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不准再偷吃,照你这种吃法,邵大哥来吃什么?”
曲韶仪吞咽一口馋涎,很没志气地哀求道:
“排骨就是要炸得酥酥的才好吃,凉了就变难吃了!”
曲歆仪慢条斯理地递给大姐一粒馒头,坚定拒绝道:
“不行就是不行,你饿的话,先吃馒头垫垫肚子。”
看见妹妹手上五颜六色的馒头,曲韶仪睁着圆圆的眼睛,脸上满是惊奇。
“这是什么?天上掉下来的怪胎吗?”
曲歆仪屈指在姐姐额上敲了一记,嗔道:
“这是我用山药、全麦揉的有机馒头,才不是什么怪胎!”
曲韶仪不服气地道:“它不是怪胎是什么?世界上哪有七分白、二分红、一分黑,边缘还黄黄绿绿的馒头?”
好心没好报,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曲歆仪解释给家事白痴的姐姐听。
“医学界主张一天吃五种蔬菜可以抗癌,所以我做馒头时加上红萝卜、黑稞麦、绿藻、山药和南瓜一起揉,这叫有机馒头,颜色虽然怪,吃了对健康却有益处。”
曲韶仪听了差点昏倒。
“那要费多少工夫!你还真有闲情逸致。换做是我,宁可去巷口买老周肉包。”
曲歆仪把花花绿绿的馒头往姐姐手上一塞。
“你知道费工夫就好,我替你蒸了一笼,给你带回家慢慢吃。”
曲韶仪勉为其难地咬一口。蔬果的香气散漫开来,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怪胎”还满可口的,不若外表吓人。
“你喜欢下厨,我却和菜刀相克,咱们俩差这么多,到底谁才是爸妈从路边抱回来的呀?”
曲歆仪“噗咦”一声笑出来。
“那是天生兴趣,跟遗传没关系的。”
曲韶仪边咀嚼边道:“我怎么想也想不通,妈咪去世时你才一眯眯大,不可能学到她的手艺,莫非妈咪托梦教你?”
曲歆仪怔怔出神,愁眉深锁,一抹铭心刻骨的惆怅爬上心头。真正的思念不是写在脸上,而是镂在心版。
“我很久没梦见妈咪了。”
曲歆仪目眶含泪,眼底刻画着深不见底的哀伤。
知道小妹又在思念爸妈了,曲韶仪柔声劝道:
“歆歆,快别哭了,妈咪在天上看着你呢!你伤心的话,她也会哭喔!”
曲歆仪幽幽轻叹。
“姐,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就好了。”
曲韶仪胸口一酸,眼泪便欲夺眶而出。
“命哪……”
面临亲人的死亡必然会伤痛,但活着的人更应该要勇敢接受未来生活的挑战。曲歆仪明白这个道理,她喝令自己把心思转开去。看着腕上的手表。
“邵大哥怎么还不来?说好大家一起野餐的。”
曲韶仪心思岔了开去,气呼呼地踢着石子生闷气。
“我早说过不要请他,现在多扫兴!”
曲歆仪抿着嘴微笑。看来姐真的很在乎邵大哥,否则才不会因为邵大哥迟到了几分钟就耿耿于怀。
“警察工作时间不固定,这不全然是他的错。”
曲韶仪不听妹妹的解释,呕气道:
“他既然答应要来,就不该迟到啊,我最讨厌食言而肥的男人!”
“我食言!但我不肥。”
邵致宽悄没声息地来到两位小姐背后,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俊颜上,面带笑容的他,看来十分亲切爽朗。
才看一眼,曲歆仪就已微露笑意。在心中暗暗喝采。姐的眼光不赖嘛!这男人很有味道。
曲韶仪吃了一惊,嗔道:
“你这人!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存心吓我吗?歆歆已经等好久了!”
邵致宽轻抚她的双颊,指尖恋上那吹弹得破的水嫩触感。
“女人,你今天吞了炸药吗?比母老虎还凶。”
曲韶仪别开娟秀的睑庞,低喃抱怨道:
“告诉你多少次了,有事没事不要动手动脚啦!还有,别老是叫我女人,我又不是无名氏。我叫曲韶仪,你该不会健忘得连这点都忘了吧!”
“我偏要动手动脚,你又能拿我怎么办?”邵致宽索性将曲韶仪抓到怀里,强壮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纤腰,将她牢牢地锁在臂弯中,不让她逃脱。
曲韶仪的拳头如雨点落在他胸膛,气道:“放手啦!”
邵致宽见她脸蛋飞红,明艳不可方物,心下爱怜,俯在她耳边低语道:
“别这么凶,如果是温柔婉约的女孩,讲话要轻声细语,凶巴巴的女人就像隔夜饭菜,令人倒尽胃口。”
曲韶仪反驳道:“如果是翩翩有礼的君子,对女人应该发乎情、止乎礼!而不是兴之所至地搂来抱去!”
邵致宽哈哈一笑,抚着她发梢道:“看样子,你不是淑女,我也不是君子,正好是天生一对。”
曲韶仪小手猛捶他的胸膛。“谁说我不是淑女?你自己不当君子,可别把我拖下水。”
曲歆仪故意咳嗽一声提醒他们;他们忙着斗嘴,好像忘记她的存在了。
曲韶仪这才想起妹妹在一旁目睹他们的亲密举动,登时羞红了脸、羞红了眼睛,被曲歆仪瞧得抬不起头来。
使劲把自己从邵致宽身上剥离,她抿抿鬓角,整理微乱的仪容。
“歆歆,他就是邵队长。”
邵队长?!
邵致宽露出要砍人的神色。好歹他们也交往一段时日,这女人竟然叫他邵队长?生疏客气得像擦肩而过的路人甲乙丙丁!欠扁哟!他已经握掌成拳。
曲歆仪捣着嘴差点笑到内伤。
姐姐平素个性豪迈,俐落爽快迹近粗鲁,没想到一旦谈起恋爱,却是小手小脚拗来拗去,别别扭扭的怎么也放不开,别说邵致宽想捏死她,连曲歆仪也看不下去。提到你的名字好几次哪!”
冤枉啊!我从来没叫过他亲爱的!曲韶仪张嘴欲言,满肚子辩白却在妹妹的逼视下,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歆歆的眼光好有威仪哟!
邵致宽释怀畅笑,心满意足抚着她如云的秀发。女孩子的心事,真教人猜想不透。原来韶仪的生疏客气是刻意装出来的,害他以为自己的魅力比不上延辉,平白喝了一大缸醋。
曲歆仪笑道:“邵大哥,我是韶仪的妹妹,歆仪。”
邵致宽打量着曲韶仪经常挂在嘴边的妹妹。一双清亮的灵眸镶在雪白的瓜子脸上,垂瀑般的长发衬着清清若水的笑颜,虽不及韶仪妍秀端丽,但十二分温柔加上八分品貌,就是十分的极品美人。
“韶仪经常提起你。”
见过曲歆仪本人,邵致宽能理解为什么曲韶仪很怕妹妹受到伤害;曲歆仪的斯文柔弱,很容易让人的保护欲泛滥成灾。
曲歆仪促狭地问:“是吗?姐姐讲我好话还是坏话?”
曲韶仪掐住妹妹的脖子,大声道:“我说你的坏话做什么!”
曲歆仪透不过气来,忙道:“大姐头,我下次不敢了。”
曲韶仪改在腋下搔她痒,恐吓道:“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说话?你明明知道我没有叫他……”下面这“亲爱的”三个字终究出不了口。
邵致宽看着她们嬉闹,心情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他星期假日加班到下午,不是为了别人,正是为了曲韶仪最害怕的恶人——本名黄存德的漏屎。这家伙烧杀掳掠无所不为,因为他干的坏事实在太多,邵致宽索性叫他黄缺德。
警方布下天罗地网,却迟迟未能将黄缺德逮捕归案,邵致宽百思不得其解,台湾就这么一眯眯大,这杀胚能躲在哪儿去?
他取消休假、牺牲睡眠,夜以继日地研究黄缺德的习性。他有预感,黄缺德不会放过得罪他的人!
也就是说,韶仪姐妹和他的家人处境一般危险。
邵致宽陷入沉思,丝毫不察曲韶仪突然凑近他身边。
“你怎么啦?为什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被她发现了吗?邵致宽有些心惊,他的心事向来没人捉摸得透,为何韶仪却能一眼看穿他有烦恼?
“别担心,我没事。”
曲韶仪眯了眯眼,困惑地对妹妹道:
“歆歆,我好像看到他的背后升起一团浓雾,乌漆抹黑的真吓人。”
“小姐,你看花眼了吧?”邵致宽失笑。“阳光这么大,怎么会起雾?”
曲韶仪红着脸一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那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罢了。”
曲歆仪却认真地道:“照中国老祖宗的说法,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个磁场,如果一个人心有碍,磁场就呈现黑色;如果心无碍,磁场就呈现白色。也许姐姐看到的是你的磁场。”
邵致宽半信半疑。
“黑色磁场有什么不好?”
曲歆仪答道:“人若长期处在不良的磁场下,健康会亮起红灯。”
曲韶仪似懂非懂。她不通阴阳五行,甚至怀疑刚才只是眼花,经过妹妹这番剖析,反而觉得背上毛骨悚然。
感受到她的心悸,邵致宽搂住她削瘦的玉肩,提供自己天塌下来也顶得住的宽肩供她倚靠。也许是太害怕了吧,曲韶仪没有躲开,还把小脸倚在他宽厚的肩膀上,逸出一声若有所思的叹息。
这女人全身长满扎人的尖刺,平常连拉拉小手都不许,只有当她心灵特别脆弱时,才肯让他稍稍放肆一下。
邵致宽静静不发一言,多么期盼时光停驻在这一刻,让他们能够相互偎依,直到永远。
曲歆仪含笑看着深拥紧偎的一对璧人。姐姐的坚强都是环境逼出来的,芳龄二十的她,其实很胆小。小时候听鬼故事,姐姐又爱听,胆子又小,听完鬼故事后,宁可跑来和她挤一张小床,也不敢独自睡觉。所以只要唬唬她,她就会向邵大哥寻求支柱,看来邵大哥最喜欢姐姐依靠他了。
曲歆仪将她精心准备的餐点推到邵致宽面前,真挚地道:
“邵大哥,你千万要保重,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姐姐会哭死的。”
“歆歆!你说什么?”曲韶仪高声抗议。她才不是哭倒长城的孟姜女,歆歆竟然把她比成古代死了老公的苦情怨妇!
曲歆仪不甩她的抗议,又补充道:
“姐姐很怕坏蛋,你要好好保护她,别让坏蛋伤害她。”
曲韶仪朝掌心呵了两口气,嚷道:
“看来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以为你比我大、可以乱放炮哟!”
邵致宽横臂拦住曲韶仪的细腰,轻易地将她锁在怀中,责备道:
“女人,不可以欺负幼小!”
曲韶仪控诉道:“你有没有搞错?是歆歆欺负我!”
“再吵,我就亲你!”邵致宽恫吓出声。他十分乐意用这种直接有效的方式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曲韶仪惊恐地睁大眼睛,双手连忙搞住嘴唇。这里是公园,他不会真的在公众场合吻她吧?难为情死了!
曲歆仪掩口笑个不住。姐姐命中的克星出现了!看她被邵大哥管得死死的,一脸有冤无处诉的拙相,呵呵!真是赏心悦目。
曲歆仪发现自己比较喜欢姐姐娇憨活泼的模样,而不是像早衰的老女人,用忧虑和负担把自己捆绑得透不过气来。
一轮浑圆的太阳沉沉西下,树叶沙沙回应微风的拂弄,四周气氛显得恬淡安谧,谁也想不到这样的黄昏会有什么凶险。
直到一抹微云轻轻翳住落日的余晖……
???
“抱抱!小涵要爸爸抱!”小女孩一骨碌从沙发上跳下来,冲到玄关迎接数日不见的父亲,伸出胖嘟嘟的手臂乞求父亲爱怜的拥抱。
邵致宽抱起邵语涵。看到活泼可爱的小女儿,他连日来不曾合眼的疲劳一扫而空,顿时神采奕奕:
“囡囡,有没有好想好想爸爸呀?”
“想!囡囡好想好想爸爸!”小女孩随即埋怨道:“爸爸坏坏,都不回家。”
邵致宽轻点她的鼻尖,解释道:“爸爸工作忙呀!”
小女孩又咕哝道:“也不讲故事给囡囡听。”
自从邵语涵满周岁后,只要邵致宽在家,他晚上一定会讲故事给小女儿听,养成邵语涵听不到故事就不睡觉的坏习惯。
“哎哟!可把你盼回家了。”一阵浓烈的香风飘来,邵语涵的母亲——邵致宽的弟媳江思玮端着切好的水果,朝父女俩走来。
这又是哪一牌的毒药?香水分成花香调、果香调、草香调,偏偏江思玮就喜欢浓得化不开的动物性麝香,真败给她了!
邵致宽忍住打喷嚏的冲动,邵语涵却没有他这分定力,“哈啾”一声又一声,口水鼻涕喷了他满头满脸。
“妞儿,你把爸爸弄臭臭了!”
江思玮斥责小女儿,眼神严厉,只是顾忌到邵致宽在场,才不敢放肆地掐女儿的耳朵示惩。
“这孩子真是的,规矩老是教不会!”
邵致宽淡然道:“慢慢教就好,不要对她这么凶。”
邵语涵低垂着头,小小的身躯簌簌发抖,邵致宽微微一惊,囡囡怎么怕成这样?思玮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
江思玮看到邵致宽疑惑的眼神,连忙收起怒色,接过女儿。
“爸爸累了,别让他手酸,你去吃饭。”
邵语涵极不愿意离开父亲温暖的怀抱,但她不敢违抗母亲,只好委委屈屈地溜出邵致宽的胸膛,乖乖去吃饭。
思玮整天带孩子,关在家里去哪里都不方便,对孩子不免严厉些,导至囡囡怕妈妈,这没啥大不了。邵致宽默默思忖。
即使邵致宽曾有过一丝疑惑,他却万万料想不到,江思玮竟然狠得下心虐待丈夫的遗腹子。
江思玮紧捱在邵致宽身边,幽怨地道:
“你愈来愈不在乎这个家了,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害人家痴痴等到天亮。”
说着说着,不知触动哪根情肠,江思玮喉头哽咽,眼眶也湿了。
邵致宽看她这副委屈样,不禁感到头痛。她好端端地哭个什么劲?
“思玮,我们虽然是至亲,言行举止还是要有分寸。”痴痴等他到天亮?未免太亲腻了吧!
心里乍然一阵气苦,江思玮握住邵致宽的手掌,嗔道:
“你这死没良心的!我和妞儿在家里等你,你却说我言行举止没分寸!”
邵致宽抽出手掌,他无法忍受江思玮黏呼呼滑腻腻的手掌,那和曲韶仪干爽清凉的柔嫩肤触有天壤之别。
“思玮,我知道你带孩子辛苦,整天在家心情不好也情有可原。念在致恺的情分上,请你多担待。”
邵致宽不提还好,一提起死去的丈夫,江思玮就憋不住心中的委屈,抽抽噎噎道:“你也知道我带孩子辛苦吗?”她的语调随着情绪高亢而激昂。“你可曾想过,将来语涵上小学后,要是问起为什么爸爸叫邵致恺,不叫邵致宽,我该怎么回答?”
思玮嫌他不够烦吗?还拿未来式的问题来烦他!
“等小涵年纪大一点,我会告诉她致恺才是她爸爸,这不成问题。”
江思玮反驳道:“语涵叫了你五年爸爸,她早已认定你是她唯一的父亲!对她而言,邵致恺只是块没血没肉的牌位。”
致宽,成为语涵真正的爸爸吧!我爱的是你,想嫁的是你呀!可是,当年你连正眼也不看我一眼,我才屈就你弟弟。
嫁给致恺那死鬼,至少还能够跟你结为姻亲,不至于天各一方,从此再难见到你的人。我的用心,你可曾领会呢?
满心苦涩,江思玮泫然欲泣了。
“思玮,够了!”邵致宽额边爆起老大一根青筋。“对你而言,那只是冰冷的牌位,致恺却是语涵血脉相连的父亲!”
江思玮见情势不对,致宽动怒了!她连忙满脸堆笑道:
“哎呀!干嘛生气呢?我只是开开玩笑罢了。”
邵致宽余怒未息地瞪着她,咬牙怒道:
“这不好笑!我弟弟、你丈夫死了,这种事可以拿来开玩笑吗?”
江思玮见他额角突起一根老大的青筋,陪笑道:“致宽,别生气,我整天带孩子,讲话难免冲了些,你多体谅嘛!”
江思玮暗暗告诫自己,切莫操之过急。
胜利女神是眷顾她的,即使致宽吃了秤铬铁了心,不接受她的情,就不信他撇得下弟弟的亲生骨血。只要语涵在,不怕他不乖乖就范!
江思玮心念及此,噙着得意的笑,回头假意叫唤道:
“妞儿,吃饱了过来妈妈这边。”
邵语涵听到母亲叫她,她三口并成两口扒光饭菜,拭净嘴角后慌忙地来到客厅,僵直地偎在母亲怀中。
江思玮抚摸女儿的头发,眼中波光一闪,假意问道:
“小妞儿,你怎么没问爸爸最近在忙什么呀?”
邵语涵依样画葫芦问道:“爸爸,你最近在忙什么?”
邵致宽受不了江思玮把女儿当成套话的工具,索性道:
“思玮,你想问什么就问,不要拐弯抹角叫孩子帮你问。”
江思玮媚眼如丝,轻嗔薄怒道:“人家只是关心你。”
邵致宽耸耸肩。
“除了工作外,还能忙什么?这也不是最近才有的现象,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致恺也是警察,思玮身为警察的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警察工作压力大?这个问题未免太蠢了!
江思玮幽怨地道:“关心你也错了吗?你最近老是板着一张脸,好像人家欠你多少钱似的!”
邵致宽揉着抽痛的太阳穴,倦道:“你没工作的人,不知道工作的辛苦,我脸色哪有多难看?”
江思玮斜目看他,噘嘴道:“我还以为你故意摆脸色呢!”
邵语涵被她抱得难受,大着胆子道:“囡囡想让爸爸抱。”
“大人讲话,你别净闹!”
邵语涵吓得噤声,小小的身躯不停地发抖。
“思玮,别对孩子这么凶。”
江思玮朝邵致宽投去抱歉的眼神,腻声道:
“妞儿真不懂事,你都那么累了,哪还有抱孩子的精力!”
邵致宽敞开双臂。
“再累也要抱囡囡,来吧!”
邵语涵投入父亲的怀抱,甜甜地笑道:
“囡囡最喜欢爸爸了。”
江思玮全神戒备,暗忖:小丫头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别说不该说的话,否则明天看老娘怎么整你!
对邵语涵这个遗腹子,江思玮并没有太多的疼爱。
邵致恺本不是她认定的真命天子,她了心想嫁给有胆识、英风飒爽的邵致宽,而不是凡事逊哥哥三分的邵致恺。
女儿对她而言,只是吸引邵致宽最佳的工具,邵致宽看不到的时候,她无力也无心扮演好妈妈角色。
邵致宽玩弄女儿的发稍。韶仪的头发也是这么软,散发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小涵想不想出去玩?”
邵语涵还没有回答,江思玮就已经抢先道:
“爸爸要带我们出去玩?好啊!苏澳冷泉听说不错。”
邵致宽眉头又纠成一团。语涵叫他爸爸还有道理,思玮为什么也老爱用这个称呼?他可没有这么大的女儿。
他的声音透出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
“苏澳太远了,过几天我想带语涵认识一个朋友。”
“朋友?”公的还是母的?江思玮心头警钟大作。
想到曲韶仪,邵致宽口气柔得化成一池春水。
“是我最近认识的一位女孩子,我想带囡囡去见她,顺利的话,日后大家要长期相处。”
邵致宽的话,仿佛在客厅投下一颗威力强大的氢弹,江思玮的脸色变得像死人般难看,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长期相处?女孩子?他怎么可以!
在她爱了他这么多年、等了他这么多年后,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连替身老公都死了,致宽却要把妞儿介绍给别的女人!
江思玮想要尖叫,她心里的不平,像烧旺的火,熊熊的冒着火苗。
她的声音凝结成冰。“她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做什么?”邵致宽眯起眼睛问道。
江思玮低头不语,空气中像结了一层冰,冻得邵语涵直往邵致宽怀里缩。
“她可能成为妞儿的后妈,我连问名字都不行吗?”
邵致宽深深拥住女儿,笼统地回答道:
“八字还没一撇呢!又不是明天就要娶她为妻。”
这么说,是真有其人了!
江思玮豁然起身,不由分说便抢过女儿,冷道:
“邵语涵,很晚了,你该上床睡觉了。”
“才九点,这么早孩子睡不着。”
江思玮冷冷回眸,轻声道:
“我说该睡就睡,语涵要听妈妈的话,而不是听‘爸爸’的话。”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邵致宽原本就阴暗不定的脸色更是沉冷得令人心悸。
“我才是她最亲的人。”
这个理由足以排斥任何人的干涉!
江思玮侧目向他斜睨,挑衅意味十足。
邵语涵红着眼跟母亲回房。
思玮是在暗示:一旦他结婚,她就要带孩子远走高飞?
邵致宽阴冷地笑了。语涵是致恺唯一的骨血,是邵家的血脉,也是他的女儿,不管他将来娶谁,思玮都不能带走她。
江思玮是邵语涵的母亲,属于直系一等血亲,父亲邵致恺又已死亡,在民法还没修改前,母亲是孩子唯一的监护人。但为了未成年子女的最佳利益,如今民法已经授权法官斟酌其余亲属的抚养能力,酌定监护人。
即使对簿公堂,邵致宽也有全胜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