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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牢 第五章

  “小舞,你知道史恩在应征情妇的事吗?”

  “知道。”宋萲舞整个人昏沉沉的,两只眼睛沉重得都快睁不开了。

  她好难过,只想躺在床上好好地睡一觉,但她却有好多的顾忌。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对,父亲没给她指示,她怕没到报社上班会挨骂,也怕什么事都不晓得的好友会联络不到自己而胡乱猜测,所以即使极端的不舒服,她还是去上班了。

  章雨娴狐疑地挑了眉,“这就是你的答案,这么无所谓?”

  “雨娴……”

  “你还想骗我吗?史恩根本就是罗伦,就算发型、穿着不一样了,但我依旧认得出来。”

  “我们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好吗?”宋萲舞哀求道。

  七年也没那么久,可以让一个叛逆的男孩脱变成明辩是非的男人,让爱幻想的女孩变成头脑冷静的女人。

  然而七年后,史恩变了,他变成他想成为的样子,而她却仍在原地踏步,对他的爱意毫无因时间的流逝而减少。

  “不好。”章雨娴没有商榷的余地,“我看到报纸了,鑫华时报取得琼斯的独家新闻。”

  “你说你看到了,那么还需要我的答案吗?”

  “我就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史恩会在那么多的媒体中特别钟爱你们?”她真的想不透,比起鑫华时报,更享盛名、阅报率更高的报社还有很多,要不也有电视奉,为何他会独挑宋容涛的报社?

  “雨娴,你注意到那篇独家新闻的采访记者吗?”她知道依好友的个性,自己极力想隐瞒的迟早不会再是秘密,于是决定先坦承一切。

  “我没仔细看,怎么了?”章雨娴不解她突兀的问题。

  “是我,是我去采访的。”

  “啊!”章雨娴吃了好大一惊,“你……他……”她指着好友,却表达不出完整的意思。

  “如果你是要问他有没有认出我,答案是没有,他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忘了七年前在香榭饭店里曾有一位女歌迷送了生日礼物给他。”

  忆起史恩乖张的表情、冷冽的笑声,自我调侃的浅笑澜上了宋萲舞的唇角,直至再也禁不住流下的眼泪。

  他的步伐、声音、神韵、微弯的嘴角、魁梧的身影都像是烙在她的灵魂上一般熟悉;而她却像是毋需存在的影子,在他心中多待一秒钟都容不得。

  “小舞……”已经太久太久没看到好友如此的神伤哀怨,章雨娴一时间慌了手脚、乱了方寸。

  “雨娴,我好怕你会看不起我,因为我现在已是史恩的情妇了!”

  章雨娴心中一悸,“你疯了吗?”她激动地抓着好友

  的双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居然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我爸爸一定要我去——”

  “他叫你去你就去,你有没有自主意识?宋容涛算什么父亲,不要也罢,竟然将自己的女儿推人火坑。”

  章雨娴现下只想拿一支大郎头狠狠地往好友的胸口一敲,敲醒她盲目的心。

  “我不知道,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逼我,但我真的好喜欢这种知道他就在身边、有机会跟他在一起的感觉。”

  他依旧是她年轻时的渴望,她好想用一段美丽的回忆去抹杀那日悲凄的记忆,但她可以吗?

  “罗伦究竟对你下了什么蛊,你又对他着了什么魔,为什么七年都过去了,你还看不清你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当他还是歌星时,你们有距离,现在他身为琼斯集团的总裁,更是你触碰不得的身份,你的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章雨娴愈骂愈气恼,“你到底爱上了他哪一点?”

  “我……”  

  宋萲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方能让雨娴明白自己的心事,她只晓得她爱史恩的理由不是因为他俊美的脸庞、魁梧的体魄,或迷人的嗓音,她爱的是他这个人。

  “史恩真是个变态,选情妇还挑姓,若不是你以前姓仓不姓宋,我还真怀疑他是存心羞辱。”

  章雨娴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但她真的宁愿罗伦·诺顿,或是史恩·琼斯不曾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小舞可以成为她家的一分子,再也不用忍受这些愁苦与不公平的对待。

  “凭他的名讳,多的是女人心甘情愿跳上他的床,他更大可从美国空运来三妻四妾,为何偏要染指台湾的单身女性,勾惑你这个早巳将心送给他的女人跳入他的陷阱?”

  宋萲舞无言,想到史恩的抚触,想到他的蓝眼珠所流露出的眼光,还是激动不已。

  她知道他改变的原因,因为他真正的爱早已给了某个人,以至于现在以这种浪荡的方式麻痹自己。

  “小舞,聪明的女人是让自己过最好的生活,这是女人对自己的责任,你懂吗?”章雨娴有种预感,这回再让小舞和史恩扯上关系,将会没完没了。

  她的手覆上了好友置于桌上的双手,想给予安抚,却在触摸到那不寻常的温度时,往她的额头探去。

  “你怎么了?为什么浑身发烫?”

  “我没事。”宋萲舞避重就轻地回答。她仅能让雨娴知道这么多,因为怕自己所有的防备会溃决。

  “还说没事,你的手腕怎会红成这样?还有伤口?”

  章雨娴不肯罢休,继续逼问。

  “雨娴——”

  “该死,你该不会从来赴约前就不舒服了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说,这是不是史恩干出的好事?”她三缄其口的模样,教章雨娴不得不如此猜测。“我带你回去,要他向你道歉,给我一个交代!”拉着她没有受伤的手臂,章雨娴的怒火沸腾。

  她的至交好友不是生来让他欺侮的!

  “不要,雨娴,我真的没事,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不关史恩的事……”宋萲舞不肯离席,恳求的目光望着好友。

  虽然她十分讲究礼节,但要别人因不爱她而向她道歉,那是弥补不了伤害的。

  “快一点半了,我得回报社了!”她匆匆躲离章雨娴的视线,不顾咖啡厅其他客人的注目,推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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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丝,你看到那个女人没有?”史恩一回到别墅,将西装交给了管家,漫不经心的问道。

  “哪个女人?”罗丝仍为早上的事生主子的闷气,现在又听到他问话的口吻,眉头都揪起来了。

  史恩惊诧在琼斯家帮佣多年的管家会以如此的语气同自己说话,紧眯起双眼,“罗丝,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才一天的光景,扣掉上班的时数,她和罗丝相处肯定不超过两个小时,而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她居然就已收买了他管家的心,与她站在同一阵线?天知道这个看他长大、在家中占有非常地位的管家,可是未曾用如此严厉的语调与他说过话。

  “少爷,人家宋小姐有名有姓,而且她的英文名字叫雪儿,你可以这么叫她。”罗丝叹了口气,虽然不晓得雪儿是哪儿惹得少爷不开心,但雪儿是个好女孩,她一眼就可以瞧出来的。雪儿和少爷以往交往的女人典型迥异,一丝娇气也没有。

  “罗丝,我只问你她在哪儿,没问你她叫什么名字。”史恩低吼。他干嘛知道她叫什么英文名字,他只要晓得她叫宋萲舞,这样就够了!

  “雪儿在楼上休息。她的身体好象很不舒服,早上看她整个人病恹恹,全身热呼呼的,刚才下班回来问她有没有去看医生,她只是对我笑了笑,我一时看呆了,根本忘了她没有回答我——”

  “你说完了没有?”史恩不客气地打断。

  “少爷,我不敢过问你昨晚为什么将雪儿绑在床上一整夜,但她的生病绝对和昨夜的赤裸脱离不了关系。”罗丝只要想到那一张带泪的病容,心就揪疼了起来。

  “去帮我叫她下来。”

  “现在她应该睡着了吧,我刚才上楼问她晚餐想吃点什么,她告诉我她不想吃,只想好好睡一觉。唉!这年头的女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都生病了还不好好补充营养,早、晚餐都不吃。”今早无论她怎么苦口婆心的劝说,雪儿坚持不吃早餐就是不吃。

  “不吃饭?!她在进行什么计划?”史恩凝着脸,迈开脚步走上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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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板骤然撞上墙壁的声音震醒了恍惚入梦的宋萲舞,她霍地将侧着的身子转了回来,望向板着一张怒容走进卧室的男人。

  “史恩?”宋萲舞坐了起来,紧扯棉被保护性的聚拢在胸前。

  “你不吃饭是在抗议我昨晚那么对你吗?”

  “我没有。”他的表情好骇人,教她的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

  “别忘了是你自己贴上我的,看看你现在躺在谁的地盘上,就可以知晓你有多么离不开我的床。”史恩字字寒冽,眸色写尽嘲讽与鄙夷。

  宋菱舞闻言呼吸一窒,连忙伸手捂住亟欲逸出口的一声呜咽,“我不知道要在哪儿休息,是罗丝要我——”

  “别把什么事都推给罗丝,依我看就算她没要你进来,你也会自动找来吧,毕竟这儿才有我的味道,我的钱的味道。”

  他那张全无表情的俊脸及一双深瞳里轻掠而过的幽光,都夹带着丝丝淬炼出来的冷酷。

  “我说过,我不要你的钱,我当你的情妇为的不是钱!”宋菱舞哑着声音大吼。

  突然间,他对待她的可恨、残酷和自己的降格以就的态度,都让她感到相当厌倦,她的愤怒给了她反击的勇气。

  她的尖叫声让史恩怔愣,他走上前去夺走她的棉被,目光如箭的逼视她,露出森冷的笑意,“很好,不是一只没有利爪的猫嘛。”

  “我……”

  “说,你为什么不吃早餐,也不用晚餐?”他的计划都尚未展开,她怎能饿死就此逃避?

  “你在关心我吗?”生命像是因此出现了曙光,宋萲舞挥去病态,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史恩讽笑地哼了声,“我关心你?我还不至于这么浪费我的爱心吧,我是怕你心怀不轨,计划死在我的房子,好让我有不好的纪录留在这块土地,这有碍我将在台湾起步的事业。”

  “为什么要这么说?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宋萲舞感到委屈到了极点,肺部空气一下子被抽空似的,整个人完全愕愣住了。

  她还能承受多久?这个男人不爱她啊,一点都不爱!

  她的眼睫眨巴着,细白的牙齿用力咬着苍白的嘴唇,一双负在身后的手得费尽全力绞紧,才不至于抖得太厉害。

  史恩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下颚,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我们才认识多久,我怎么知道你是哪种人?现在外界没有人知道你即是我史恩·琼斯的情妇,万一你在我的别墅里出了什么意外,我不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吗?或是我们干脆来订纸情妇契约好了,白纸黑字写清楚你所做的一切都出于自愿,并且与我无关——”

  “我不要,我不要订契约,我求你,我们不要拟契约。”宋萲舞突然反握住史恩的大掌,直勾着他俊朗的双眼恳求。

  她不要签什么契约,她不要啊,那会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和花钱买来的女人无异。

  “我没有什么动机,我只是没有吃早餐和晚餐的习惯……”她努力的想解释,只希望他不要逼她订契约。

  “意思是你只吃午餐?”史恩似乎很不满意这个回答。

  一个人一天只吃一餐,这样身体哪能承受得了?

  “对。”宋差舞感觉到他慑人的怒气直逼而来。

  “就算在生病的时候?”

  “这是我七年前就养成的习惯,不管发生什么事、面对什么状况,我绝对都不吃……”宋萲舞的声音在抬首面对他阴暗、锐利的眼眸时,硬是吞回了肚子里。

  “那么想必你今天是破例了,等会儿罗丝端什么东西上来,你都得吃光!”史恩没有转寰余地的命令。

  “你对女朋友都是如此关心吗?对她的饮食起居?”

  宋萲舞小心翼翼地询问。

  她可不可以贪心地认为他说这番话是出自于他真心真意的关怀,而非担心她会在别墅里出状况,坏了他的名声?

  她的话像泼了一盆冷水在史恩心上,提醒他一些事实,凶狠的视线几乎想在她脸颊上划出血痕,“你只是个情妇,配不上女朋友的称号。”

  她不讶异听到这样的回答,但仍难掩伤心的紧抿双唇,“温蒂呢?她一定很有资格拥有女朋友的称号吧?”

  “你还知道什么?”史恩看着她,用力地攫住她的手臂。

  他以为自己承受得了,能忍受别人狠狠撕开伤疤的剧疼,结果证明他一点都不能。

  “我只知道你很爱她,很爱很爱……”他瞬间的反应立刻证实了宋萲舞的猜测。

  她懂了,原来一直住在他心底的那个女人,是七年前早已离开人世的温蒂。

  她觉得一颗心被狠狠啃蚀着,胸腔逐渐变得空空荡荡,脑子呈现胶着状态,全身像被北极寒冰冻住了,动弹不得。

  “以后不准你再提起她的名字,你没有资格!”史恩咬牙克制自己窜烧的怒焰,想赶走方才那不可原谅的一刻,他居然忘了她的身份,忘了她是宋家的一分子!

  门板如同来时般,再度被用力关上。

  宋萲舞的心一悸,双眼紧紧地闭起。

  她是个有生命的个体,却终究比不上一缕已经虚无的灵魂,她难道真不如温蒂吗?永远也不及她的十分之一,甚或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

  愈爱一个人,是否就愈容易失去自信?

  十八岁的她曾无助地爱他、渴望他,若在二十七岁时还让自己陷在同样的情境中,那她就太可悲了。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再重蹈覆辙了,难道她受的侮辱还不够?

  但心任凭她如何努力,却再也收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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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裁,你交代的东西寄过来了。”丹尼尔拿着一个包裹,轻轻放在办公桌上。

  “嗯。”原本专心阅读市场评估报告的史恩视线很快的转移至一旁的盒装物品。

  今晚他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老总裁夫人说在寄出来之前,她亲眼监督洗衣店干洗的过程,绝无一丝的损害。”丹尼尔对于自己的报告,觉得一头雾水。

  事实上,他完全不清楚包裹内装的是何物,只是听说这样东西陪了总裁七年了,而它是一个歌迷送的生日.礼物,总裁对它爱不释手,每晚总得要它的陪伴才能入眠。

  “一会儿我会打电话向我母亲道谢。”

  “另外,还有一件事……”丹尼尔吞吞吐吐的,似乎在衡量该不该说,又或者该怎么说才不至于挑起主子的火气。

  “我没时间听你结巴,如果你要报告的事情很重要,我劝你马上说;若是你要说的是毫无营养的话,现在就给我出去,”史恩板着脸,声音低沉而危险。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丹尼尔豁出去了,

  “老总裁希望总裁下个星期就回美国——”

  “告诉他我还会停留一阵子,事情尚未有结果,我不会走。”史恩的面目霎时变得邪佞骇人,“我计划多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我怎么舍得走?”

  他嘴角挂着一丝戾笑,狂野不羁的眼光中透露出危险的压迫气息,盘据在他体内的怨恨也在此刻泉涌而出。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七年。

  毫无耐性的他却深深地了解到,等待愈久的复仇计划,将会带给他愈多的快感。

  七年前,温蒂死了,他刻意封锁消息,不让媒体旧闻重炒,将她与歌手罗伦·诺顿的关系再次大幅报道,因为他不要台湾鑫华时报的负责人宋容涛知道他生气了,更不想让所有人察觉到他满腔的恨意。

  于是他悄然回去从商,认清凭他一个歌手的身份是做不了什么事的,他得有势力——一个撑腰的靠山。就这样,七年来他仗恃着琼斯集团庞大的权势,在美国操纵着鑫华时报的命运,暗中动手脚让鑫华时报业绩一步步下滑。他知道一夕之间毁掉一切痛楚太短暂了,唯有以这种折磨神经的方式,才能教人痛不欲生。

  他发誓要报仇,向当年派记者追逐温蒂的宋容涛复仇,而他已经让宋容涛多享受了七年的平静与快乐,甜头尝够了,该体会一下哑巴吃黄连的感觉了。

  他从来就没有刻意多加调查,可是当他知道宋容涛还有个女儿时,他体内的复仇血液便沸腾起来,他告诉自己,他也要让宋容涛感受一下挚爱亲人备受折磨的痛。

  宋萲舞不能怪他心狠,只能怨她生为宋容涛的女儿。

  “总裁……”丹尼尔唯唯诺诺,只求别被暴风扫到,

  “老总裁还要我提醒你,别做些无聊的事——”

  “住口,这不是无聊的事!”史恩的声音像皮鞭般有力,含怒的眸子燃着极度的火光。他太阳穴旁的肌肉绷紧着,“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

  他的嘴角扭曲成一抹冷笑。他的小孩——温蒂肚子里的小孩,就因为这场追逐,成为胎下亡魂,小生命何其无辜啊!

  七年前,他才二十四岁,虽没想过要结婚,但他却让温蒂有了小孩而不自知,他什么也来不及安排……

  “总裁……”丹尼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对。伴君如伴虎,他感觉自己的日子成天提心吊胆,一定活得没别人长久。

  “你是我的助理,只能听从我的指示行事,现在出去,将我的话完整的转告我父亲!”史恩吐息,强迫自己抽离阴暗的记忆。

  没有人能更改他复仇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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