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动心了,他并不想闪躲这份感觉,于是一步一步走向她,愈是靠近她,他愈是被她奇特的性子吸引。
可是为什么她习惯了他的存在,却迟钝地不知他的爱?!
午后的时光,空气闷得让人昏昏欲睡。
静静的屋内,电风扇的马达声规律的转着,嗡嗡嗡,忙碌得像一只原地飞转的小蜜蜂。
一人一猫懒洋洋的瘫在沙发上,正利用夏日午后小憩。
“叮咚。”
半梦半醒的知绿懒懒地睁开眼,瞄了一下门口,又闭上眼,完全没有开门的打算。
“叮咚。”不死心的门铃声又再度响起。
“喵。?和她一同占据沙发的“橘子”叫了声,睁着高傲的猫眼命令她这个主人赶快去开门,不要扰它地清梦。
“是,我去开门。”猫老大都开口了,她怎敢不照办。
拖着一身的懒骨头,知绿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打开了门。
“是你?”她仰着头,朦胧的睡眼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子,正温柔地看着她,目光柔和,就像那一夜的月光一样。
“在午睡?”商觉康的眸光落在她还带着睡意的脸蛋上,红扑扑的,还有几丝不听话的发垂在颊旁,简直可爱得不像话。
“嗯,有事吗?”她甩了甩头,从迷惘中醒来。
“我来敦亲睦邻。”商觉康摆出友善的笑容,手微一使劲,推开了门,登门入室。
她就知道!他那天说“邻居”这两个字时,笑得跟狐狸一样,她就知道准没好事,看吧,人家来了,她能不开门迎客吗?
“开门前,要先确定外头的人是谁。”商觉康蹙着眉。
他大爷也管得太多了吧?她关上门,对着他的背,孩子气地扮了个鬼脸。
商觉康选了张沙发坐下,自在得仿佛是他家般。“家里的人都不在?”他眼里莫名地汇集着笑意,他发现只要面对她,他的唇角就会不自觉地弯成笑花。
“只有我一个。”讨厌,他坐在她最喜欢的沙发上,还笑得一脸……滥情,活像个没有真心的花花公子!她的胸口一阵怪异的感觉,仿佛他要占据的不只是沙发,连她心头也想占去一角。
“为什么?”他把手上提的蛋糕放在桌子上,看了看四周的布置,家具、矮柜、盆栽漫不经心的摆放着,似乎以方便为最一局指导原则,至于美观……就算了吧。
“哥哥去美国后,就只剩我一个人,至于双亲大人则远在大陆上海做生意,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她连珠炮似地一口气说完,希望他赶快走人,好让她回头继续睡。
“既然只有一个人住,那你更得多注意随身的安全。”商觉康拧起了眉,不赞同她轻忽的态度。
“这些我全知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忘了这里是高级公寓,有一流的守卫和管理员吗?
“知道还随便开门?”他挑起眉。
“下次不会了。”下次她铁定会先看看外头是谁再决定开不开门,如果是对面这位仁兄,那就谢谢再联络了。
商觉康总算略微满意地露出笑容,他伸手抚过橘猫的毛。“猫叫什么名字?”
“‘橘子’。”
“橘子”听到自己的名字,勉强地睁开了眼,瞄了下商觉康后,又不感兴趣地闭眼睡去。
“呃,你今天不用工作吗?”她暗示他快走人。
“刚告一段落。”商觉康抱起了猫,大手在毛茸茸的脖子下按摩抓龙,惹得“橘子”的喉间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那一定很需要休息。”她说得够明显了吧!
“我习惯了。你呢?怎么不出门,待在家里头睡觉。”他假装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完全没离开的打算。
“我有出门啊,早上去家饰店买东西了。”她指了指双人座沙发上的战利品。
商觉康放下猫,走上前拿起沙发上的壁纸,那是一张缀满星星的壁纸。
“很漂亮吧?”她骄傲地扬起头。
“嗯。”他扬起了笑,她选的东西就和她的人一样可爱,像夏夜的淡淡星光,轻轻地在天空中闪动。
“你要怎么贴在天花板上?”
“爬梯子啊。”一个人住久了,什么事情都得靠自己。
商觉康的脸僵了下。“你爬梯子?”
她点点头。“当然,连这屋内的电灯都是我换的呢!”她对自己的技术可是充满了信心呢!
他的脸黑了一半。“你不怕?”她难道都没想过万一不小心摔了下来,又没有人发现的话……
她大受侮辱地猛地起身。“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就贴给你看!”
商觉康快她一步地捞起壁纸、扛起梯子,不让她碰触,仿佛这两样东西是危险物品般。
“你干么?”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我来帮你。”他在笑,可背脊却淌着冷汗,还好他今天有来,否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铁定会爬上梯子去贴那片该死的天花板。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她不领情地走向他,想拿回壁纸。
“没关系,告诉我房间是哪一间?”两人你来我往,开始壁纸争夺战。
“真的不用了。”她皱着眉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却始终无法从他的手上抢回壁纸。
“真的没关系。”结果当然是人高马大的他获得压倒性的胜利,他抱着胜利品,走向一扇看起来很可疑的房门,上头挂着一只正在睡觉的猫咪布偶。
“是这间对不对?”看到她嘟起嘴巴,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算了,你要贴就让你贴吧!”她没好气地走上前打开房门。
跟在地后头进门,商觉康不敢张扬的笑出声,免得被人一脚踢出门。
在工头知绿的监工下,他爬上了梯子,贴壁纸的工程颇为顺利地进行着。“我贴得如何?”
“还可以。”知绿扶着梯子,眯起眼审视,一副专业人士的模样。
“就快好了——地震!”梯子突然晃了下,商觉康叫了一声,竟然从上头跌落到她的床上。
“你有没有摔伤?!”她脸色发白地扑向他。
商觉康四肢平放,整个人倒在她柔软的床上。“怎么办,我好像动不了了。”
“我去叫救护车!”说完,她冲向门口。
他突然痛苦地呻吟了声,紧拧着眉头。“我好难过。”
她停下脚步,回到床边。“很痛是不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状况,她的脸比他这个受伤的人还苍白。
“是心痛,我只要想到万一我成了残废,没有人愿意嫁我,心就难过得发痛。”他状似落寞地垂下睫,黑色的眼飘进了灰色的悲。
“不会的,你不会变成残废,而且你这么帅,一定会有人愿意嫁给你的。”她真诚地握住他的大手,给他满满的力量。
“真的吗?如果是你,你会愿意嫁给一个残废的男人吗?”他的眼闪过一道促狭的诡光。
“我只信感觉,感觉对了,管他是圆是扁、是美是丑,我都会倾尽所有心力去爱——”她正经地说着,但说着说着,她忽然发现了他嘴角不自然的抖动,她的双眼慢慢地圆瞠——
“商觉康,你骗我!”她气得拿起枕头打向他。
这一句怒吼,像一记响雷劈开了陌生的隔阂,两人间的距离顿时被拉得很近很近,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
“别打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摔下来的严重性。”他捉住枕头,眉眼含笑地讨饶。
“不必了!”她使劲一抽,没抽回枕头,倒让枕头里的羽毛棉絮漫天飞散,像一只只白色的蝴蝶翩翩落下。
商觉康出了神地看着如白蝶的羽絮飘落在她发上、颊上,心的一角悄悄地化了开,一同坠落到她惹人轻怜的脸庞上。
“看什么看?!”她凶巴巴地啐道,可脸庞却不争气地胀红。他为什么那样看着她?那双眼灼热得如同一把火,仿佛将要焚着她似的。
他笑了,笑得比羽毛还轻还温柔,他发现自己竟然移不开视线,眼底只见到她动人的脸庞旷。“知绿,你真是个惊喜,上天给我的惊喜。”
“你在嘟囔什么?我不管,你要赔我一个新的羽毛枕,还要负责打扫环境。”再不走,他失火的眼睛,都快把她给烧焦了。
她转身就走,本想要威风凛凛地来个英雄式的退场,不料对上他的黑眼时,竟然心慌意乱,英雄没当成,反而同手同脚,动作十分僵硬地落荒而逃。
跑回客厅,她无力地靠在墙边,那股微妙的感觉又浮上,在她的胸口间来回摆荡,此刻,她的心跳得如脱缰野马。怎么会这样?!她竟会被商觉康三言两语就乱了心,她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看来她真的被热昏头了。
这、这都是夏天惹的祸……
※ ※ ※
经过了半个月的休息,她找到新工作了。
一间小会计事务所,一个老老板、包括她两个员工,地处偏僻,正常人都不会想要应征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她做了一个星期,本来因为工作量太大想走人,但每每在老板闪着薄薄泪光的老眼下,她这个心软的大傻瓜怎么也走不了,只好咬着牙,继续卖命。
付出的辛苦与所得是不成比例的,她只好安慰自己,累一点晚上比较好睡,良心比较好入眠。
但如果在累了一天后,晚上回到家,还得拿个水桶去供水站装水,她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了。
这个夏天,大太阳依旧在,雨却一直不来,急坏了一竿子的官员,苦呆了一群被限水的小老百姓。
而她,这群苦哈哈的小老百姓中的一员,与其理会电视上你来我往的口水战,不如老老实实地拿着水桶,乖乖提水去,还比较有帮助些。
只见供水站前头人龙一条,人手一个水桶,显然大多数的人都与她有志一同。
她排在后头,静静的听着前头的人寒暄加抱怨,怨天又尤,有趣地露出笑。
这里大部分的人她都不认识,这不能怪她,她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家累得跟条牛似的,哪有机会去敦亲睦邻。
敦亲睦邻?一想到这四个宇,她的嘴角就忍不住抽搐,从那次硬帮她贴壁纸后,她楼下的那个邻居三番两次打着敦亲睦邻的旗号到她家,熟稔德连“橘子”都快认贼作父,不理她这个养它宠它的娘亲了。
“商觉康,你都不用工作,不用陪女朋友吗?怎么常有空来‘敦亲睦邻’?”她记得有一回她这么问他,那时她才刚回到家,累得无力拿扫把赶人。
“我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了,至于女朋友,你说的是哪一个?”对着她没好气的问话,他还是笑容满面,说着说着,他自个儿就走向厨房倒水喝了。
瞧见没有——他当着她这个主人的面,自动自发地走进厨房,后头还跟着一只会喵瞄叫的叛徒,好像这里是他家般。
他那张俊美到近于罪恶的脸,她是愈看愈不顺眼,这个没有真心的男人究竟用他那张脸骗了多少个女人?!
“小姐,水满了!”后头传来的叫声,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知绿这才发现她的水桶已经蓄满水。
“谢谢。”她用力地提起水桶,一步又一步地走回大厦。
好重!才走了一百公尺,她的手心已开始发红肿痛,抖得如秋风落叶。
不行,得先休息一下,正当她小心翼翼的要放下水桶时,一辆不长眼的车子从她身旁呼啸而过,她一时重心不稳,水桶就这么重重地摔到地上。
“我的水!”她眼睁睁地看着水桶摔破,水流了一地,都快哭出来了。
她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提了一百公尺远的水,就这么没了,呜,她怎么会这么歹命。
“知绿,怎么了?”另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商觉康正好经过,他刚和国外的客户谈完生意。
“我的水桶摔破了,水没了!”她扬了扬手中裂个大洞的水桶,欲哭无泪。
商觉康被她的表情逗出了笑。“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是被刚才冲过去的那辆车吓到,才会把水桶摔破。”她咬牙切齿地瞪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
“那你是要我去追那辆可恶的车,还是帮你重新提一桶水?”幸好他不是那辆车的车主,否则她一定恨死他。
“你愿意帮我提水?!”知绿的大眼中泛起感激的泪光。
商觉康点头。“你都快哭出来了,我怎能说不?”他懒懒地勾起一抹笑。
“我才没有哭,那是水,水珠溅到我的脸上了。”她嗔了他一眼,模样透着女性的娇俏。
“我还以为你哭了,害我看了极不舍。”他放柔了声音,玩笑似的眼神中堆叠着无比的温柔。
“商觉康,不要说这种恶心的话。”知绿垮下脸,皱起眉头。可恶!明明知道他玩笑的成分居多,可她的脸却还是莫名其妙地红了,哼,还说自己不是花花公子?这种恶心的话正常人哪讲得出来!
“对你,我一向真心——”
话还没听完,她索性转身走人,决定不再理会这个说话恶心、笑容恶心的花花公子了。
“知绿。”他开车跟着她。
知绿停下脚步,转头瞪他。“你是想让我用这破水桶扔你吗?”
“你真奇怪,每个女人都爱听甜言蜜语,你偏偏觉得恶心。”他望着她红潮末褪的脸蛋,温柔的眼神在月光下缓缓流动。
从看到她第一眼开始,他就心动了,他并不想闪躲这份感觉,于是顺着内心的声音,一步一步去接近她,只是——
呵,真不公平,她什么事都没做,他却莫名其妙地丢了心,丢在这个又顽固又孩子气的女人身上。
“这些话本身不恶心,可是由你这个没有真心的男人口中说出,就格外令人觉得刺耳。”他怎么可以笑着说这些话,仿佛这些话只是没有意义的字汇,而且,一想到他用这副玩世不恭的面貌去面对其他女人,她的胸口就微微地闷了起来。
“你对花心的男人似乎敌意很深?”他状似无意的瞥了她一眼,人对事情的反应强弱不一,愈强烈则代表愈是在乎。
“没错!我的一个朋友曾为了个花心的臭男人失心失身、最后还闹自杀,命差点没了。”说着说着,她脸上又出现了明显的敌意。
“不负责任的混蛋。”他冷下脸,低咒了声。
“骂得好!”她带着敌意地瞄了瞄他的脸。“那些自以为长得帅的男人最可恶了,凭着那一张脸不知道骗了多少女人的芳心!”
他帅帅的脸庞不自然地抽动了下。“呃……不是所有长得帅的男人都这么混蛋。”
“十之八九。”她固执得像头驴子。
幸好,她没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正当他松了口气,又霹出了笑容时——
“剩下的全是同性恋。”
闻言,商觉康的笑容当场垮了下来,她对男人实在有很严重的偏见——帅男就等于是花心的代名词,这个想法根深蒂固地种在她顽固的小脑袋中。
“你到底要不要帮我提水?”她嘟着嘴,使出拦路恶霸的样子,在他面前,她愈来愈不顾忌自己的形象,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帮。”他无奈地耸耸肩。他有说不的权利吗?谁教他纵容她爬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