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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绝狂情 第七章

  取得了越寒铁,回程的一路上,舞沐裳都左顾右盼提高警觉。寒焰跟在她身后,不知她又想搞什么花样。

  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立刻就摆出备战姿态。

  “你怕金殁刀?”

  他的声音由后而来,舞沐裳一吓,立刻回身仰高了纤细的下巴叫道:

  “怕?笑话,谁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人?我是随时注意着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们。”

  她径自在他身边打转,很认真地思索着:

  “那个铜殁刀和银殁刀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踪迹?而且来的无声无息,简直恐怖。”

  魔门阵的细作遍布武林,要找到他们的行踪并不困难,他担心的是,送她到不颠老人那儿去,会让不颠老人的隐地曝了光……

  七年了,他也躲了他七年,他深深明白,不颠老人根本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了。

  “啊,好心的爷啊,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啊……”

  一阵凄厉的哭叫声将两人的目光移了过去,一个涕泪纵横、年迈体衰的老樵夫跪在地上,哭得好不凄惨。

  舞沐裳立刻跑了过去,急切地蹲下身问道:

  “老伯,你怎么了?”

  “我……”

  樵夫仰起湿漉漉的老脸,一个额头就朝她拜下去,吓了舞沐裳一大跳——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年幼的儿子。我年纪一把了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么个儿子,我又老又病又穷又苦,实在没办法医好他了呀……”老樵夭整个人都快伏在地上,哭得浑身狂颤似要肢解了。

  “好、好,老伯,您先别伤心了,你儿子在哪?”舞沐裳急道,深怕他这么惨烈地哭下去,会先岔了气。

  “儿子……儿子……”

  老樵夫慌张地往后转身爬了两步,舞沐裳这才看见草堆上一个年约八岁的幼童早已奄奄一息躺在那里。小孩骨瘦如柴,脸色憔悴,双颊却过分胀红,他锁着眉浓重地呼吸着,似乎非常痛苦。

  “老伯……你儿子生了什么病啊?”看起来果然很严重,舞沐裳看了也心疼。

  老樵夫抹着眼泪说:

  “我也不知道……看了好几个大夫都没用,我实在已经身无分文再求医了,走到这荒野,我这不中用的身子又跌了个跤,背不动儿子,只好先把他放在这儿……”

  老樵夫说着又哭了起来,舞沐裳看见他的膝盖上果然有一片已干涸的血渍。

  泛滥的恻隐之情一涌而上,舞沐裳实在无法坐视不管,她冲动地就要开口时,一直沉默冷眼观看的寒焰一手按住了她的肩,那冷漠的神情仿佛在说:别多管闲事!

  舞沐裳岂能见死不救,她瞪大了眼叫道:

  “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你看这一老一小都快病死了。”,

  他们病死也不是她害死的!寒焰冷冷地看着她,舞沐裳气得直跳脚。

  “你真是个冷血动物!”

  倏地反身,她大慈大悲地对老樵夫说:

  “老伯,你别哭,你儿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不了……好不了的……”

  老樵夫哭道:

  “我再也走不动了,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到下个村子求医还有十几里路……儿啊!是爹对不起你,爹会陪你一起走的……”

  舞沐裳再也受不了了,既要行侠仗义,就不能见死不救。她立刻向前,抱起地上生息微弱的小孩,义不容辞地叫道:

  “你儿子我来救!”

  她立刻抱着孩子快步而去。

  “啊!姑娘……”

  “舞沐裳!”

  老樵夫和寒焰同声开口,寒焰低下头瞪视着他,樵夫立刻瑟缩地垂下头去。

  她听见了,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但她也气坏了。原以为他只是外表冷漠,其实内心也是有天良的,没想到他竟然冷血到这种地步,连这么小的孩子生了这么重的病,他都置之不理。她气坏了,气自己居然会这么在乎他的感受,气他叫自己的名字像叫仇人似的连名带姓地喊,反正她已经拿到越寒铁了,不需要他了,这个小孩子的命,她自己救!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寒焰冷冷丢下一句,转身而走时,背后传来老樵夫的啜泣:

  “儿啊……你可要活下去啊……”

  寒焰心头一紧,猛地回头,老樵夫居然已不见人影。金殁刀?他立刻冲向舞沐裳走的方向。

  舞沐裳气血冲天,压根儿没察觉气氛骤变,她满脑都是寒焰的薄情寡义,他真的不跟上来,她就真的不理他了。

  阴风袭来,寒焰感觉到背脊一冷,舞沐裳脚程急促,他干脆纵身一跃,就在刹那,一股犀冷的刀气穿背而来,在空中硬是将他拦落地面,寒焰立刻抽出无情刀由后一抵,清亮声响终于引来舞沐裳的注意,她倏地一转身,看见寒焰手持无情刀,有另一把利刀插在地面上,而和寒焰冷眼相视的,是一名面容清秀的白发少年。

  令舞沐裳震愕不已的是,那少年身上的褴褛衣衫,不就是方才老樵夫所穿的吗?

  “金殁刀?!”

  舞沐裳直觉的大叫。

  寒焰黑目进射出凛冽杀气,白发少年却优雅地牵起一抹阴冷,甚至得意的微笑。寒焰发现有异,挥刀攻向发愣的舞沐裳。

  舞沐裳吓得一退,白发少年立刻拔刀攻向寒焰。就在此时,舞沐裳怀中的孩童睁开了眼,瘦弱无骨的手腕伸人破烂的衣中。

  舞沐裳发现怀中孩童有动作,低头一看,那闪烁金色寒芒的匕首倏地跃上她震愕的双眸。

  舞沐裳尖叫了声,想也没想就松手抛下男童,男童却利落地挺腰起身,一下就扑上她的背,在她来不及有任何反击的机会下,横刀往她咽喉一抹……

  “当”地一声清响,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颗石头飞来打落了舞沐裳脖上的匕首,只让她被划破了一道血痕,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白皙的肌肤。

  舞沐裳惊惶之余也气愤冲脑,她硬是把背上的男童给甩下来。

  男童丢了一把匕首,居然还有第二把,他被舞沐裳丢下地后瞬间人形一闪就不见踪影。

  同一时间,寒焰轻易地就解决了那个刻意阻挠他的白发少年——当寒焰趁隙神准地丢出一块石块,少年以为逮到机会趁他分心使出极招一击,没想到寒焰的无情刀像长了眼睛似的,仅在一瞬,他看见的只有一道光影,少年便已失去任何知觉。

  舞沐裳连忙跑到寒焰背后,慌得大叫:

  “金殁刀,是金殁刀!”

  “那孩子才是金殁刀。”他沉声回道。

  他早觉得那老樵夫不对劲,偏偏她满腔热火又怪他无情无义,他真不知要气她好还是心疼她好。她脖子上被划了一刀,他非杀了金殁刀不可!

  “疼吗?”

  他利眼巡索四周的树林后,低声问了一句。

  舞沐裳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他是在跟她说话吗?她现在不觉得疼,只觉得恐怖,没想到金殁刀是个小孩子,而她刚才的态度一定很伤他的心……

  “对不起啦!”她拉拉他的袖子。

  寒焰垂下头看她,缓缓伸出手拭去她颈间的血迹。她皱了眉,忍不住一抖。

  “好痛喔……”

  她一喊,他的心好像要跟着淌出血来似的,他简直不敢相信,此刻他真的好想紧紧把她抱入怀中,他的压抑让他的手忍不住发颤。他居然让她受了伤……

  如果此时,没有潜伏的危机,没有血腥的气息,他只怕他再也克制不了自己。面对这个教人伤脑筋的野丫头,他再也骗不了自己对她的牵肠挂肚。

  因为她就是这么真,这么蠢,从来不懂情况有多危急,不管气氛有多凝重,她就是傻傻地只做她想做的……寒焰眉宇一紧,她居然双手握住了他的手,他轻触在她颈间不由自主发颤的手,她暖暖地将它合在她柔软的手心里。

  “我……”舞沐裳双颊烫红,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大胆,她只是……发现他的手在发抖,所以,她想也没想,就去握他的手了。

  他的手又大又厚,有着练武者的粗糙厚茧,但却没有温度,和他的人、他的心一样的冷。

  她突然……十分心疼。

  突地寒焰利刀一挡,截下由树林飞射而来的金色匕首,舞沐裳立刻松手躲到他背后,瞬息间仿佛可以看见一道快速穿梭的幼童人影,像嬉戏似的来回跑闹。踩在落叶上的沙沙脚步声川夹带着稚嫩的嬉笑声,身影却快得让人无法掌握他的行踪。

  “啊!”

  舞沐裳一叫,寒焰立刻翻身又挡下一枚飞刀,舞沐裳随着他的身形一转的同时,大眼一瞠,另一把匕首又疾飞而来。

  他只有一把刀,一双手,在同时一刀挡下正面的飞刀时,他的另一只手由后一抬,在舞沐裳来不及有任何反射动作前,以肉掌挡下那迎面而来的利刃。

  那刀尖,锋利闪烁着利芒就在她鼻尖,鲜红的血液滴落下来,落在她瞠目结舌而张启的嘴唇上,化作鲜艳欲滴的血红染上她的唇,滑下她的下巴。

  孩子的笑声更尖锐了。舞沐裳倏地刷白的小脸泌出了满头汗,寒焰居然以他自己的手为她挡下那致命一击,任利刃穿掌毫不犹豫。

  舞沐裳胸口几乎一阵撕裂的剧痛,随即怒火就像狂爆的火山,瞬间将她的苍白化为热红的狂怒。

  金殁刀笑嘻嘻地现身了,像极了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那样无邪雀跃。

  他笑得好天真好灿烂!一个小孩子的笑容,怎么会可爱到如此可恨的地步!

  “你当我没手吗?”舞沐裳忍无可忍,怒叫一声,止刻蹲下身抓起地上的匕首,愤恨地往他身上射去。

  金殁刀和寒焰同时一愣。金殁刀以为这丫头只会吓得尖叫毫无威胁可言,因此对她没有任何防备,没想到她忽然以他的金匕首向他攻击,让他略显惊愕地赶紧侧身一闪;更没想到舞沐裳哪来的力气,双手抢过寒焰手上的无情刀,就是一阵猛烈地狂攻。

  “装腔作势之徒!本姑娘瞎了眼才会同情你,今天你非命丧无情刀下不可!”

  舞沐裳怒不可遏,双手使力挥刀猛砍。

  金殁刀是小孩体型,脚步俐落,飞刀神准,但武功不算上乘,虽然如此,他依然不把舞沐裳放在眼里。瞧她双手挥着那把大刀,别说想杀他,连举起手来都显吃力。

  “凭你也想杀我?”

  “就凭我!舞刀弄剑样样行,恶人小人统统死,乱世女侠舞沐裳!”大刀直下,劈裂地上黄土石块,刀尖直直没入金殁刀两腿之间。舞沐裳抬头狠狠一瞪,气势十分吓人。

  金殁刀站立不动,蔑眼轻视。

  “卡住了吗?手无缚鸡之力还敢跟人家舞刀弄剑!”噗嗤一笑,金殁刀只差没像个讨人厌的小孩一样鼓掌叫好。

  舞沐裳冷哼的笑了声,她的笑,也有邪气的时候。

  “用无情刀杀你,是弄脏了天下第一刀。”

  语毕,她已抓起脚边的匕首——金殁刀笑声一止,一愣,他居然如此轻忽了一个盛怒之人所激发的杀气。

  “裳……”寒焰震愕地看着她,她的手,终于染了血,为了他,染上江湖路的第一道血迹。她的纯洁,似乎在同时也染上了污秽!

  舞沐裳松开手,和金殁刀同时退了两步,她仿佛此刻才从怒火中骤醒过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面容惨白的金殁刀。她居然亲手杀了一个孩子!

  插在金殁刀腹中的,是他自己的金殁刀。

  就在金殁刀砰然倒地时,舞沐裳也跟着双腿发软跪坐于地,浑身狂颤地呆望着自己染血的双手……

  脚步声,是寒焰。她惊惶无助地仰起头看着眼中满溢心疼的他,倏地眼眶聚满了泪,她慌得只想跟他求救。

  但,寒焰抽起地上的无情刀,刹那,刀锋一划,顺着倒地的金殁刀的颈项,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舞沐裳震骇得几乎屏息,却惊见金殁刀微举的手还握着一柄金色短刀,在他终于断气时手才跟着坠落,匕首瞬间掉落一旁。

  舞沐裳怔怔地听见寒焰冷酷之极的声音:

  “杀死这种人,不必愧疚!”

  不……不是愧疚,她没想到她捅了他一刀,他还有命要暗算她。

  他伤了寒焰一只手,气得她只想杀死他,却没想到,自己真的丧失理智杀了人。她第一次杀入,她吓得魂都飞了一半。

  刀入鞘,他蹲下身去,一触及他的黑眸,她再也忍不住大哭大叫起来。

  他的眼为她而柔,心为她而疼,他实在不愿见她染上血腥。她该是个无忧无虑、纯洁无邪的平凡姑娘,不该无端卷入江湖恩怨的是非红尘,他叹息,为她的眼泪而叹。

  然,她的哭泣她的呐喊居然是——

  “你的手废了,怎么办?这事要是传出去,那些想找你麻烦的人肯定会趁人之危,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我一定是个煞星,才会克死身边的人,怎么办……怎么办嘛……”

  她坐在地上哭喊的模样,真的可爱得让人想笑,他的手还没废呢!更何况,就算废了一只手,他寒焰依然是最可怕的对手。若废了一只手,却得到她的眼泪,她的义勇杀敌,就算疼也不疼了,就算废也值得了。

  舞沐裳忽然意识到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她睁着泪眼惊见他已经拔出匕首,血染满了他的手心。就算从小见惯了大大小小的皮肉外伤,她仍觉得心惊胆战。

  “我绝对不会让你的手废了!”

  她义气十足地喊,倏地握住他的手,当场让他眉一皱,闷哼了声,吓得她赶紧放开手,又惊又急地叫道;

  “对不起,我忘了,我太激动了。对不起,很疼吧……”

  突地,她含着眼泪的大眼睛还圆溜溜地睁着,小嘴也还张着;她就被拥入一个宽阔的胸膛。她的慌张不见了,恐惧不见了,剩下的,只有狂乱的心跳,急促的呼吸,和双颗火烫的灼热……

  是很疼,但是他更想笑,笑她的可爱就快让人发疯了,笑她的莽控就快吓坏他了。这么多年来,他早忘了人是有许多情绪的,一遇见她,什么都失去掌握了。

  “寒……寒焰……”她好想看看他现在的表情喔,可是他的手就铁箝一样,被他拥在怀里根本无法动弹。

  舞沐裳心跳如鼓,俏脸通红地启口:

  “你不觉得……赶快把你的伤口包扎好,比在这里抱抱来的重要吗?”

  他真的笑出来了,她的脸更红了。他笑了耶!她更想看他的脸了,但她一动,他却将她拥得更紧了。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的人是他啊!

  他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糊涂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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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沐裳一心只想赶快找大夫帮他治好手伤,好像回不回不颠老人那里已经不重要了;但寒焰却似乎急着要把她送过去,只因这样对她来说会是安全的,至少,他认为“他”暂时不会派人来找麻烦。

  但舞沐裳却扁着嘴生气。

  “反正你就是觉得我很烦就对了。”

  寒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不高兴。

  “你为了我受了伤,于情于理我都要治好你才行,不颠伯伯那里我自己回得去,不用你护送了!”舞沐裳斜睨了他一眼,绕到他面前仰起小脸叫道:

  “你到底怎么了?”

  他怎么了?是她怎么了吧?

  “一句话都不说,谁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什么也没想,他只想让她安全。

  “也不说个清楚……”舞沐裳觉得委屈,他对她若有似无的暧昧,像一团折磨人的迷雾。抱她、心疼她,却又不理她、不回答她,他把她的心绪弄得一团混乱,却总在一时的气氛过后又恢复他的沉默冷淡,真的要气死她了!戏弄人也不该这样的。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舞沐裳嘟高了小嘴说。

  能讨厌她就好了,那他就不会这么不知所措了。他看着她,眼神是平暖柔和的。

  “还要想这么久?”舞沐裳瞪起眼来。

  “这句话……”他轻声启口。“应该是我问你。”

  舞沐裳小嘴翘得更高了。

  “对!我讨厌你不说话,冷冰冰,没情绪,装神秘,忽冷忽热,暧昧不清,把我当笨蛋一样耍!”她别过身去大步往前方的市集走。他如果听不出来这是赌气的话,她真要被他气死了。

  但很抱歉,寒焰从来就不憧女人,更何况女人反复无常的心思。她说她讨厌他。他就会当真;她说她个要见他,他就会回避;她说他无情,他就不敢释放他的情……可,他绝不是她说的那样对待她,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甚至是很无知很无助的……

  在面对陌生的感情的时候,他所有的冷,都是因为乱了方寸的掩饰。

  舞沐裳一愣,别过头去瞪着他,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会马上走。”他的语气是轻柔的,和她听不出来的慌张与伤感。

  他是笨蛋吗?舞沐裳低吼:

  “你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给我装傻?”

  “我从不装傻。”

  “那就是听不懂喽?亏你还是大名鼎鼎的无情刀王,居然是个呆头鹅。”

  舞沐裳气得吹高了薄薄的刘海,一反身就随之一愕,连寒焰的脸也瞬间蒙了霜。

  那道绝美的人影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人群中,以一种戚哀的、唯美的.阴沉沉而怨深深的表情,惊艳来往的人群,跃进她错愕的眼中,刺痛他沉郁的心扉。

  现在的他,几乎和水月长得一模一样,令人心碎的美丽。

  冉烟的眼神却比他更心碎,还有着深深的怨,忿忿的怒,他冷冷地望着舞沐裳:

  “大名鼎鼎的无情刀,岂可与一般凡夫俗子相提并论。”他冷漠地代寒焰回答。

  “你跟踪我们?”舞沐裳气道。

  “何须跟踪?”他一声冷笑。“你的嗓门唯恐天下不知道你们的行踪。”

  舞沐裳皱起眉来。

  “我不知道你有何企图,也没有证据证明你是个杀人凶手,但如果让我查出你的底细,我绝不会放过你你!”

  冉烟柔媚一笑。“裳姑娘,我和你不曾有过节,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你如此针锋相对?”

  舞沐裳一时语塞,好一只狐狸,她瞪眼回道:

  “我和你是没过节,所以我更不明白怎么有人莫名其妙在魑暗谷外就要置我于死?”

  冉烟眉目一凛,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冉烟斜眼睨视,眼中有一份恐吓,但舞沐裳无惧地迎视着他。

  冉烟不愿与她多费唇舌,他的目光越过她,停留在那张严酷的俊容上。为何他以如此陌生冷淡的眼神看着他?哪像他从来不曾认识他一样的生疏冷漠,这样的眼神,实在很伤人。

  冉烟轻叹,语气瞬间柔似春水。

  “让我治好你的伤吧……”他优雅地绕过舞沐裳,径自往一旁的客栈走去。

  寒焰微侧过脸,低声回道:

  “放过她。”

  冉烟浅浅一笑,没有应声,身形投入简朴的楼门内。

  舞沐裳看着寒焰,不放心地叫道:

  “他会害你的。”

  他不会,至少,他们还是兄弟。寒焰深深看着她,柔声启口:

  “你回不颠老人那去吧。”

  舞沐裳倏地瞪大了眼。

  “这一路上应该会很安全。”他续道。

  他现在是在赶她走吗?可是……她……她根本不想跟他分开啊!然而看着他的眼睛,她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算我已经还了断你的剑的人情。”

  这算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跟她说了这么多话吧,可是她平时的聒噪哪去了?她只知道这一分开,他就要回到他孤独的地方了,也许不回去了,总之,他会跟她断绝音讯。一想到此,她就乱了。慌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相信不颠老人也不会喜欢有外人发现他隐居的地方。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铸好柳青剑,寻找舞沐衣的下落。”

  她知道,这些事都与他无关,可是,他不理她,不保护她了吗?她曾经以为自己武功盖世,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微不足道,想独闯江湖简直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当玩笑,她居然在不自觉下只想紧紧依赖着他。然而自始至终,他都与这个是非红尘没有瓜葛一般,踏出魑暗谷陪她走一趟越寒岭,已经是破天荒的奇迹了,她还能要求什么?她什么状况都还弄不清楚,他就要离开她了……

  “找到舞沐衣……”他顿了一下。仿若轻叹,“退隐去吧!回到以前无忧的生活。”那是他最想对她说的话。

  舞沐裳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感受?她形容不出那种前所未有的仓徨失措——好像她的剑被他砍断时那么忿怒,好像她第一次看见他杀人时那么恐惧,好像他第一次抱她时那么震愕,好像第一次见他露出笑容时那样恍惚,好像她第一次动手杀人时那样慌张,好像……好像她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人,这样的好像,是不是好像喜欢上他了?

  她不懂,真的不懂,现在他要她走,她所有的心思又悬空了。

  他的话都说完了,其它什么表示也没有,只给了她一个意境深远的柔情眼神,注入她茫然失措的星眸里,他反身而去。

  舞沐裳一张口,千言万语却哽在喉头,茫茫然地望着他孤傲的背影,眼泪就这么不自觉地掉下来。她一愣,挥去不争气的眼泪,不,她怎么可以把他的伤交给那个阴险邪气又不男不女的娘娘腔!他那种人固执霸道得像颗石头,又怎可能就这么放下她不管!

  转眼寒焰已走入客栈,她才开口:

  “寒……”

  “裳儿!”

  由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顿下了她的脚步,她一回头,迎面而来的是水残心掩不住惊喜的脸庞。见她双眸含泪,脖子上还有一道清晰的伤痕,水残心的欣喜当场就变成心慌。

  “你受伤了?”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她了?她擦干了眼泪。

  “死不了的。”口气冰冷,她绕过他的身旁,无视他的忧虑就走。想想以寒焰的武功,就算手受了伤,冉烟应该也不敢轻举妄动。好!她马上回不颠老人那去,铸好柳青剑,她就到魑暗谷会他!

  “裳儿。”水残心追上她的脚步。她的反常让他惶然,他心中的舞沐装是活泼开朗、天真无邪,藏不住心事又禁不起刺激的,喜欢和他吵吵闹闹。斗嘴玩笑。这么的愁眉苦脸,落落寡欢,一点都不像她了。

  不理会水残心的叫唤,她兀自在自己的假设中打转——那三个破铜烂铁殁刀的,一定是冉烟派来的,寒焰故意答应让他治伤,实则要牵制住他,所以他才放心地跟她说回程已经安全了。

  舞沐裳想得一双秀眉简直快打结了。但奇怪就在这里,她跟冉烟又没仇,他为什么要阻止她去越寒岭?如果他是跟寒焰有仇,又何必帮他疗伤?啊!她快发疯了!

  “裳儿?”她再不理会他的叫喊,再这么捶胸顿足斜眉瞪眼下去,先发疯的会是他呀!

  “残心!”她停下脚步,猛地一回头,反吓了他一跳。

  对了!寒焰认识他们父子,问他不就得了,何必自己想破头!

  “你是不是认识寒焰?不颠伯伯也是,你们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冉烟你知道吗?还有个神龙不见首尾的忘尘公子,他们跟寒焰又是什么交情?寒焰……”

  她一回头抓住他的手,劈头就是寒焰长寒焰短,听得水残心心都寒了。他打断了她的话:

  “裳儿!”

  舞沐裳看着他,眼中满是心急。水残心忍不住蹙眉:

  “你心神不宁,只是为了寒焰吗?”

  舞沐裳一愣,随即小脸通红,那抹少女独特的娇涩纯真,却深深刺伤了水残心的心。

  “找……我才不会为了他,我只是有些事弄不清楚,想知道确实的状况而且。”她口是心非地回答。

  弄不清楚的不是这些事吧!是她的感情吧!对她而言,寒焰才是最重要的,他和谁有关系,只是因为她想更了解他罢了。水残心一颗心沉到谷底,她那美丽娇羞的神情是掩不住的,那样的表情,他曾在姐姐的脸上看过,他看着姐姐为情变得美丽,为爱变得憔悴,到最后,连宝贵的生命都失去了。

  他不愿意见到舞沐装这样的表情,她的美丽不是为他……

  “残心?”舞沐裳追着忽然生着闷气掉头就走的水残心。“你怎么啦?残心。”

  水残心还是不理她。舞沐裳一把火也升上来了,她最讨厌人家不理会她,就像寒焰一样,他就是老是这么不理她,才让她这么伤心,都是他,都是他啦!

  “统统不理人,不说话好啦!跟你们相处,真真要气死我了!”她停下脚步怒喊,眼眶又红了。

  “我跟他不一样,不要拿他跟我比较!”没想到水残心回头吼了她一句,她震愕地睁大眼,看见他胀红了脸、紧握着双拳低喊:

  “是你要气死我,不准再跟我提寒焰这两个字!”

  舞沐裳瞪着他,浑身发颤。他看不出她都快烦死了吗?还无端对她发脾气,舞沐袋一咬唇,挥着泪推开他就狂奔而去。

  “裳……”其实他话一出口就后侮了。她那么单纯,什么都不懂,他……又怎能心急地要她明白些什么。他只是,很不能平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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