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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恋奴心 第一章

  「唉唉唉,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凛府前夜整个被强盗给消灭啦?」厨娘忍不住对着窗外扫地的卫老头闲聊这几天来震动整个京城的大事件。

  「喔。」卫老头点点头,继续他扫地的工作。

  这下厨娘可不开心了。「我说卫老头啊,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啊。」他不急不徐地回答。「不就……」

  「凛府被强盗杀光光啊!」一个童音突兀地插入。

  厨娘回头,翻个大白眼:「我说三小姐,您怎么又跑来这边玩耍了?」

  一名年约十岁的女娃儿,身穿粉色棉袄,一双大眼转啊转的,菱唇轻轻嘟起。「我哪是来玩的?我是来『道听涂说』的。」

  「什么是『道听涂说』?」没念过太多书的厨娘皱眉问。

  「就是……就是……」曲若水拧起细细的眉,红噗噗的脸蛋儿正努力地想着今早夫子教的成语。

  糟糕!全都忘了!等等又要被爹爹骂了。

  「你又乱用成语了!」卫老头最喜欢曲府这亲切的三小姐,平素冷漠的脸也忍不住泛着笑意。「又忘记夫子教的东西?小心老爷拿竹板打你的小手。」

  像是想到那疼,曲若水立即垮下脸。「水儿才不要被爹爹打手手儿!卫爷爷您最好了,您快告诉水儿,『道听涂说』这是什么意思嘛!」

  「好好,我说我说。」他对曲若水的撒娇最没办法了,连忙好心地解答:「『道听涂说』的意思呢,就是……」

  「水儿,你在这干嘛?」突然出现的曲晸扬对恭敬地喊他「大少爷」的厨娘和卫老头点头示意,便拎起曲若水的领子,「还在这玩耍?爹正在找你呢!」

  「找我?」瞪起大大的眼儿,曲若水害怕地抱住哥哥的颈,「人家还没念完夫子今天教的东西……」

  「谁跟你说爹要问你这个啦?有客人来访,所以爹才让我去找你的。」牵着她的小手往「雄鹰厅」的方向走去。

  「客人?」曲若水脑子一转,又「跳」回兄长的怀中。

  「你又干嘛了?」曲晸扬也不抱着,任由妹子像只猴子般悬挂在自个儿的身上。

  「姊姊都还没嫁,水儿不敢抢先!」瞧?正所谓「长幼有序」,她可不是让夫子白教她东西的呢!

  曲晸扬一楞,旋即哈哈大笑。「笨水儿,你到底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好不容易止住笑,他轻拍她的头。「听爹说,好像是个远房亲戚的小孩吧?暂时要住在咱们家,要把大家介绍给他认识,所以才唤我去叫你的。」

  「是这样吗?」曲若水还是很不放心。

  「不信你自己看。」曲晸扬坏心地呶呶嘴,曲若水的视线也跟着飘过去。

  「曲若水!你给我下来!跟你讲过几次,不要老这样赖着你哥哥,你是听不懂吗?」

  「只是抱着哥哥嘛,又没有怎样。」曲若水嘀咕几句,依然乖乖地离开曲晸扬的怀抱走向父亲。

  「爹爹早。」

  「唉。」曲震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们都进来吧。」

  「是。」

  待曲氏兄妹进了「雄鹰厅」,便看到一名约十四岁的男孩,静静地,不,应该说是木然地坐在厅堂上。

  「这是冷叔叔的儿子,冷冽。」曲震远简单的彼此介绍:「这是老大晸扬,这是老三若水,还有一位老二若璃。若璃不太舒服,所以在房里休息着。以後希望你们几个能像兄弟姊妹一样,好好相处。冷冽,你以後就和晸扬一起练功,好吗?」

  「练功?」曲若水拉拉兄长的衣服。「为什么他可以练,我就不能练?」这顿气她可是憋很久了。

  「若水!你又在那嘀嘀咕咕个什么?还不快叫人家?」曲震远怀疑自己半白的头发是这小丫头造成的。

  「叫他?」曲若水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无缘无故「又」多了个哥哥。

  「不叫他难道是叫我吗?」曲震远实在又气又好笑。「晸扬,以後你要多帮忙他,知道吗?」

  「是的,爹。」曲晸扬聪明的什么都不问,「我先去看看若璃。」

  「我也要去看璃姊姊!」曲若水转身也要跟着去。

  「水儿,你留下。」曲震远突然叫住她。他转头看着一语不发的冷冽,完全不理会曲若水的哀嚎,「你先随总管到处走走、看看吧!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向他开口。」

  「什么都可以吗?」突兀地,冷冽笑的诡异。

  曲震远一僵。冷冽扬起嘴角,没有等他的回答,跟着曲府总管离开了。

  看着那小小孤傲的身影,曲震远有几分愧意。「我的决定,究竟是对不对呢……」曲震远沉吟着。

  「什么决定啊,爹爹?」有神的大眼闪烁着疑问。

  曲震远像是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还在这?」

  「是爹爹要我留下的啊!」曲若水笑的好无辜。嘿嘿!爹爹闪神的样子真有趣。

  「嗯。」曲震远点点头。「水儿,有件事情,爹爹想请你帮忙。」

  「真的吗?真的吗?水儿可以帮爹爹忙?」曲若水觉得骄傲又开心。还好还好,本来以为爹爹留下我是要考我今天夫子教的东西呢!嘻嘻!还好还好,逃过一劫了。

  看女儿天真的模样,曲震远也放松下来,不再一张严肃的脸。「你,想尽办法,一定要把冷冽给留在曲府,知道吗?」

  ***

  为什么爹爹非要我把冷冽给留住呢?曲若水红着眼,一边用力对着自己红通通的手掌吹气。臭爹爹!居然还是考了「道听涂说」这句成语。

  都是那个臭冷冽害的啦!若不是他,爹爹就会忘了这件事情——其实曲若水也知道,要曲震远忘了这回事也很难……

  气嘟嘟地跺脚,没想到在回廊的转折处,看到了冷冽一个人蹲在池塘旁。

  咦?他蹲在那做什么?

  忍不住好奇,她粗鲁地跨过雕栏,慢慢地走到冷冽的身边。

  「唉,你在做什么?」

  「干你什么事。」冷冽头也不抬,继续他手上的工作。

  歪着脑袋,曲若水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终於了解到他在做什么後,她惊讶地问:「冷哥哥你为什么要在我家挖一个洞?」

  略停下动作,冷冽邪美的眼对上那一双清亮的眸。「你真的想知道?」

  虽然他对自己的态度很恶劣,不过她大人有大量,所以不跟他计较。「嗯嗯,你快点告诉水儿,你在干嘛?」

  「真的想知道?」冷冽突然发现身旁的小女孩挺有意思的。

  「快说嘛!」她讨好地伸手拉拉他的衣袖,没想到却被冷冽一把甩个老远。

  「啊呀!痛痛痛!」曲若水摸摸撞到一旁大石头的後脑勺,「你干嘛推我?」

  忍住愧疚,冷冽撇撇嘴,「撞一下又不会死。」

  曲若水这下也不禁生了气。「什么叫做『撞一下又不会死』?会痛耶!很痛耶!」

  「再怎么痛也没有我痛。」他低声地道。

  「为什么没你痛?」像是忘了头顶上的痛,曲若水又好奇的问。

  「你很烦耶!怎么老问一堆问题?」他没好气地继续挖着土。

  她倒理直气壮。「爹爹说,有问题就要问啊,不然怎么会学会东西?」

  听到她提起曲震远,冷冽的脸又冷下几分。「你爹有什么好?」

  「当然好啊!爹爹可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呢!」她没办法忍受有人用这种口气说她爹。

  「对你好,不见得是对你最好的。」

  「我发觉你很怪耶,冷哥哥。」曲若水扳着小小的指头,「你不要我问你一堆问题,可是你却又老爱说一些水儿不懂的话。」

  「又没人要你听。」受不了曲若水凡事都要问的个性,他站起身走开。

  「等等!」她小心的只抓住冷冽的衣角,免得又被他甩个老远。

  冷冽翻个白眼。「又干嘛?」

  「你还是没跟我说你为什么要在我家挖个洞。」

  他忍不住发噱。「你真的什么都想知道,对吧?」

  见她点点头,「好,那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挖个洞好了。」

  「好好好!」像是不满他跟自己身高的差距,她不管什么顾忌,一把拉下冷冽的脖子,在他耳畔小声地说,「你偷偷跟水儿说,水儿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一阵微微的清香自眼前小小的娇软身躯上散发。像娘的味道……他闭上眼,决定放任自己沉溺一下回忆。

  「冷哥哥……」怎么他都不讲话了?该不会是靠着她睡着了吧?

  「别吵。」他嚣张地一把抱住曲若水,「再一下下就好。」爹,娘,您俩在天之灵,可要保佑孩儿,能为大家复仇……

  想到爹爹的交代,曲若水也回抱他。「若水儿就这样让你抱着,你可不可以就不要离开水儿?」

  冷冽倏然一把推开她,冷冷地看着跌倒在地的曲若水。

  像是没看到她的後脑勺再次撞到而哀哀叫,冷冽无情地咧开嘴。「你不是想知道、那洞是用来作什么的吗?」他眯起邪气的眼。

  「因为我想把你给丢进洞里,然後埋起来。就这么简单。」

  ***

  「都什么时间了,若水怎么还不来一起用膳?」一群人坐在饭桌前等了一柱香的时间,还不见曲若水的影子,曲震远不悦地问。

  「老爷,三小姐说不舒服,所以不来吃饭了。」总管恭敬地回话。

  「不舒服?又在怪我打她手心了是吧?」这小妮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不,小姐要奴才转达您,她不是因为您处罚她,所以她才不来吃饭的。」

  这丫头转性了不成?「那是怎样?」

  「回老爷的话,依奴才所见,三小姐应该是真的不舒服吧。」想起方才曲若水皱着一张小脸儿给他看、拼命央求他帮她说谎的样子,总管也很纳闷,究竟是什么力量让曲若水不惜以生病为由不和曲震远他们一起吃饭。

  平常都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

  「怎么会呢?今儿个不是看她还活蹦乱跳的吗?」曲震远下令开饭,对总管的话依然存着几分怀疑。

  瞟到冷冽似有似无的笑,曲晸扬半挑衅地问,「什么事让你这么开怀?」

  收到他的战帖,冷冽淡淡地开口。「没什么,只不过想起今早在湖畔看到一只惊惶的金丝雀罢了。」

  惊惶的金丝雀?曲晸扬勾起一个了然的笑。「那一定是只顽皮的雀儿了,不然怎么会让你给碰上?」

  「是挺顽皮的,」不自觉地,冷冽想起了曲若水身上好闻的柔香,神情也变得温柔许多。「但也挺天真、可爱的就是了。」不过,真没想到他的一句戏言,居然让她不敢跟他一起用膳?这怎能不令他感到有趣?

  多少弄懂这两个孩子的话中有话,曲震远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他看着拥有绝美娇颜的二女儿,顺势转个话题,「你最近还是常常心悸吗?」

  曲若璃停下进食的动作,抬起一双足以勾人魂魄的眸,「好多了,谢谢爹爹关心。」

  知道女儿是不希望他担心,不过他还是决定再请个大夫给她看看。

  像是看穿他的决定,曲璃儿轻轻地开了口。「爹爹,您就不用再替璃儿请大夫了。那些钱不如拿去赈灾还来的实际些。」

  「你这是什么话?」看来不只调皮的若水让他忧心,这个文静的若璃也挺伶他烦恼的。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爹爹,我这病……怕是没药医了。」

  「又在瞎说!」他最怕曲若璃说出这样的话,这让他想起了亡妻临死前的认命及超脱。不!这回他不容许阎罗再夺走他所珍惜的家人们。

  「张总管!」

  「是的,老爷。」

  「明儿个,你找几个家仆,送璃儿上『焱台』去。」

  「是的。」

  「爹爹!」

  「不用再说了!」曲震远挥挥手。「我已经决定的事情,谁都不能更改!」放下筷子,「我等等会在书房,有事情再向我禀报。」

  看着父亲走出去,曲璃儿脸上写满着极度不愿。「大哥,我不要去『焱台』!」她再也、再也不要看到那张永远挂着「灿烂」笑容的炽焱!

  「这……我也无能为力了。」曲晸扬苦笑。摸摸妹子难得红润的脸,「不过我想,你去那边对你的身体还是多少有些帮助吧?瞧你,不立刻脸色红润了?」

  「那是因为……」曲若璃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如出水芙蓉的脸更添上几许红霞。

  「你们兄妹间的感情,真好。」冷不防地,冷冽轻哼一声。

  原本融洽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兄妹俩对看一眼,曲晸扬打破沉默。「冷,若璃她从小身体就不好。」

  「我知道。」嘲讽地斜看她一眼,曲若璃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我吃饱了。」

  见他要走,曲若璃呐呐地问,「你不留下和我们聊聊吗?」

  聊什么呢?我跟你们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啊!冷冽没将心中的话说出,摇摇手走了出去。

  「他的身上有血腥味儿。我怕他对水儿……」心细的曲若璃也听出了方才的暗潮汹涌,她皱起细细的眉,有些担忧。

  「放心吧!水儿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会保护她的,不是吗?」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冷冽无形间就是想和他们划清界线。

  难道,他根本不是什么冷叔叔的儿子吗?自然地,曲晸扬想到了最近的「凛府事件」。

  「哥哥,你在想什么?」曲璃儿轻咳几下,打断了曲晸扬的沉思。

  「不,没什么。你专心想你的炽焱就行了,别的就甭操心了,知道吗?」他细心地将披风卸下给曲璃儿披上。

  曲璃儿嘟起嘴,撒娇的表情,像是跟曲若水是同个模子印出一样动人。「连哥哥你也欺负我!」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曲晸扬表情一整,「你上『焱台』,得自个儿小心,知道吗?」

  柔顺地点点头,他们怎么想也没有想到,经过这次的分离後,兄妹再见面,竟已过六年……

  ***

  冷冽在曲府也住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虽然不见得会有人摆脸色给他看,但他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因为,这里不是他的家。

  「啊!」

  一声清脆的叫声,让冷冽疑惑地回过头。

  忍俊不住地,他又笑了。

  唉!这小女孩真有意思。事情都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是一见他就跑?

  一时间玩兴大起,他三步两步便轻松追上她。

  「唉。」

  「啊啊啊!」曲若水发出尖叫声,抱着头蹲在地上,「请你不要把水儿丢到洞里去!水儿很乖的,呜……」

  没想到自己真的吓到她,冷冽看着一滴滴晶莹的眼泪自她眼眶滑落,好兴致也被她的眼泪给弄得烟消云散。

  「说说也不行?」撇撇嘴,冷冽双手环胸,恶声恶气地看着地上小小一团的她,「我又不会真的把你丢进去,你在担心什么?」

  「那……那……那你挖个洞作什么?」小小的脸垂着鼻涕眼泪,还真是滑稽到了极点。

  「还挖洞啊?」冷冽头痛地皱起眉。「我无聊不可以吗?」

  「无聊可以做很多事情啊,为什么要挖洞?」这小姑娘问题真不是普通的多。

  「因为我……」他倏然住口,看着一脸笑意走来的曲晸扬。

  「冷,怎么在这?不是说好要一起在书斋念书的吗?」

  「我没心情。」就是看不顺眼曲晸扬「大少爷」的表情。哼!有事没事都咧嘴笑不嫌累吗?

  挑起眉,曲晸扬敛手在後,略作试探:「原来复仇也有分心情的。」

  「你!」

  果然!曲晸扬不住叹息。父亲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复仇啊?」曲若水不甘被忽略,站起身拉拉曲晸扬的袖子,「大哥你说话也和冷哥哥一样,越来越玄了呢!」

  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水儿还小,以後你就懂了。」

  「水儿不小了!」她最讨厌他们老爱说她小,「水儿已经十岁了耶!」

  「那我、璃儿几岁了呢?」

  「大哥十五岁,璃儿姊姊十四岁。」

  「这不就对了?你跟我们比起来,还算很小呢!」

  「不管啦!水儿也要知道啦!」鼓着腮帮子,水儿鸭霸地抬头看着曲晸扬。

  「水儿要不要吃糖葫芦?」曲晸扬深知如何转移曲若水的注意力。比起曲震远,他更像曲若水的爹。

  「糖葫芦?在哪?在哪?」曲若水觉得自己的口水快滴下来了。

  「厨房做了不少……水儿你看路,小心一点……」

  不等曲晸扬说完,曲若水飞也似地往厨房跑去。

  「唉!这妮子!」曲晸扬温柔地笑着,撇过头看看冷冽,「可爱的金丝雀?」

  冷冽斜睨他一眼,不发一语地转身要走。

  曲晸扬身形一飘,轻易地阻挡冷冽的去路。「冷,我将话先说在前头。我会以我的双手保护家人,不希望谁受伤,你懂我的意思吗?」他一字一句地道。

  「所以你牺牲外人?」虽然功夫不如曲晸扬,但冷冽依然不服气。

  「不。」他的回答让冷冽颇为意外。

  曲晸扬的表情略为一凝。「请记得一句话,我,不是我爹。」

  ***

  冷冽坐在「观霞楼」的栏杆上,翘着脚,嘴中叼根草,心中十分郁闷。

  为什么要这样防着他?他是毒蛇猛兽吗?

  也不想想今天是谁造成这样的?那个曲晸扬凭什么暗示他少碰曲家的人?

  「你在这干嘛?」

  「走开。」不用抬头,他也知道曲府中只有一个女孩儿会毫无忌惮地靠近他。

  「你在生气?」曲若水学他,一屁股地跃上栏杆,要不是冷冽眼明手快,一把扶住她,曲若水可能就会直接跟底下的池塘来个「相见欢」了。

  「没有。」不想再看她,冷冽望着浅蓝色的天空,一抹嫣红在天的另一头渐渐明显。

  「很漂亮吧?爹爹说,之所以把这儿取名『观霞楼』,是因为这可以看到很漂亮的夕阳喔!」曲若水开心地指着天空,她晶亮的眼看着面无表情的冷冽,继续献宝:「以前我娘也常带水儿来这边喔,坐在这,吃着好吃的糕点,然後给水儿讲一堆故事呢!」

  心弦像是被触动,冷冽闭起眼,任意让微风轻拂,风儿多情,将曲若水身上的幽香送进冷冽的鼻息。

  「你娘,真好。」他的娘亲,也曾经抱着他,诵书给他听。

  「是啊!水儿的娘是世界上对水儿最好的人了。」曲若水开心地拍拍手。

  冷冽摇摇头,「到底谁才是对你世界上最好的人?是你爹?还是你娘?」

  曲若水楞楞地看着冷冽一双邪气的眼,「在娘过世前,娘是对水儿最好的人;娘过世後,爹成了对水儿最好的人。」

  「你娘……过世了?」原来,不只他失去亲人啊……

  「嗯。」曲若水亮丽的脸悄悄掩上一抹灰色。「不过,爹爹说,娘在天上会一直保佑我们,也会一直看着我们,所以水儿要乖乖,不然娘会伤心。」

  「是这样吗?」真没想到,原来曲震远还有几分人性啊!不过那是因为死的是他妻子,他才会这么难过吧?

  很自然地,他想起了惨死的爹娘。爹娘啊!你们死的好惨,好惨,好惨……

  「你又心情不好了?」曲若水用手指敲敲脑袋。「啊!对了,我都忘了我来这做什么了。」

  「你来做什么?」冷冽顺着她的话问。

  「拿这个给你啊!」曲若水从怀中拿出一根糖浆已融化、糊成一团的糖葫芦,递到他的面前。

  「以前璃姊姊在的时候,我都会偷偷留一根下来,然後再偷偷拿给她,因为大夫说姊姊不能吃这个,但她每次都叫水儿私底下拿给她吃,久了也习惯要留一根给姊姊解缠;不过,她现在不在家,但我想到你可能也会想吃吧?所以就到处找你,想拿给你……可是水儿都找不到你,我又一直塞在怀里,所以……就变成这样子了。」她忍不住红了脸。

  「你怎么不说话?」见冷冽无言,曲若水尴尬地笑一笑,「好吧!它是真的有点变形、有点恶心……那我扔了它就是。」说完,她便把糖葫芦丢进湖中。

  「我又没说我不要。」冷冽的声音有些怪异,「你干嘛丢掉?」

  「啊?」曲若水心想糟糕。对啊,他只是没说话、表情很怪而已,又没有说他不想吃。完了完了!这下怎么办?他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不给他吃的?这样就不能达成爹爹的交代了……

  曲若水看着深不见底的池塘,开始祈祷娘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她……

  没发现曲若水眼底的决心,冷冽转头看向她,「不过算了……唉!你疯啦!」来不及抓住曲若水的衣服,他只能在曲若水跃下栏杆後,也跟着跳进池塘。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恰巧路过的丫环连忙高声大喊:「三小姐和冷少爷掉进池塘里啦!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当曲若水被冷冽抱着离开池塘的那刹那,她的手中,紧握着只剩下两颗李子的糖葫芦。

  曲若水迷迷糊糊中露出个微笑。还好还好,还有两颗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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