹得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说着说着,她眼眶都红了。
“呵呵……傻丫头。”练郢慈爱地摸摸她的发,“其实爹早有心想要回去故居,只是好几次提起皇上都不允,这回爹可是冲着你的好运才能卸下大任,说来还是仗了我女儿的好福气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老爷一生为国事繁忙,现在终于有时间可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了,娘倒觉得很欣喜呢。”练夫人也跟着强调。
“姐,你瞧爹娘多恩爱,居然当着我们的面这么你依我依的,一点都不羞。”练龙故意炒热气氛。
练郢也顺着儿子的话题而下:“小子哩!看得眼红就快娶房媳妇,让我和你娘可以享受含饴弄孙之乐。”
“哦?别别别……少害我了。”他还想多逍遥几年呢,何况除了他姐姐和娘外,世上根本没有女子能入他练大少爷的眼了。
“你这小子真是太贪玩了,凤儿,你可要替爹好好管教他。”
“管教什么?我比姐姐更懂事的,姐,你就承认吧!”练龙故作俏皮地道。
马车里刻意炒热的气氛全是为了那郁郁寡欢的小女子练凤,谁料她不但没有展露出笑颜,反而还愁眉深锁,眼眸径直往外头的街景晃动。
“姐,你在看什么?”刚刚那么努力的想逗她,不料她却心不在焉。
当然,他用脚板底想都知道她在看什么。
“不用看了,渠令霁不在城里。”练尤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出了这个事实。
这一回,练风反应倒十分激动:“真的?听你的语气似乎知道他在哪里?”
“知道?知不知道又有何差别?”他反问。
练凤愣住了,是啊,人家这样避着她唯恐不及的模样,她就算知道他在哪里又如何呢?
想着,她不自觉地鼻头一阵酸涩。
“姐,别这样,别哭。”
“小龙,你又何必捉弄她?直接告诉她真相好了。”练夫人不舍地将女儿揽到怀里道。
“什……什么真相?”
“真相就是……爹娘已经帮你许亲了,到了杭州后,恐怕你住不了多久,就要嫁作人妇了。”练龙苦涩地道。
就算再不愿意,为了姐姐的幸福,为了让她重新展露欢颜,他不得不这么做。
“什么?许亲?”练凤猛烈摇着螓首,“不是说好答应不让我嫁人宫中的吗?爹娘,小龙,你们怎么能出尔反尔?怎么能……”
“渠令霁——”练龙一句话打断了她狂乱的反对声。
“什么?”她的心漏跳一拍。
“我说渠令霁,你要嫁的人是渠……呢,不,应该称他褚令霁,总之就是你心中一直悬念不忘的男人便是。” 他的住处还是练龙费心从姚大娘口中得知的呢!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他这个姐姐啊。
“嘎……”练凤屏住呼吸,张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凤儿,你是我们的宝贝女儿,爹娘希望你过得幸福又快乐的。”
“爹娘,小龙,你们……”她扑进了母亲怀抱,半晌感动得无法言语。这就是她的家人,从小到大呵护备至,不惜为她做任何的事。“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傻丫头,你只要告诉爹娘,你满意这门亲事吗?”
“如果不满意,现在还可以反悔哟!”练龙故意道。
“满意……我不后悔,绝不后悔。”练风急忙地道。
练家夫妇相视一眼。“唉!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爹,娘!”练凤躲进他们怀里撒娇,睽违已久的笑容也重新回到她芙蓉般的俏脸上。
窗外白雪慢慢融会,春天即将到来——
“什么?娶亲?”一听娘亲所说的话,他还以为自己的耳朵有问题。渠……不,在他母亲的哀求下,他已换回了父姓,现在该称褚令霁。
“对啊,对方可是前翰林之首练大人的千金女,长得是如花似玉,而且又是书香世家,能攀上这门大好的亲事,实在是你前辈子修来的鸿福啊!”渠玉娘欢喜得不得了,苦了这么多年,总算母凭子贵了。
“练大人……练大——”褚令霁想起来了,是她,是那个苦苦纠缠着他不放的女人练凤。
他答应了母亲的要求,回到褚府的这些日子里,一直很努力的学习经商之道,想借着忙碌让自己忘记她。
但没办法,坐在饭桌上他会想起她送来的食物;裁制新衣时,他会想起那双纤柔的玉手,曾经为他缝制的衣裳——
其实那些衣服他都没丢弃,连那件被绣上两朵可笑红花的衣服也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保存,但就是不想丢。想来她已然地深深惊扰了他的生活步调,让他不自觉。
那太可怕了,有娘亲这般左右着他的决定,已经太足够了,他不想要第二个这样的人出现,一点都不想。他恨被人左右的感觉。
“不,我不娶,我不娶她。”褚令霁疯狂地反对。
“什么?不娶,为什么?练姑娘出身良好,算是咱们高攀了,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你为什么不要?”渠玉娘实在无法理解。
“因为我……”
“不管为什么,你都非娶不可。”褚广怀人未到声先到,“佳期就定在下个月初五,你就等着当你的新郎倌吧!”
‘哼!我想娶谁你管得着吗?”褚令霁叛逆地道。他真以为能拿父亲的头衔压他,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
“好了、好了,你们是父子不是仇人,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见一次斗一次?”渠玉娘眼看事情又不可收拾了,赶紧阻止,“难道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谈谈吗?”
“没什么好谈的,要娶你们自己去娶,我没兴趣。”褚令霁摆明地道。
“什么叫没兴趣?人家练姑娘金技玉叶的会看上了你,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怎么?你还敢摆谱?”褚广怀简直气得胡子快打结。
“是啊,黑儿,听娘一回,就照着你爹的话去做吧,霁儿——”渠玉娘扯扯儿子的衣袖。
“哼!”褚令霁冷哼别过脸去。
“不管如何,我说了就算,纵使你将她娶回来摆着,也得给我娶。”褚广怀说完立刻转身就走,不让他有丝毫反驳余地。
“你”
“霁儿,你会喜欢她的,娘有预感练姑娘一定是个知书达礼、温柔婉约的女子,如果你能对她好,相信她一定会像娘一样,从一而终,一生的痴心。”渠玉娘温柔地道。
谁要她痴心?谁希罕?!
褚令霁决定了,如果她真那么不知死活的敢嫁人他家,他绝对不会给这新嫁娘好脸色看。
练凤,你听到没有,你在我这里是得不到幸福的,你不会幸福的!他在心里拼命呐喊。
从得知自己后半辈子的依归后,练凤脸上的笑容就不曾渐歇,而且绝丽的笑颜简直比春花犹胜三分,让身边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新嫁娘的喜悦。
是啊,她是喜悦、雀跃的,一想起自己即将嫁入褚家,成为他的新娘,她的红唇便会不自觉地扬起。
这样会不会太不知羞了?!可她就是高兴嘛!
“呵!”一不小心又笑出了声。满心浓浓的欢喜几乎要填满了她的心。能够嫁给一个她这么爱的男人,她一定会幸福的!
呵!待会儿见到他可得含蓄些,免得吓坏了他。
可等着、等着,时间飞快地流逝——
头上那重如千斤鼎的凤冠几乎要将她细嫩的脖子 压垮,让她喘不过气来。
好想将凤冠拿下好好休息一下,但……不可以,她怎么可以在夫君未到之前,径自掀起红盖头?那是 不对的呀。
还是多等一会儿好了,多等……
晤,可是她好困喔!
这些日子忙着准备嫁妆,再加上心情亢奋又紧张的,根本没一天好睡,难怪现在的她几乎困得都快头点地了。
他到底去了哪里?会不会让人给拉去灌酒了?
听说有些人会趁着新婚之夜灌新郎倌酒的,万一他真的喝醉了……
“那怎么办啊?”她悄悄地自问着。
“什么怎么办?”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她房里扬起,吓得她赶紧正襟危坐坐好。
“夫……夫君!”
纵使相离多时,但这轻轻的一唤却蕴涵深意,带着羞涩、带着甜蜜,更带着终其一生痴心不悔的抉择。
褚令霁受到了无比的震撼,为她声音里头那所有的深意,而且轻易地扯动了心弦,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浮上心头。
夫君!他是她的夫君,从今而后,两人就要这么携手一辈子了——
不,不能这样想,应该是——她会就这么苦苦纠缠着他,直到天荒地老,成为永世不灭的梦魇!
“夫君……”他竟然在房里,什么时候的事?还有,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都无声无息的,让她很不安。
“住口!”褚令霁激动地上前拉下她的红盖头,“别这么喊我,不许这么喊我。”
见到他的刹那,练凤睑上的笑容更炽。
“好的。”她温顺地道,“那我还是喊你今霁哥吧,你应该比较习惯。”
“不。”他豁出去地挑明了说:“其实……我根本不想娶你,你知道吗?”
是的,他害怕,他害怕那种被一个女人掌控情绪,失去自我的感觉,所以再度筑起高高的城墙阻挡这可能性。
“我知道!”出乎意料的,练凤竟然点点头道。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我?”他不解,这个千金小姐是不是脑筋有问题,要不然他怎么都弄不清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当然是因为爱他呀!这道理很浅显不是吗?
不过练凤还是羞涩地低下头,这……这叫她怎么说呢?虽然两个人都结成夫妻了,但她依旧会不好意思的。
“夫君,凤冠好重,可不可以帮我拿下?”她哀求的小脸蕴涵楚楚丰姿,转移话题问。
褚令霁不忍心,就这么顺着她的话去做,直到手上拿着凤冠,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夫君,谢谢你。”那犹如春风般的甜美笑容又再度迷惑了他的眼。
该死的,在见到她之前,他就无法控制自己想她的湍飞思绪了,更何况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就在眼前。
低下头,褚令霁含住了她唇上那抹红,在她未来得及反应前,先是一舔,而后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练凤笑容凝结了,惊慌的美眸怀疑地望着他。
她绛唇上那抹惊心动魄的红,让他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伸出了舌头,往她唇上那腥红一舔,她再也无法镇定如昔,惊惶地节节往床榻里退。
“呵呵!我告诉你,我讨厌你,你于我就像一尊美丽的玉娃娃,我只会将你摆在家里装点门面。”他恶劣地道,“别妄想我对你会有一丝怜爱,不会的,我不会爱你,永远不会!”
面对着她说,但他却是在警告自己。
别碰她,就算再喜欢也碰不得,这不是他能要的女人,她太可怕了,会缠住他的心思不放,他绝对不会放任那种讨厌的感觉继续蔓延。
转身,他飞快地离开了这间新房,徒留下不知所措的新娘。
“我错了吗?我做错什么了吗?”练凤摸着自己被咬破渗血的唇瓣,担忧的眼泪不自觉地滑落。
她不怪他,一定是自己不好,一定是她哪里做错了,才会惹他如此生气,可她不知道,人家是第一次当新娘嘛,难道他就不能体谅她,教导教导她吗?
“夫君,夫君……”她低声呼唤,却怎么也唤不回良人的回眸。
孤寡冷清的新房里,讽刺的红烛成双燃烧着,映照在新娘子泪眼汪汪的脸上,分外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