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间的光线溜进和室,她先是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滴在屋檐上、走廊上、外面的树叶上,然后才睁开眼。
第一眼,看见的是御注视她的眼神,她笑了。
“御,早安。”
“早。”他低哝一声,就吻住她,双手熟练的在被子下挑起她身子的反应,然后缓慢而彻底的与她合而为一。
面对他兴之所至的需索,贺静总是很顺从的回应他所要求的,一点点抗拒都不曾有。在她身上,总是旧痕末褪,又添上新的欢爱痕迹。
有时候,她会分不清楚,她是因为有了肌肤之亲才陷得那么狂,还是因为爱上了他,所以无法抗拒他的索求。
许是在他总是先要她尝到欢愉,才肯放纵自己的对待里,她对他的感情只有一而再的沉溺,无法自拔。
经过这几天与世隔绝的相处,她最确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她爱他,愈来愈深,另一个就是,外表看似冷漠的风间天御,他最真实的一面,是温柔、也体贴,对她的疼溺与照顾,几乎无微不至。
当狂野初歇,他翻身躯平,而她就趴卧在他身上,喘息不已。
“御,我爱你。”
他的回应,是捧高她,浅浅地吮住她的唇,充满温柔与宠溺。
他不说爱,贺静并不在意,因为她能从他益发温柔的对待里,知道他也喜爱她,这样就够了。
稍后,他们共浴、用过早餐,她换上一件粉红色的和服——那是他为她特地订制的。 在这里,她只穿他为她买的衣服,只接受他亲手做的三餐。当初来日本所带的行李,此刻应该还在饭店的房间里。
和御在一起的日子太甜蜜,让她恨不得能这样一直过下去。可是她没忘了她回程的机票即将到期,如果她没准时回去,她的两个哥哥一定会飞来日本逮她,可是,她又不想离开御,怎么办?
站在走廊上,望着细细绵绵、不断滴落的雨水,她的心就像淋着雨的庭园一样,变得潮湿而隆郁。
忽然,他来到她身后,无声无息地,可是她就是知道他来了。
她伸出手,去接住雨滴,却让雨水从指缝中流下。
一只足以包住她手的手掌跟着伸出去,握住她的手。
“御。”她轻喟,头往后仰。
“你不开心。”他收回两人被雨水淋得湿透的手,贺静随之侧过身,倚着他胸膛。
“你对我太好,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像梦一样,如 果我们出了这座宅子的大门,你会不会就忘了我?”
“不会。”
贺静咬着唇,靠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决定说了。
“御,我……我必须回台湾一趟。”
风间天御僵,拥着她的手臂蓦然用力。
“你要走?!”
“嗯。”她必须回去一趟。
“那么一开始,你就打算只跟我在一起几天?”
“不是的!”她仰起脸,慌忙解释:“当初我来日本,只是纯粹观光,机票、饭店都是预订好的,如果日期到了我没回台湾,我的家人会着急,到时候让他们跑来日本找我,会更麻烦。御,我没有要离开你的意思,我不想离开你呀!可是我又不能就这么不回去。你……你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回去跟我的家人说清楚,说服他们,让我可以来日本长住、待在你身边。”
她看着他,很怕他变脸。
“回去……只是暂时的,我没想到来这里会遇见你、又爱上你。你救了我,给我一种很莫名的安全感、让我忍不住就是想要接近你,和你在一起。这分心意,我永远都不会改变,我只怕,你不要我。”
她从没有遇过给她这种复杂感觉的人,她不想错过。
“如果你不能回来呢?”他语音紧缩,心中极不愿意接受她将离开的想法。
“不会的,”她猛烈地摇着头,急切地安抚他:“他们很疼我,会尊重我的决定,如果他们不答应,我就偷溜来日本。御,我好不容易让你答应喜欢我,我不会放弃的,你等我几天,好不好?”
她是那么急切的想让他明白,如果可能,她也希望可以不必回去,但是她的哥哥们那么保护她,不会允许她什么都不说的就留下来。她必须回去说服他们,这样她才能安心的留在日本和他在一起。
“如果我不让你走呢?’’他看着她,紧窒的心慢慢放松。
“那……那我就不走。”她低垂了眼,驯服地道。
比起哥哥们的担心,她更不愿看到他生气,所 以……
“静,你会回来?”放在她腰后的大手搂了搂她,问道。
“会。”她毫不迟疑地点头。
“机票订在什么时候?”
“后天。”她可怜兮兮地回道。
“那么,我们明天回东京。”
“嗄?”她呆了呆。
“让你向饭店整理行李,也在那里过一夜。后天,我送你去机场。”他已经完全想好。
“你……你答应了?!”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本来以为他不会答应,不然……至少也会生气的,可是,怎么什么都没有,还答应得这么干脆?
他不是正好想甩了她吧?
“你回台湾后,如果超过十天没有回来,我就去找你。”他的话,让她又是一呆。
“御……你要去找我?”
“你是我的女人,你答应过的。”他或者可以拥有许多事物,但会让他想要的并不多,而他真正想要的,就绝不会放开。
“你……你不生气?”
“你会回来,你的心在我这里,我何必生气?”他淡淡一笑。
“太好了!”她总算可以放心,“我好怕你不能谅解、好怕你会气得不要我!”她紧紧抱住他。
他听得只是又笑了笑。
“我一定会很想你的。”止了担心,她开始舍不得。“很想、很想你……”哽住的尾音,明显有了哭意。
她要哭了?
他搂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贺静眨眨泪眼,看着他僵硬而有些无措的神情,突然噗哧一声,笑出来。
“怎么了?”他攒越眉,不明白她忽哭忽笑的反应。
“没。”她摇摇头。能看见淡漠又决断的他,因为她而无措,她想,他是真的在乎她的。
“我们出去。”他想了想,然后说。
“去哪里?”
“去一个,你只会笑、不会哭的地方。”
* * *
虽然是下着雨,又穿着很不好活动的和服,可是只要是和御在一起,多别扭都没关系。
很傻气的行为,却很符合她爱一个人的心情。
开着车穿过被雨淋湿的城市,沿途的雨水渐渐变小,她做梦都想不到,御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迪士尼乐园?!
风间天御流畅地将车子开进停车场,拉下停车条后,牵着她的手,买了游园券就进去,贺静还有点呆呆的不能回神。
“来过吗?”
她摇摇头。
“去玩一玩,让我看见你的笑容。”
她反手拉住他往前走。
“好,但是你要陪我。”她神情开始发亮。
“嗯。”他一颔首,得到她第一个大大的笑容。
“云霄飞车!”她的最爱。
也不管穿着和服能不能跑步,她拉着他从云霄飞车开始冲锋陷阵,她偏好冒险刺激的玩项,除了穿和服不能下水玩,她每一样都不放过。玩累了、跑累了,御会随时当她的后卫,扶着她去休息、吃东西,然后继续玩。
她惊叫、大笑连连,他同样坐在刺激的游乐设施上,眼睛连闭都不闭,双手稳稳抓着、也搂着她,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的冒险似乎一点都不能影响他,而她爱玩又会怕,脸蛋不时埋人他怀里。
像玩过两次海盗船,她已经脸色发白。
“休息一下。”他坚持带她到椅子上坐着。
“我还想玩。”她兴致不减。
“你不怕吗?”刚刚整船里,就属她尖叫最大声,整个人几乎黏在他身上,放都不肯放。
“怕,可是还是要玩!”她双眼亮晶晶,拉起他又继续去排队。
他哑然失笑,只能任由她去。
她一直玩,喝过一大杯汽水、吃过一个汉堡当点心,坚持买一大盒的薯条两人分着吃,再继续玩。
日夜交替的时候,天边曾经出现短暂的彩虹;那时候,整个游乐场像在一瞬间变安静,所有人都看着那道绝美的彩虹。
然而贺静没有着迷在彩虹的诱惑里,她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拉他插入火山爆发的队伍里,然后坐上车,进入有着轰隆雷声、左晃右摇的冒险奇境里。
“好热!”
火山里温度很高,周遭又像是有火红色的熔岩物接近、大地像是将要毁灭,黑暗的感觉让贺静忍不住害怕地,紧紧抓住风间天御的手臂。
无视于火山的威胁,风间天御就着微弱的光线,看见她未施脂粉、却因为过度活动而变得殷红的唇瓣,他低头就吻住。
“御——”她的低呼被他含进嘴里。
贺静完全忘了现在在火山里、忘了四周传来的轰隆声、忘了不断晃动的地面,只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弥漫在她的呼吸里。 在接近出口的那一刻,风间天御及时放开了她,关于他们的亲密,他很在意被别人看见,因为那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私密。
灯光乍亮,贺静还有点迷迷糊糊的,被动的让风间天御带下车。
“御!”她逐渐回神,嘎看了他一眼。
风间天御拢好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眼神不经意地扫向她身后,是他太敏感了吗?
含着一抹笑,她拉着他走到音乐喷水广场,执着他的手,一手在腰、一手相握,只手搭在他肩上。
“我们跳一只舞好不好?”随着音乐的节奏,她开始滑出四拍的舞步。
音乐喷泉时而喷水、时而变化色彩,将广场渲染的如梦似幻,如果不是这身和服,而是华丽的礼服,他们看起来,会不会像王子与公主?
风间天御静静地陪她跳舞,弯身低头靠近她耳边,轻轻吻着。
她轻笑着瑟缩,偏头去吻住他的唇,不让他闹她。
悠扬的舞曲像是没有尽头,她轻喘着停下步,双手搭上他的肩。
“还想继续玩吗?”他温柔地问。
“不了,”她摇摇头,“我有点头重脚轻。”她吐出一口气,向前挨近他,“我肚子饿了。”活动量过大,她不行了。
他轻声一笑。
“我们去广场吃饭。”
晚餐时间,饮食广场上挤满了人,到处都是饥饿的人,整场好几巨张的桌椅全被坐满。
“没有位置耶,怎么办?”她抬头,苦苦地望着他。
“你想吃什么?”
“除了海鲜类,什么都可以。”美式速食,海鲜类餐点应该不多吧?
“好。”他点点头,搂着她往其中一家排队。“想喝热汤,还是饮料?”
“冰咖啡。”
“不行。”他不许。现在喝,晚上会睡不着觉。
“那,汽水?”
“你刚刚喝过了。”轻点了下她额际,他看向餐点表,“热的玉米浓汤好了,吃太多冷饮对你不好。”
“嗯。”她只能乖乖点头。
真不明白为什么他说的话,她再不愿意都会无条件点头,这样会不会太奇怪了点儿?
买了两份炸鸡、两份凉面、两杯大杯的玉米浓汤,外加她缠着还要吃的一大份薯条,离开饮食广场,走向摩天轮。
“从坐上去,到绕一圈下来,大约要五十分钟,应该够我们休息、吃晚餐了。”他笑着说。
“御,你好聪明,我爱你、我爱你!”她在他怀里低叫,然后双手攀着他,旋转的跳着舞,最后偎在他的胸膛。“原来,你也会浪漫耶!”
两个人,坐在摩天轮上,可以依偎、可以共食,还可以偷偷作一点点不太过火的亲密举动。
冷淡的他,原来一点都不木头,只是他的温柔和多情,只有她才看得见,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美的事?!
出示游园券,两人坐上摩天轮;在他们身后,也有人上了摩天轮。
巨大的摩天轮开始缓慢地转动。
* * *
眼睛看夜景、嘴巴忙着吃晚餐;随着高度的上升,视野就愈广阔,把最后吃不完的薯条丢给风间天御,贺静靠着他肩膀,从最高处开始下降后,她的眼睛开始睁不开。
“累了?”他低头,看见她轻打着呵欠。
“有一点。”她老实地点点头,“如果一直玩,我可能不会想睡,可是现在停下来、又吃饱,脑袋就重重的了。”
“闭上眼休息一下,待会儿我们就回家。”他说道,搂着她靠到椅背,双眼凝望着夜空。
“好。”
就这样依偎着他,也可以到天荒地老。
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句子,让贺静阖着眼的表情里,透着一抹甜笑;如果时间可以停在这一刻,那她就永远都不必猜想离开他后,她会有多难捱。
“到了。”轻摇醒她,他提起整理好的残余,挽着她下了摩天轮。
丢完垃圾,贺静随着他缓缓走出游乐园,转向停车场,边走边回头去看仍热闹不已的欢乐世界。
“就这样过完一天了。”
“舍不得?”他看着她依依不舍的表情。“我们还会再来的。”
“真的?!”她立刻回头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她想去什么地方,他都会带她去。
“谢谢。”她抱了他一下,再没有不舍的踏步向前。“其实去哪里都没关系,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了。御,等我从台湾回来的时候,你不要去接我,我直接到家里找你好不好?”
“你认得路?”
“我可以搭计程车呀!”
“你跟司机能沟通吗?”他怀疑地问。她又不懂日文。
“我可以说英文。”她努努嘴,他很瞧不起她哦。“不然,你待会儿将住址写给我,我就不信司机会看不懂。”
“不,我去接你。”这样他最能安心。
走进停车场,一盏圆形大灯光亮得足以照明四周,经过重重并排的车阵,再三部车的距离,就到御的车……
忽然,照明灯暗闪了下,风间天御眼一眯。
咻、咻。
他抱着她迅速趴下,滚到车子旁边,两颗子弹孔留在白色的车门上。
“御?”她才低唤一声,立刻感觉到自己被他紧紧护在身后。
“嘘。”他神情冷静,耳朵敏锐地听着四周的声音。
灭音手枪的声音不容易被其他人听见,而这里距离停车场门口有一段距离,他只能想办法自救。
悄悄按下手表上的讯号钮,他转身去看努力压下惊慌的贺静。
“静,你留在这里,我去解决他们。”他低声交代。
“不要,”她摇摇头不让他走,“危险!”
“不管你是谁,带那个女人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东方传来一阵冷酷的警告声。
风间天御谨慎地判断对方位置,沉着的按兵不动。
“这座停车场里四周都有我的手下,不想跟海口组为敌,就乖乖出来。”
海口组?风间天御眉眼一敛,想起了这个组织;那么说话的人,应该就是海口组的杉本。
“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就等着被打成蜂窝。—,……”
“躲着别动。”低声交代完,在对方“三”字出口前,风间天御站了出来。
“你挺有种。”杉本站在远处冷笑。“那个女人呢?”
“为什么要抓她?”
“你没必要知道,滚。”杉本冷冷地道。
“要带走她,除非我倒下。”风间天御抬起眼,面对暗处的枪口,他没有露出丝毫的畏惧。
“你有种。”杉本冷冷的笑,一颗子弹迅速疾发而出。
距离过近的子弹射中他右肩,风间天御被冲力与疼痛击倒而退,神志一晕。
贺静一见到他受伤,立刻冲出来。
“御!”她抱着他、他却闭着眼,鲜血不断由肩口涌出,碰得她双手净是血迹。“御、御!”不、不会的!
他们刚刚在说什么?她听不懂日文,根本不知道御为什么会突然受伤,只知道,这些人要杀他们。
那个男人杀了御!
他杀了御!
贺静悲愤的转身,冲向前就想替御报仇,杉本人止刻朝她又开出一枪,唇边擒着一抹冷笑。就是这个女人害得他买卖做不成、手下被捉、组织也差点被崎川社给歼灭,他绝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这里!
“啊!”
子弹没入她左胸口,贺静只感到一阵剧痛、眼前一片黑暗,身体软软地往下倒。
御……
“静!”身体恢复知觉,风间天御一睁开眼,只看见贺静缓缓倒下。“静!”肩上的剧痛存瞬间变得遥远。
“杉本……”他抬起眼,咬牙怒吼,一片薄似衣袖的袖刀立刻疾射而出,愤怒加快了他的速度,让他闪过杉本再度开射的子弹。
“唔!”杉本只觉眼前光亮一闪,刀片切入他腰腹处,造成一片剧痛。“啊——”
一阵痛嚎声传遍停车场,接下来三道灭音手枪的声音传出,埋伏在暗处的枪手在瞬间全部倒下。
察觉到危险已过去,风间天御冲向贺静。
“静、静……”他扶起她,看见她的伤口,脸色一变!
“快送她到医院。”解决闲杂人等,“川”开着车赶来。
风间天御不顾自己的伤势立刻抱起她,迅速钻 入车子里;拉好安全带,“川”立刻将预备用的警铃装上车顶,一路以一百八十公里的高速,冲向最近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