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以刚把车内的空调关掉,车窗降下,凉凉的风直接拂上前座的两人脸上。
“我们要去哪里啊?”宛聆看了一眼沉稳开着车子的他,偷偷地将高跟鞋脱掉,让脚趾头透透气。
这种空气,这种心情,让她忍不佐想要从种种的桎梏中脱身而出。
“你有特别想去哪?”他看了她一眼,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她耸了耸肩。“我只是不想待在办公室,我怕我会冲到总经理那边,掐着他肥胖的脖子,摇晃他的脑袋,所以......”
她的自我调侃惹来他的笑。
他的笑则惹来她的瞪视。
“那我带你去冷静冷静。”他声音中依然带着笑意,不把她“恐吓”的眼神当一回事。“你小睡一下吧,看起来满累的样子。”他看了一眼她眼底的黑眼圈。
“我还好,中午喝了两杯咖啡。”她笑笑,这几天确实满累的,为了找出种种数据说服总经理取消书店收取开架费用,她连熬好几天的夜,查资料、写报告。
谁想到那猪头连看都不想看!
阙以刚看到她倔强的脸,明明疲态已现,却仍坚持自己还行,这个女人真是......唉,让人又怜惜又无奈。
那一刻他有种冲动,想拂开她脸颊旁的发丝,顺手揉一揉她的小脑袋。
但他没有,他只是将车窗往上拉一点,以免她因为吹太多风而头痛。
车子稳定地往郊外走,原本坚持自已不累的她在这凉风吹拂中慢慢放松了心情,车内轻柔的音乐悠扬地回荡着,让她身子慢慢往下滑了一点,脑袋往后靠了一点,意识模糊了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她感觉自己似乎是躺在水床上面休憩,缓缓醒来,张开眼睛的第一个景象是他专注的眼神。
“嗨!”她缓缓绽开一抹憨笑。
一秒、两秒、三秒......
“啊!”她惊叫了起来。果然撑不过五秒,这女人不习惯放松自己啊!“我怎么......这里是......”她的视线转向外面,发现车子的旁边竟然就是一条......溪?
她还在震惊当中,他却已经推开车门走下去了。
“水很凉,下来吧!”他蹲在溪边掬起一把水,洗了把脸。
她愣愣地跟着下车,看着他发尾微湿的样子,仿佛见到了另外一个阙以刚。
这段时间,她跟他有了更多的接触,在上次他带她去看了房子之后,他们又通过几次电话。通常都是他打来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恰巧都在她就寝前,这时候的她最放松,最没有防备,所以根本无法拒绝他看似无害的闲聊。
但他绝对不是无害的!
他的魅力一天一天捆绑着她,这种陌生的吸引让她无措,那力量之强大让她恐慌。但他不允许她逃,或许说、不给她逃的机会。
仿佛很清楚她什么时候最脆弱,什么时候需要一点力量或依靠,他就在那个时候出现。尤其是今天!他的出现让她难得纵容自己的脆弱溃堤。
她很清楚,如果再继续与他相处,自已只有一点一点,或者该说一大片一大片地失陷......
“谁想得到阙总经理也有这一面呢!”她调侃着,脚底跟着痒了,脚趾头蠢蠢欲动。那溪水看起来好清凉,如果把脚泡在里面......
他回头看她,没有说话,只是向着她伸长了手。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意欲为何,但是迟疑了一、两秒,她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中。
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仿佛她放在他手中的不仅是自己的手。他一个使力,拉她坐到一块石头上。
她不解地看着他在面前蹲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阙以刚──”他脱掉了她的鞋子,让她的抗议停在喉头。
“要我帮你解决这个吗?”他修长的指滑过她小腿上的丝袜,引起她一股虚软的感觉。
她的脸整个胀红了。“我......我自己来!”她看了看四周。“可这是荒郊野外......”难道要当场脱掉丝袜?虽然她穿的是裙子,但撩起裙子脱掉裤袜可不大雅观呢!
“那正好,没人看见。”他说着转过身去,摆明了等她脱丝袜。
她犹豫地瞪了他宽大的背影一眼。这男人!霸气!
“好了吧?我转回去喽!”他朗声说。
“还没啦!”她赶紧抗议,再不甘不愿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脱去捆绑她半天的丝袜。就在她丝袜离开脚尖的刹那,他回过头来了,引起她一阵惊叫。“你这人怎么这样?”没通知一声就转过来,万一没脱完不就被看到了?!
他咧开一抹笑,那笑容倒像个不怀好意的顽皮少年。
“你又想干么?”她看着他向她走来,连着倒退好几步。
“干么一直退呢?小心你的脚。”他指了指她的裸足,以及四周的小石头。
“啊!”才说着,她就绊到一颗石头,差点跌倒。
不过他接住了她,并且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在她还没回神的同时,他已经大迈步地走入溪中了。
“不准你把我丢进水里!”她惊叫着勾住他有力的脖子,脸埋进了他的肩窝,拒绝去想被扔进水里的后果。
“不准?”他缓慢地问,威胁的意味相当浓厚。
“好啦,拜托你啦──”她勒住他脖子,真想一把掐死他,这男人真是太过分啦!
想她木宛聆活了二十几年,身边的男人哪个不是怕她、敬她,对她的命令无不听从的?就算是小学班上的无敌霸王见到她都要退缩几分。她就是那种有气势的人,连大男人都忍不住听她话的那种人,可这男人......从认识到现在从来不曾位居下风,可恶!
“哈哈哈!”他搂紧了她,让她的身子紧贴着他的,然后缓慢地放她下来。
她柔软的身子摩擦过他刚硬的肌肉,引起彼此一阵异样的火花。
她的心跳乱了。
他的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固定在自己前面却没有多余的碰触。他当然也感受到了那份吸引力,所以他不信任自己地将她推开些许。
“你看那边的房子。”他贴着她耳边说话,指了指前方那道轻浅的瀑布上万绿掩翠中的红色屋顶。
“房子!”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屋子,但再仔细寻找下,果然看到了一栋红顶的房子。“瀑布旁边有房子耶,好特别哦~~住在那边一定很清凉。”
“是满清凉的,夏天住起来尤其舒服。”他的脸颊微微擦到她的额头,那美好的感觉教他不想放开她。
“你怎么知道?”她倏地转过头来。“难道那是你的房子?”
他回视着她,缓缓地绽开一抹自信的笑容。“正确来说是我盖的房子。”
“哇!”她惊跳起来,水花溅湿了她的裙摆。“带我上去,带我上去!”真想看看上面的视野,一定很棒。
他低头笑望着她。刚刚不知道是谁警告他不能将她放下的,现在她直跳着,半点都没发现她的动作溅湿了两个人的下半身。
“你求我啊。”他双手环胸,站在水中的样子跟站在讲台上一样自若、挺拔。
“求你?”她愣了一下,横眉一竖。“我、求、求、你。”说着在他脚板用力一踩,自己先爬上岸了。
宛聆一爬上岸就听到他起身上岸的水声,连回头都不敢,拎起鞋子就往屋子的方向跑。
他摇着头捡起她遗失的丝袜,嘴角泛起一抹笑,温柔且纵容的那种笑容。
没几分钟,他也来到小山坡上的红屋子。
急呼呼地宛聆已经等在门前。“你快点啦!一定是平日缺乏运动,所以爬这么慢。”她整个人的重心在左脚右脚移来移去,脚底板因为不习惯赤脚而有点痛痒。
他的西装外套放在车上,领带早已拆下,领口的几颗扣子解了开来,微敞着胸膛。尤其是手臂上卷起的袖子露出他强壮的前臂,显示出她的话并不公平。
他没有生气,掏出钥匙开了门。“请进。”
“哇!”她站在门口先赞叹一声。
屋子是木造的,里面通风不错,果然有很棒的视野。客厅跟厨房是采开放式的设计,简单复古的设计让厨房有着优雅的味道;客厅采日式设计,方形的原木桌子底下挖空,让脚可以伸下去。
落地窗外是颇为宽敞的阳台,正好可以直视着外面的山光水色。
“喜欢吗?”他笑着问,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嘴角的笑容不曾停过。
“好喜欢!”她用力点了点头,手指抚过各个流畅却又优雅的线条。“虽然我不懂设计,但你设计的东西都很优雅、简单,极具品味,难怪你的名声这么响亮。”
“看来你调查过我。”通常非建筑界的人不见得知道他在建筑设计上的名气。
她迎向他炽热的眼光,迅速地闪躲开去。“对于每个重要的合作对象,我都会作功课,那是我的工作。”她不想在他面前显得狼狈。
但是好难。
除了这个男人太聪明、太精之外,他对她强大且毫无减弱趋势的吸引力总让她破功,她无法笑得如平日一样的雍容大方。
她不曾这样,在一个男人面前手足无措。即便要站出去与一堆男人竞争或是谈生意.她也不曾失去镇定,但他不同。
他是个吸引她的男人。
那种吸引不仅是外在条件,而是一种此生中未曾经历过的奇妙感觉。每当她接触到他的眼神,听到他的谈话,她的每根末梢神经都在呼喊着,低声呼喊着──
对了、对了!就是他!
以前她没有过恋爱的感觉,大家都说她是理智型女人,但此刻的她知道并非如此,那是因为她还不曾遇到会让她失却理智的人罢了。
然而她现在遇到了。她兴奋,且害怕。
每次见到他,或是接到他的电话,她沸腾的血液就在狂嚣着。
走开?或是用力的拥抱他?
她每每在这种矛盾中摆荡。
“只是这样吗?”他的目光抓住她,不再让她逃开。“那真令人失望。”
他说话的速度如此缓慢,她却感觉到他的声音像是撩拨过琴弦的手指头,而她是那把琴,除了发出淙淙的声音之外,根本无法有自己的意志。
“我......”她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天哪!别再退了,他都看出来了吧?他听到她的心跳声了吧?“我去洗手间,脚脏......脏了。”
他走向她,她差点惊跳起来。但他越过她,将她身后墙上的开关打开,顺手推开浴室的门。“这是浴室,你可以洗个澡,里面有干净的浴袍,你可以使用。我去车上拿点东西,等一下可以煮点简单的东西吃。”
“洗澡?不用了,我......”她的拒绝停止在他离去的动作上。
一转头,那个浴室让她马上改变主意。
浴室的天花板上有扇天窗,把光线引了进来。石砌的罗马式雕花浴缸看起来绝对不只是吸引人而已。而用特殊材质制成的玻璃墙,让人看得到外面翠绿的景观,却也同时拥有了隐私。
天哪,忍不住了,泡吧!
※※※
宛聆穿着宽大的白色浴袍,赤裸着脚走出浴室时,脸蛋红扑扑的,头发微湿地披散在背后。
“洗好啦?”他站在开放式的厨房中,一点也不显得怪异。“先喝咖啡配起司蛋糕,可以吗?晚上吃义大利面,我已经弄好了,等饿了再热来吃。”
她红着脸看着他在厨房中穿梭,宽大的手托着盘子的样子该死的好看。问题是这样的感觉好亲匿啊!
“怎么了?泡澡会让人失去语言功能吗?”他不解地看着她扭捏的样子。
“没、没有啊!”她走过去帮忙端盘子。
她挺直身子走路的样子宛若她穿着的不是浴袍,而是晚礼服,而她的脚也不是赤裸着的,而是穿着三吋高跟鞋。
“在阳台,那边有躺椅跟小桌子。”他示意正欲帮忙的她。
她是个大方直爽的女人,与她在一起非常的自然、自在。
两个人配合无间地将几样东西拿到阳台外面。
“抱歉,平日这里只有我一人,所以椅子只有这个。”他指了指阳台上流线型的躺椅,躺椅旁有张小桌子,除此之外阳台上空无他物。
他的话让她雀跃了起来。
这么说他不曾带过别人来这边?
“这椅子该不会也是你设计的吧?”一体成形的流线型躺椅既具有现代风味,又有笃实的感觉,她喜欢这张躺椅,她考虑也买一张放在自己小窝的落地窗前。
“我自己做的。”他将她拉下来一起坐在椅子上。
“真不公平!”她嘟起嘴巴。“我还想问你在哪买的,正想也弄一张来。”
“巴结我,我考虑帮你做一个。”他饮了口香浓的咖啡,感觉到徐徐的凉风吹拂而来。
他也冲过澡换过衣服了,身上是一件休闲棉衫和牛仔裤。
她皱了皱鼻子。“要是我也会画设计图就好了,那样我可以做很多东西......”
好比说她理想中的那间书店的样子,她可以画出来,请装潢的工人按着图样来做,这样才能吻合她要的感觉。
“好比你的理想书店?”他问。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诧异地看向他。她是跟他分享过她的梦想,包括书店要弄成什么风格、模样,她是说得满详细的,但能这么精准地猜到她的心思,也不容易啊。
他淡淡地笑着,转身抽出一张卷起来的图。“就像这个?”他将图放到她的腿上。
“这是什么?”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拿起图摊开来看。
随着图一吋吋地摊开来,她的心也跟着一分分地激动了起来。
“你......”她诧然抬起的眼睫中有盈盈的水光流动,这个不就是她心爱的书店的模样吗?
她跟他说过,但是他把它画出来了!
“可能跟你想像的有出入,但我可以修改,现在用电脑绘图容易许多。”他修长的指指向摊开的图。“这边的柜子跟你说的不大一样,因为后门的设计我做了调动,以免影响空间的宽阔感,你若不喜欢,可以用别的方式把这里修正过来......”
他说着每一个细节处,片刻后他的话语在图上那滴雨水落下时戛然而止。
下雨了?
一滴、两滴,更多的水滴滴在图上,晕了开来。
“怎么了?”他抬起她的下巴,心疼地拭去那饱满的泪珠,泪水在他指尖上颤动着。“不喜欢我可以改啊。”
她用力地摇着头。“你......怎么能这样......”
“我?”他真的一脸困惑,一脸无措地看着她眼泪一颗颗往下坠,接也不是、擦也不是地手足无措。
“你这样我怎么能......怎么有办法不爱你!”她扁起嘴哭得更委屈了。
呼!
他提高高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么你就爱我吧。”他握住她的手,将她纤细的指尖包在自己的手中,柔弱而柔软。无论她外表多么倔强好胜,她也不过是个需要爱的女人。“最好能爱我爱到愿意嫁给我。”
“你说什么?”她抬起泪痕斑斑的脸,认真地问。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叹了口气。“你就不能装装傻,乖乖地说好吗?”女人太聪明果然不大好,连骗婚都骗不到。
“你是说真的吗?”她握住他的手臂。“不要跟我开玩笑。”她提高声音,显示出情绪的紧绷。
他低头注视着她,那双眼睛经过泪水的洗涤显得汪汪如水。他将她眼底的爱恋收纳进心里深处,妥善地包裹起来。
“在遇见你之前我不曾想过婚姻,但我想跟你一起生活,如果你也愿意跟我一起实现彼此的梦想,那么我愿意尽我一生的力量去支持你实现你的梦。”他的声音如此的轻,却重重地掷在她的心头上。
“以刚!”她扑进他怀中,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他。
他将她抱进怀中,更热情地回吻着她。
她不顾一切地释放自已压抑已久的热情。
不管了,不管了!她不要再用理智去看待感情,说不定这是她一生一次的机会,去遇见真的爱情。即便会受伤,她也要去尝试看看。她不要做一个胆小鬼,不再做爱情的逃兵。
像他这么成熟的男人都可以抛却一切顾虑来接受这段感情,她为何不能?!
她的唇热烈地吻着他,他也激动地回吻着。
那种烧灼着彼此的激烈吻法几乎弄伤了彼此,但他们不在乎。
她的手贴靠在他的胸膛上,掌心感受着他激烈的心跳,感觉自己就要燃烧起来了。他的手托着她的后脑,好让自己的舌可以顺利地侵入她。
她笨拙地回应着他的吻,但热情的反应已经快要逼疯了他。
“等等──”他的指穿过她的发拉制住她。“你还没有答应我,你知道我在跟你求婚吧?”这女入该不会迟钝到不知道这个吧?那就用男人的方式,直说!
她喘息着看着他,困难地点了点头。
“那你的答案?”男人若是执拗起来也是很吓人的。
她又点点头,无力地翻了翻白眼。都已经吻成这样了,不答应还能进行到这程度?
再说,拿设计图求婚这种特别的方式,能有几个女人有幸经历?
一个男人如果把你的梦想看得跟他的梦想一样重要,那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那我可以跟你做爱吗?”最好先问,否则等一下要他停下来可就难了。
她的脸红了,迟疑地看了看四周,这毕竟是半开放的空间,阳台耶!
“这里没有其他的住户,没有人会看到的。还是你想到里面?”他的手已经爬上她的颈项,爱怜地摩挲着那片滑嫩的肌肤。
她摇了摇头,向着他张开了双臂。“爱我吧!”
他的心一震。
爱我吧!
如此简单的三个字,如此信任的眼神下,他的心划过一阵苦楚。
他低头吻她,倾尽他此生曾有过最怜惜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