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生气的原因。”被拉进他的办公室后,林以梅赶紧将他的坏情绪跟自己撇清关系。
“我知道。”
“那你——”林以梅瞪着莫名其妙倒在她肩膀的头,他整张脸埋进她肩颈,让她只能望着他那一头黑发发愣。
他救不回帝昊的腿!滕青云握紧垂放在身侧的双拳。该死的!自己竟然救不回他的腿!
第一次发现医学如此无力——为什么……如果真要向他证明以往自认医学胜过所谓冥冥之中的命运注定的言论是错误的,为什么要藉由帝昊的腿来告诉他!该死天杀的宿命论!
“我竟然救不回他的腿……”他从来不认为用脏话能发泄什么鬼情绪,但是——该死的混帐!王八蛋!“我竟然救不回他的腿!”
一旁的林以梅则紧皱着一张瓜子脸。“滕青云,你抱痛我了。”
“你相不相信!我竟然救不了他的腿!”他发狂似的在她颈肩上猛摇头,急促的呼吸在她听来成了悲戚的怒吼,抗议医学的无用、气恼自己的无能为力。
“医学并非万能。”她只能说这一句话,什么“那不是你的错”、“不能怪你”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只是口头上的好听,实际上一点用也没有,当年她不也听了许多?事实证明一点效用都没有。“你没医死过人吗?”
“我不是庸医。”头埋在她颈间的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是吗?”她不怕死地在他心情最低潮的时侯提出质疑。“是你从没医过濒死的人吧!”
滕青云抬起头,离开她肩颈的香气。“你什么意思?”
“医学是世上最强韧也最无力的东西,它救得活人也杀得死人。”林以梅照往常般退了他几步才开口说话:“医学是证明生命脆弱的一项工具,它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进步,但是生命依旧脆弱,逃不过救不回来的还是会死。你的朋友不就只是少了条腿而已吗?比起死,他幸运得多,你的手术并没有缺失,我的麻醉也没有问题,至于结果——既然已定,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懊恼悔恨?”
“他不是你亲人你当然能这么说!”该死!不该以为她能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也许刚开始有,但现在却让他变得更激动。
“你说我冷漠的道行不够,我想道行不够的是你。”她当真不怕死啊!望见他对她的瞪视,她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但显然玩笑并不好笑,也没有人欣赏,反而更激起膝青云的怒气,他举起手作势要往她那张幸灾乐祸的嘴掴去,但结果却是将她狠狠纳入怀里,低头封住她那张刺人、只会往他痛处加上伤痕的淡红唇瓣。
林以梅并没有拒绝,现下他的情绪和四年前的她一样混乱,那时她利用他来压抑自己、平复自己,现在该是她还他了不是吗?念及此,她反而抬起手环上他的后背,任他将她推压到办公桌上,脱下她身上的白袍。
滕青云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更疑惑的是为什么她任其发生,盯着她雪白的胸脯,他呆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她平淡的声音里添了丝不稳的情潮,两潭黑幽的眼中化出春意浓郁的柔和。“突然停下来。”
“为什么?”他不明白她忽冷忽热的性情和行为,明明是由他定下所有的计划,对准她脆弱的一面准备一步步攻下她的一切,为什么这时反倒是他被她弄糊涂,他真的搞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什么。
林以梅主动拉下他的脖子,送上一记热吻,巧笑倩兮。“你还跳不开自责的情绪,不是吗?性可是最好的跳脱方式。”
滕青云闻言,所有的意乱情迷全教给浇得熄灭殆尽。“你的意思是我情绪不稳都可以找你?”这个女人——敢点头就试试看!
想不到她真的点了头;吐气如兰,“只有你,只有你可以。”她的命是他的,即使是因为被救,让她后来遭受了不少人生的打击,但她仍然感激,因为至少在这段日子里,他一直占据着她脑海,让她可以回忆那段短暂也是最幸福的日子。
“听起来像是你给了我特权。”滕青云的双眸阴郁,她的话让他很不满。“你的意愿呢?我可以忽略?”
“是的。”把身体交给他,她不会有任何异议。“你救过我。”
“你在玩那一套见鬼的以身相许?”他将眼神专注于她的脸,要不他会先失去控制,在还没弄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的时侯先失去了自己;四年前单纯的小女孩为什么四年后会变得这么难缠?
以身相许?“哈哈……”林以梅大笑出声。想不到滕青云也会说笑话!“别闹了,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性只不过是动物本能,这句话我非常赞同;但是它还是有它的功用在不是吗?至少它可以让人暂时忘记一切,沉醉其中,脱离现实。”
滕青云闻言,立即从她一身雪白的细致肌肤上退开,背过身。“穿上衣服。”
林以梅坐直身,依他的话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套上。“你不要?”
“我不是你。”撂下这句话,他立刻夺门而出。
我不是你……好严厉的指控呵!是啊,他比她坚强不知多少倍,当年她懦弱地以他为盾牌逃开一切,到现在还无法让自己面对现实;而他依然坚强如往昔。
是的,他不是她;而她——也成不了他。
* * *
“好了、好了,去洗个手准备吃饭!”棕发蓝眼的牧师和善地对着眼前十来个小朋友道。
“好!”小朋友乖乖的答令犹如小兵,由年纪最大的孩子带头往洗手间移动。
牧师笑着目送他们进去,不一会儿,背对的大门传来开启的声响。
“青云?”真是稀客。“想不到你也投入主耶稣的怀抱、做他的子民。你是来告解的吗?显然现在时间已晚,不过我的大门永远为你而开。”
“闭嘴,应亭。”应亭的聒噪和沙穆不相上下,吵得要死。他开始有点后悔来找他了。
“怎么了?”他看起来和平常判若两人,很难得的看到他脸上除了没表情外还有其他的神色,比方说——现在一脸郁闷的样子。
“没事。”滕青云坐在平日骆应亭布道的大厅第一排,垂着头让骆应亭不知道该从哪里找出他情绪不佳的原因,只得胡乱猜测。
“医院出事?”
滕青云摇头。
“黑街有事发生?”
他又摇头。
“那又是我们哪个人受伤了吗?”
还是摇头。
“到底是——”
“女人。”滕青云打断骆应亭的问题,皱着眉头仿佛这答案给得很心不甘、情不愿。
女人?骆应亭瞪大了眼。“有女人敢烦你?”她不怕死吗?他语气里对滕青云口中的女人充满敬佩。
滕青云抬起头。“你讽刺我?”
“不敢不敢。”骆应亭连忙挥手撇清。“我还不想死,怎么敢讽刺你!”
“牧师!明明和小智打起来了!”后头冲出一名年轻女孩急急忙忙地喊道,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我马上去。”真是!好两个小家伙。“你等我一下。”说着,他跟着女孩往里头的饭厅走去。
滕青云因为无聊,只得四处张望这间教堂,他怎么也想不到骆应亭会真的跑去当了牧师,只为那一个简单的理由,那个愤世嫉俗的小子怎么会当真变成他们黑街的牧师,变成一间教堂的负责人。摇了摇头,他只觉得他们这十来个像朋友又似家人的一群人为自己铺下的路诡异得不合常理。
不知道是第几次浏览这间教堂,最后他也等得不耐烦,往讲道台右侧接连后头通道的门进入,就看到二十多尺大的饭厅和一堆小萝卜头。
“应亭?”那会是骆应亭吗?
“好好,乖。”骆应亭捺着性子拍拍面前两个小鬼的头,轻声说道:“我说过有事用说的,不准打架,难道你们都不听话吗?”
“我——我听话,可是他——”其中一名小孩收声,瞄了骆应亭一眼然后垂下头,一会儿又抬头瞄了他一眼再低下头,而那垂下的头颅顺势又不安分地瞄了瞄身边的死对头。可恶的小智!但是……先出手的人是他
“我……我可是委屈自己跟你好的!”明明蛮横地说了话,牵起一旁哭泣着的小智的手。“我们和好吧!”
“呜……呜嗯……”小智点点头。
就这样,两个小孩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方才动手打架的不愉快,倏地又投入一大群孩子中玩耍。
真羡慕小孩子,骆应亭摇头笑叹。如果他们那时候也能这么简简单单就化解那年黑街与外头的纠纷不是很好吗?至少他们这些人不会为了那件事而四分五裂
“不敢相信这会是你。”站在他背后的滕青云突然出声。“你向来没耐心。”
“时间会改变很多事。”骆应亭站起来转身对他一笑。“你不也变了吗?还以为你是苦行僧,不可能会有女人让你烦心,没想到还真的有。”
“四年。”他以四根手指头比出时间。“她烦我四年。”
“那可真厉害。”骆应亭笑道,带他走回大厅。
滕青云再度望向正对大门的墙壁,上头钉着一个十字架——有耶稣受难的十字架。
“你信他吗?”他问。
“无所谓信不信。”骆应亭耸肩。“你知道当初我之所以会成为牧师的原因。”
“时间并没有改变你,是吗?”
“不,它改变了我,但不是全部。”爬梳了下棕发,骆应亭看向他。“我还是保有当年的性格,所谓的神只不过是拿来作为行事便利的跳板罢了。”
“犹大吗?”
骆应亭将目光调回他身上。犹大是耶稣十二门徒中他最器重的一个,只可惜到最后竟背叛了他。“或许吧!”说他是犹大,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讽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信过墙上的那把十字架,也许真的是犹大吧,但并不重要。“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帝昊住院,风龚正看着他。”这几天下来,帝昊脾气大坏,风龚任由他发泄,不断忍受,他看够了。“告诉巽凯,安排他们回黑街。”
帝昊受伤……“他伤得怎样?”
“车祸,腿说不定会废。”如果他这旧金山之行无功而返的话。
“怎么会……”帝昊那家伙命很硬的。“难道没有办法——”
“我坐明天的飞机到旧金山、”虽然不想去但还是要去,更何况沙穆的女人也在那儿,他也得尽义务去看看她,如果狄那家伙同意让他和她见面的话。
“要去B.S.L吗?”曾听他提过,在那里有个脾气古怪但医术高超的人物存在。
“嗯。”滕青云点头。“我想试一试救回他的腿。”
“但是——”骆应亭迟疑了会儿,想着到底该不该说出来。
“有话直说。”
“他会答应回黑街吗?”这恐怕才是他们的问题所在。“当年帝昊是拼了命逃离这里的,对帝昊来说,黑街就像是个地狱,你认为他会乖乖回到这里来吗?”
“他也是地狱的一份子。”滕青云凝目看着他。“不管他当年是怎么拼命逃离的,他永远都是这里的一份子。”
“嗯。”骆应亭无意识地应了声。“我想风美应该劝得动他。”但愿真能如此,他心中祈祷着。
“先走。”滕青云说完便转身离去。
还是惜字如金。骆应亭目送他离去不禁笑了笑,真佩服和他共事的人怎么能忍受他寡言刻薄的个性呢?
回头望着对面墙上的十字架,他想起滕青云说的话
“犹大吗?”他低喃着。“说不定真的是哩。”
* * *
叮咚——叮咚——
“谁呀,三更半夜的,按什么鬼电铃吵人!也不想想——啊!滕医生!”睡得迷糊的蓝蕾一看见铁门外的人,吓得三魂六魄全归了位。“滕医生……滕医生!”天啊!
“开门。”滕青云懒得继续搭理蓝蕾,遂道。
“好、好的。”她的手正要转开门把,突然顿住。“但是滕医生你为什么——”
“开门!”
“是,是!”好凶啊!蓝蕾不敢再开口,胆小如鼠的她除了赶紧开门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当她正想找林以梅救命的时侯,滕青云的人却早已进入她大门,站在客厅里。
“林以梅在哪儿?”
他好凶啊……蓝蕾胆怯地望着他。他找以梅做什么?这么凶的口气和脸色,该不会是以梅惹他生气了吧?“在……在……”
“我在这。”林以梅半倚在房门边,“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你跑到我家来找我?”
滕青云没有正面回答她,当着蓝蕾的面抓住林以梅的手将她往大门口拉。
“你到底要做什么……”自从那天在他办公室被那样刻薄对待后,他们两个人便不再私下见面,有的也只是手术室内关于病情的交谈而已,原以为他们就这样结束了,却没料到他今天会突然冲到她家;但最没料到的是——她心中竟因此而感到欣悦,平静的表情下跳动的是一颗兴奋异常的心!
但是她不能也不该这样!“滕青云!”她大喝一声,除了想让他停下鲁莽的行为外,也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
“跟我走。”除了这三个字,他什么话也没多说。
“以梅!以梅!”惨了、惨了!怎么办?她怎么把滕医生放进来抓走以梅!完了、完了!事后以梅回来一定会杀了她的,死定了!她怎么会引狼人室呢?惨了,她该找谁救命去!谁?有谁能够——
突然间,她小小的脑袋里出现三个字——杨修文。
“对呀!”兴奋地一弹指,她拿起电话拨了号码。
不久,电话那头传来刚睡醒的沙哑声音:“喂?哪位?”
蓝蕾这时已经紧张得哭出来,“救、命、啊!”
* * *
“你要带我到哪儿?”林以梅收回欣赏车窗外风景的眼睛,转过来看向开车的滕青云。她的神色自若,完全不像被绑架的肉票。
事实上,她的确不是肉票;而且绑架她的人是他,是以她认为自己没有担心任何事的必要。
车子一直到进入一栋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才停住。
“下车。”滕青云打开身侧的车门,以命令的口气说道。
林以梅依言照做,他向来说到做到,要她下车也就一定会让她下车,不管她是不是愿意;既然如此,她何必自讨没趣,等他以其他方法逼她下车,自取其辱。
之后,滕青云拉着她走进电梯,一分钟之后,她的人已坐在膝青云家中客厅的真皮沙发上。
“这里就是目的地?”她问着,但没得到他给的解答,不过看样子大概就是了。“滕青云,你今天不用值班吗?”她看他走往右边角落的小吧台倒了杯酒,故又问。
滕青云只瞟了她一眼,一口气将酒灌进口中,引发一连串的烧灼在腹中盘旋,他难受地皱紧头,摘下金边眼镜放在吧台上。再度抬眼时,已经看不清林以梅那张脸,也好,他不想把现在的她和过去重叠在一起,那会让他错乱。
“你再不说话,我就要回去睡我的觉。”他是院长,可以自己选择要上班不上班,不过她可没这好运气。站起身,她往大门走去。
“站住!”说时迟那时快,出声的同时,他的身影也将她罩在他与门板之间,让她动弹不得。“不准你走!”
“滕青云,你的脾气发得没有道理。”这几天她根本没有和他说上半句闲话,更没理由会惹他生气。“我不是你出气的对象。”
他该拿她怎么办?滕青云在心底自问。她的心封得死紧,即使是对他有意也不可能会甘心承认,而他又理智过头,什么事都定下计划按部就班来做,在这场爱情游戏中,他这个生手天真的以为只要定下计划,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岂知变数太多,来自于她、来自于自己、来自于外界,这一切让他很难掌握,计划全部乱成一团,根本没用!
“滕青云?”她又不懂他了,为什么他突然将她抓来这儿却又只是站在她面前发呆。“滕青云?滕——”她来不及挣扎,事实上根本也没有挣扎的打算,她不懂他为什么又像以前一样突兀地吻上她的唇,但是……她不愿想太多。
这个吻来得又急又快又乱无章法,但引燃起的火热却是两人都始料未及的,不知道是这个吻还是滕青云口中的酒味使然,向来苍白的她脸蛋染上一抹艳红,且双唇微肿,喘息的凝视着移开唇放她呼吸的滕青云。
“你找我来——”深呼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就只为这个?”
不!不只是这个!他在心中低喊,但嘴里却违背心意地吐出:“你不是说我情绪不稳可以找你?”
林以梅闻言,瞬间刷白了脸,这话对她的打击不可说不大。
天才!他在心底讽刺自己。望见她突然惨白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对她有多大的杀伤力;但是,如果她真的在意他所说的话,那得要她自己亲口说才成,他要她面对现实,这是他计划中的一项,由于一直没有机会实行,今天也许就是个契机。
但是,他绝料不到她情愿贬低自己,也不愿破壳而出来面对过去。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情绪不稳?”原来他真的把她当作……将苦涩埋在心里,她曾说过的话不能反悔,即使是她发现自己会因为他的话而心痛也一样。
“你!”搞了半天她还是情愿缩回壳里去做她的鸵鸟。是气愤是恼怒,再度吻上她的唇的他再也不留任何温柔。
疼痛的感觉一波波传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说错了。是他将她当作排解不悦情绪的工具,不是吗?她并没有反抗他啊,他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对她温柔?
“滕青——啊!”刷的一声,她的上衣瞬间被撕碎,她惊愕地瞪视他。“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唔!”
“我不想听你说话。”他不要听见她再说出让他气急败坏的话,埋首在她裸呈的胸脯,他暴虐地强留下属于他的印记,让她既疼痛却又遭一阵热流夹击,想抵抗又想相迎,错乱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次次呼唤他的名字,放弃平日的冷漠,一声声求他别这么对她,但一切徒劳无功。
强迫自己张开迷乱的双目,她环视四周,“滕青云,这里是客厅,你……我……”他真的就要在这里和她……
他封住她的唇瓣算是回答,林以梅只觉得背后一阵冰凉,才知道自己贴在门板上,她慌忙地开始挣扎。
“休想!”滕青云撂下这句话,将她托抱在半空,逼她双腿不得不勾在他腰间。
“你!——不!不要!”林以梅尖叫出声,疼痛和羞辱、激情与快感——杂乱交击得让她无力思考,记忆中的滕青云对她是那么的好、那么的温柔,为什么现在却——
他真的很气她当年将他视为替代品的那段日子吗?真的气到不用这方式来羞辱她不行吗?为什么……
四年来第二次落泪,她烦乱地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落泪,但她已经无力和他周旋,只能任由他在她身上燃起一阵又一阵的火热,在客厅、在沙发上、在他的房间——她疲累地只能任由他侵占,一次又一次,直到沉沉睡去。
她疲累得沉沉入睡,滕青云却是一夜无眠,望着她的脸徒然叹息,这么一来无疑是推远他们俩的距离,而他天一亮就得离开台湾。哼,滕青云,你可真天才!他在心底臭骂起自己。
凝视侧躺在身边贴着他熟睡的林以梅,他不禁迷惘,四年前他并没有对她有如此深刻的感觉,为什么四年后的现在会这么激烈,然后他想起当初乍见她出现在手术室里的情景,那时他险些滑下手里的手术刀。
情感就是在那时候爆发的吧?他想。当时整个手术下来,他脑子里想的是手术结束后要如何开口跟她说话,也就是在那时侯感受到她的变化、她的哀戚和隐藏的脆弱,他不得不动心,因为沉淀四年的那一份特殊感觉如今正在发酵。
双唇贴在她额头,滕青云低声喃道:“现在说爱你,你会相信吗?”他可以想见她的答案和反应——一句“你不是说男人为性而性?”还有说完后的掉头就走。
当初实在不该告诉她性是动物本能的概念,想不到他也有被自己丢下石头砸伤腿的一天。
眼见窗外天将大白,他起身开始准备出国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