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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奶妈一个爸 第六章

  由于交通挤塞,这倒方便了文妈妈。

  天佑的车停在车队中,忽然听到外面车子喇叭声大作,以为发生了车祸,暗暗叫苦。

  把头伸出车窗看究竟,原来是一位妇人在车子的长龙中,向前蛇行奔跑,并挥舞着一只手在大叫,惊险万状。

  仔细再瞧,哇,不得了,是文家娘子军军长!

  天佑赶忙开门下车,也挥着手。

  “妈,我在这!”

  文妈妈跑到他面前。

  “呼!可追到你了。”

  “什么事呀,妈?你这样多危险!快上车。”

  “我的车在后面。天佑,你是不是……”

  车龙开始缓慢移动,后面的喇叭喧声齐天。

  “有话待会儿再说,你上我的车,我去开你的。过了红绿灯,靠慢停下来等我。”

  车队的另一排中,一辆银灰色万事得车里,心眉伸头看发生了什么事,看见走下车的天佑。

  他不是应该在家带小宝吗?想他到这儿来了?该不会小宝出什么事了吧?

  她离他不远,正要出声叫他,却见一位妇人跑向他。他们交谈数句,天佑旋即紧张地把妇人推进他车内。

  这时绿灯亮了,心眉将车往前驶,从倒后镜,她瞥见天佑朝车队后面跑去,那妇人则开了他的车。

  过了路口,心眉向前直行,看不到其后的过程。

  那妇人是谁?看上去五十开外,风韵犹存,身材仍保养得极好。

  是天佑的客户之一?

  他把小宝丢在家里,跑出来和这个女人约会?

  妇人虽然外形很不错,年纪却老得足可以做他的妈妈了。

  太过分了!彷佛抓到丈夫的外遇似的,心眉气愤得酸气冲天,怒火中烧。

  回到办公室,却没有一点心情工作,到下班之间的几个小时,她度分秒如年。

  好在有这一段缓冲,她回家时,怒气平息了不少,但闷闷不乐。

  陆羽瘫在沙发上,懒懒的向心眉招一下手。

  不见天佑和小宝。

  “小宝呢?”

  陆羽歪歪嘴。“一大一小都在睡觉。”

  “天佑回来了?”

  他动作挺快的嘛。

  “进门不到二十分钟。你家小宝折磨死人。文天佑下午刚出去,小宝就醒了,满屋子爬,小狗似的,闻不到文天佑的味道,哇啦哇啦哭了半个多钟,真够凄惨,好象他被拋弃了似的。”

  小宝本来就是弃婴。

  “我吃奶的力气都用尽了,软硬兼施,好说歹说,他给我来个视若不见,听若不闻,相应不理。哭累了,又开始爬来爬去找人。我这个大美女追在他屁股后面,他理也不理,当我不存在。”

  陆羽悻悻的表情,令心眉不禁好笑。

  我看他哭得眼泪鼻涕口水满脸都是,实在可怜,便抱他起来哄他。我都不嫌他,他倒嫌弃我呢,拿手推我,又拿脚踢我,我只好把他放回地板上。他就这么哭一哭,停下来爬一爬,找不到,再哭上一阵。”

  陆羽吸吸鼻子。“到最后,我也给他弄哭了。文天佑回来,他看到救星似的。文天佑抱起他,他只手指着我,嘴里哇哇哇告状,好象我是个恶毒的后母。”

  申诉完毕,陆羽喘一口气,坐起来。

  “咦?你怎么知道文天佑出去过?”

  “我出去访问一位建筑师,回来时在路上看到他。”心眉淡淡说。

  “哦。”陆羽伸伸四肢。“告诉你,我改变主意了,不当单亲妈妈了。”

  “功德无量。”

  “这四个字送给你的小宝吧,他一个下午便教我认清了事实,我不是做妈妈的料。”她做个鬼脸。

  “找个像文天佑这样善于驯子的男人,你做妈妈的心愿还是有实现的可能。”

  “嗟,既然说的是单亲妈妈,男人便不在内。”

  心眉指指客厅墙边的大包小包。

  “这些是什么?”

  “不知道。文天佑带回来的。”陆羽走过去。

  “不要看人家的东西,陆羽。”

  “不能看,放在这干嘛?几个百货公司的纸袋,又不是百宝箱。”

  “陆羽,不要……”

  陆羽已经一样样拿出来了。

  是他买给小宝的玩具、奶嘴和更多小衣服、婴儿用的被子、毯子、枕头。全是名牌,标价牌都还在。

  陆羽咋舌。“哗!这个人发了还是中了六合彩?光一条小小的薄被就要数百元!”

  心眉一肚子不高兴。

  她去到原来是陆羽的房间,敲敲门。

  天佑很快就来开门,惺松着两眼。

  “心眉,你回来啦?几点了?”

  心眉。叫得那么亲热。

  她冷着脸。“我和医生约好了,带小宝去打预防针。”

  “哦,好。我和你一起去。”

  “不必劳驾,我自己带他去就行了。”

  “你总不能一手抱着他,一手开车。”        “街上的出租车不载客,都兜风约会去了?”

  天佑眨眨眼,端详她。“你吃了火药啦?”

  小宝醒了,翻了个身,便爬向床尾。

  “小心!”心眉喊。

  天佑先她一步,抱起小宝。心眉要抱他,他对她咧咧嘴,双手搂着天佑的脖子不放。

  心眉无奈。“要一起去就走吧。”

  她转身。天佑朝她背影摇摇头。

  “不晓得闹什么性子。”他小声对小宝说:“大概又在公司受了委屈,你说呢?”

  “咦,咦。”小宝说。

  “我们今天顺着她点,免得被流弹打中。你要乖一些,知道吗?”

  “哦,哦。”

  心眉好气又好笑地转头瞪他一眼。

  “小宝什么也不懂,你别在那把他当回音墙。”

  “她先把我当出气筒,还反过来诬控我。”天佑咕哝。

  “我才没精神理你。”

  她一路上真的不和他说话,倒是小宝咿咿啊啊哦哦,说个不停。一会儿捏天佑鼻子,一会儿扯他耳朵,拉他胡子,玩得十分开心。

  因为小宝腻着天佑,便由心眉开车。她几次瞥过去,都见天佑痛得龇牙咧嘴,怪相百出,她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

  “喂,喂,我是怕你玩得不够尽兴,改去攻击你妈咪,使她不能专心驾驶,才任由你玩弄,你可别玩得太过分啊。”

  小宝干脆用两只手拉扯他的胡子。

  “哎哟!轻一点,这是真的,不是假的哪!哎呀!嘿,住手。哦,哦,痛啊!我看我迟早要被你毁容。”

  心眉噗哧一声,终于忍俊不禁。

  “耶,笑了,笑了。好了,小宝,可以停止耍把戏了,警报解除了。哇!鼻子,我的鼻子,肉做的哪。好,我知道你证明了你是肉食动物,行了吧?”

  心眉笑得几乎趴在软盘上。

  “你还笑?这小子说不定是‘沉默的羔羊’里,那个坏蛋来投胎转世的。”

  到了诊所,上次那位护士不在,换了另一位。

  “叫什么名字?”

  “食人族。”天佑说。他鼻头上留着小宝新长出的牙齿印。他指给护士小姐看。

  注射卡介苗和B型肝炎疫苗时,小宝怔怔张着眼睛和嘴巴,半声没吭。

  “小宝真勇敢。”心眉骄傲又惊奇。“打针居然一声也没哭。”

  才说完,小宝哇地放声怒吼。

  “反应真迟钝。”天佑叹一口气。

  “注射了卡介苗,假如有稍微发烧,不必惊慌。多喝水,可以给他喝些稀释的果汁。”医生交代。

  发烧!有了上次的经验,心眉听到这两个字,立刻如临大敌。

  他们回到家时,心眉发现她房中多了张婴儿床——-附有蚊帐的柚木婴儿床。

  “你们走以后,家具店送来的。”陆羽告诉她。

  玉绮今天提早打烊,和陆羽已将天佑买的垫被、盖被和枕头,在婴儿床上铺好。

  “全部一共多少钱?”心眉坚持要付给天佑。

  “算我送他的礼物不行吗?”他坚决不肯要。

  “不行。你干嘛送他礼物?这些东西他需要,我会买给他。”

  “他是需要,而我已经买了。”

  “你面面俱到,行了吧?但我没请你买,而我没有习惯平白无故接受礼物。”

  “是买给他,又不是买给你。”

  “你别忘了,文天佑,小宝是我捡到的,他妈妈把他托给我。”

  “这和我买床给他有何关系?再说,你捡到他时,我也在场。照顾他,我也有份。”

  “你这么宠他、疼他,你把他带去养好了,叫他妈妈以后去找你要人。”

  “喂,喂,喂!”陆羽和玉绮站到他们中间。“你们两个为如此芝麻小事吵什么吵?”

  “就是嘛。文天佑,你真是,一古脑把什么都买齐了,心眉没有个表现母爱的机会,你太不会做人了。”

  “玉绮!”心眉跺脚。

  “真的。”陆羽假装帮腔。“我们和心眉住在一起这么久,交情非浅,她的孩子需要么多东西,我们这两个阿姨半样也没买,好人都给你做光了。”

  心眉瞪着眼,鼓着腮,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样吧,”玉绮继续做和事佬。“文天佑,你把总帐算一算,我和陆羽与你分摊,这份送孩子的礼,我们算上一份好了。”

  “玉绮,你疯了,是不是?”精打细算的陆羽立刻反对。“人家抢着疼他们的小宝,是他们的家事,你凑哪一脚?还把我拖下水,搅乱摊子。”

  “咦?是你想沾光做好人呀。”

  “我说说而已。这年头,好人有好报吗?”陆羽背着她们向天佑挤挤眼睛。

  “你不出算了,铁算盘。文天佑,我和你平分。”

  “分赃啊?”心眉白她一眼。“你俩双簧唱完了没有?”

  “看吧!”陆羽也给玉绮一个白眼。“好人有好报吗?”

  婴儿床内的小宝哭了起来。四个大人同时冲进房间。

  又是天佑先抱到小宝,但他随即将孩子递给心眉。

  “你抱好了,他喜欢你抱他。”她推辞。

  “不,不,他打了针,一定不舒服。小孩不舒服时都要找妈妈的。”

  心眉红了脸。“我又不是他妈妈,还是你抱他。”

  “你们到一边去猜拳,谁赢了谁抱。”玉绮把小孩自天佑手中抱过来。

  小宝哭声更响。

  “他和你不熟。”陆羽接过手。

  小宝嘶吼起来。

  “干嘛?我又没有狐臭!哎呀,他好象在发烧。”

  “真的?”天佑和心眉同时喊:“给我。”同时伸出手。

  小宝斜着上身倒向心眉。

  “他真的发烧了。”她把脸贴着孩子的脸。        “这会儿他又反应这么快。”天佑连忙去拿体温计。

  “正好三十八度。”心眉说:“医生说超过三十八度给他吃退烧药,低于三十八度就不要紧。刚刚好三十八度,吃不吃退烧药?”

  “给他喝点水看看。”天佑提议。

  “也许他饿了,”陆羽说:“他上次喝奶是四个半小时以前。”

  量过体温后,小宝又扑向天佑,抱着他的脖子哭,不肯松手。

  陆羽去倒水,心眉去冲奶。

  电话响时,玉绮去接。

  “有个女人打电话来,”她奇怪地告诉冲完奶走出厨房的心眉。“问小孩的床合不合适。”

  下午的不快,心眉本来几乎忘了,这一下她可是一把柴添在将尽的余火上。

  “你该叫她去问文天佑。”她冷冷说。

  “她是要找他,你怎么知道?不过我一说天佑抱着小宝,小孩缠着他,她就说不必叫他了。”

  “电话挂断了?”

  “是啊,她只是问婴儿床送到没有,适不适合。对了,她还要我提醒天佑,叫他告诉小孩的妈妈,奶嘴和给小孩磨牙的玩具,记得放在烧沸的热水中消毒一下再给小孩咬。”

  “知道了。”

  玉绮一脸茫然,跟着心眉进卧室。“知道什么?人家说的又不是你。”

  心眉一笑。“怎么不是?”

  玉绮啊了一声,也笑了。“可不是吗?小孩的妈妈,不是你会是谁?”

  小宝牛奶喝了一半,也没似平时咕噜咕噜牛饮。吃完把他放到他的婴儿床上,他乖乖趴着,张着眼睛,无神地发呆。

  “下午还像龙卷风,一下子这么温驯,怪不习惯的。”陆羽说。

  心眉把天佑叫到另一个房间去说话。

  “有个女人来过电话,问婴儿床送到没有。”

  他尴尬地怔住。

  他对他妈妈说过,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要打这个电话。他并没有其它意思,只是不想文妈妈知道他和三位单身女郎住在一起,过度兴奋,说不定上门来,代他相看看,哪一个最匹配她的儿子。

  天佑告诉妈妈,他借住朋友处,朋友的另一个朋友也在此暂住,她是个未婚妈妈,有个五个多月的小孩,他想帮忙替小孩添置些东西。文妈妈不但热心的陪同充当顾问,买床时更坚持付钱。

  “我儿子行善,我共襄义举嘛。”文妈妈说。

  看心眉的表情,显然她是误会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她还不只是把打电话来的女人当成是他女朋友。

  “我知道你关心小宝,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但是,天佑,你真的不该买那么贵的东西,尤其不该让你工作上认识的女人出这笔钱。你这么做,我心里实在很难过。小宝要是懂得,他也不会接受的。”

  天佑有苦难言。

  他若说:“那是我妈妈。”她会说:“伯母住哪?我要当面谢谢她。”或说:“我要把钱当面还给她。”他那富有的家庭就曝光了。

  问题是,富有的是他爸爸。

  “真要如此骄宠小宝,我不是负担不起,但真的没有必要。”

  “心眉,我……”

  “现在东西既然都买了,就算了,下不为例。”

  他吁了一口气。“好,好,下不为例。”

  “但我还是要把钱给你。”

  “你都知道钱不是我出的,还给我做什么?”

  “我给你,你拿去还她。”

  “心眉,不是我打肿脸充胖子。我赞同你说的,不必要给小孩买这么昂贵的东西。只是……她坚决反对买廉价品,坚持付帐,我也没法子。”

  “目前,小宝算是我的孩子,我坚持我的孩子不收陌生人的礼物。”

  “我算陌生人吗?”

  “你承认了不是你付的帐。”

  “我当时要付也没办法,我没带那么多钱,信用卡也不在身上。我向你保证,这笔钱我会还她,可不可以到此为止,不要再逼着我算帐了?”

  “你一定会给她?”

  “一定,一定。”

  心眉没有因此就搁下这件事。

  天佑上班去了以后,她取下所有东西上的标价牌,结算出个总数,把钱装进一个信封,放在他枕头上。

  “会不会你想得太多了。心眉?”陆羽说:“文天佑也许正巧在路上碰到一个认识的女人……”

  “一个有钱的女人。”玉绮说:“而且是出门会带大把钞票的女人。”

  “啧,现在人们一张信用卡行遍天下。”陆羽反驳她。

  “这女人未必有钱,倒有可能有个富贾老公,他忙他的,于是她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午夜牛郎就为这类寂寞的女人应运而生。”玉绮惋叹。

  “她看起来年纪不小了,有五十岁左右。”心眉说:“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一瞥之间,印象里,她身材还蛮不错。”

  “有个钱多多老公,她衣食无忧,不知生活疾苦,大把的时间拿来上美容院、焗桑拿、减肥中心,身材当然保持得好。”

  “这样的女人最是可怜,值得同情。”心眉叹息。

  “哎,稍早你那样子,简直像打翻了醋瓶子。”陆羽嘲笑她。

  “胡说。”心眉脸颊泛红。“我只是生气他找个不相干的人给小宝买东买西。”

  “对,是我,我也不接受。”玉绮说。

  陆羽长长一叹。“想不到文天佑真的是牛郎,真看不出来。”

  “废话,做这一行的男人,难道在额上印上‘牛郎’两字,供人辨识?”

  “起码不该像文天佑这副德行吧?天天衬衫、牛仔裤加一件灰沉沉的夹克,一把胡子遮掉半张脸。”

  “也许有些人就爱他这种不修边幅的格调。报上还登过,最吃香的街妓,居然是个五十几岁的老妪呢。臭豆腐那么臭,人人边吃边喊香。”

  “咄,什么比方嘛。”心眉捏玉绮一把。

  三个女人笑弯了腰。

  “我同意文天佑住下,没做错吧?否则哪来这些笑料?”

  “我也是赞成的,反对的是心眉。”

  “可是他住的是我的房间。”

  “你损失了吗?赚了一个月房租,却来免费占我的床。”

  “你们两位。”心眉手指压唇,要她们小声些。

  来不及了,婴儿床里已传出小宝欲哭的哼哼声。

  他这次发烧虽没有上次厉害,但似乎比长牙时更不舒服。

  小宝不肯再躺在床上,不管是婴儿床,或心眉的床。连另外两间房间的床,她们也试了,只要一放下他,他就哭,非得抱着他才行。

  抱着还不够,一定要走来走去摇晃。

  没多久,三个女人都吃不消了。

  “喂,起来,该你了。”陆羽摇醒玉绮。

  “什么?几点了?”玉绮几乎睁不开眼睛。

  “不知道。该你了,我困死了。我不行了。”

  “我起不来,我的手酸得要命。”

  “给我吧。”心眉有气无力地走进玉绮房间。

  她在沙发上打了个不到二十分钟的晚,梦见小宝被一个蒙面人偷走了,他生母来要不到儿子,指着心眉破口大骂,她吓得一身冷汗醒过来。

  “几点了?”玉绮又问。

  “快天亮了。”心眉告诉她。

  “好,我等一下起来替你。”她头一歪,立刻回梦乡去了。

  陆羽则在心眉接过小宝之际,栽上床,不省人事。

  天佑回来的时候,心眉抱着小宝坐在沙发上,哭成了个泪人儿,小宝也在哭。

  他大吃一惊。

  “怎么了?怎么了?”

  “小宝胳臂上种卡介苗的地方肿了一块,红通通的。”

  “是吗?我看看。”

  她坐着没动,看他在她旁边坐下,让小宝躺在他腿上,挽起小宝的衣袖。

  “一定是注射得太晚,来不及了,发作了。”

  天佑失笑。“我拿给你的书你没看吧?种了卡介苗,本来就会这样嘛。小心不要弄破它,它慢慢会消下去的。”

  “我哪有时间看那本书?我从办公室带回来校阅的稿子,老是原封不动第二天又带回去。”

  “你整夜没睡吗?”

  “睡了一会儿,多亏了玉绮、陆羽与我轮值。你天天上夜班,是怎么上的?我们都要垮了。”

  天佑温柔地微笑。“我回来了,你上床去躺着吧,至少还可以睡一小时。一个钟头以后我叫你起来上班。”

  “不行,我现在睡下去就起不来了。”

  “不要担心,我会叫你。”

  天佑一手抱小宝,一手牵着她走进她房间。

  “不行,我真的不能睡。”

  “你真的要睡一下。”

  “你确定小宝很正常?”

  “确定。”

  “他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你要叫我。”

  “会的,会的。”

  她疲惫地躺上枕头。

  “还好有你,天佑。”她喃喃,然后睡着了。

  “我也很高兴我在这。”他低语。

  他放下小宝,为心眉拉起薄被盖上。小宝却自己爬到心眉旁边,挨着她,趴着睡在她弓着的臂弯中。

  一时情不自禁,天佑悄悄在床的另一边侧躺下,注视着他们。

  昨天一夜听众电话特别多,天佑在工作之时,一心悬念记挂着心眉和小宝,现在他们就在他眼前,他忽然内心充满幸福和满足。

  多奇怪,她不是他妻子,小宝也不是他的孩子,但是,他们已然成了密不可分的一家人。

  玉绮先跳起来,然后陆羽也醒了。

  “什么?干嘛?该谁了?”陆羽含糊地问。

  “太阳照上屁股了。”玉绮急仁起床。“不对劲,怎么这么安静?心眉一个人撑到现在吗?出事了。”她喃喃念着走出房间。

  “对哦,一点声音也没有。”陆羽跟出来。“这个时候,文天佑应该早回来了。”

  她们在心眉房门口站住,看着床上那幅阖家图——-小宝睡在中间,心眉、天佑侧身相对,他的手横过小宝放在她腰上,她的手横在他那只手臂上。

  她们用眼睛无声地笑笑,轻轻走到客厅。

  “看来,是我们要准备找房子搬家了。”玉绮说。

  “为什么?他们三口一个房间,我回我原来的房间,刚刚好啊。”

  “啧,很快那间房间就不够他们用了。”

  “我不认为心眉会这么快就再生一个小孩。”

  “她半个也还没生过,哪来的再生?”

  “哦,对呀。”陆羽失笑。“我真把小宝当她的小孩了。”

  “他们结婚以后,小宝的婴儿床还放在那,不方便。”

  “那就放在我房间和你房间嘛。”

  “所以说我们要搬家啊。”

  “你真死脑筋耶,玉绮。我说的是轮流。单日在我房间,双日在你房间。”

  “干嘛?还一、三、五,二、四、六呢。”

  “嗄?哎呀,我没想到你心术如此不正,我们可是他阿姨哪。”

  “我有说什么吗?你自己才是色情头脑。”

  她们其实都在为心眉高兴。

  电铃响起,门外是陆平,而陆羽刚巧去洗手间了。玉绮不认识这个英俊的男人。他穿奶白色Polo衫、墨绿色裤,一派潇洒不羁,眼睛带着迷人的笑。

  “我来猜一猜,你是玉绮。”

  玉绮有点受宠若惊。“我是。你是……”

  “我们在电话里说过话。”他给她提示。

  “啊,你是陆先生,陆羽的哥哥。”

  “我是比陆羽先出生没错,不过我的名字不叫先生,我是陆平。”

  玉绮喜欢有幽默感、懂得自我调侃的男人。她愉快地和他握一下手。

  “请进,陆羽在洗手间。”

  其实陆平是来看玉绮的,自从那天在电话里听到她软甜的声音,他即念念不忘想见这声音的主人一面。

  说也奇怪,陆羽的两位室友,他始终未曾谋面,之前,连电话交谈都不曾。

  “我来找天佑。”他说。

  “啊,他……在睡觉。”

  “那就不用叫他了。”

  陆平坐下来,又站起来,从屁股底下拿出一个奶瓶、小孩玩具和婴儿衣服。

  “哦,对不起。”玉绮连忙把它们拿走。“不好意思,屋里乱七八糟的。”

  另一张沙发上也有一些婴儿衣服、玩具和奶嘴,都是新的。

  玉绮忙不迭地收拾,一面大声喊道:“陆羽,你哥哥来了。”

  妹妹的室友不是都是单身吗?怎地一屋子婴儿用品?

  陆平打量玉绮。她不像才生过小孩的样子。

  啊,只要不是她的就好。

  他已决定追求这位五官古典美、身段玲珑的娇巧佳人。

  “不要紧,我等她一下。”陆平说:“既然来了,顺便看看她。”

  什么话?看自己妹妹,用顺便的吗?

  察觉出语病,他赶快又说:“我是说,反正天佑是我的好朋友,他和我妹妹住在起,我就……不,不,我不是这意思……”

  他面红耳赤地住口。越描越黑!

  玉绮只是笑笑。

  “要不要喝杯咖啡,陆平?”

  “咖啡很好。谢谢你。”

  “马上就来。”

  玉绮去了厨房。

  陆平好象听到小孩的声音,他好奇地沿走道走去,停在第一扇开着的门外,看到一幕奇观。

  天佑和一个女人躺在一张床上,腿与腿交叠地熟睡着。小孩醒了,坐在两个大人中间,兀自开心地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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