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来到唐家家门前的乐芬,望著头的一屋黑暗许久,自口袋掏出唐律打给她的钥匙,趁著屋主不在时进入屋内,不开灯的她,按著熟悉的记忆,在黑暗中一路走上他位在二楼的房间。
属於唐律的气息,在开了门後迎面而来,嗅著这股久违的气味,乐芬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最想念的天地。
点亮了灯後,她看见房内的摆设仍是多年未变,走至他摆满了杂物的桌前,她在上头发现一张已沿用多时的驾照,在旁还有张询问他停车位是否要续租的字条。
她毫不意外。
在发现唐律身上藏有太多她所不知的一切后,今晚看到这些,她再不有意外之心,而她也知道唐律根本就会开车、也一直都在开,他会刻意撒谎,是因唯独到了夜晚,他变回那个不会开车、需要她亲自去载他回来的人,他们这两个各自生活在白天与黑夜中的人,才会有交集的机会,也唯有这样,他才能看得到她。
探索的水眸在房内不断游移着,试图寻找更多他隐藏的秘密。
摆放在墙边的一排书柜,上头都是她在他每年生日送他的电脑书籍,在书柜最高处的一角,有个颜色泛黄的纸盒。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拖来椅子垫高脚将它取下后,乐芬坐在木质地板上将它打开,错愕地发现里头躺着的,是一封又一封署名给她的信件。
一封封似都有了年代的信件,拿在手里,重若千斤,乐芬没有勇气打开它,仿佛一打开,那些属于唐律年少时的魔法,就会因此而消失在空气中,可是不打开,它们永远就只是被他偷偷锁上独享的记忆。
正当她因该不该偷看他人隐私而犹豫之时,在这叠信件下,她发现还有二十多封署名是给上帝的信件,在每封信的左下方,上头所写的日期都是同一天,只是年份不同,这些,都是他在生日时写下的信,是他给上帝的心愿。
像是遭牵引般,她一封封地拆开并未黏封的信,在这些给上帝的信件里,都是他每年生日时许下的心愿,他的心愿都很简短,而且,他所许的,都是同一个愿望。
抖颤的双手禁不住再拆开方才那些写给她的信,信中,黑色的字迹里,掺加了属於唐律温柔的笔触,浅浅描述着爱的苦,淡淡叙说着恋的愁,信中所描写的她,是她自己在照镜时也看不到的另一种模样,在他眼中的她,陪他走过他所有的欢喜悲伤,但他却在与她相伴的旅途上,不小心放开了她的手一会儿,岂料这一放手,竟成了个难以弥补的错误,以致他们错过了彼此幸福的路口,也因此,他难再将她的手握回他的掌心中。
悔意、抱歉,—字字地滑过乐芬的眼前,泪水静静滑下她的面颊,低首看著这—叠叠不为人知的昨天,一封封没有主人来拆封的信件,岁岁年年,它们
被安静地搁置在角落,无人去阅读唐律的付出,也无人去翻开他的难过。
他是以什么心情写下这些心愿的?每天,他又是以什么心情来面对她的?他知不知道,他等了很多年,她也等了很多年啊,他不可以这样私自暗藏的,因为他在藏了他的那部分时,同时也逼她不得不把自己的那部分也跟着埋起来。
信纸在她的手中微微抖动,被泪水模糊了眼眶的乐芬,在信中那些破破碎碎的幸福,找到了霍飞卿从不曾给过她的地久天长,也找到了她渴望的朝朝暮暮。写这些信的唐律,很陌生很遥远,她看不到他在写下这些信件时锁着眉心的模样,也看不到他既要待在她的身边,又要看着她与霍飞卿双宿双飞的心酸,此时的她只看得到,他唯一肯允许自己泛滥在信里的情意。
都怪他,藏得太深太好,她却也因此而找不到他。
分不清的悲喜缠绕在她的心头,她伸指轻轻抚去滴落在信上模糊了他字迹的泪珠。
“平常都会怕我找不到,偏偏……却只在这方面躲得那么好……”
傻傻躲在角落的他不知道,暗恋这道公式,是长久的等待加上期待,但等於的,却是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结束的落寞。
☆ ☆ ☆
表情难得失去冷静的尹书亚,垮著一张脸质问无可救药的员工。
“意思就是,你到现在还是没说?”他不敢相信,在那种情况下,唐律竟然因为乐芬一个难为的眼神就放她全身而退,且连一个字也舍不得加诸在她的身上?那他何必去笼络霍飞卿,并要霍飞卿给他们制造机会?
已经被三个女人围剿过的唐律,再一次地摆出无辜的笑睑,表明了他还是死心眼的把乐芬的感受摆在第一,将自己摆在最後。
掩著脸的尹书亚已经在呻吟了,“笨蛋,不管霍飞卿是个多么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也不管霍飞卿对你好或不好,或者是否比你强了几百倍,我是你的话,我才不会把自己的心上人大方地拱手让人。”下次再见到霍飞卿时,他一定要臭骂那个做人做得太成功的家伙一顿。
唐律严肃地否定,“对於霍飞卿,我从没有自卑的心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他才不兴去比较高低优劣这回事。
“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你就对她说了嘛。”除了摇头还是摇头的尹书亚,从没想过当个煤人竟是比蜀道之难还更上一重天。
“我得为乐芬著想。”唐律语重心长地说出他按兵不动的难处,“即使她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意,但我却不能不为她所处的立场着想,因为今天她若是因此而琵琶别抱,那么她将如何对霍飞卿交代?毕竟他们已经交往了十年,甚至差点就订了婚。”
如果,目前的他算是夺爱者,那么乐芬就是背叛者,他相信面临做出抉择的她,痛苦不会亚於他的,他若是逼得太紧太急,万一弄巧成拙了怎办?她要是因此而一味地逃避又该如何是好?反正,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等待,再多等她—下又何妨?他不忍心见到她处於摇摆中那副为难的模样。
“说得真好听。”尹书亚悻悻地拍著两掌,“其实,你也怕自己会变成坏人吧?”
辩驳流畅的唐律,在尹书亚洞悉的眼神扫过来时,突然语塞,不得不向自己承认,在他心房的角落,确实是有著这么一回事。
善於分析的尹书亚又说得头头是道,“因为要抢别人的女朋友的是你,但把女朋友介绍给他的也是你,因此你便在心有了先入为主的愧疚感,可是当你这么想时,你就等於把自己逼到死胡同去了。”
只能苦笑的唐律,发觉愈是现实、愈是能切中人心的谏言,也就更令人痛得龇牙咧嘴,但他也知道,尹书亚这个大忙人会拨空出来戳戳他,是因为他们都站在他这个暗恋者的身边,极力想拉他一把,好看到他成功地走出暗恋这一角。
“孩子,爱情的世界,是没有正义的。”尹书亚摊摊两掌,再对他摆出一副苦海明灯的模样,“只要你不违背伦常,不夺人妻、不做法律规范外的错事,任何人都无权苛责你什么的。”
“我明白。”将他字字句句都收在心底的唐律,又再次漾出了蒙混的迷人灿笑。
“你要是常用这种笑来对付客人的话,你家老板的生意就会蒸蒸日上了。”觉得他的笑颜实在是有勾引人实力的尹书亚,在受不了之余小忘提点他,“有空,也试著用在乐芬身上吧?”
“我会记下来的。”这回唐律脸上的笑容,就真的像是一扫近来阴霾的朗朗晴空了。
尹书亚站起身将两手一拍,“好了,开店!”真是,最近他怎么老是在开店前对唐律来个心理辅导?他连自己的那个韩氏女王都还没搞定呢。
休息室外头,传来了段树人技巧高妙到无与伦比的琴声,唐律抹抹脸,在整理好心情後推开门走出去。
忙碌的一晚又再次来临,在店内人潮到达高峰期时,忙得无暇分身的高居正,一睑兴奋地突破人群来到吧台内。
“喂,别忙了。”
“什么别忙了?”忙到恨不得自己能有四只手的唐律睨他一眼,“你没看我都忙不过来了?”
“我说——”高居正站在他身後,以两掌用力将他的头转向,“别忙了。”他们这些唐氏後援团,日日所期盼的正主儿已经驾别了。
“乐芬?”唐律呆愣愣地瞧著坐在吧台最边边的乐芬。
高居正忙推著他过去,“你去服务她一个就好了,其他人我叫老板来。”
全身霎时变得僵硬的唐律,在没半分心理准备下,不自在地来到她的面前,照她的意思为她调了杯酒。
“你最近在躲我。”十指紧握著酒杯的乐芬,在唐律的注视下幽然开口。
“我……”听不太清楚的唐律弯下了身子,注意到她白净的十指都在发抖。
现场琴音蓦地中断,原本高谈阔论的酒客们也纷纷噤声小语,乐芬在—室的寂然中狐疑地看向四周,在场的旁观者立即有默契地恢复正常。
眼见四下无异後,乐芬转回螓首,不意却见到唐律的脸庞靠得那么近,心绪大乱的她,赶忙灌下杯中酒壮胆。
“我来这是因为……”酒精的功效开始在她的体内发挥威力,她望了望
他,踌躇地启口。
屏息以待的众人们赶紧收声住口,拉长了耳朵聆听这关键性—刻的台词。
被她也被众人弄得紧张万分的唐律,在心跳有破百之虞时,也连忙让自己喝了一大杯来镇定。
“这样好吗?”站在角落裹的尹书亚—脸的忧心,“我记得那两只好像都是属于不太能喝的品种。”
高居正乐开怀地咧大了嘴,“有没有听过洒後吐真言?”
“希望管用。”尹书亚又不安地再盯著把另一杯调酒给喝进肚裹的乐芬。
细细碎碎的交谈讨论声,在苦等不到唐律他们两人的下文时,又开始在四下蔓延开来。
“嘘……”站在钢琴边的段树人,忍不住以音效提醒他们别搅局。
眼看乐芬在这种情况下是开不了口了,唐律在考虑过後,打算直接冲破僵局表白。
“那天,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是——”正要进行到重点时,他的台词又被兴奋的鼓噪声给打断。
始终隐忍不发的尹书亚,终於火冒三丈地吼向—屋子的旁听者。
“你们就不能表现得自然点吗?”这些人是想害这对小情人告白不成,连带使得他们这些唐氏後援团们,得继续再为那两个人乾着急吗?
“噢……”一票观众识相地摸摸鼻子。
“好了,请继续。”再次恢复了笑脸的尹书亚,笑意盈然地恭请他们下一回合再开。
隔著酒杯看著唐律的乐芬,经他们一闹後,因喝酒而显得酡红的睑蛋更是如火般烧红。
“这样不行……”觉乐芬已经紧张到开始不断喝酒时,唐律喃喃自语。
“什么?”她慌张地抬起螓首。
唐律没回答她,脱下身上的工作服走出吧台外,穿过人群来到她面前,二话不说地拉著她打开後门到外头的小巷子去。
段树人欣喜地拍著掌,“早知道喝酒可以壮胆,我们早在八百年前就该灌他了!”
高居正则不解地以肘撞撞尹书亚,“老板,你的睑色干嘛那么难看?”眼看唐律就要迈入成功的殿堂,吹起胜利的号角了,他还摆这种烈士的表情?
“喝酒……”尹书亚以指拧紧眉心,“是会误事的。”希望惨剧不要又重演才好。
☆ ☆ ☆
她还是头一回上汽车旅馆。
只因唐律一时半刻间找不到适合表白的场所,带著酒意陪他在街上东绕西绕找了老半天的乐芬,没体力之余抬手一指,直指向离他们最近的一家汽车旅馆,打算开个不会有人打扰的房间,与他好好谈一谈。
只是,他们都太高估了彼此的酒量。
一进房间就委靡地爬上床的乐芬,难受地将自己缩在被单里抵抗喝多了的痛苦,同样酒量也不是很好的唐律,则是坐在床边—声声地打着酒嗝,直到他们皆认为这样下去,将会有两个人醉睡到天明却什么话也没说时,才又分别去洗了把脸,并叫来两杯热腾腾的咖啡提神。
喝完了咖啡後,乐芬再次躺回床上,半侧著身子看着坐在床边背对着她的他。
“我看了你的信。”
唐律的身躯明显一颤,“你事前该问我一声的。”
“问了,你还会让我看吗?”觉得咖啡根本没效的她,眨着醉眼,将胸前的被单拥得更紧。
一心等待著她判刑的唐律,一言不发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直至被热度烫红了手心,才赶紧放开搁到一旁,这时,他感觉身後的上衣遭她拉了拉。
“你不是真心想把我介绍给飞卿的是不是?”这个问题藏在她心中很多年了,她一定要趁今天问清楚。
沉默了一会儿後,他选择坦承。
“我找不到藉口拒绝他。”那个时候,霍飞卿不断向他保证,往後乐芬与霍飞卿进了同—所大学後,霍飞卿定会代他好好照顾乐芬,再加上,霍飞卿脸上的诚恳是那么不容置疑,所以他……
“我想也是。”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安静的室内,“你这个人的坏毛病就是心软。”
但唐律却觉得那笑声中,没有半分喜悦之情,相反的,它是种比十年前她将睑埋在他手心里的呜咽,还要来得更深沉的控诉。
一室残余的咖啡香中,乐芬抬起双眼,看向他宽阔的后肩。
这副每—寸棱角隆起、每一分被光线照耀的角度,她都仔细记住的宽肩,是她年少时乘坐脚踏车时日日所见惯的,也是每当她和霍飞卿在—块时,她常在角落瞥见的。自小到大,他总是让她看他的背影,而不让她去看他真正的表情,她从没好好看过他正视她的模样。
“转过来,让我看看你。”她拉著他的衣服,柔柔地请求着。
床单的声响中,唐律旋过身来,房内盏盏艺术灯的光芒,将他睑上的表情映照得无所遁形,乐芬—手撑按著床面坐起身,抬手仔细抚上他的脸庞,他闭上眼,任由她的指尖去寻找答案。
指尖每经过一处,心底真正的感情就更清楚一分,乐芬凝望著他,心底的感触,令她感到又酸又甜。
从她第一次见到霍飞卿时她就知道,她这辈子恐怕怎么也走不出这份暗恋唐律的心情。
不只是外表,这两个男人就连声音和动作都有点像,她之所以能接受霍飞卿,也许是因为,她想藉此报复把她让给别人的唐律,又也许,是她想从霍飞卿身上得到唐律迟迟不能给她的那些。
那时候,升上了大学、青春正妍的她,找不到藉口去拒绝那些追求她的人,可是,她又等不到唐律向她表白,就在那时,温文儒雅的霍飞卿出现了,加上霍飞卿又是个大方提供避风港的人,因此她便将错就错,走进霍飞卿为她搭建的港口中为他停泊。
这些年来,她不曾怀疑自己是否爱过霍飞卿,她当然是爱他的,只是,她给霍飞卿的爱,和给唐律的不同。在霍飞卿面前,她用爱情来掩饰友情,在唐律面前,她则用友情来掩饰爱情。她知道,这么做的自己很卑鄙,但爱情本就没有公理,当她都已经认为,这一生唐律永不会发现她的情意,而不善等待的她也决定嫁给霍飞卿摆脱过去时,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才让她知道唐律的心呢?
“有没有话要对我说?”她的指尖来到他的唇缘,一下又一下描绘着他的唇形。
双目炯炯的唐律捉住她的手腕,“有。”
她释然地—笑,但笑意维持不了多久,她便—骨碌地朝他怀中倒去。
“乐芬?”接个满怀的唐律,担心地握住她的双臂。
她不适地掩著唇,“我的头好晕……”糟糕,好像真的喝太多了。
“不准睡也不准醉!”当下如临大敌的唐律,忙不迭地摇撼着她,“这次你一定要听清楚!”
“不要摇……我会吐的……”脸色苍白的乐芬攀住他的胸口,阻止他继续造成她更多的不适。
他听了,脸色也变得跟她一样惨白。
“你不会又在醒了後忘得—乾二净吧?”要是她又得花个十年才能想起来怎么办?他不就又白费工夫一回了吗?
“嗯……”觉得自己像踩在云端上飘浮的乐芬,是很想继续方才的谈话,好听见她等了许久的答案,但不同意与她合作的四肢,就是绵软无力得不听她使唤。
“不行不行,这次不准你再忘!”唐律用力撑起她,让她倚在他的臂弯,并拍著她的脸蛋要她张开眼。
神智已经有点轻飘飘的乐芬,忽地像是回应他的要求般,果然张开了眼与他四目交视。
他慎重地开口,“乐芬,我爱——”
砰砰砰!重重捶擂著门板的敲击声,猛然盖过了唐律接下来要说的话语。
他们俩动作一致地转首看向房门。
“警方临检!”
☆ ☆ ☆
“临检?”
後援团会议再次展开,三个依例前来唐宅询问战果的女人们,错愕且刺耳的尖叫声,几乎将被她们团团围住的唐律耳膜给震破,接着,不可思议的的长叹声充满了室内。
“天啊……”
比她们更想捶心肝的唐律,放下了捂住耳朵的双手,一脸无辜后无奈地看著她们。
“你这个天才!没事去开什么会被临检的房间?”两手擦着腰的文蔚是又气又想笑,“你就不会先把她载回家再慢慢跟她说啊?”就连这么糗的事都能发生在他身上,她已经可以预想到,这个霉运超强的男人,往后可能也将会继续悲惨地过下去。
“我和她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唐律制式地解释,希望这些女人听了後能够别再来虐待他的双耳。
已经耐心尽失的叶豆蔻,顾不得什么淑女的形象,恶狠狠地一把将他的衣领揪扯过来。
“不能开车就不会坐计程车吗?”穷则变,变则通,怎么他的脑袋依然还是万古不朽的不钢?
他举起两手投降,“当时乐芬醉得很厉害,带她去坐计程车她又在车上吐,因此计程车司机拒载,要是坐公车的话,我们也喝醉的我,会跟她一块被载到哪去都不知道。”
众女无言地看著他。
真是集所有噩运於大成的男人,噩运之强,连霉神都比他不过……
“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脸部表情呆滞的千夏,一手托着香腮,不抱期待地问。
“由我背她回来。”说来说去,还是十一号公车和他的肌肉最管用。
三个女人一块抱头呻吟,“十年前十年後一样不长进……”
“好了,报告完毕,恕小的必须告退,三位女皇万岁万万岁。”饱受宿醉之苦的唐律,站起身来优雅地朝她们一鞠躬,准备再回到自己的床上大睡三天二夜。
“且慢!”文蔚抬起—掌阻止他退朝,“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到底说了没有?”重点都还没捉到他就想溜?她们哪有那么好打发的?
“乐芬回来後一沾床就睡死了,我怎么对她说?”唐律也是有苦无处诉,“何况,上—次教训告诉我,绝对不要在她喝醉时告诉她任何事,她会一概不记得的。”
“既然那时不行,现在可以啊,你现在就去隔壁再对她说一次!”叶豆蔻边说边拉著他往外头走。
“她跟我—样,喝醉後都是很麻烦的。”还能保持风度的唐律止住脚步向她摇摇头,“而且她的醉癖很不好,每次醒来後心情一定是处於寒冰第九重的恶劣,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去先挨一顿她的炮火再碰钉子。”
叶豆蔻还是不死心,“那……”
“反正山水有相逢,会有机会的。”被她们拖着没办法回去睡觉的唐律,只好请她们这些心急的後援团再忍一忍。
千夏苦闷地掩著胸口,“不行,再这样拖下去会换我得内伤的……”明明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是他们偏偏就要想得太多、弄得很复杂,再这样下去,她要等到何时才能看到美满的结局?
他一手揉著作疼的太阳穴,“告诉我,除了尹书亚拜托过你们外,你们又是为什么这么想让我成功?”
叶豆蔻微笑地拉来他的一掌,慎重地拍拍它。
“因为你是个好人。”这种稀有生物,女性同胞们是该好好爱护的。
他忍不住翻起白眼,“这个我听多了。”
“就是因为知道你是个宁愿委屈自己,也要成全他人的好人,所以我们才会拚命想要让你这个好男人得其所爱。”文蔚敢发誓,她这辈子从没对男人这么有耐心过,“因为,我们实在是见不得这种好男人不成功却成仁,如果连你这种好男人都不能得到个好结局,那岂不是太没天理了吗?因此我们说什么也
要义个容辞的帮上一把!”
唐律讷讷的,“谢谢……”
“好人。”突然跑至窗边站著的千夏,一手伸至身后朝他弹弹指。
“嗯?”他不明所以地走过去。
千夏脸上的笑容远比外头的晴空还要灿烂,“我觉得你好像离登上成功的山顶不远了。”
“怎么说?”听了也是满面好奇的另两个女人,也忙着挤在窗边凑热闹。
“看。”千夏的纤纤素指,在他们都找不到该看什么重点时,准确地指向乐芬正开进车库的那辆老爷车上。
“难得她会在酒醉後这么快就完全清醒……”唐律没想列乐芬居然能在第二天酒醒後,独自去车厂取车。
文蔚忍不住仰天长叹,“重点不在乐芬身上,是那辆车。”就连迟钝的千夏都看得出来了,他居然还是没半点默契?
唐律皱皱眉,“我看不出来。”
“老兄。”文蔚一掌搭在他的肩上将他拉过来,感慨万分地向他提点,“普通人,是绝对没有勇气把那种车开上街的,当然,更不会有人像她一样,不但不换掉那辆老爷车,还把它当成宝贝似的供著。”那辆花不溜丢的卡通车,除了乐芬和他外,天底下恐怕不会有第三人敢坐进去。
唐律怔然地看了她明亮的眼瞳许久。
像是任督二脉突地畅通了般,猛然下了决心的唐律深吸口气,用力地抹了抹睑。
他朝一旁伸出手,“谁的咖啡借我喝一下。”
“喏。”叶豆蔻赶忙将他煮给她们喝的咖啡呈上。
“我过去一会儿。”一口气灌掉咖啡後,唐律急急往房门跑去,但在跑至门口时,他不忘回过头警告,“记住,谁都不准偷窥。”
“遵旨——”眉开眼笑的三个女人扬手远送。
随著唐律跑下楼的脚步声愈来愈远,默默在心底计算好时间後,文蔚转身对有志一同的同伴这么说著。
“还不快把望远镜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