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下来了?
原先槽杂的她,竟不知何时渐渐安静下来,现在竟连一点声响也没有。
虽然他的确觉得她话太多了些,但他似乎也习惯了她的声音和存在,现在她突然安静下来,他反倒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种事,也会习惯的吗?
咦?
什么湿湿的?
突然背脊传来一阵冰凉,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是她哭了?
「叶铃?」他出声唤她。
该不会,她是气晕了?
她没有响应。
他握住她揽在他腰间的手,手心还是温热的。「叶铃,妳怎么了?」不说话,是生气?还是--病了?想到这个可能,他的胃揪紧。
「喝。」他勒住马儿,想察看她的情况。
没想到才一停下,她竟整个人瘫软下来,直扑下马背。
他的心几乎跃出胸口,双臂跟着一使劲,一把将她捉住,带进自己怀里。
「叶铃!」他唤她,察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和温度。「叶--该死的!」他的脸色从苍白转而通红。
她根本一点事也没有!
既不是病了、也不是气得晕了,只是睡着了,而且嘴角还带着一抹该死的微笑和--口水。
他终于明白,他背上那冰凉的感觉从何而来。
面对这样的情景,他真是哭笑不得。
他算是服了她了!才不过一会儿工夫,原先还在生气、拚命念着三字经的人,竟可以在一眨眼间睡得不省人事,还流口水?
简直像个婴孩。
不过……
纵然气恼,但见着她酣睡的模样,他的嘴角仍忍不住微微上扬。
吃得饱、睡得着,也算是件好事吧!他轻抚着她粉嫩的颊。
长年以来,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仍时刻保持警醒。因为只要有一丝放松,他要面对的就是残酷的死亡。
充满杀伐的生活,他早习以为常。
但当看见她睡得像个婴孩般安详时,他却突然向往起,多年未曾奢有的平静与安适。
那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生活。
但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已不敢再奢望?
「呼~~」她窝在他怀里,自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下去,顺便地,还打起鼾来。
他摇摇头,却不忍心吵醒她,只是让「玄夜」放慢了速度。
蓦地,他全身反射性地戒备。
杀气?!
在这林中,竟有一股杀气直逼他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枝暗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他耳后飞来,直取他脑门。他猛地心惊,勒住马缰,整个人侧旋过马,避开了飞箭。
「黑羽」?!
咚!
飞箭笔直地没入前方的树干,足见拉弓者的力道与欲致他于死的决心。不容他有喘息的机会,另一枝飞箭紧跟着射出。
这回,瞄准的正是他的胸口。
而他的胸口,恰恰是叶铃趴伏着的地方。
叶铃!他的胃整个儿揪紧。
瞬间,只听得「铿锵」一声,飞箭被他手中的长剑扫落地面。箭上的黑色羽毛,和「黑羽」射中他的毒箭一般无二。
他终于找来了。
「『黑羽』!滚出来!」他大吼。
响应他的,却只是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响。
出箭示警?
这可不是「黑羽」向来的风格。否则,又何必箭箭直取他性命。他早知道「黑羽」会追上,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唐冷泽全身戒备,将叶铃紧紧护在怀中,随时准备应战。但奇怪的是,两枝飞箭之后,却不再有任何动静。
这家伙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当他旋过马身,朝向飞箭来源准备应战的同时,「黑羽」却突然停止了攻击。
是什么使他停止攻势?唐冷泽不解。
难道是为了叶铃?
一生烧杀淫掠的「黑羽」,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心软?他怀疑。
在林中停留半晌,唐冷泽小心地搜索着「黑羽」的踪迹和气息,却一无所获。这「黑羽」,若不是已经离开,便是武功更精进了。
否则,他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突然出现,又陡然停止了攻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该死!
展剑辰气极败坏地将手中的毒箭折断。
本以为可以再次一箭取他性命,没想到他的反应竟如此敏锐,连续两枝毒箭都无法射中他。
一次杀不了他,竟又让他躲过第二次!展剑辰恨不得立刻就抽了他的筋、剥了他的皮!
要不是因为叶铃,那家伙不可能活到现在,更不可能有本事挡下他射出的箭。
看来,叶铃的医术比他所想的还要高明。她竟然可以完全抑制「红鹤」的毒性!本来依他的估算,「红鹤」之毒应会随着时间而毒素渐发。但从唐冷泽方才的身手看来,似乎全然不受毒性的影响。
他算计多时,才找到除去唐冷泽的机会。若不能在他们找到解药之前除掉他,将来要想再杀他,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更可恶的是,在他要射出第三枝箭时,唐冷泽竟掉转马头,将叶铃正对着他!
无耻卑鄙的家伙!
还敢称自己是正义之士、追风神捕!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拿女人当挡箭牌的无耻之徒!
就差那么一点,他险些失手伤了叶铃!要是他的叶铃真因此受了伤,他绝不会饶过那姓唐的!
但,他不明白 唐冷泽怎么会知道他在乎叶铃?他搓着手背。
难道,是叶铃对他说了什么?
不!不可能!他否定了这个想法。唐冷泽根本还弄不清他的底细,叶铃更不可能知道他就是恶名昭彰的「黑羽」,甚至他怀疑,她连「黑羽」是什么都没听过。
那么,根本就是那姓唐的为了保命,不惜将叶铃挡在身前!
他绝不原谅这样的行为!
而他的叶铃,他一手带大的叶铃,为什么会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反抗他?
而且,还与他那般亲密!
忆起他见到她偎在那该死的家伙怀里熟睡时的神情,他不由得妒火中烧。
一直以来,他视她若珍宝。一举一动,都深怕伤着她、吓着她,就连对她的情感和欲念,也因此而强压了下来。
他在等,等她长大。
等她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
但他现在发现,他根本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如果她可以如此轻易跟另一个男人走,他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地珍待她。如果他早把她当成一个女人对待,他早已经得到她。
但现在仍为时未晚。
他瞇起眼,这样告诉自己。
不过,首先他要杀了那个总是挡在他前面,还抢走他的女人的混蛋。
「呼--」一觉睡醒,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才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尽是碧绿的树荫和晴空。
嗯?
这是什么地方?
她不是坐在马背上,可怎么会躺在这儿?!
「醒了?」他问。
大树下,他的一双大手交放在脑后。修长的双腿则在脚踝处交叉,一副闲适安逸的模样。
暂时,「黑羽」是不会再出现了。
经过方才的一场混乱,她却动也不动一下,仍舒舒服服地躺在他的胸前。最后,他索性将她抱下马,到大树下睡个够。
她可终于醒了。
不过他不会告诉她的是,他喜爱看她熟睡时的模样。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支起上半身,发现他仍在她身边,这令她感到安心。「我昏倒了吗?」
要不,怎么会好好地躺在树下?
可,她记得之前……她只觉得好舒服、好想睡……
「是啊!妳是昏了。」他望着她困惑的眼,不禁想笑。
「真的?」她惊异。有这等事?她瞥向四周,发现「玄夜」正安静地在一旁低头吃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对啊!我的身子一向好得很,怎么连发生这样的事,我自己都不知道?慢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斜眼瞄他。「该不会……是你骗我的吧?」
瞧他那样子,要说他没骗人都难。
「真不容易,妳终于发现了。」他说完,等待着她的反应。看着她在一瞬间变换了数种表情,他发觉,逗弄她真是一种乐趣。
「你是吃饱了撑着是不是!」她气极了。她总把他的每件事当真,而他,不但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安危,反倒有时间来捉弄她,真弄不懂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怎么,睡饱了,有力气了?」看她气得使劲,他还懂得适可而止。
「我睡着了?」她轻易地被他转移注意力,一时间忘了自己还在生气。
睡着?是嘛,这还比较有可能。
她的确是记得自己想睡了。想睡而睡着,当然不奇怪。
「嗯哼。睡着,而且还流了我一身口水。」他刻意轻描淡写,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这么回事。
除了口水,他不想让她知道大多事。
「口……口水?你在胡说些什么!」她的脸在瞬间胀得通红。
他--他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好象她流点口水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似的。
胡说!
她生得这么聪明伶俐、美丽大方,怎么可能睡觉会流口水!
「不信?」他扬眉。「要不要看看证据?」
证……据?他还留下了证据?
噢,不会吧?!
「我--我才不信。」她抗争着。「一定又是你在骗我!哪有什么证据,有本事就拿来瞧瞧啊!」她才不信他说的是真的,流口水也拿得出证据?鬼才信!
要不,怎么就没人对她说过。
他耸耸肩。「要看证据当然行,不过……」他的目光瞟向她。「妳得先从我身上爬起来才行。」他语带暧昧。
从他身上爬--?!
这话一出口,她才发现她根本是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更惨的是,左腿还老实不客气地跨在他腰腹间,形成一个令人尴尬的姿势。
天哪!
她企图忽视这一切。
但他熟悉的男性气息整个儿充塞她胸臆,他的坚实与她的柔软紧密嵌合,刺激着她所有的感官。
自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像是炉火般,烧得她浑身难耐。
轰的一声,彷佛所有的思绪全在她脑中炸开,糊成了一团。可以想见,现在的她,一定是从头红到了脚趾,像只熟透的虾子。
「对不……我的意思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挣扎着要起身,却未料屡屡不得要领。
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双臂仍兀自悠闲地交放在脑后。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早已蠢蠢欲动。
「别急--慢慢来嘛。」他故意开口。
原只是想调侃她,却未料一开口,他原就低沉的声音却已变得沙哑。
当然他无法否认,他该死的喜欢她在他身上蠕动的感觉。
「我……尽快……」她困难她抬起那只放在他身上、羞于见人的腿。不巧的是,它不知放了多久,竟然--麻了。
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就在她移动的同时,他也跟着发出一声呻吟。
「对……不起……」她连头都不敢抬。
「需要帮忙吗?」他沙嗅低沉的嗓音传进她耳里。「如果妳不反对的话。」
她整个人几乎酥软。
不待她回答,他伸出手,将她拦腰抱起,让她整个儿跨坐在他身上。
「啊!」她惊呼出声,双手撑在他的胸前。
但他胸前的坚实和热度,却似烫了她的手。
「这样,好些了吗?」他的目光灼灼。
她抬眼,慌张地缩回手,望进的是他一双星目。
他那双眼,像是有光、有火,烧灼得他无法逼视,却又奇异地无法避开。他的目光令她焦躁,彷佛自己未着寸缕。她本能地以双臂护住自己,却丝毫没有用处。她紧张、心跳,却不感到害怕。一种奇异的感觉让她知道有事要发生,而且她期待着它的发生。
一股暖流自她小腹缓缓涌出,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天!
她并没有喝醉,甚至连酒都没喝上一口,为什么竟觉得全身酥软无力,整个人醺醺然,完全无法思考。
是因为他的缘故吗?
正在思考,他突然半撑起身子,一手扶住她的腰身,仍让她跨坐在他身上,与她四目相对。
她猛地心惊,剧烈地喘息着。
吐气如兰。
「天!」她根本不知道她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他无法自抑地捉住她的纤腰,将她靠向自己。他搜寻着她脸部每一个细微的变化,最后来到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她的樱唇微微开启,像是一种邀请。
他前倾,却又停下。
不!她快死了,她在心底大喊。就在他接近她的同时,她几乎以为自己要因为心跳过剧而死去。
她的手原就抵住他的胸膛,却不知何时,她竟发现自己紧捉着他的衣襟,不知是要推他向后,还是拉他向前。她从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女人!但--她不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喜欢他的唇--
薄薄的,还有极美丽的弧度。
男人也可以有这样好看的唇吗?她忍不住想。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也和看起来一样美。想到这里,她不禁伸舌润了润自己的唇。
就在同时,她不自觉的、无意识的,收紧了一双小手。然后,轻轻的、不小心的碰上了他的唇。
噢!天哪!
根本还来不及尝出他的唇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就已经惊觉到自己做什么蠢事。
她竟然吻了他!她猛地抬头,企图掩饰这个「错误」。
他如遭雷极。
她吻他?!
在这之前,他脑中早已想过千百个吻她的方法,却根本没想到,竟是她主动吻了他?!
不!他还没有尝够她的唇!
他低吼出声。
一个伸手扣住她撤退的唇,以一个近乎狂野的姿势攫获她口中的幽香。
「唔?!」她浑身一震,整个人弹起。
但他不容她退缩。
是她引的火,就该由她来扑熄。
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他几乎可以感受到自她身上传来的轻颤,而且知道绝不是出于害怕。
她该死的敏感极了。
他酥吻着她柔嫩的红唇,轻敲贝齿。
不!不可以!她在心底吶喊。但她的身体却违背她的意志,他的舌轻易地就侵入她口中,狂野地缠住她的。
她从不知道男人与女人可以这样亲吻!她不敢相信,身为一个大夫,她要学的比她所知的还多得多。
但她已经无暇思考,一声声呻吟自她口中逸出。她不敢相信那令人脸红的呻吟竟是自她口中发出的,她羞惭欲死,但却无法停止。
她只知道她还需要更多,却不知道那「更多」究竟是什么?
她应该反抗、必须抗拒,但她却--根本不愿。
他的唇尝起来正如她所想的一样--
冰冰的、凉凉的、软软的,足以摧毁她所有的矜持。
她的手不自觉地环上他的颈项,手指缠住他的头发。
这动作对他来说,不啻是鼓励他继续的讯息。
该死的!他要她!
而他清楚地知道--她也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