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笑眉立足于社会可预见绝对无法适应。她太聪明,却也太天真。如果长久无法协调,结果很清楚,不是她被孤立,就是她会一再地在寻求友情中碰壁。
林如月承认,她是喜欢这样的女儿的。当初离婚的提出,最先开口的是十二岁的笑眉。她不是早熟,也不是无知,而是她看得太明白,这种日子再过下去没有一个人会快乐。笑眉生平最大的目标是顺心随性过生活,大家一同快乐过日子,不要有所勉强。
林如月盯着长廊外的大雨,许多老师与学生都给家长接走了,她没有动,唇边露出浅笑。
笑眉太真,而这个社会需要面具才得以生存,可是,近来笑眉似乎过得很开心,也许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人太杞人忧天了。社会的形态充满了各种面貌,也许,笑眉幸运的在工作中遇到真心坦诚相对的朋友。在福利社或餐厅的场台中,没有职能较劲,就不会有尔虞我诈;没有太高的学历,就学不会卖弄文字游戏说尖酸刻薄的话。职业无分贵贱,这是她对笑眉说的,所以林如月没有反对笑眉做着一个月薪水九千元的工作,只要她开心就好。
雨下得很猛,像瀑布倾泻,她双手抱住大袋子,背靠着廊柱,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才能走回家。今天车子送去保养,没有雨具.她连走到校门口搭计程车的机会都没有。走廊内的燥热凝结了一股蒸气浮在她镜框上成一片白雾。她摘下眼镜收入袋子中,才两百度,没有到非戴不可的地步,也许以后也不用戴了,一个四十岁的老女人还怕引来追求者的觊觎吗?太看得起自己了,她对自己笑了笑。
一柄黑色雨伞(五百万保障的那一种)出现在她视线内,拿着伞的,是一只白晰学者型修长的手,连同袖子与手掌全是湿的,出现时并且有些颤抖。
不必抬头,她就知道是谁,叹了口气,这个二愣子!抬头看向雨伞的主人差点笑出来,努力保持最古板无味的表情看着本校最高权力者——理事长陈其俊先生。
他全身湿得差不多了,原本往后梳的头发现在却一根根凌乱地垂在额前,衬衫裤子全皱巴巴的贴在身上,他的古典眼镜也是两团白雾,一反他平日整齐严谨的形象,此刻他看来像只落水狗,也像个大男孩。除了鬓角些微灰白泄露他的年龄之外。不过大体上而言,他看来仍是儒雅又清新。
她应该感到诧异的,因为五年来理事长从不敢与她面对面眼对眼的直视。他腼腆得叫人吃惊又好笑。竟然还可以持之以恒五年。不过,林如月以为他应该会一辈子这么下去,直到一个合适他的女人出现才会有终止。看准了他不会采取行动,想不到今天他竟然这么有勇气。可是,真的很好玩,他既然有伞,为什么还是一身的水?老实说,她觉得他是个怪人。有好几个女老师,其中不乏年轻貌美的女子在倒追他,还有他家中安排的相亲对象条件都好得不得了。可是陈其俊在那些女人面前就不是眼前这副模样了。他会很斯文、很淡然有礼的与她们谈笑,并且保持距离,一点也看不到害羞或者惶恐,为什么独对她时表现得像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她不开口,等着他先说话。
陈其俊全身不自在的看向外头的大雨,又看着地板,又看着伞,空着的一只手有些傻的拨着一头湿发,却不料甩落了眼镜,只听到“哐啷”一声,摔在地上。然后他很快的蹲下来摸地板,以他八百度的近视来说,少了眼镜简直与瞎子无异。因为看不清,一个下小心摸到林如月的鞋子。林如月没有尖叫也没有逃开,倒是他吓个半死差点跌入雨中。林如月咬着唇,急急拉他一把,想不到却更吓到他,他真的跌到大雨中了。
老天!她对天空翻着白眼,想大笑一场心中却又升起无限的同情。她撑起伞,走入雨中拉起目前形同瞎子的陈其俊,轻问:
“你办公室内有没有衣服可以换?有没有备用的眼镜?”
然后,就看他呆若木鸡,一张嘴巴可以塞下整颗驼鸟蛋似的大张。她想,他可能是惊喜过度了,因为从他眼中看到的的确是这种情绪,但他的表现却像是见鬼了,一动也不动。林如月决定不再开口以免吓到他,直接拉他往理事长办公室走去。他哪,比她女儿还像小孩子,她今天才知道,原来笑眉没有她想像中的绝等天真纯朴,还有人排在她身后;这真是值得安慰!
这个男人的确需要有一个女人来好好照顾他;林如月心中深深肯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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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其俊在更衣时间将自己咒得半死!在她面前,他永远是大傻瓜一个,好好的一件事情在她面前总是弄巧成拙。刚才从窗户中看到走廊上的林如月似乎没有带伞,心中欣喜的想到终于可以正大光明接近她、与她谈话,他的车子内有准备一把伞,正好可以用来英雄救美;不敢奢望从此赢得芳心,但是,必然会博得她的好感,往后与她聊天或擦肩而过,绝对不会再得到冷漠回应的待遇。
他原本的构想是这样的:稳重温文的表情,带着悠闲成熟的气度站在她面前,有礼的撑开伞轻声道:
“好大的雨,我知道你今天没有开车,不如我送你一程,因为这雨看来还会下个好一阵子。”
她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好意,于是他与她就出现了一个好的开始。上车后,他可以假装突然发现快一点钟了,两人还没吃午饭,顺理成章的约她一同午餐。她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不会急切的表示爱意来吓她,他们用餐时可以聊学生、聊学校活动,或者她女儿,这些一定会引起她开口的兴致,幸运的话,还可以看到她的笑容。他五年来的收获也不会有今天的多,他相信这将会是充实的一天。
可是——唉,他在她心中的评价恐怕是毁得更彻底了,他真想去撞墙!再这样下去,他一辈子也别想娶老婆了,如果他有一点追女人的经验就好了,偏偏他打有记忆时的光阴全埋在书堆中度过,拿了三个硕土、四个博上,到头来对他的人生却毫无一点助益。五年,五年可以用来拿三个硕士学位了;但他用在感情上却是没一点收成,平白虚度了,唉!他可怜的、迟来的春天。
林如月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翻阅他著作的一些学术报告,发现内容充实,见解精辟深锐。陈其俊是个很有学识内涵的男人,以她国文老师专业眼光来看,他的文字功力相当高深,使得原本看来精深却乏味的研究报告,变得引人入胜,丝毫不感枯燥。原来他众多学位中其中一个竟是中文研究所的硕士。她现在手上这本报告书是他所写的“谈红楼梦赏析与曹雪芹”看得她浑然忘我,毫无感觉时间流逝。她被他的文采与学识迷住了。书架上还有研究中国另两部古典钜着“三国演义”与“西游记”的评论文章,想必也非常可观。他对古典文学研究如此透彻与精深,倒教她身为国文老师的人汗颜了,在汗颜的同时又深深感到自己的不足,牵引出一股想再去进修的渴望。她还有太多太多的学问需要充实,那是穷其一生也难餍足的呀!
茶杯落地打碎的声音将她唤回了现实。她吓了一跳,抬头看着陈其俊耳根臊红,他原本想悄悄倒一杯水给她,想不到因为偷偷看她而让热水烫到了手,茶杯一时拿不住,掉到地上;他总是笨手笨脚……
“有没有怎样?”她站起来问着。
“没有。”他匆忙蹲下要捡碎片。
“别动!”林如月叫了声,不理他的呆楞,拿来扫把将碎片扫到角落,临时找不到容器来装,这样处理最保险。
看来她还是早点与他分隔开来比较妥当;为了他的生命安全着想!她不舍的看着他一书柜的著作,问:
“可以几本借我拿回家看吗?”
“如果你喜欢,可以全部搬回去……我的车子可以载……还有书架……”他大喜过望的点头,连带语无伦次。
她要书架做什么?林如月忍住大笑的冲动,拿出几本她有兴趣的书,道:
“我得回家了,也许你愿意借我伞到校门口招呼计程车。”
“我有车,顺路送你回家好了,伞也可以送你!”他终于说出他最想说的话了,老天保佑。而且他想,将伞留给她,往后她还他伞时,两人又可以说话了。多么完美的远景。
林如月笑了笑,点头。有何不可?
而陈其俊乐得差点飞上天,嘴巴几乎咧到耳后开始傻笑。耳中彷佛听到结婚进行曲的音乐声……
不过,事情没有想像中进行的完美。当他撑开那把五百万保障的大黑伞,准备与佳人共享漫步雨中的诗情画意时,从老师办公室中奔出一团肉球直扯着大嗓门尖叫:
“陈先生,等等我,送我一程!”是全校最重量级的女老师,三十岁未婚,对陈其俊心怀不轨,老爱找机会接近他,卖弄她的“娇弱”、“羞怯”——都这把年纪了还这么做作本已非常匪夷所思,加上脸上的调色盘与大花大紫的服饰凸显出她的“浑圆”使得她——黄美美老师得到一个雅号——“花痴绣球”。最令人不能忍受的是她对高根鞋的虐侍,她那两只万峦猪脚老爱挤在比她尺寸小一号的细跟高跟鞋中欺压那可怜的鞋子。每次走路发出来的脚步声都清楚的听到鞋子垂死的哀号。数年来常常可闻她脚扭到的消息与她鞋子报废的惨叫,一百公斤左右的体重跑这么一小段路早已气喘如牛,全身赘肉一颤一颤的抖动,更可以听到她那买不到一个月的鞋子发出“吱!吱”欲报销前的惨叫声。
于是,原本大得离谱的伞加上了黄美美老师的介入,变得不敷使用。陈其俊只能努力的将伞撑到林如月上方,不让她淋到雨。当然,他这一身衣服又湿了。
因为太紧张钥匙插不进车门钥匙孔中,于是林如月决定由她来开车;她还想活过今天!
一路上,车内充满了笑声与谈话声,不过,只有一张血盆大口在拼命的动,林如月与陈其俊有志一同的想塞住耳朵以抵挡刺耳的笑声。最好是塞住黄美美的嘴巴以一劳永逸。既然两样都行不通,林如月只能将车速加快往回家路上而去,早点脱离苦海;而陈其俊只觉得无限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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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眉走到玄关看着母亲。
“我还以为你没带伞。”
“有人借我。”林如月将黑伞放到伞架上滴水。
“那个呆头鹅?”笑眉瞄到了伞柄上的名字。真稀奇啊,他竟然鼓起胆子踏出第一步了。“有没有一起去吃午饭?”
“我饿得快没力了。”林如月笑了笑。
林笑眉坐回大沙发上托腮道:
“早该知道他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如何?他有希望吗?”
林如月到厨房端出一份带有余温的炒饭坐到女儿对面吃,一边思考自己今天的心情。算一算,陈其俊是八年来唯一与她共处那么久的男人。在女校任教,原本就少有与异性相处的机会,加上她无意再与男人有牵扯,外界的男子更没有机会接近她,要说共处半小时以上的男性也不是没有,只是像今天弄得她想笑又好气的男人真的没有过。包括她的前夫也不曾。若说他的行为让她捧腹,那么他的文采就是令她震撼了。知道他学识渊博,但五年来她却没看到足以佐证的事迹,即使知道他在某大学兼课任教颇具敬重声名,可是老看见他笨拙出糗倒对他失了些许信心。今天才看到他的著作,就立刻被他深深着迷住,心中也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敬重,对他改了看法。林如月知道在震撼的同时,心湖也起了一点波澜,可是她不认为自己会再度陷入热恋或婚姻之中,对于经历过的事,她没有再来一次的打算。与王达翔结婚十二年,离婚是她预料到的结果,只不过一直缺少有力的原因,直到他出轨,才让她得以解脱。共组家庭需要有太多的迁就与协调,可是她为他转变得好累。她不适合家庭,她渴望自由、渴望独立又清朗的天空、喜欢沉浸在文学领域中做着美梦与神游、喜欢单纯与悠闲。王达翔当初就是看上她有一颗吉普赛女郎的心与林黛玉的感情。这种极端的矛盾使他这个当初建筑系第一才子兼白马王子卯足全力死追她这朵中文系之花。等不及她毕业就将她娶到手,因为他已毕业,无法天天守着她,只好先下手为强。她并不喜欢那种霸道与强硬,可是,她仍是嫁了他,并且挺着一个肚子继续求学。无论他有多么不高兴,她依然坚持完成大学学业。这一点,他再霸道也动摇不了她。而现在,面对另一个男人,她知道他的好,可是还不值得她为这一份好而再度扼杀自己的自由。
“我无意再婚!你的看法呢?”她问女儿。
林笑眉挑着她美丽的双眉肯定道:
“我认为你应该再婚。第一,基于公平原则。我记得当年离婚时,律师叔叔最后一句话是‘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很喜欢这一句。爸结婚了,你没有不结的道理。别笑我,妈——”她对母亲的笑容表示抗议,又道:
“而且,老爸风流花心大半辈子到头来竟然还能娶到一个好妻子才让人不平。妈,我觉得你才是最有资格得到幸福的人。你第一次婚姻的失败在于你们理念不同。老爸太功利,而你太理想浪漫。老实说,呆头鹅不够灵活,不大配得上你。可是他有一颗金子的心,而他丰富的学识与学者的气质也是你所需要的。除了理念上的相知相惜外,你需要一份忠贞的感情。你可以考虑接受他,而且,我百分之九十九肯定他还是童男。”
“笑眉!”林如月装出生气的模样来斥责女儿的口无遮拦,可是心中却非常想笑。
笑眉吐吐小舌头,接着又开口:
“追不到你,呆头鹅恐怕会绝子绝孙!我记得他是独子。”
“如果他要子息,应该去找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笑眉,不管将来如何,我没有再生育的念头。”老天,她都四十岁的人了。
“不谈孩子的问题,那么可怜他终将孤寂过一生如何?”笑眉不死心的说着。
“那又关我什么事?”林如月放下盘子,往卧房走去。“我去洗澡,顺便午睡。你自己打发时间吧!”她不想谈这种无意义的问题,反正与她无关。
在笑眉看来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如果老妈真的心中不起一丝波澜的话,此时就不会逃避谈论陈其俊。她比较有可能会将他拿来当笑话说,或者再三摇头表示无奈。就像林如月说过的,笑眉有着最敏锐的直觉与最聪明的心思。她当然看出了一点端倪,母亲已经有些动心了,只是不愿去接受而已。如果可以撮合两人想来很不错。呆头鹅已经苦守五年相思了,连笑眉也忍不住要帮他,只等母亲动心她才好撮合他们!看来,是时候了。
才想着要帮陈其俊,第二天轮到笑眉煮早饭,她六点钟跑去菜市场买菜回来时,就见到大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很呆的笨男人——就是陈其俊。他一身合身的黑色西装加上一脸严肃的表情看来像要去参加丧礼,即使他只有一七二的身高,穿起衣服仍是很有派头,一看就知道是学者的气质;而他手上拿的东西则是最可笑的地方——一大束黄玫瑰加百合花,和着两支天堂鸟突兀的直挺,恐怖的配色,加上白色的包装纸与缎带。笑眉心想,这个人恐怕是真的要去参加丧礼,并且找不到路。他正目光呆滞地直视着三楼阳台!如果说花束的搭配已经很好笑了,那么他另一手抱着半人高的多多洛玩偶就更是绝顶好笑了。
这个笨蛋在做什么哪!
“理事长!你站在这里有事吗?”笑眉站定在陈其俊面前,好玩的对他左看右瞧。
陈其俊红着一张脸,看来有些失望却又如释重负,一股脑的将手上的东西全交到她手上。
“给你。”他说着。
她想,她可以迳自猜想出两样礼物的归处,花是要给母亲的,多多洛是用来巴结她的。
“这花……有什么含意吗?”她问。
陈其俊搔搔后脑,又推推镜框,低声道:
“买红色的花太嚣张了,而买白色的玫瑰又不合宜。于是我看黄色玫瑰不错,你妈妈穿黄色的套装很好看;而百合花代表清幽自爱,与她的人很像;天堂鸟也很喜气。”
“可是……”笑眉皱眉看着黄玫瑰:“除非你想与某人老死不相往来,否则千万别送黄玫瑰——那代表离别。”
他吓得不轻,楞楞的看笑眉,一脸的不知所措。
“晚上有空吗?”她问,心中叹了好几声。
“有。”他开始垂头丧志。
“请我一顿饭当顾问费,我来当你的爱情军师。七点正,我们在学校对街那一家欧式自助餐厅见。”笑眉心想他可能会因惊喜而呆楞不能自己很久;于是她转身进入公寓大门,没兴趣慢慢等他回神。可怜他不过是原因之一,其实这事做起来一定很好玩才是主要吸引她的地方。要攻破妈妈心防谈何容易?她等不及要当推波助澜的那只手,更好奇的想知道两人会如何谈恋爱。终归一句,林笑眉是个好奇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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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正,门铃响透了整间寂静的屋子。正在打电视游乐器的笑眉不明所以的看向门口,而正在书房改作业的林如月也探出头来。
“会是什么人?”两人同时有这个疑问。
是李成风。她们母女都忘了今天是他正式补习的第一天。
既然全世界的人都忘了,为什么偏偏他记得呢?天理何在,笑眉真的没心情重拾书本再当学生。一早上的美好时光就要这样子被糟蹋掉了吗?她太不甘心了。
“我没有课本。”她挡在门口,没有打算让李成风踏进来。
李成风打开他的大包包,里面放了两本教科书,英文与数学。她简直想尖叫;而他则是非常开心。
“上课吧!我教法简单易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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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屁!
接下来的三小时中,没有任何一秒足以证明他的说法正确,只有更加的将她的大脑搅成一团豆腐渣。李成风讲得兴致勃勃,但一双眼却从头到尾盯着她的脸没有移开。他这放肆又无礼的行为让笑眉生平第一次有想将人扫地出门的冲动。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会那么讨厌别人对她行来的注目礼,因为佟至磊看她再久再呆滞也不会引起她的反感,反而还让她有点喜孜孜的;而李成风这样痴看,毫不收敛的对她放射热情,那是很过份的,尤其前提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她不懂,明明男人只有一颗心,为什么却可以分成三心二意对众色女子不约而同地表现出倾慕。她最讨厌的是用茶壶与茶杯的论调来诠释男女关系,不知道这是那个臭男人提出来的;她比较喜欢有锅必有盖的说法——一个配一个,刚刚好。这样一来,李成风倒显得太贪心了。长得端正一点的男人都有这种见异思迁的权利吗?或许有吧,可是她绝对不参与其中。
“下午有空吗?我有两张电影票……”
“正好够你连赶两场。”笑眉直截了当的打断他的企图。约会?找别人去吧!要自虐去找块石头撞就成了,不必假手于他人。“你该走了,我要做菜了。不送!”她看手表指着十一点——唉!果真浪费了一早上宝贵的时光。
李成风原本以为自己会被留下来请吃午餐,如此一来他可以乘机巴结林如月,藉由她来说动笑眉与他共度下午的约会,这下看来是无望了。不过,不急,往后多得是时间,他有信心打动笑眉的冰山面孔。对于一个独立特别又有个性的女孩而言,自然没那么容易追求,他早有心理准备了。
“那我走了,明天见。”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林如月这会儿才走出书房,看着女儿不耐烦的神色,轻笑。
“真的很讨厌他呀?”
“正解。”她大叫,然后哀哀的说:“可不可以别补了?没用的,妈。”
林如月轻拍女儿脸蛋。
“你爸是说先补一个月看看。如果你真不爱,一个月后再提出来,妈妈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可是与讨厌的人共处实在很难过。”
“笑眉,学学容忍异己,社会中能与自己完全志同道合的人太少了,更多的人是要学会虚应才得以共存的。别人再差、再不好,反正是与你无关,不要深交就好了。李成风不合你意,又没有人会逼你嫁他,是不是?乘机让你见识形形色色的人种不好吗?”
笑眉努起嘴。
“研究不同人种是很好玩,可是在第一眼就已看穿其本质后,就没有再相处的必要了。搞不好日子一久,别人还会以为我对他有意思呢!像李成风那种人因为长期的意气风发因而自以为是地衍生出刚愎自负,我要是再对他笑一下,恐怕他会以为我真的动心了,这往后肯定没完没了,我可不要牵扯出麻烦。”
“想太多了。”林如月只能如此说了,因为在她看来也的确是如此。
“我去煮饭了。”笑眉甩头烦思,拒绝花费脑筋在李成风身上,跳起来直往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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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吃一顿山珍海味是不错的享受。
笑眉努力的吃、用力的啃,将自己的肚子撑得鼓鼓的。反倒是对面的陈其俊紧张得有些食不下咽,直等笑眉酒足饭饱后才开始授课。他并且还带来笔记,准备记录下来,回家好存入电脑档案中。有了她女儿的帮忙,那婚礼的钟声在耳边响得更真实了。
在授课之前,笑眉想了解的是陈其俊为什么会爱她母亲爱得那么惨,这根本是没理由的。
陈其俊深思了好一会儿,才回答笑眉的第一个问题——
“在二十年前我见过她一面——那是在她的婚礼中。她美丽得叫人不敢相信,纯白的婚纱使她看起来像仙女。那时只是惊鸿一瞥的震撼,可是我心中就想,娶妻当娶这一种。不过因为那时一心求知,所有心思全放在书本之中,对异性的印象只止于你母亲穿婚纱的那一幕。回国接管学校后仍不放弃求知,于是接受了A大的聘书教历史,可以让自己不停地吸收新知识,我没有想过要娶妻,我以为我将以书本为终身情人。即使父母逼迫我去相亲,仍无结婚的意念。可是,这些意念全在见到你母亲之后消失了。我知道她就是二十年前婚礼中的那新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她仍与以前一样美丽出色,多的只是年龄带来的成熟与韵味。得知她离婚多年,我心中自私的开心好久。我想,她一直在我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只不过因为那时她已为人妻,就将这份想念寄放在心中直到今天。五年前开始有了排山倒海追求她的念头。可是翻遍了各种爱情书本,却没有一条方法可行,学校中也没这一门课程,我又不能学少年那一套死缠活缠那一招,你母亲是成熟的女人,我用任何方法恐怕都显得幼稚了。”
原来他爱母亲那么久了。笑眉有点不可思议,轻声道:
“我想,你把她想得太好了。你只看到好的一面,而事实上,我妈并没有那么完美,她沾酒时会发酒疯,重复念着李白的‘将进酒’,拉着我跳兔子舞。她也没有再生育的打算;而且她讨厌束缚,婚姻会拘绊祝她的自由——这是她离婚的原因。事实上,她可能是个好朋友、好伙伴,却不是个贤淑妻子。”她必须先让陈其俊明白娶了母亲后将会有的生活,也得让他自行斟酌他必须退让多少。
陈其俊却笑了。笑眉不明白的看着他;他道:
“我早看出来了。她的举手投足全表现出她的个性;而那本来就深深令我着迷。爱她,就要爱她的全部,而不是企图将她改成自己希望的那一种。如果是这样,那就没必要娶了,自己去订做一个机器人还来得快一些。我也不打算有孩子,如果我与你母亲有结果,那么,你就是我现成的女儿了呀!多省事,平白得到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再来,我也不需要一个善于理家的妻子,我家中本来就请了一个菲佣打理一切杂事。想娶她,是因为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与我契合的特质,在求知的领域上,我们都有着永无止尽的欲望,我们可以一同切磋,她可以与我共享心灵交流;而她的动则可以互补我的静,她的自爱自律更让我佩服不已。”
想不到这呆子也说得出这一长篇大论来。笑眉心想这下子可要对他重新评估了。他的思想很棒,是她最佩服的那一种。昨日母亲不经意提到陈其俊有丰富的内涵时,她还不信;现在,她可信了。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只是对追求一事一窍不通而已,笑眉决定教他了。
“你有研究过古文吧?我妈喜欢诗词的东西。喝酒时最爱吟‘将进酒’,看海时会想到‘赤壁赋’,赏月时会高歌‘水调歌头’。喜欢李白与苏轼、最讨厌温庭筠的脂粉味;花间词派比较欣赏李商隐与李后主;李清照的才情她喜欢,却不喜欢她词赋中的哀愁。记住了吗?”笑眉看他拼命的振笔疾书,问着。
“可以了,再来呢?”他非常兴奋。早知道的,他与她的思想是相通的。
“含蓄又诗情的文章片语最容易打动她的心。太直接的告白她不喜欢。所以我建议你每天偷偷在她桌上放一张小卡片,写一些咏情却不浮夸俗赖的诗句,她一定会喜欢的。还有,她‘三国演义’看了十八遍,最欣赏曹操与诸葛亮。武侠小说你看不看?金庸的作品中她最喜欢‘笑傲江湖’的令狐冲;古龙笔下最欣赏西门吹雪的酷俊与陆小凤的豪迈;倪匡的科幻小说中最爱看罗开与卫斯理系列;日本作家只喜欢赤川次郎的小说。还有,如果背得全长恨歌与琵琶行,我妈一定会开心的与你聊二十四小时也不会感到累。大概就这些了,可以吗?”这些应该够了!只要陈其俊不会听得晕头转向。
“那西洋史呢?日本的三岛由纪夫如何?印度的泰戈尔?以前的徐志摩?”
笑眉耸耸肩。
“泰戈尔还好啦!我妈只是说他比不上中国五千年的博大精深,不过还是会看就是了;至于另外两个,一个切腹、一个为钱断命,我妈对他们感到非常不屑,所以也没有多看。”
“那倒是,她是个百分之百的中国文学拥护者。”陈其俊开心的盯着笔记本,开始有食欲了。
“还有,虽然《红楼梦》中她挺欣赏林黛玉的才情,但并不高兴别人将她比喻成林黛玉。我爸老说我妈太重视精神生活,性情孤傲不群,与林黛玉相同。可是我妈妈并没有那么糟,她身体健康,也不自私,那是完全不同的。”
“我从来就不觉得她娇弱孤高。可是……”他转为湎腆:“小卡片要怎么写才合宜?”
“写你的心情呀,像你常常偷偷看她,因她的无情而感伤,你可以先写‘笑声不闻声渐悄,多情总被无情恼’这一句。再来写自己的痴心与自怜,可以用李商隐那两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情狂’,我说,理事长,你硕士学位是拿假的呀?还要我这个半吊子来教你吗?如果找不到合用的诗句来追人,我看你就算了吧!”
“可是——可是——这种表白太腻人了呀,又这么赤裸裸……”陈其俊更是结巴了起来。
他真是保守透顶了;她忍住叹息的冲动道:
“还有更腻人的词句你要不要听?以前我爸写纸条约我老妈时用的是哪一句你知道吗?是那一句‘花明日暗飞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这是因为我外公不大赞成我妈那么早嫁人,她都是偷跑出去约会的。这阕菩萨蛮的最后两句你不陌生吧?会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字句才吓人。如果你不敢写这种词句,那么将来你铁定仍是光棍的身份,改不了了。然后我只好又坐在这里送你‘节哀顺变’这四个字!不然,咱们就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了——我陪你哭——这是做军师最大的牺牲了。”她开始自觉得这个游戏烂透了!再聪明的孔明遇上了扶不起的阿斗也没辙了。陈其俊笔记做了一大篇,却没有实行的勇气,有个屁用!
陈其俊仍是红着脸,不过神色肯定多了。为了使自己达成美梦,他决定放手一搏了。反正他不可能对林如月死心,再等下去恐怕一辈子没结果。但他仍有一些迟疑。
“可是——如果仍打不动她的心呢?”
“那就置之死地而后生,刺激她一下,写那两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吓她说你要去漂泊外地了,也许她会突然动了妇人之仁嫁给你。”笑眉扯出一个笑容,摸摸肚子眼光再度溜向食物区,不料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佟至磊!他似乎早已发现了她,站在食物区侧方,双手横胸半靠圆柱盯着她,又瞄着与她同来的陈其俊。笑眉眼睛一亮,跳起来跑到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来吃晚饭吗?”
“他?”他眼光看了下陈其俊,询问着,整个人看来很淡漠。
笑眉不明白他这种情绪来自何处,他是不高兴看到她吗?否则为什么还要站在这边等她发现?
“他是我国中学校的理事长。”
“看来不年轻了,但并不像你父亲。”佟至磊突然微笑了起来,弄得笑眉一头雾水。他真的好奇怪,她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四十岁了,想追我——”她来不及说完。
“笑眉,是朋友吗?”陈其俊走过来有礼的问着。
而佟至磊脸色霎时又沉了下去!这老头子想追笑眉?他怎么有那个脸?
笑眉转身对陈其俊笑了笑,“是呀!他叫佟至磊,是我的朋友。理事长,我吃饱了,如果将来还有问题再找我。你还想吃吗?”
陈其俊看了看手表,摇摇头。
“不了,明天要开会,我得回去准备一些资料。早点回家,知道吗?”
“知道,拜拜。”
直到陈其俊结帐完走出大门,佟至磊不动声色的盯着笑眉,托起下巴。
“那家伙——在追你?”
“追我?”笑眉眼睛口睁:“才不是,他在追我妈啦!我是他的军师。”
“那你刚才不是说在追你?”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情绪大起大落了两次,心脏有些不胜负荷。
佟至磊原本约了人,不过那女人既然有迟到的癖好,他就没必要等下去了,与笑眉一同打发晚上时光会更开心。“走吧,换个地方,咱们聊聊。”
笑眉于是让他牵了出去。一路上顺便告诉他因为她想看看大人谈恋爱的情形,所以有心撮合母亲与理事长。
他只能惊异的瞪她。这小女子的思想程序恐怕是弄颠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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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家气氛浪漫的餐厅用餐。笑眉又开始觉得有些饥饿,点了一份龙虾沙拉吃,两只大眼滴溜溜的转向舞池那边,看着三三两两婆婆起舞的男女随着美妙的音乐摆动,感觉很写意,她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这里是大人的世界。
“你对恋爱很好奇,是吧?”佟至磊心中迅速成形一个计谋。
“你早知道的。”笑眉耸肩,不明白他为何又问。他一直知道她最好奇的莫过于人人向往的恋爱到底是什么。
“你何不自己找人模拟实习呢?这样才有深刻的体认,看别人恋爱根本不准。”
“找谁?”她脑中浮现几个人名,但是想到要与那几张她看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人谈这档子事就有些想笑。她已经大到不适合玩家家酒了。好吧!假若她真的又去玩了,只为想知道那滋味,到时别人假戏真做那可怎么办?记得在学校时,话剧社老是在每一次公演后传出男女主角陷入热恋如火如荼,一双双皆成为情侣。笑眉可不想惹出麻烦,而且在她现有的名单中的那些人,她深深肯定他们绝对引不出她一丁点感觉。
佟至磊起身走到她身追半弯着身做绅士状。
“找我呀!反正你很闲,我也很空。我来教你别人是如何谈情说爱的吧!首先,我们要一同去跳舞。”
笑眉的心“咚”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感到有点失措,对他——似乎是有点不同的。在她认得的人当中,她最喜欢他,与他扮情侣感觉不会很可笑;而看来,他也无愧为上上之选,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唉,只是演戏,何妨呢?他一定会让她知道很多很多东西的。于是,她将自己想成气质高雅的淑女,将手交到他手中,由他领入舞池。但是,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在面对佟至磊时,有时候竟会不期然的心悸。虽然这种情形不是很常有,可是自己的身体状况脱出能掌握的范围的确很让她困惑,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形呢!
原来他的身高不只一七五。笑眉被他搂入怀中第一个发现的就是这件事。她一六0的身高正好顶着他下巴,如果有穿高跟鞋与他一起跳舞会更好看,他大概有一八O。
“我觉得我们一起跳舞好奇怪。”她第二个发现是自己一身的T恤牛仔裤的确不适合跳这种慢狐步。佟至磊即使没穿西装打领带,只要他衣着整齐看来都很贵气。气质上两人真是天差地远、高度上更像是大人与小孩。愈看愈想笑,连踩了他好几次脚也无法集中心神在浪漫的音乐中。她实在不想再踩他了,可是他好心要教她领略爱情滋味,她怎好拒绝他的授课,回头去吃她的龙虾沙拉?而且舞池中可以更清楚的看到每一对情侣迷醉的表情,所以只好再跳下去了,为了他的脚着想,她尽量分开两人的距离,以策安全。
然而佟至磊却不领情,皱眉的又将她搂进。
“我想我们之间不需要隔开一条走道吧?”他喜欢搂她的感觉,她身上的气息很干净,没一点脂粉味。除了香皂味外还含着牛奶味。她一定有喝牛奶的习惯,的确还是个小丫头,他爱透了她身上的清新。
“跳舞都是情侣必做的消遣吗?”那肯定很累。笑眉干脆把下巴倚在他胸前,一曲未完她就觉得很累了。
“那要看地点与场合。再来就是散步了,营造诗情画意的气氛。”
“别又来了。刚才我才与理事长谈了一大堆诗词的东西,已经无力再负荷更多了。我得先声明,我没有像我妈咪一样的热中古典诗词,想来我的恋爱也不会有那一套诗情画意的情怀出现。”
笑眉想,如果恋爱中的情侣每一对都这么不切实际追求浪漫清高的话,也难怪怨偶会出现那么多,专办离婚事务的律师工作应接不暇。风花雪月是不能当饭吃的;古老社会不时兴自由恋爱时,都靠相亲结婚,男方女方家世、职业、学识先各自配好排好再来撮合。现实问题先解决后再步入礼堂,倒没听过有什么离婚事件发生。是恋爱本身害人,或是人人都将恋爱幻想得太好?不管答案是那一个,结婚之后的调适问题恐怕是最难挨的。
一曲既毕,佟至磊领她回座位。
“诗情画意的情境有很多种,而我恰巧不怎么喜欢借古人来帮我谈情说爱。”
笑眉塞入最后一块龙虾肉才道:
“你凡事都很自主唷!上回你说自己的事从不靠他人假手。这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不会很寂寞吗?就拿我来说吧,我现在才知道你从不让女人付钱,却还老叫我请客。我每次兴致勃勃要付帐都给你没收了钱,直到要回家时才还我。这对我并不公平,你践踏了我的好意,而我是真的有心要回请你。”
他笑得坏坏的。
“那是为了让你良心不安呀!你不妨当成欠债,欠久了不还算你占便宜。如果你不爱占便宜,可以找机会偿还债务。我会给你机会的,在你已偿不清的时候,到时恐怕你就要准备卖身契了。”
“谁要呀!卖你自己还比较值钱,我这个小娃娃没什么特长,谁会要?”
“我要。”这一句听起来很严肃。
笑眉的心跳又快速了!这句话加上他坚定的眼神像在对她无言的承诺些什么。而她不明内容为何却已心慌起来了。又怎么了?哦!她真是不知道。那种带点狂乱,又含着点欣喜,更多的无措不知从何而来。双眼一时之间竟然不敢直视他而无言低垂了。
佟至磊也无言了,一双墨黑的晶眸紧紧看着她的脸,唇边泛着笑意。她的紊乱与困惑尽看入他眼中;他给她时间回复原状。
这才叫进展哪!老天,这些天他一直辛苦得半死却老看她纯真好奇的眼对他笑,不见她一丁点喜欢他的眼神。他实在怕笑眉将他看成兄长或父亲,如果走到那种地步,佟至磊幻想自己恐怕会考虑去买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现在,他看到了她的困惑,代表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产生了微妙的转变,也有可能她渐渐开窍了,开始产生少女的迷惘或情怀。他在一旁等着。此时不是一举攻下芳心的时间,趁她迷糊之时拐她当女朋友是小人行径。他要她像一朵含苞的小花在他耐心的护守下为他而绽放。在她了解感情这东西之后因爱他而投入他怀中。他相信,那一天指日可待。
当然,在这期间,别的男人休想介入他与她之间。
当笑眉又抬起脸时,他笑道:
“走吧!送你回家,再晚对你家人就不好交代了。”
手表上正指着十点四十五分。
与他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笑眉知道佟至磊住在公司附近,与她家是反方向,可是他仍坚持两人共乘一辆计程车,先送她回家。其实笑眉是想,搭公车方便又省钱。不过佟至磊非常厌恶与人挤来挤去,所以只好依他了。
在她家公寓门口,她下了车,关上门,倚在车窗口道:
“明天见罗!”
佟至磊可没打算就这么放她走,伸出一只手托住她下巴,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吻。
“祝你有个甜美的梦,快上去吧!”
热辣辣的感觉由脖子升上满脸,笑眉只能呆呆的用手盖住他吻的地方,在他告别后匆匆奔入公寓中,不敢停,直到电梯关上门,往上升移,她才知道自己一直没有在呼吸!双手包住双颊瞄到电梯内的半身镜中自己一张红苹果似的脸。她生平第一次脸红!怎么会这样呢?只不过是一记亲吻而已。妈妈也常亲她额头呀!只不过她向来没什么感觉。怎么!佟至磊亲了下,就让她的脸红成这样?
哦!她真的不知道!
结果这一晚,佟至磊的影子更嚣张的入侵她的睡眠与思考。失眠大半夜全是因为他;后半夜入眠他又来梦中逗弄她……他不可以再亲她了,明天一定要郑重对他声明!不然往后她一定无法安睡了……明天……明天……睡梦中,她浅浅的笑了!她对他警告不许再亲她。结果他化成一道风,圈住她,无所不在的在她脸上印下吻迹……痒得她拼命的笑……然后那阵风变成一具温暖的胸膛,暖暖的搂住她,让她舒服的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