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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害他失眠 第九章


  连续几天,夏日戴著墨镜到公司。

  一天、两天,也就算了。但三天、四天下来,下属见到她都忍不住关心地问:「首席,室内灯光太刺眼了吗?」

  夏日昂起下巴,冷冷地答:「我得了结膜炎。」

  「啊,原来如此,请保重。」并不是什麽他们办事不力出了问题,大夥儿总算放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但夏日异常的冷漠,却仍教设计部的领空笼罩著一层厚厚的云雾。

  也许首席是为了明春的时装展在烦恼吧,众人猜测。但真相究竟是什么?没有人敢去问当事人。

  不,也不是没有人。

  赵星在夏日的设计室门外悄悄地问助理千代:「她说她得了结膜炎?」

  千代低声道:「是。首席是这麽说的。」

  「那她最近有对你们微笑过吗?」

  「没有耶,太不寻常了,首席向来笑口常开的,最近情绪不好,一定是因为眼睛不舒服的关系,再不然就是……」

  「就是怎样?」

  千代将声量压得更低:「女人每个月来一次的那个。」

  「啊。」赵星懂了。他老婆有时候也会这样。只是夏日从来没陷入低潮这么久过,当真是因为生理上的不适吗?身为好友兼兄弟,赵星不得不探查出真正的原因。

  「好,我进去了,替我祈祷。」

  「经理加油。」千代无声地给与鼓励。

  鼓起勇气开了门,赵星咧开嘴笑。

  「嗨,夏日亲亲。」伸手不打笑脸人,先笑一笑总没错。

  夏日正在将用完的档案归位,回头看见赵星,便道:「嘿,来得正好,我要请假一个月。」

  赵星楞了楞。「请假?」

  夏日将一个卷宗交到他手上。





  [这是春季设计大赛甄选出来的新锐设计师,聘用这几个。催催“韩记”快把我订的那匹丝送来,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成品。还有叫杰杰和lily代替我去看米兰的展。阿诺说他开发出一种新布料,叫他送一份样品过来,还有——」

  赵星抱著卷宗,头昏眼花。「等一等,小夏,你在干嘛?交代後事?」把他当秘书用啊。

  「我刚不是说了吗?我要休假。」夏日看他一眼,从桌子上拿起一份备忘录。「记不起来?没关系,看这个,该做的事都记在上头了。」好了,事件交代完毕,夏日持起车钥匙。「拜。」

  丢开卷宗,赵星赶紧拉住她。「小夏!」

  夏日扭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赵星仔仔细细审视著夏日戴著墨镜的脸庞。[不会是跟结膜炎有关吧?」

  夏日轻点个头。「所以我才要休假呀,我的眼睛都快痛死了。」

  「真的是结膜炎?」

  夏日反问:「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赵星哑口。看著夏日许久,突然,他伸手摘下她的墨镜,若有所思地道:「好严重的结膜炎啊,眼睛都肿起来了。」没有结膜炎会让眼皮浮肿的,这分明是哭过了。

  夏日冷静地将墨镜从赵星手中拿回来,重新戴在脸上。[星,我要休假。」

  「亚修才是管人事的。」赵星试著幽默地道。

  「替我填假单。」

  「请假原因?」

  [……」

  「小夏?」

  「结膜发炎,病假。」

  「小夏,我关心你。」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这么消沉?眼睛都哭肿了。

  夏日瞪了他一眼,但赵星眼中有著坚持。

  抿了抿嘴,她妥协了:「我……失恋了啦。」

  赵星没预期会听到这个。他瞪大眼。

  说出来以後,这个事实好像就比较能够接受了。夏日摇著头,喃喃道:「我以为我不难过,但其实我难过得很;我以为我可以不介意,但是我没有办法真的那麽洒脱……」

  赵星走上前将夏日拥进怀里。「那个男人一定是瞎了眼,你再掉眼泪,我都要吃醋了,别哭,小夏,不值得。」

  她将头埋在好友怀里。「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只是忍不住。」

  「放你假,多久都可以,只要记得回来就好。」

  夏日试著闭上眼。[你知道,逃避不是我做事情的原则。」

  赵星温柔地说:「没有关系的,我们有时候也需要转换一下环境,到地中海的小岛玩去,那里风光明媚,气候宜人,订机票了没?我来联络航空公司——」

  「呵。」夏日终於浮出一丝笑意。「好啊,就替我订一张机票。」

  「要带著笑容回来。」

  「好。」

  赵星低头轻吻她的秀额。「乖女孩。」

  *         *        *

  曾晴岩站在「缘缘花店」的门口,弯著腰凝视著养在桶子里的长梗玫瑰。

  一朵朵娇嫩的艳红玫瑰含苞待放。下班途中,塞车,经过花店,忍不住将车子停靠在路旁,下了车,走到这吸引住他视线的花朵面前。

  他伸手挑起一朵即将绽放的玫瑰,深深嗅进它的芳香。城市里,车水马龙的喧嚣彷怫都被阻绝在外,他的心飘到了远方。

  她,一朵夏日玫瑰,美丽却有刺。他试著将她的面影驱离,不料玫瑰的刺早已刺进他的心中,令他隐隐作痛著;每痛一次,记忆就深刻一寸。

  对她的感觉是矛盾的。他知道自己深深受她吸引,却又害怕这份吸引太过强烈,会将他卷进无法熄灭的火焰中,焚身。

  那种热、那种温度,令他血液沸腾,更令他全身烧灼得痛苦。

  长梗玫瑰未剔除的刺,刺进他指尖,他蹙起眉,看著血滴在指尖处凝聚起来,那红,似火,更似玫瑰的花瓣……

  *          *         *

  屋里有人?!

  曾晴岩站在住处门前,看著亮著灯的客厅,心头一阵疑惑。

  是他出门时忘了关灯吗?还是有人闯空门?

  将公事包夹在腋下,他小心翼翼地转动大门门把,发现,门没锁。

  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要与屋里的偷儿打照面,他推开门,却愣住了,为眼前所见的一切——「嗨,你都这麽晚回家吗?」

  夏日穿著围裙,一只手拿著锅铲,一只手还搁在门把上,眼神熠熠地瞅著曾晴岩。

  曾晴岩呆住了。

  夏日凝视著他的脸好一会儿,心里的柔情不减反增。她这几天日日思念他、辗转反侧,想到要放弃他远走高飞,心头就百般不舍。行李明明都收拾好了,机票也订妥了,却就是下不定决心就此一走了之;回头一想,觉得如果只为了一点点小打击就放弃她等待已久的爱情,那麽她江夏日也未免太过被动窝囊了。

  太轻易放弃,不仅对不起自己,日後也一定会後悔。

  视线由他的脸向下,停留在他的手上,眼睛一亮!

  「哇!好漂亮的玫瑰,送给我吧。」

  她将他手上的单朵玫瑰拿到面前,深深一嗅,然後转身找出一只瓶子装水,把花养起来。

  [工作一整天,你累了吧?要不要先洗个澡?晚饭一会儿就好。」将他的公事包收进房里,又替他将外套挂在衣架上,见他仍一脸错愕,她抿抿嘴,拂拂他垂下来的刘海,在他额上轻轻一吻,笑道:「锅里的牛肉要焦掉了,我去熄火。」

  原来自进门以後就闻到的香味是炖牛肉的味道。曾晴岩总算回过神来,夏日已经转身走进厨房里。

  他揉揉眼睛,追到厨房的玄关口,忍不住又揉揉眼睛。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她穿著他的围裙、拿著他的锅铲,翻动著锅子里的煎鱼,而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餐具和几道看起来色香味美的佳肴,以及砂锅里闷煮的牛肉汤。

  「你……」声音十分沙哑。他清了清喉咙,试图找回正常的声音和思考能力。「你是怎麽进来的?」

  「管理员借我钥匙。」她说。漏掉了一段她告诉管理员她是他未婚妻的谎话。

  但事实上,她用了什麽办法出现在他屋里并非他最关注的事。「你在我屋里做什么?」这似乎才是重点。

  夏日将已经煎熟的鱼放进盘子里,侧著脸道:「你看不出来吗?」

  他楞了楞,摇头。搞不清楚他是否在作梦。

  「傻瓜。」夏日叹了叹,好心解决他的困惑。「我在当一个坠入爱河的傻瓜,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在试图取悦你?」

  她晶灿的眼神有如星光,她动听的声音有如潮水一波波撞进他的心里,他无法移转他的视线。

  夏日以为他的沉默意味著不赞同。她咬著唇,勇敢地道:「你不想先洗个澡吗?我煮了不少你喜欢的菜色——」都是跟会馆的阿姨们打听来的。

  「为什麽要这麽做?」他万分不解。在他那样恶劣地拒绝她、伤害她之後,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做得太过分,他不值得她为他费这麽多心思。

  见他态度冷淡,她不禁有些害怕会再度被他拒绝。或许是为了掩饰心中的畏惧,她挺起胸膛,骄傲地仰起脸。

  「我这麽做不是为了你。」她说:「如果你要当一个顽固的笨蛋,我也不会阻止你,但是——」顿了顿。「我不习惯逃跑,那不是我的个性,如果我没有努力过就放弃,我一定会後悔。我喜欢你,晴岩,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正在做让自己不会後悔的事。你对我有偏见,是因为你不够认识我,现在我提供机会让你能够了解我。」

  深吸一口气,夏日转过身去,她觉得自己已经用尽全部的勇气。他只需要轻轻推她一下,她就会掉进悬崖里。

  曾晴岩看著她纤细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好了,现在就等他宣判了。他是会给她机会呢?还是会把她撵出他的大门?夏日苦涩地想。也许根本也没有所谓的选择题,他对她的观感那麽差,不可能给她一丁点机会。

  等了许久……也许有一万年,或者是一千万光年。

  她老了,而她等待已久的那个人却还是不来。

  夏日心中焦虑不安,她的肩膀僵硬,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往她肩上轻轻一拍,她定会反应过度地跳起来。

  他注视著她的背影,一截白皙的颈项如玉石般吸引住他的视线。他犹豫、踌躇,声音粗嘎乾涩地说:「炖牛肉闻起来很香,我洗澡很快,等我十分钟好吗?」

  夏日没有回答。他已经走开。她听见他的脚步声离开玄关,往卧室方向走去。

  她双手掩住脸,双肩颤抖。

  好一会儿,她措去眼角的湿意,容光焕发地抬起头。

  她将煎得酥黄的鳕鱼端上桌,满意地看著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对她的爱情,一点一滴地产生了信心。

  当她看著他以混合著讶异、不敢相信的表情吃著她替他准备的晚餐时,她的信心又滋长了一些了曾晴岩品尝著嘴里的美味,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这不会是从五星级饭店买来的熟食吧?」这真的是这位看起来连炉火都不会用的女人亲手煮出来的吗?

  夏日想拿汤杓扁他。[我最好把你这句话当成是赞美。」

  他抬头看著她的娇颜。「别生气,我只是难以置信。]夏日眉飞色舞地将汤杓收起来。[试试这碗汤,味道也很不错。」

  他试了汤,让汤头的美味占领他的味觉。那美味,融化了他。或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融化了,才会不得不武装起来,抵挡她的热情,同时也阻止感情的深陷。

  他虽然不喜欢寂寞的感觉,但也许他更加畏惧的是在爱情的漩涡里迷失自我。

  他抗拒竭力抗拒著,但他无法对她疾言厉色。他承担不起看见她受伤的神色,他喜欢她神采飞扬的笑容;何况他还没向她道歉,上回他害她哭了,他耿耿於怀迄今。

  她是他心田里的玫瑰,他欣赏她绽放时的美丽,却也得忍受被花梗上的刺,针痛肉做的心。在遇见她之前,他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矛盾的情绪。或许,这就是爱情令人渴望却又害怕的原因之一。他不想爱上这朵玫瑰,但他发现这比自欺欺人还要困难。

  *         *         *

  要爱上她,是一件这麽容易的事。

  「经理,快递。」早晨,秘书露西在上司经过她的办公桌时,带著一丝丝好奇和一丝丝暧昧的笑将一枝长梗玫瑰交给曾晴岩。

  这位不近女色,据说有「恐女症」的上司开始走桃花运了吗?

  已经连续六天了,每天早上都有一枝含苞待放的长梗玫瑰被送进总经理的办公室来,这不寻常的事件已经引起公司上下职员的关切。

  曾晴岩停住脚步,从露西手上接过那朵玫瑰,端详了好一会儿,摇著头,有点无奈地将玫瑰带进办公室里,与前几日连续送来的玫瑰搁在同一个花瓶中。

  曾晴岩一走进办公室里,将门带上,一票职员便蜂拥而上,围在露西桌前,询问最新情报。

  「又收到了吗?」众人七嘴八舌地问。

  露西点点头。「是,又收到了,第六枝。」

  「到底是谁送的?有消息了吗?」

  露西摊摊手。「还不知道,经理守口如瓶。」

  「啊,会不会是恶作剧?」否则依经理这麽没女人缘的男人,能跟什麽人谱出韵事?

  露西回想著上司每天早上收到玫瑰花的表情,眼睛发亮地道:「应该不是。我看经理收到花时,眼睛里似乎有光。」

  「看来是一位神秘女郎。」职员某甲推测道。

  某乙道:「不知经理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曾晴岩确实知道花是谁送的。

  还能有谁呢?

  「夏日,你别再这麽做。」昨天在家里,他告诉她。

  「为什么?你不喜欢玫瑰吗?」夏日正在剥洋葱,一边动手,一边被洋葱呛得掉眼泪。

  他不答,只说:「你别老是往我这边跑。」

  「为什麽?你不喜欢有人帮你准备晚餐吗?」

  他负著手,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沉吟了片刻,才道:「你想证明你会做饭,你已经达到目的了。」

  夏日噤声不语。

  「比起做饭这件事,我想你应该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你大可不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这边,你——」

  「闭嘴。」她转过身来,两眼直直地看著他。「我替你煮饭,是为了想跟你一起吃晚餐,好让你有机会认识我;我送花给你,是因为我想追求你,如果你不喜欢,你就说不喜欢,或者乾脆直接把我撵出去。这是你家,你把我撵出去,我绝对没有异议。」说著,她走近他。「来,撵我走。」

  她愈靠愈近,他不由得节节後退。

  她把他逼到墙边。他再也无路可退,溃不成军。

  「撵我走啊,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表现的那样讨厌我。」

  他捉住她一条手臂。

  「夏日!」既是苦恼,也是莫可奈何。

  夏日另一只手攀住他的肩。

  「别说谎话,我知道你不讨厌我,既然如此,给我一个机会,又有什麽关系呢?」如果他真的讨厌她,她早就已经转身离开。

  她误会了,他何止是不讨厌她而已,他苦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高筑的心防正一步步为她所拆除;投降,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何况她是如此坚持。

  「别撩拨我。」他拉开她的手,走到水槽前动手清洗起菜叶。

  夏日没错过他眼底的挣扎。她站在他身後,脸蛋轻轻摩掌著他温暖的背脊。

  「牛,我知道你喜欢我。」

  她说对了。他知道。

  但要一个男人匍匐在爱情面前,放弃一切尊严,他还做不到。

  他并不了解夏日并没有要他放弃尊严,承认错误,她只是希冀他的接纳,以及一句……真心话。

  望著花瓶里新鲜的玫瑰,曾晴岩烦恼不已。

  他知道今天他下班回家後,屋里仍会有一个女人待在他厨房里为他张罗晚饭。

  她长得太美,管理员老王总是二话不说就把他大门钥匙交给她。

  也许他该不回家个一天、两天,或许连续几天等不到他的人,她会知难而退也说不一定。那麽他也就不必再挣扎得那麽辛苦了。

  但是他昨天、前天、大前天也这么想过,只是他终究没忍心让她失望。

  他无法否认当他回到家中,看见她兴高采烈地迎出来,忘情地搂住他给他一个吻时,那当下,撞进他心里的是纯然的幸福。

  她要他「认识」她,而每多「认识」她一个风貌,他就愈无法移开视线。

  他不是没有发现到,尽管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仍似一场攻防战,但静寂的夜里,有她为伴,过去那种排遣不开的寂寞,似乎已经离他千万里远。

  野玫瑰显然正在努力成为一朵家花,他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样的转变……

  *         *        *

  夏日在沙发上睡著了。

  放弃地中海小岛的优闲假期,连续几天赶在下班後到市场买菜,接著再赶著到心上人家中准备晚饭,白天又忙著工作上的种种琐事,她累坏了。

  疲惫写在沉重的眼皮上。饭後,他一如以往自动自发接下洗碗的工作,她窝在沙发上看新闻,等他来跟她聊天,或者为她拉一曲琴。等著等著,却终於支撑不住,合上了眼皮。

  曾晴岩洗好碗盘,收拾好厨房餐桌,回到客厅时,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一个睡美人蜷在小沙发上,睡著了。

  他走近她,在她姣好的脸庞上发现了疲倦的踪迹。

  考虑著是否叫醒她,送她回去,但夏日在这时候翻了个身,险些从沙发上掉下来。他急忙伸手接住她,她掉进了他怀中,趴在他胸膛上,作起一场美梦。

  曾晴岩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抱著她既柔软又结实的身体令他心神动摇。他将双手紧紧按在她後腰上,不敢乱动,深深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场非人的折磨。

  叫醒她,让她回家去。

  但其实让她留在这里一晚也无妨,她累了,正在作著好梦,他有客房。

  眼前是一道选择题。天使与恶魔在交战。

  过去数学总是考满分的他,如今却不确定哪一个选择才是标准答案。

  *           *          *

  次日,当夏日醒来,发现自己不在家中的大床上,而是睡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时,她不由得微笑起来。

  这是个好进展不是吗?

  他开了大门,让她住进他的心中。

  没了那层包围在外的铜墙铁壁,他能再抵抗她多久?

  一夜好眠,夏日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精神奕奕、朝气蓬勃。她拉开窗帘,果然看见灿烂的阳光照亮东方鱼肚白的天空。

  *          *           *

  曾晴岩一如以往,在跟秘书打过招呼後,走进专属办公室里,准备开始一整天繁重的工作。

  待上司带著微笑走进办公室里,关上门後,露西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寻常。

  咦,今天怎麽没有玫瑰?

  总经理被甩了吗?

  这问题可别问当事人,他也正纳闷著呢。

  *         *          *

  下班时间,捧著一大束红玫瑰的夏日打扮得性感美艳,长长的卷发被在肩上,一袭连身改良式军装短裙凸显她身材的修长姣好。她倚在一辆拉风的跑车前,每个经过的路人都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她。

  心情愉悦的夏日毫不介意聚集在她身上的自光,她十分习惯这种引人注目的感觉。

  每个走出勖群公司的员工都看见她了。公司门外出现了一个世纪妖娆美女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方圆百里。

  宋克翔跌跌撞撞、急急忙忙地奔下楼来,看见风华绝代的的江夏日,立刻挺起胸膛,表现出迷人的绅士风度,朝美女走去,孰料脚下一个不慎,一脚踏进了一个坑,差点没跌个狼狈。

  随後离开公司准备到停车场取车的曾晴岩远远地便看到夏日,以及一群围观的观众,其中以男性居多。

  原想避开这阵仗绕路去取车,但夏日已经眼尖地看见他了。

  「晴岩,晴岩!」她大声喊著。

  他顿住了脚步,背脊僵硬。

  宋克翔这时已经从坑洞里爬起来,重新整顿门面,往夏日的方向走去。

  夏日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江小姐。」宋克翔露出颠倒众生的情圣笑容。

  [宋先生。」夏日微笑地向他点了个头。

  宋克翔见她笑容满面,觉得事情大有可为,便趁机道:「今天晚上……」

  他没再说下去的原因是因为夏日已经越过他,朝另一个男人走去。

  他看见她拉住那个男人不情愿的手臂,对那个男人露出恋爱中的女人才可能出现的笑容。再看见她怀中那束玫瑰——跟晴岩这几日桌上摆的同一品种,然後,他就懂了。

  他兄弟的「神秘女郎」不是别人,就是这朵野玫瑰。

  这个认知令他好一会儿无法思考,直到他想到一件事!

  这伎俩……天天送花给对方的这个伎俩……好熟悉啊……宋克翔突然大笑起来。

  然而这头,顿时成为众人焦点的曾晴岩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因著夏日的缘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们身上。而她的裙子太短、领口太低,现场又有那麽多男人……

  正想掉头离开,一大束玫瑰花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今晚有空吗?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餐厅。」夏日期待地看著他,等待他点头答应。

  但他却说:「我今天晚上没空。」也不收下玫瑰。

  他是要拒绝她吗?夏日瑟缩了下,半晌,鼓起勇气又问:「那么明天……」

  他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明天晚上也没空。」

  夏日脸色倏地变得惨白。她还以为他们已经有进展了……她弄错了吗?他还是拒绝了她,这麽这麽地不留情面。

  也许他真的很忙,她小心翼翼地问:「也许後天——」

  「我晚上要回家吃饭。」他打断她的话:「你的裙子太短、领口太低,居然还开高叉,你穿成这样,我怎麽可能答应和你一起在公共场合吃饭……」

  夏日耳中听著听著,脸色愈来愈难看。他批评她的穿著,彷佛她完全缺乏穿衣的品味。他好大胆!

  「我穿这样有什麽不对?」她身材傲人是事实,她凸显她身材上的优点,想取悦他,又有什麽不对?

  正当她要发火的时候,一件夏天的薄西装外套已经套在她身上,遮住她傲人的身材,在场的男性观众顿时发出一声不知是遗憾,还是惋惜的声音。

  「你如果坚持要这样穿,能不能只在家里活动就好?回去换我下面给你吃,义大利肉酱面,你喜欢口味轻一点,还是重一些?」

  夏日的火气瞬间被浇熄了。她发现她不仅气不起来,而且还有一些暗喜。他是在嫉妒吗?他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好身材吗?

  「可是,我还打算晚餐後要请你跳舞……」她略略犹豫。

  「吃完义大利面,我们可以做的事会比跳舞更有趣。」他完全陷溺在她玫瑰似的眼眸里。

  「真的?」突然有点想哭耶,怎麽办?「能不能举例说明?」

  他的外套还是遮不住她修长的美腿。他妒心大作地跨上前一步,将她揽进怀里。

  「例如这个。」他低下头封住她的唇,藉此向世界宣告:这朵野玫瑰是他的。他被玫瑰刺刺伤了多少回,全身伤痕累累才换来她的所有权,众兄弟请管好自己的眼睛,别乱吃冰淇淋。

  夏日被吻得晕陶陶,脸色红润。这个男人身上有的是热情,他只是太习惯把热情藏在冰冷的外表之下,让人摸不清。

  「我就知道……」她摘掉他碍事的眼镜,深深回吻他,同时叹息似的低喃:「我就知道爱情是这样地美好……」

  *           *          「

  在经历了一场令人脸红心跳的激情之後,依罗曼史公式,一般人应该要疲累得睡著,但是夏日躺在情人怀里,眼底却没有丝毫倦意。她餍足得像一只猫,唇边带著一抹笑,修长的手指抚著情人的眉眼以及他刚毅的下巴线条。

  他紧闭著眼,夏日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她的柔软熨著他的刚硬,细嫩的肌肤磨踏著地,享受碰触他温热身体的美好感觉。

  「你好热情。」若不是刚刚亲身经历过,她绝对无法想像她这位石头先生的本质不是冰山,而是岩浆热烫烫的岩浆。当他爆发出全身热情的时候,几乎没将她淹没。

  曹晴岩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热情。大手抚著她的背,声音仍有些沙哑:「你则像一团火。」

  激情爆发的那一瞬间,他们一起失去了理智,只想碰触对方,褪下文明的外衣,欲望与激情的热度几欲要挣出沸点。

  「像火?」夏日唇边的笑痕加深了。她柔软的胸脯贴著他,长发轻轻搔著他的胸膛,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那样地笑著。「不正好可以融化你的冰冷?啊,晴岩,我多么喜欢这样热情的你,我觉得我们刚刚配合得好棒,你不觉得吗?」

  他黝黑的脸庞迅速泛上一层薄红。见她咧嘴要笑出声。他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

  「别笑。」他实在是很不习惯面对此时此刻这种状况,如果她再撩拨他……

  「呵……」夏日还是忍不住。

  窘迫之馀,他别无它法,只好吻住她,封锁住那令他有些尴尬的笑声。

  没法取笑他脸皮薄,她只好转移目标,开始回吻他。呵,她容易脸红的情人啊,多么可爱。

  夏日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她跟他是如此如此地贴近,近到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晴岩……」她心中充满柔情地在他耳边唤著。「快,靠近我,再近一点……」

  她的声音里彷佛带有催情的酵素,他呻吟著,如她所愿,也如他心之所愿地靠近她,再靠近她。

  她迎向前,他更加深入。两个人共同谱出男人与女人之间最完美的奏呜曲。

  两颗心终於贴近在一起。

  满满的喜悦令她几乎要哭出来,那长久的空虚终於被密密实实地填满,她终於令他打开固守的心防。

  她绝对绝对不会让他再将她挡在门外。再也不了。

  深夜里下起了雨,她从欢愉後的疲累中醒来。

  她的情人睁开眼睛看她,用眼神询问。

  夏日将脸蛋埋向他温热的颈窝。[我饿了,我们吃过晚餐没有?」

  曾晴岩的脑袋逐渐恢复清醒。晚餐……他笑了笑。

  「没有。」那是好几个小时以前的事了,他们一进屋里便像火碰到油一样烧了起来,根本忘了晚餐的事。

  他把夏日搂起来,将脸埋进她如云的秀发里好半晌,才下床穿衣。

  「起来吧,我们去吃……」往墙头上的钟别去一眼,时间已近午夜。「消夜。」他笑。

  夏日也跟著笑了。她慵懒地坐在床缘,让他将她的衣物一件件套在她身上,享受被娇宠的滋味。

  曾晴岩把零落在地板上的衣物一件件拾起,替她套上。

  他先替她穿上贴身衣物,可等到拎起她那件「裙子太短、领口太低,并且还开高又」的连身裙装时,他蹙起了眉。

  「你没有其它像样点的衣服吗?」

  「呆鹅。」她笑。[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皱著眉将那件过分性感的裙装丢开,他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缩过水的T  恤和一条牛仔裤。

  夏日看著他手上的衣服,耸肩。她举高手臂让他将上衣套在她身上。

  然而待她换上他的衣裤後,曾晴岩依然蹙著眉。

  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明显过大,裤腰处也松垮垮的,但,天啊,这女人看起来怎麽还是这么性感?难道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将她的性感妥善地藏起来吗?

  夏日看穿他的心思。

  「没有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说完,她耸肩一笑。

  这不是自负,而是事实如此。

  曾晴岩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蓦地,他认命地将她扯进怀里,苦笑。看来他得开始习惯嫉妒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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