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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意更浓 第七章

  夏心莲在医院住了三天即出院回“清心斋”休养,直到她已完全康复了,韩思尘才偕同傅亚下山。她准备回台北处理所有事宜,然后重回“清心斋”陪伴奶奶,再也不离开了。

  回程的路上,她一直沉默的不发一语,双手握着方向盘驾驶,心里却不断的思考着回台北后所要做的事,该怎么做才能不留一丝牵挂——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着,行至新竹路段,傅亚再也忍不住的开了口,“你在想什么?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呢?”

  “没想什么,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专心驾驶着。

  “你是不是放心不下你奶奶?”他关心的询问。

  “我奶奶已经七十岁了,又有病在身,你说我能放得下心,让地一个人独自住在‘清心斋’吗?我能吗?”她小声的吼着,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口气更是不佳。

  傅亚并不以为忤,他明白韩玉是挂心她奶奶的身体,脾气才会暴躁不安,他拿出对她的包容力对她说:“如果你这么不放心你奶奶,何不把她接到台北一起住呢?反正我叔叔的别墅那么大,客房又多,空着也是空着,让你奶奶跟我们一起住,既热闹又可以互相照应嘛!”

  “我奶奶在‘清心斋’住了二十年,早已习惯那里的一草一木,她不可能搬到台北去住的。再说,我也不方便带她住进傅伯伯的私人别墅,毕竟我和傅伯伯非亲非故,没理由如此打扰他。”韩玉挥手否定了他的建议。

  “那么以后你多抽空回去探望她老人家好了。”傅亚退一步建议她。

  韩玉表面上未置可否,心下却早已有了决定。只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暂时不把心里的计划告诉博亚。

  她的沉默让傅亚以为她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他兴高采烈的说:“以后你要回‘清心斋’看你奶奶,我会陪你一起回去的。”

  韩玉勉强笑笑,依然未置可否,傅亚却在一旁乐得暗自窃喜。他打算好好的拉拢韩玉她奶奶,唯有得到奶奶的全力支持与帮助,他才能顺利赢得美人归。

  *  *  *  

  韩玉伸手敲着“董事长办公室”的高级木制内嵌玻璃的门。

  “进来!”里面的人应道。

  韩玉推门而入。

  “傅伯伯!”

  一直以来,只要是在公司里,所有属于“红鹤”的员工或歌手,部必须尊称傅胜晖为董事长,包括可儿也是一样。

  独独韩玉却得他另眼相待,特别允许她在公司里也同样称他一声傅伯伯即可。

  “小玉!是你呀!”傅胜晖正忙于批阅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闻声抬头看了—眼,“找傅伯伯有事吗?”

  “傅伯伯如果忙的话,我晚上回别墅再找您谈好了。”见他似乎极为忙碌,她也不便打搅,转身欲离开。

  “小玉,你等等,别急着走,有什么事现在说吧。”傅胜晖喊住她,并迅速起身,绕过巨大的办公桌,走向她。

  “我们到那里坐着谈。”他伸手拥着她的肩,像父亲拥着女儿一般,慈爱又温馨,两人—起走到他宽敞的办公室一角,坐在华丽的真皮沙发上。

  “你找傅伯伯有什么事?”他笑容可掬的问。

  “我想开一场演唱会,愈快愈好。”

  “没问题!傅伯伯立刻交代负责的部门主管去筹书。”傅胜晖想都不想的就一口答应,而且还开心得很。 

  因为韩玉每办一场演唱会,总是为“红鹤”赚进大把白花花的钞票。想到这—点,他岂能不乐得眉开眼笑?

  “傅伯伯,这将是我的最后一场演唱会,也就是告别歌坛的演唱会。”她语出惊人。

  傅胜晖听了当场傻眼。

  “你要告别歌坛?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唱得好好的吗?”

  “傅伯伯,我对五彩演纷、灯光绚丽的歌唱生涯早巳厌倦了,我不想再勉强自己过这种生活,所以我请求傅伯伯答应我退出歌坛,好吗?”她说得婉转而诚恳。

  傅胜晖一时之间,竟然答不出话。

  他呆愣愣的坐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挤出—句话,“只要你开心,傅伯伯尊重你的选择!”

  傅胜晖一脸的惋惜与不舍,却没有丝毫不悦。

  “傅伯伯,对不起,我辜负了您对我的栽培与照顾,还有您的救命之恩。但愿来生我有机会能报答今生欠您的……”她双眸含泪的说,心里真是舍不得一直视她如己出的救命恩人。

  “傻孩子,你不欠傅伯伯什么,这两、三年来,你带给傅伯伯的欢乐和财富,早已胜过傅伯伯所给你那微不足道的小帮助了。”傅胜晖搂着她说。

  “傅伯伯,我有一个最后的要求,可不可以请您答应我……”

  “什么要求?你说。”

  “我希望这最后的一场演唱会事先不要公布为告别演唱会,只要当作普通演唱会来办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傅胜晖一脸不解的表情。

  “我要在唱完最后一首歌之后,才对在场的所有来宾、歌迷宣布,留给他们一个最美的印象,然后从此退出歌坛,回归平静自然。”

  “你这孩子老是不按牌理出牌,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一套,连傅伯伯都搞不懂你。”傅胜晖一向拿她没辄。

  “傅伯伯,这件事除了您知道、我知道之外,别让第三个人知道好吗?”她趁势说。

  “这么保密?连公司的高层主管都不能说吗?”傅胜晖被她的神秘吓了一跳。

  韩玉点点头。

  “傅亚和可儿呢?也不能说吗?”他以为她会否认,可是她却点点头。“除了您和我自己,任何人都不能事先知道!”

  “这我就不懂了,你不让可儿知道也就算了,可是你和傅亚的关系非比寻常,这么重大的决定你竟然不让他知道?”傅胜晖脸上有着不敢苟同的表情。

  “傅伯伯,我想您误会了,我跟傅亚只是谈得来的好朋友,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她极力撇清和傅亚那段恋情。

  “可是小亚真的很喜欢你呀!”傅胜晖还记得傅亚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自己对韩玉的真心。

  “傅伯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对他并没有那种感觉,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她委婉的表态。

  “既然你这么说,傅伯伯也无话可说了,不过傅伯伯还是要告诉你,傅亚这孩子从不曾对任何女孩动心,你是他第一个爱上的女孩,他的感情很单纯也很执着,傅伯伯希望你谨慎考虑,别轻易错过一个真心爱你的好男孩。”

  “我知道了,傅伯伯!”她允诺着。

  其实,她何尝不明白傅亚对自己用情有多深,只是他们之间困难重重,阻碍甚多,使她对这份感情望而却步。因为多愁善感、心思细密的她,已经考虑过各种将来可能产生的问题了。 

  她如果和博亚结婚,奶奶该怎么办?

  而傅亚远在英国的父母若得知她是一名寡妇,他们会拿什么样的眼光看她?他们可能答应自己如此优秀出众的宝贝儿子,娶一个这种出身的女孩为妻吗?

  不用说,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已经预知了这种结果,她又怎能让事情真的走到那种地步呢?

  她不能,绝对不能!

  *  *  *

  在傅胜晖动员大批人力物力的积极筹备下,韩玉的演唱会终于在一个月后举行了。

  可以容纳一万五千人的会场,涌进了两万多人,现场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舞台上的她,在柔美绚丽的灯光映照下,益发显得楚楚动人,魅力四射。

  台下每位歌迷都忘情的陶醉在她一首首婉转动人的情歌里,如痴如醉……

  博亚与傅胜晖就坐在第一排最醒目的位置,全神贯注的凝视着舞台上那美得令人屏息的韩玉。

  一曲终了,韩玉手握麦克风,用她那轻柔甜美的嗓音,对着台下数以万计的歌迷来宾,宣布她的重要决定——

  “各位新闻界的记者朋友,各位亲爱的歌迷朋友,谢谢你们今天的莅临。我由衷的感激你们,在我踏入歌坛这两年多来,给我许多的支持与鼓励,你们的厚爱,我会一辈子记在心底。在今天这场演唱会即将结束之前,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

  她停顿了三秒钟,继续开门说:“今天这场演唱会是我最后一次的告别演唱会,从今以后,我将退出歌坛,永远不再做任何性质的演出。今天这场演唱会之所以能够顺利举行,我要感谢所有幕后辛苦奔走、劳苦功高的全体工作人员,另外,我更要感谢一位幕后最大的功臣傅胜晖先生。他是我的唱片公司老板,更是我的歌唱启蒙老师,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在我挥别歌坛之前,我想请他上台讲几句话,请你们与我一起给他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上台,谢谢!”

  台下爆起如雷巨响的掌声,傅胜晖带着感动莫名的情绪上台——

  他从韩玉手中接过麦克风,情绪激动的开口:“各位新闻界的记者朋友,各位韩玉的忠实歌迷朋友,感谢你们这些日子来对她的支持及爱护,我跟韩玉由衷的感激你们对她的疼爱,虽然她即将挥别歌坛和所有爱护她的朋友,但是,在她的心里,会永远记得你们这些可爱的朋友,你们曾经是她立足歌坛最大的精神支柱,今后,你们会成为她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最后,希望你们与我一起尊重她的选择,并给她最深挚的祝福,谢谢你们,谢谢大家!”

  傅胜晖眼眶湿润的将麦克风交回给韩玉,韩玉含泪接过:顿时悲从中来,对着在场所有歌迷哽咽道:“在演唱会结束前,我为大家安排最后一首歌,也是我的成名曲—一‘悔’……希望你们会岂喜欢……”

  懂得珍惜总在失去以后

  懂得后悔也在错过之后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

  不会忍心让你走

  如果一切错误可以从头

  不会舍得让你离开我

  往日的爱恨情仇

  如今都已随你远走

  独留我在黑暗的角落

  品尝一杯饮不尽的心灵苦酒

  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你

  可曾听见我心中的抱歉和悔恨

  歌曲结束后,台下的歌迷与台上的韩玉都泣不成声……

  韩玉手握麦克风哽咽道:“亲爱的朋友们,歌曲结束了,演唱会也就此告一段落,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离开你们,我有无比的沉痛与难过,但是我依然相信并坚持自己的选择,我希望急流勇退后,留在你们心目中的韩玉会是最美、最值得怀念的,感谢你们!今后不论我在哪裹,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谢谢!”

  韩玉深深的、姿态优雅的一鞠躬,然后将手上的麦兜风放在舞台上,转过身,离开了。

  台下歌迷的情绪沸腾着,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们钟爱的偶像将从此退出歌坛,而且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实在太教他们措手不及了。

  大家逗留在原位,有的轻声啜泣,有的潸然泪下,有的不断呐喊着……就是没有人愿意离去。

  傅亚由原先的震惊转为愤怒,韩玉要退出歌坛!这么大的一件事,他竟然事先一无所知,还傻呆呆的坐在观众席上,和那些韩玉的歌迷同时知道。

  他有一种被欺骗和不受重视的感觉,他必须马上去找韩玉,看她如何跟自己解释这个天大的笑话?!

  *  *  *

  韩玉在十几名高大健壮的保全人员严密保护下,顺利离开演唱会现场,驾车回天母别墅。

  一路上,可儿不知道问了她多少遍,她退出歌坛的原因,她却始终不愿开口。

  可儿见问不出什么,急得哭了起来。

  韩玉这才缓缓的开口:“可儿,你别哭嘛!”

  可儿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人家问了你老半天,你吭都不吭一声,气死人了。”

  “好好好,你别哭,我告诉你就是了。”韩玉对小她一岁的可儿一向颇为疼爱,见她使出哭功来,不得不投降。“老实说,我早就想退出歌坛了,只是怕对不起傅伯伯的栽培和期望,才一直迟迟无法决定。最近我真的觉得厌倦这种复杂的演艺环境,在获得傅伯伯的谅解后,我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便迫不及待告别歌坛了。”

  “可是韩姊,你现在正值歌唱事业的颠峰期,气势如日中天,放弃了不会很可惜吗?”可儿替她惋惜与不舍。

  “傻可儿,人世间的名与利都是短暂的,何必为了这两种虚华不实的东西,使自己过得不快乐呢?自从我踏人歌坛,名利双收之后,我失去了最宝贵的个人隐私和自由,我根本不快乐,反倒是现在,我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你知道吗?”

  “我懂了。可是你还会继续住在傅先生家里吗?”

  “当然不会了,以前我是以员工的身分住在老板家里,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是雇工关系了,我怎么能再住在傅家呢?”她眨眨那对迷人的美丽眼眸,笑笑说。

  “你的意思是……你要搬离傅先生的别墅?那我以后岂不是见不到你了……”

  一想列将与韩玉分开,可儿的泪有如断线的珍珠般,直落个不停。

  “可儿,你别哭,我会给你我台中家裹的地址,你想我时可以来找我,若有空,也会上台北看你的。”韩玉安慰着她。

  “台中那么远,要见一面多不容易,韩姊,你可不可以留在台北呢?”可儿天真的要求她。

  “可儿,我坦白告诉你吧,我奶奶有病在身,我必须回到她身边照顾她,我不可能留在台北的。”

  了解她心衷的苦衷之后,可儿也不便再说什么了。

  车子驶进别墅的车库里,韩玉和可儿同时下车,她绕过车头另一边,拉着可儿的手说:“可儿,你跟我到我房里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可儿静静的跟随她步上二楼,走到她的卧室,才打开门,傅亚已经坐在她房裹那张“懒骨头”休闲椅等着她。

  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韩玉看。

  “你怎么进来的?”她口气冷冷地。

  “你门没锁,我就进来等你了。”

  “找我什么事?”她依旧冷冰冰地。

  傅亚看着她身后的可儿说:“可儿,麻烦你先出去,我跟韩玉有话要说。”

  “可儿,你别走。”韩玉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可儿,她想留着她做挡箭牌,这阵子忙于演唱会的前置作业,她几乎透支所有的体力,此时此刻,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与傅亚谈什么。

  一个要她走,一个又要她留下,可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不为难的愣在那里,显得手足无措。

  “韩玉,你何苦为难可儿呢?”傅亚摆明了等她让步。

  韩玉气得跺了跺脚,“好吧!可儿,你先出去吧!”

  可儿闻言,如获大赦般一溜烟地转身走了出去。

  韩玉关上门,走到梳妆台前,将手上的化妆箱搁在桌上。转过身,靠着梳妆台,双手抱胸的对傅亚说:“找我什么事?”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事先没有告诉我?”他口气十分不满。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件事!”她故意装傻。

  “你什么时候学会装傻了?”他嘲讽着。

  也罢!该来的躲不掉,何不干脆面对!她想。

  “如果你是指我退出歌坛的事,那请你听清楚,这的确不是一件小事,但无论大事小事,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凭什么要我知会你一声?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她口气又直又冲。

  傅亚怎么也料想不到她会突然翻脸,虽然自从上个月到台中回来以后,她变了许多,但也还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凶悍呀!

  “你说什么?我不是你什么人?男朋友不算什么吗?”

  “是男的朋友,不是男朋友,差一个字可差多了,请你搞清楚!”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按捺不住地,怒气已经爬上他那张俊俏的脸。

  “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有任何关系,连朋友都不是!”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分手?”他无法置信的瞪大眼问。

  “不是分手,是断绝往来!”

  “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面无表情的回答。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合理又充分的理由!”他沉着脸。

  “没有理由!你听清楚:没——有——理——由!”她口气决绝地。

  “哈哈哈!没有理由?我全心全意的爱着一个女孩,甚至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牺牲所有,只要能与她相爱相守,在彼此相爱了半年后,她竟然跟我说要分手,而且连一个理由都没有?这是不是太可笑了?哈哈哈!”

  傅亚狂笑着,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韩玉见他如此模样,心如刀割,脸上却不露痕迹。“可笑也好,无理也罢!总之,我们之间已经完了,结束了!”

  “想不到半年来的浓情蜜意,你一句完了,结束了,就要一笔勾消,我真是佩服你,难道你没有一丝不舍或眷恋吗?”他含着泪问。心里的疼痛使他那两道浓眉纠成一团。

  “老实告诉你吧!我根本不曾爱过你,打一开始就是你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我不过是可怜你,才施舍一些感情给你,陪你玩一场恋爱游戏,现在游戏已经结束了,我松口气都来不及了,还有什么好眷恋的。”

  她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话,像一把又尖又利的锋刀,直戳进傅亚的心中。

  在这一瞬间,傅亚清楚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你怎么会变得如此残忍又可怕!”

  “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你到现在才知道而已。”

  “不!我不相信,我无法相信,韩玉!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傅亚冲上前,抓着她的肩膀猛摇着。

  “你放开我!我不是韩玉,我是韩思尘,以前的韩玉在她退出歌坛,步下舞台之后便死了、消失了,我不是你的韩玉,你放开我!”韩思尘极力挣扎着。傅亚情绪失控的几近发狂,她觉得她的肩膀几乎要被他捏碎了。

  “不管你是韩玉还是韩思尘,你永远是我最爱的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心意已定,你不必再多说了。总而言之,请你记住一句话——我根本不爱你,别再浪费你的感情在我身上,以免落得多情空余恨的下场!”

  “韩思尘,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的对我……怎么可以!”他一步步的倒退着。

  “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现在请你离开这里,别妨碍我收拾东西。”韩思尘不由分说的将他一把推到门边,打开门推出去。

  在掩上门的一刹那,她的泪再也忍不住的泛滥开来。

  傅亚,就让你怨我恨我吧!如果这样能使你好过一些的话。这一生我注定要负你了,但愿来生能有机会补偿你……

  我会每天向菩萨祈求的……

  *  *  *

  韩思尘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悴,眼圈凹陷泛黑。

  连续一个月睡眠不足又四处奔走,她已经瘦了一大圈,昨夜又一夜无眠哭至天明,现在镜中的人,连她自己都要不认识了。

  她曾经在心底发誓,一旦退出演艺圈,就再也不让那些五颜六色的化妆品涂在她脸上,因为她一直就不喜欢那些东西,她是个崇尚自然美的女孩。

  然而,为了避免让人看出她眼角残存的泪痕,以及一夜无眠的倦态,她再度打开桌上那只化妆箱,拿出那些预备扔掉的瓶瓶罐罐,仔细的修饰掩盖脸上的蛛丝马迹。

  当了两年多的歌手,她已经练就一手化妆的好功夫。不花多少时间,她已经将自己那张天使般的美丽容颜妆点好了。她对镜子裹的自己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接着站起身,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可儿的卧房门口,举手敲门。

  “谁呀?”可儿听见敲门声,应道。

  “是我!”

  可儿随即跑来开门,身上仍穿着那件穿了好几年,已经有些褪色的印花大睡袍,一脸惺忪的模样。

  这一个月来,她一直陪着韩玉忙于演唱会的种种琐事,陪着她四处奔波,也难怪她会累成这样了。

  “韩姊,你找我有事吗?”地揉揉眼睛问。

  “你到我房裹来,我有东西要给你!”韩思尘拉着她便走。

  回到韩思尘房里,她将衣橱里的衣服和物品全都取出来放在床上,对可儿说:“可儿,你过来。”

  她莫名其妙的走近韩思尘身边,韩思尘拉着她的手说:“这两年多来,你帮了我太多太多的忙,没有你的辛苦奔波和分忧解劳,我不可能有一些些的成就,现在我要完全摆脱过去的韩玉,重新做我自己,这些衣服和物品我想把它们全部送给你。”

  “韩姊,这些东西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吔!你为什么不带走呢?”可儿瞪大眼睛问,原来的困倦瞬间全不见了。

  “我已经挥别歌坛,这些东西对我没有用途了,而且我回台中就住在山上,这些昂贵华丽的衣服饰品我用不到。”

  “可是……”可儿还是替她觉得可惜,因为这一屋子的服装物品少说也要数百万元。

  “你不喜欢这些东西吗?”看她迟疑着,韩思尘误解她的意思。

  “不……不是的,我只是替你感到可惜,这些东西全都那么贵……”

  “傻瓜!这些东西价格再高,也不及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你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我们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现在要分开了,我想把这些送给你作纪念,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韩姊,谢谢你,我会好好保存这些东西的。”可儿又高兴又不舍的含泪微笑着。

  “可儿,这是我台中的地址和电话,欢迎你常来玩,有空打电话给我,好吗?”韩思尘递给她一张便条纸。

  “我会的,有空我一定会下台中看你的。”可儿接过便条纸说。

  “可儿,我要走了,麻烦你帮我跟傅伯伯说一声,请他有空到台中玩。”韩思尘拿起桌上的皮包,挽着可儿说。

  “韩姊,你放心,我会帮你转达的。”可儿允诺道。

  她们步下楼,经过客厅又穿过院子,来到车库韩思尘那辆白色跑车旁,可儿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她:“韩姊,在你走之前,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正掏出钥匙,准备开启车门的韩思尘笑着回答:“你问吧!”

  “在我发问前,你要先答应我不生气,好不好?”可儿眨着明亮慧黠的大眼对她说。

  韩思尘点点头。

  “你就这样回台中去,傅亚呢?你跟他的感情怎么办?”

  “我跟他说清楚了,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以后彼此各自生活、互不相干了。 ”即使心痛得厉害,她依然回答得轻松自在。当初她如果没有成为歌星,去当演员也一定会红的,因为她的演技实在堪称一级棒。

  “为什么你要和他分手?”可儿十分不解。“我感觉得出来他有多么在乎你、爱你,你跟他也很相配呀!”

  “也许是宿命,也许是注定,总之我们没有缘分,分开了对彼此都好。”

  “韩姊,傅亚他真的很喜欢你,对你又那么温柔体贴,放弃他,你也许会后悔……”

  “不会的,我是经过仔细考虑才决定这么做的。”

  “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了。”

  韩思尘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后,摇下车窗对可儿说:“在我离开傅家的大门以后,名歌星韩玉就此消失了,世界上不再有韩玉这个人,我将回到原来的我——韩思尘。而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姊妹、朋友,这点绝不会改变。”

  可儿含着泪点头,走到一旁的墙壁帮她开启车库的电动铁卷门。

  铁门完全开启之后,韩思尘向她挥挥手,“再见!保重,记得来看我!”

  车子缓缓滑出车库,驶上宽广的柏油路。

  可儿正准备追出去目送她离去时,忽闻一声刺耳的煞车声——又尖又响亮,她赶紧冲出去探个究竟。

  只见韩思尘那辆白色跑车就停在不远处巷子口的马路上,车头前面站了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十分狼狈的人。

  可儿迅速奔过去,走近一看,那个人竟是三番两次来纠缠韩思尘的陌生男人。

  “韩姊,要不要报警?”可儿对着准备下车的韩思尘问。

  韩思尘打开车门下车,“不用了。”

  “韩思尘,你救救我,救救我!”李秋远一身狼狈不堪的扑过来抓着她。

  “放开我!有什么事你说,不要拉拉扯扯的。”韩思尘用力甩掉他的手。

  “韩思尘,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他苦苦的哀求着,昔日的趾高气扬、嚣张跋扈全然不见厂。

  韩思尘又惊又气的,看他这副模样,准又有什么大麻烦了。“到底什么事?你快说!”

  “我……我欠了人家一笔赌债,今天再拿不出钱来,对方要砍断我的双手双脚,我会没命的……”他惨兮兮的说。

  “又是赌债?!为什么你不听我的劝告,不好好的做个小生意,偏偏要沉迷于赌博?”韩思尘简直要被他给气死了。都三十几岁的人了,还分不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可为。

  “你别说教了,赶快给我钱,救我的命要紧哪!”

  “你到底又欠人多少钱?”韩思尘绷着脸问。

  “两百五十万!”李秋远当她是金山银矿似的,回答得简单又干脆。

  韩思尘一听,当场傻眼。

  “两百五十万?天哪!你简直狮子大开口。我不给!”她一口拒绝了。

  “韩思尘,你要给,你一定要给,你不给,我就死定了!”他急得冒出一头汗来。

  “你上次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要我再帮你最后一次,如今言犹在耳,你却还厚着脸皮来求我,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何况我并不是开银行或印钞票的,我没办法填补你这个无底洞,你走吧!我不会再给你一毛钱的!”她双手抱胸,别过脸去,懒得再看他一眼。

  “韩思尘,你不能见死不救,我会欠人家这笔赌债也是你害的,你不能这样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你说什么?什么我害你的?你给我说清楚!”他的话让韩思尘大吃一惊,她赶紧向他追问。

  “上次我跟你要一百万还赌债,我原想还掉那笔钱之后,从此戒赌,好好的找份正当工作做。结果你偏偏多给我五十万,说什么让我做点小生意。我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拿着那五十万不知如何运用,于是我再用那五十万当赌本,想把先前输掉的钱统统赢回来,没想到五十万全输光了不打紧,还又欠下两百五十万,你说,这不是你害的是什么?”他娓娓道出事情的始末,愈说愈理直气壮。

  “李秋远,你……你真是无可救药!”韩思尘气得直发抖。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全告诉你了,你可以把钱给我了吧?”李秋远伸出手等着拿钱。

  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明明自己做错了,还把错误往他人身上推,这种人不给他—点教训,他是不会悔悟的。她想。

  “李秋远,无论是你的错还是我错,总之,我不会再给你钱了。别说是两百五十万,就是一毛钱我都不会再给了。”

  李秋远一听,当场跪了下去,苦苦的哀求着:“不,你不能这么狠心,你不给我钱我真的会被砍死的。你救救我吧!算我最后一次求你,看在我哥哥的份上,帮我最后一次吧……求求你……”

  “李秋远,你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再信你的,我已经对你彻底绝望了,你也不必再对我抱任何希望,还是赶紧另谋对策吧。”

  “韩思尘!你真的这么狠心?你真的要见死不救?你难道忘了你还欠了我大哥一份情,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你就算不帮我,也该代我大哥帮帮我。”

  狡猾的李秋远在最后开头搬出哥哥来,藉着韩思尘对他哥哥的愧疚感而向她予取予求。

  韩思尘这次却吃了秤坨铁了心,决定给他一块铁板踢。

  “你不必再拿你哥哥当武器要胁我,我跟你哥哥的恩怨早已烟消云散了,你这招对我已经不管用了。”

  “韩思尘!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他开始口不择言的指着她骂起来,“你见死不救,没心没肝,你根本不是人,你是冷血动物!”

  “李秋远,你何不省点力气,把骂人的时间用去筹措这笔数目不小的赌债,以免真的被人大卸八块了。”

  “韩思尘,算你厉害,够狠又够毒,假如我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看你怎么对我死去的哥哥交代。哼!”狠狠地抛给她一个充满怨恨的眼神后,李秋远悻悻然地走了。

  韩思尘肩膀一垮,像个突然泄气的皮球,整个人瘫靠在车身旁,顿感身心俱疲。

  怀远呀怀远!你这个弟弟这么执迷不悟,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让他步人正道,痛改前非的重新做人呢?

  你若地下有知,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韩姊,你没事吧?”看她的脸色愈来愈白,可儿忧心的问。“你脸色不太好看,要不要紧呀?”

  “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只是有些累而已,不碍事的。”韩思堕挥挥手示意地安心。然后打开皮包,取出支票簿放在车顶上书写着。

  她一边写一边对可儿说:“可儿,我可不可以再麻烦你最后一件事?”

  “韩姊请说!”

  韩思尘将写好的支票盖上印章,撕下来转身递给她,“这是两百五十万的即期支票,你带在身上,然后回别墅开车去跟踪刚才那个人,看他住在什么地方。明天—早立刻将这张支票送去给他,顺便告诉他,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请他好自为之。”

  “韩姊,我不懂,为什么你刚才不给他呢?”可儿一脸疑惑,不解地问。

  “我的积蓄有限,不可能任他一次又一次的开口索求,我想让他急一急,看他能不能记取教训,彻底悔悟。”

  “韩姊,你为什么要这样帮他呢?”可儿接过支票,好奇的问。

  “我欠了他哥哥,理应还他的。”韩思尘轻描淡写的说。“你快回去开车追他,再迟可能会找不到人了。”

  “嗯,我立刻就去。”语毕,可儿飞快的奔回别墅。

  韩思尘坐回车上,略松了口气。

  李秋远,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的事,但愿你会了解我的苦心,自己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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