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运国看著坐在堂上的邱巡抚,再看看跪在他身边指证他草菅人命的人证,以及扔 在他身边在在证实他贪下赈灾银两、白米的文件及物证。
一时间他的伶牙俐齿不见了,汗水涔涔的滴落额下,连背后也被汗水所濡湿 ,极目四方,没有一个是同他站在一方的。
方才邱大人的问话和与人证的一场争辩,他没法子一一为自己脱罪,就算说了,也 都被坐在堂上的邱大人接下来提出的问题给问出破绽。
其实,邱大人似乎没有那么精明,精明的只怕是那坐在他身后,隔著一层竹帘的神 秘人物。因为,每当邱大人为他的巧语所迟疑时,他总是会压低声音和帘后的人低声交 谈,然后轻易的揪出他的语病。
堂上堂下的距离太远,刘运国根本听不到邱巡抚和对方的对话,更甭说知道对方为 何人,是男是女,只能从邱巡抚神情间的恭敬态度猜出,对方必是皇族高官,身份特殊 而尊贵。
一切事情已水落石出、胜败已定。
邱巡抚惊堂木一拍,“刘运国,你身为地方官,本该仁民爱物、视民如子,现下却 私吞朝廷赈灾银两、米粮,且三番两次为达私欲草菅人命。你可知罪?”
刘运国仍努力的想著脱罪之词,可罪证确凿,他无从辩起。
“你沉默是表示认罪?好!本府查封你刘府财产以偿你私吞赈灾的官银。”他一拍 案。
“啊!”刘运国瞪大了眼。
接著邱巡抚又说:“如此知法犯法、枉顾朝廷厚望的恶吏留你不得!”左右拿了罪 状本来到刘运国面前要他画押。
他一看到上头的一个大红死字,浑身颤抖。“不!不……我不服、不服!”他推开 本子大声嚷嚷。“我……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他不想死啊!他好怕、好怕!
看著他害怕的模样,坐在门帘后的俊美公子脸上扬起一抹冷笑。
怕!他也会怕吗?在他为求私欲而草菅人命,那些平民百姓求助无门时,他可想过 他们也会怕?
如此恶吏,该死!
刘运国三角眼睁得老大,模样甚为恐怖。脑海中拚命想著,此刻谁救得了他?曹爷 吗?不!他太远,杨总兵吗?那一样远水救不了近火!想著、想著……忽地,他想起了 一个人。
好个刁钻的恶吏!邱巡抚敛起了眉。“冤枉?在场没人可证明你冤枉,而且人证、 物证确凿,你死罪难逃!来啊!”
“小王爷!恭亲王府的小王爷可救我!”他大声的说。小王爷目前仍在妓院狎妓, 他到杭州来,自己可是尽其所能、投其所好的让他宾至如归,他应该会帮他脱罪的!
“恭亲王府的小王爷?”邱巡抚怔了怔,视线偷瞄了一下身后的竹帘。
“是……是的。”看来小王爷毕竟身份不同,连邱巡抚这种铁面无私的大人一样得 卖他三分情面,他压对宝了!
“他何以能证明你是冤枉?”
刘运国也不说明,他只说:“小王爷是个是非分明的人,相信他的话邱大人也会相 信的,是不?那就烦请邱大人请他来。”见面三分情,他总不能说是找他来保性命的。
“这……”邱巡抚又看了一下身后的竹帘。
“邱大人不愿意请小王爷来,是怕坏了你私心欲除去我的恶行吗?”刘运国想到有 敏当靠山,言行间又露出了有恃无恐的笑容。
邱巡抚怒眼瞪向他,刘运国则回以他分明不怀好意的笑容。堂上堂下对峙著,一时 间四周鸦雀无声。
这小人!邱巡抚十分不悦的深吸了口气。
忽地,端坐在他后方帘中的神秘人开了口。那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令嚣张的刘运国心 里一震!
小……小王爷?不会吧?!
“本王爷在此,刘知府有什么话要对本王爷说?”竹帘被卷上,敏冷冷的看著堂下 的他。看到他,他就想到沐荑伤痕累累的样子,无法不使自己动怒。
刘运国看著那张和以往不太一样的冷沉面容,直觉的感到不对劲。
“小……小王爷,怎么您在这儿?”他此刻不正在怡春院里销魂吗?
敏没理会他的话,他冷冷的样子让刘运国心中的危机意识不断攀高。
好半晌,他开口问:“你不是想见本王爷吗?”他倒想看看,他的出现真能为他带 来生机,是他的保命符?抑或他是他的催命符,只是他不知道呢?
“是啊!”刘运国拉回自己的思绪,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吓自己的想太多。“ 方才……您一直坐在竹帘后,属下……属下被冤枉的事相信小王爷听得清楚才是。”那 也不对啊!方才他就坐在帘后,他会被邱巡抚问到哑口无言,在无可奈何下认了罪,不 就是拜帘后人之赐?由此可知,小王爷是巴不得将他定罪,哪有可能帮他?
他不会是“请鬼拿药方”了吧?
敏冷笑的看著他。“我听得清楚,并不觉得邱大人有何冤枉你之处。”
“小王爷你……”
“刘知府,本王爷对你私吞官银且鱼肉乡民一事早有所闻。如今人证、物证确凿, 杀你不冤枉!”他冷冷的说,那双寒目直透入刘运国心里。
“我不服!我要上诉、我要见曹爷!”只要能拖延时间,他结织了那么多大官,一 定有人可保他。他看著敏。“就算我该死,我理应也可以见见我想见的人吧?”
只要见到曹爷,以他财大势大,又结交许多具份量的高官贵人,女儿还入宫为妃, 只要见到他,凭著两人“唇亡齿寒”的生存之道,他定会竭力救他!
他可是他将来春秋大业的助手之一呐!
“曹御,曹国丈?”敏将手肘撑在腿上,睥睨的看著他。“你就算见了所有的皇亲 国戚,也无一能保你。”“我只要见他。”
敏怎会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他扬高嘴角。“你谁也见不著。”
“死刑者可有最后请求。”这是律法人道精神的表现。
“一般死刑者是可以有这样的请求,可你没有。”
刘运国反正也和敏撕破脸了,他横著眼看他。“小王爷真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吗? ”
“我是不能一手遮天,却可以让你求救无门!”他面无表情的看著他。
“你出身皇族却枉顾当年仁君美意!枉顾大清律法中的人道精神!我是大清子民, 既已定我死罪,就该可以有死刑者所谓最后的请求!”他激动的站了起来,仰高头和敏 上下对峙。
狗急跳墙了吗?敏在心中冷笑。
“一般死刑者可以有最后的请求,可……”他眯著眼看他。“死于御赐宝剑下的恶 吏不在律法美意内。”
御……御赐宝剑!刘运国瞪大了眼。
王平把宝剑恭敬的交到敏手上。见剑如面圣君,在堂上者纷纷拜倒。
刘运国看到敏手持先斩后奏的御赐宝剑,忽地感到一阵腿软,身子不由自主的瘫软 跪倒在地上。
完……完了,大势已去!
“刘运国,现在你服了吧?”敏站了起来,冷冷的盯著方才气势压人的他。将剑交 与邱巡抚,他旋过身,衣袂声飒然……“行刑!”
“喳。”
***
外头的月色很美,长夜漫漫……这一夜沐荑仍睡得十分不安稳,如同大夫所言,她 不断的做恶梦,一场接著一场,一幕比一幕可怕,全都是她被狱卒打得皮开肉绽的血腥 画面。
沐荑的额上冒出了涔涔汗水,秀眉蹙得死紧,忽地她拔高音调尖叫了出来。
“啊——”她整个人弹坐起来,泪水和汗水在脸上交织,胸口不断的骤烈起伏。
“做恶梦了?”
一道温柔的声音由床边传来,那低沉而温柔的声调恍若能抚慰人心。接著,他递来 一条熏香手绢。
沐荑一抬头看,到那张俊美的含笑脸蛋。
敏,天,真是他!
“小……小王爷。”看到他,她十分讶异,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惊喜激动。
敏递出的手绢见她不收,他索性大方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汗滴与泪水。
她……不是在刘府的地牢吗?怎么……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 么时候已回到家中。熟悉的家令她处于极度害怕的心安稳了不少。
“我……我不是在刘府吗?”
刘府已成历史名词了!敏心想。“王平到地牢里把你救出来了。”
“刘知府那恶贼……”一想到刘运国父女两人,沐荑的情绪仍十分激动,泪水又流 了满面。
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那么坏?简直坏到骨子里!
刘运国那老贼终于也得到报应了,敏想另找个时间再告诉她。沐荑虽气刘老贼,可 她毕竟心软,刘府被查封、刘运国被杀的事,此时不宜告诉她。
“没事了!乖,没事了。”他安抚著她,手上拭泪的动作没停过。
“我……”感觉他动作的亲密,她的脸红了起来。她伸出手想拉住他的,但双手一 接触,心反而漏跳了半拍。
她又想抽回手,敏却反握住她的,怎么也不肯松开。
“你在刘府受苦了。”看著她的样子,天晓得他有多心疼!
敏吊儿郎当的恶少面具除去了,那认真的表情令沐荑有些不知所措。她幽幽的叹了 口气。“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现在他就在她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的情绪竟然渐渐地激动起来。
当情绪绷紧到极点,她的泪水像宣泄一样的夺眶而出。狠狠的、毫不作假的扑进他 怀中。
他温柔的拥著她,失而复得的心情令他一向平静的心绪激荡得厉害。他轻抚著她柔 顺的发丝,感受她身上特有的女性幽香。
这一切的一切,他将不再松手!
之前当狱卒对她用刑,在她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许多至亲时,她心中最大的遗憾竟 然是再也见不到敏了。
她何时对他用情如此深了呢?深到达她在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心里、脑海中想的 全是他!
想他的好、想他的温柔、想他在使坏时的恶质笑意。
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对于这段感情她陷得有多深。
敏轻托起她的脸。“别再哭了,嗯?”他温柔的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你不会见不 到我的,现在我不就在你身边?”不只是现在,还有未来,他会一直一直守在她身边的 !这是他心中对她的承诺。
“你知道为什么我担心再也看不到你吗?”被他拥在怀中的沐荑,脸上的红潮一直 退不去,规律的心跳声不断在耳际卜通、卜通的跳。
“没人和你斗嘴,你担心黄泉路上寂寞?”最关心的人就在身边,一切的不安和忧 虑尽除,敏有心情开玩笑了。
“才不是。”沐荑皱了下挺秀的鼻子。“方才见你温柔体贴的样子,还当你转性了 。”她又好笑又好气的说:“果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一笑,把她拥得更紧。“不那么稍微转一下性子,怎能如此理所当然的拥你入怀 ?怕不又左一句色狼、右一句无耻给你骂著玩了。”
沐荑横了他一眼,忙挣脱。
敏却耍无赖的死都不放手。
“你方才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担心看不到我的答案哩。”他在她右脸上偷了一记 香。“告诉我,我等著呢!”香一下好像不够,他又香了一下。
沐荑对于他轻浮的举动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推开他,和他保持一些距离,正色 的说:“正经些,我才告诉你。”
这小妮子不知道偷香会上瘾吗?情人在眼前却要他正经,唉!非人折磨呐,他叹了 口气,有些无奈。
“正经啦!你可以说了吧?”
她看著他,缓缓地低下头。“我在刘府地牢时,原以为……以为我再也见你不著了 ,那时候的我满脑子想的全是你。”她的脸红得通透。鼓起勇气她接著说:“心中有著 很强烈的遗憾。”
“我令你有遗憾?”敏怔了怔,有些不明白。
沐荑淡淡一笑,“喜欢一个人,在死前却无法令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那算 不算憾事?”她轻轻的问,完成了她在狱中的期盼。
那时她对自己说过,如果上苍听到她的乞求,就请让她有机会把喜欢他的心情告诉 他。
而上苍听到了,给了她机会,她就该把握住。
“你……”敏又惊喜、又讶异,因为沐荑从来没有亲口回应过他的感情。
深吸了口气,她说:“我……喜欢你。”她笑了,笑中有泪。“感谢上苍给了我机 会告诉你这样的心情。”
她原以为这辈子没机会说了。
可见上苍是待她不薄的。
敏感动的看著她。这份感情终是让他盼到了!
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再度拥她入怀。在彼此狂放的心跳节奏中,他相信她会懂他 ,有著和她一样浓烈的情感。
“你呢?”她忽地抬起头来看他,没头没尾的扔给他一句。
“嗯?”他莫名其妙的看著她。
枉他在花丛中打滚那么久,竟然不明白姑娘家是最小心眼的。“我说了……喜欢你 了,你呢?”要姑娘家那样大咧咧的把这种话说出口,是很委屈又很没面子的。
而她都面子放两旁,情字摆中间的开口承认喜欢他了,他怎么可以没有回应?他以 前是对她说过,可她根本不相信。现在,她相信了,他得再说一次。
“我早说了。”他逗著她。
“以前不算!”她不相信的话,他说了也没用。
“以前?”他耍赖。“我昨天才说的哩!”
“昨天?”沐荑皱著眉。心想,有吗?昨天她好像还昏迷著,不曾听到什么啊!
“是啊!就昨天。”他很肯定的说。
“有吗?”
“你不觉得你方才醒来特别累吗?”
废话!她被鞭子打得皮开肉绽、元气大伤,此时若能极有精神,那才见鬼哩!更何 况,她恶梦一场一场的连戏,更是没法子睡好,也就更累了。
“是特别累。”她看了他一眼。“这和你有没有说喜欢我有啥关系?”他不会想转 移话题吧?
“怎么没关系?”他煞有其事的说。“那是因为我在你梦中说了一夜的喜欢你,吵 得你无法真正入眠。呼!连我都觉得嘴好酸呐!早些歇著吧,我也累了。”说著他作势 欲离开。
根本胡说八道!沐荑顿觉好笑又好气。
“你到底说不说?”她噘起小口。
敏坐回了床沿,讨价还价的说:“亲我一个,我就说。”
“你先说,我再亲你。”和他相处久了,沐荑发觉自己越来越老油条,也懂得谈条 件。
他眉一挑。竟然有女人懂得和他讨价还价。是他不好,一开始就教坏了这丫头。算 了!算是自食恶果好了。
“我喜欢你。”他深情的说,然后很自然的、像要讨糖吃的把一张俊脸凑近。
等了许久,他要的吻仍没落下来,他抬眼一看,只见她正装傻的对著他笑,这才发 现自己上当了!
“堂堂一个王爷竟如此没规矩吗?”她取笑他。
“见笑了,我这王爷一向没啥王爷样,否则就不会给叫成‘登徒子’,还依然不知 耻的嘻皮笑脸了。”
她想起从前的事不觉莞尔。“你在怨我?”
他假装认真。“是怨你,所以你现在不亲我,我会更怨你。”
她甜甜一笑,在他脸上匆匆一吻。“这样可以了吧?”
他却没有打算那么容易放过她,将她整个人揽到胸前,“你可能不知道我对你积怨 有多深!我该让你知道的。”
他在她额上烙下一吻,然后是脸颊、鼻尖……最后流连在她红艳娇软的樱唇上,良 久、良久……沐荑这一刻才知道,敏对她还真是积怨不浅呐!
吻了许久,他终于松开了她。
沐荑微喘著气,一脸羞涩的模样。一抬起眼,发觉他又用那种会令她脸红心跳的深 情眼神看他。
“你又在看什么?”真没用,老在他面前抬不起脸。
真不明白,她平日自豪于性子大方豪爽,不似姑娘家忸怩造作,怎么在自己喜欢的 男子面前却如此不自在呢?
讨厌!
“看你受伤的身子何时痊愈,我想带你回京。”是时候了!
他此次下江南的两个目的已然达成。太后的绣画已完成,也由刘府中取回。而他此 次“暗访”的事也告一段落,甚至,由刘府窃出的密函也派人先行送回京城。
接下来要如何处理一些欲谋反的叛贼,那就要看圣上定夺了。
皇上是睿智明君,相信有关朝中叛贼的事,他不会立即采取揭发行动,一定是在布 局后等候时机,一动不如一静。自此,曹国丈的事已浮出格面,密函算是明显罪证,相 信他不会再姑息了。
“回……回京?”沐荑怔了怔,随即红了脸。她自然知道随他回京的意义。“我… …我没有心理准备。”
一入侯门深似海,她怕那种自己不熟悉的环境。
敏失笑。“你适应力太差,连你爹爹都已经准备好把你送给我这‘登徒子’了呢! 而你这准嫁娘竟然还说没准备好。”
“我……”她有很多事要担心。
“你担心什么?”他看得出她心中有事。
“你是小王爷,而我只是民女,这样的结合……能被允许吗?”她很不安。以前当 敏开玩笑的说她是他未婚妻时,她想过这问题,可当时根本没想过要嫁他,因此不以为 意。现在她打定主意将终身托付,可门不当户不对,民女怎能入皇门?
她担心的问题令敏抚额大笑。也许这问题在其他皇族成员身上是问题,但对他却不 是,因为,他有一个开明的阿玛,只要对方家世清白,什么门户之见,汉满不通婚,皆 不在他的忌讳中。
又他又有个凡事皆替他护航的太后,她只担心他这玩少不思婚配,成天在花丛中胡 闹,一旦他肯定戒去玩心,相信即使沐荑是汉女,她也会成全,更何况,沐荑的模样和 爽朗的性子她老人家一定会喜欢的。
“有何不可?”
“我担心……”
敏轻拍了一下她粉嫩的娇颜。“那是多余的!相信我阿玛会喜欢你的。”他看著她 。“记不记得你当年被我救回王府时,曾去探望你的恭亲王?”
“嗯。他是个好人。”她记得他慈祥的笑容。
“好人是不会变的。”他看著她。“不只是他,相信连太后都会和我一样十分喜欢 你。”
“太后?”天!她……和他回京,真的要见那么多光是想起来就令人肃然起敬的人 物吗?
“她更好相处了!”
“是……是吗?”
“去了就知道!”他抱紧了她。“相信我。”
“嗯。”
他的保证不会有错的!沐荑想。
曲终这日是个黄道吉日,也是恭亲王府小王爷的大喜之日。据说他娶了一个集所有 幸运于一身的汉家姑娘为福晋。
幸运何来?
约半年前,敏携她入宫觐见太后,太后一见她便喜欢得紧,立即收她为义女,并要 皇上封其为巧黄格格。
数月后,恭亲王亲自上殿为子求亲,皇上龙心大喜,于殿前赐婚。巧荑格格就幸运 的嫁给了京城第一美少,成为福晋。
唉……有些人就是那么福大命大!
好羡慕呐!
尾声乾隆十一年元宵皇宫内,今年的元宵有些特别,虽然气氛仍如同往年满溢灯节 的热闹,太监、宫女也依旧织梭如流地来往忙碌著。而引起这份不同的是,今晚来了几 位贵客,无形中让整个宫中显露出一股活力与鲜意来。
“奇怪?听刚领路的太监说,今儿个太后只邀请咱们几个,怎么算,我们了不起只 能算是皇上的‘远房’亲戚罢了,何必这么慎重其事?看来,这其中必定有问题……”
在前往宁寿宫的路上,沐言无心观赏沿路精心布置的美景,她凑过头去,喃喃地向 沐荑问:“二姐,你跟太后感情好,有没有听说什么?”
沐荑一脸莫名其妙地回望她,“听说什么什么?”
见她那个样子,沐言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挥挥手,她随便敷衍,“没事,没事 。”
沐荑也不在意,她这妹妹向来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往自个儿心上打上好几个结,别 人没留神的事,她往往第一个就注意到了;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候未免有些 庸人自扰,太钻牛角尖,反倒困住了自己。
还是手底下的事实在,瞧,绣出来一针就是一针,绝不会多跑出个线头来。
“你呀,别成日想些有的没的,母后不过是趁著年节这会儿大家都在,邀我们进宫 来跟她老人家聚聚,何况你跟我她是常见,那大姐她今儿个可是头一回瞧呢!”
“唉,难怪太后会那么疼你了,瞧你这种大咧咧的直爽性子,什么都不会多想,真 验了一句俗话。”沐言语带保留,停住了话头直笑著。
“什么话?”沐荑不疑有他,愣愣的接著问。
“天公疼憨人呀!”
思绪一转,沐荑个性是直,可不是笨,马上就听出她话中的取笑之意,连忙又笑又 骂地道:“好呀!居然敢骂我是笨蛋?!”
两姐妹笑闹著,转眼间就来到太后的居处宁寿宫,一阵寒暄后,大伙纷纷就著有一 桌好酒好菜的圆桌入座。
沐荑一见桌上有她最爱的桃花酒,嘴角儿一咧,露出个垂涎的笑容直盯著那瓶佳酿 瞧。
敏自然也发现了妻子觊觎那桃花酒的馋状,不过为了怕她沾了杯后,什么乱七八糟 的舞又出笼,甚至大跳脱衣舞之类的,到时场面铁定难看,还是先阻止再说。“不行! ”
可看她小脸因遭拒绝而皱在一起的苦瓜模样,他又忍不住妥协了,“好吧,你可以 喝一点,不过要回府后,在我们房里喝。”
听到这个提议,沐荑可一点都不领情,“哼,这次我才不会再上当,每次都被你拐了,醒来后就发现你又在欺负人家……”
“大姐、二姐,这次你们俩要好好加油唷!再发挥一次你们绣那麻姑献桃的实力, 绝对不能叫风氏绣坊看扁我们唐氏绣坊……”
“啊?”沐荑正忙著跟丈夫“抱怨”,压根不知道沐言跟她说了些什么。
见沐荑一副心不在焉、脸又泛上潮红的模样,沐言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夫妻俩在讲 什么体己话,真是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况且太后宣布的事是关系到她们唐氏绣 坊的名声耶!姐妹啊,真是嫁了就不可靠。
“太后刚说,凤仪格格出阁用的绣品,要由我们绣坊……和风氏绣坊来竞争,看由 哪家来负责……”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再说一遍。
风继业也开口了,不过他的话是对著敏说的。“小王爷,刚来的路上不是听你说少 福晋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吗?唉,这怀孕初期,最好是要多休息,别太劳累,以免动了 胎气呀!”
可恶!沐言忿忿地转头怒瞪著丈夫,卑鄙小人使这手段,这下二姐夫绝不会让二姐 再上绣架一步了啦!
果然,听到风继业的话,不只敏紧张,连太后语句也关切起来。“我的好女儿,你 怀孕了怎么没跟义母说一声呢?我看凤仪出阁的嫁妆绣品你就别插手了,交给风氏绣坊 负责。”
闻言,沐言更是不依,气得直捶著丈夫的胸膛嚷道:“卑鄙小人、卑鄙小人……”
这顿元宵宴,就在这对欢喜冤家的娇嗔、赔小心声中,其乐融融地进行著, 太后欢喜地瞧瞧互相夹菜的这对,或者眼角含笑、眼波流转的那对,高兴得直眯著眼笑 ,比自己嫁女儿还开心。
接下来一行人转往御花园赏花灯,什么竞争的事,除了沐言,根本没人放在心上。
而巧手善绣的沐竟是否真会因为怀孕,不准上绣架?
嘿嘿,两个月后,当凤仪格格出阁时,嫁妆中有幅名为“凤女花嫁”的绣作,这幅 绣作,不只太后爱不释手,连凤仪格格本人都喜欢得打算拿来当传家宝呢,传说,这幅 绣作的构图是出自于唐氏绣坊的巧思沐心,至于完成绣作的人,识货的见了都说,这铁 定出自巧手沐荑的绣针下,除了她,没人能有这般高明的技巧。
不过,沐荑可没敢承认,开玩笑,要是被她亲亲小王爷给逮到她半夜下他的床去上 绣架,伤了他男人的自尊可不是闹著玩的。
嘻嘻,千万要保密唷!
—本书完—
*欲知巧思绣娘唐沐心的追爱故事,请看绣坊三娘之一《纤纤才情女》
*欲知巧口绣娘唐沐言的寻情纪事,请看绣坊三娘之三《精悍奇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