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哟哟,瞧这是什么人来啦。”
“北斗!你什么时候到扬州来的,怎么没有第一个通知我?”
“北斗真的来了吗……北斗!”
扬州第一的高级妓院宝月坊,娇声嗲语喧闹成一团,全围在一个挟带“小孩”的魁梧身躯四周。
“妳们收敛一点吧,别这么如狼似虎的,别人看了还以为我这儿的姑娘多饥渴呢。”一个丰姿绰约的贵妇雍容而至。
“啊……”北斗笑得好不风流。“许久不见,江南最美的妈妈依旧娇艳如昔。”
“省省吧,我是不卖的,我只卖姑娘。”她优美的笑容中微含得意。“你每次一来,我这儿的姑娘就要争得头破血流。你不妨直接点想要哪几个,省得我这儿灾情惨重。”
“找我,北斗。你几乎快一年都没来看我了。”
“别忘了点我,否则你就没有扬州第一的名琴伺候喔。”
“北斗,我好想你,为什么你这么久都不来?”
被这群妖娆美女夹杀在其中的百灵差点气疯,狠狠掐了她腰上的铁臂一记。偏偏他皮粗肉厚,根本硬得掐不动。
“有些事我得先声明。”北斗举起一只手掌,大伙立即安静。“我身上没带银子──”
“我有,我替你出银子!”
“我不收你钱,北斗!”
“妈妈,妳要收他多少?我来付。”
姑娘们爆出的激昂吵闹声再度因他的手势而静止。
“老实说,我不是来买姑娘,而是想借这儿避避风头。”
“你又闯祸了。”妈妈爱怜地笑着摇头。
北斗可怜兮兮地撇撇嘴,以无辜的眼神认错,只差没摇摇尾巴讨人同情。
“你喔、你喔,天生就有被女人宠的本领。”妈妈咬牙轻拧那骗死人不偿命的俊容。“进来吧,谁教我这妓院过去托你那么多的福。”
“委屈妈妈了。”他以另一只手轻搂她的葫芦腰,温柔地在她耳畔低语,气煞身旁小人儿。
“放开我!”百灵终于发动顽劣的挣扎行动,拒绝当他左拥右抱的玩具。
“这是谁?”
“是你妹妹吗?她不是才嫁人了?”
“怎么这么瘦小?搞不好不是妹妹,是他私藏多年的女儿。”
“谁是他女儿!”百灵气得快脑充血。“我们根本毫不相干,只是在一起搭档行事的伙伴而已。”
“是吗?”北斗收紧搂着她的那只铁臂,满意地听见她微弱的一声低叫。“我真是老胡涂了,居然不知道我们根本毫不相干。”
“北斗!”众家美女爆出不悦的娇骂声。任谁都不甘心看到他言行中流露的骄宠,一副占有欲旺盛的模样。
“她是谁?”大伙的口气中夹杂火药味。
“她就是我不能再宠幸妳们的原因。”他邪邪笑着将下巴搁在百灵头上,享受她徒劳无功的挣扎。
“什么?”众多女人凝集的妒火几乎冲破屋顶。“就是她?你以前嘴边老是叨念不停的那尊娃娃?”
百灵突然愣住,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你……”他从以前就公然念着她?“你都叨念我什么?”
“说妳坏话。”
果不其然,她气红了小脸又开始拳打脚踢,乐得他哈哈大笑。
“娃娃乖,我们这几天得暂时借住这里。我呢,先去打探门路、处理一些琐事。妳呢,就好好地和这些漂亮姊姊在一起。嗯?”
“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她又不是小孩子。
“好吧,那咱们换一种。”他将铁臂一转,便将她正面贴正面地拥在怀里。“娃娃,我们必须避开妳小哥一阵子,我出去打点事情时,好好待在这儿,别让我担心。”浓郁而沙哑的低嗓贴在她额上,边吻边呢喃。粗厚的五爪大掌亲昵地抚着她的背,揉着她的臀,将她娇小的身躯困在结实有力的长腿间,暧昧万分。
“你在干什么?”她羞得几乎原地爆炸,众家姑娘看得几乎想当场掐死她。
“快给妳深情的夫君一个吻,祝我一路平安、早去早回。”他的唇爬贴在她颊边,一面吃豆腐一面等待。
“什么深情的夫君。”
“呃呃。”他斜着犀冷的双眼。“妳该不会忘了我们目前的身分吧。”
啊!她一转眼就忘了他们掩护用的身分。可是就算她没成过亲,也知道一般夫妇不会在公开场合有亲密举动,北斗简直放肆得过火。
“这里人这么多,我怎么能……当场……”
“说得也是。”他飞快地吻啄一下她的红唇。“好了,我们各自行动吧,晚上见。”
“北斗!”她还没倒出满肚子的礼义廉耻训辞,他就潇潇洒洒地扬长而去。“等一下!”她拔腿追上去。别以为她那么好打发。
“知道妳这么舍不得我真好。”他开心地束手就擒。
“别胡闹了!”她马上警觉地压低声量,拉他到门后角落里。“小哥误会你的事要怎么解决?”
“他误会我什么?”
“说你从送嫁队伍中强掳我逃到此地的事啊。”
“我本来就有这个念头啊。”他愉快地模仿着她的语气。
“正经一点,我在跟你说很严肃的事!”他还笑。“这么严重的误解,你怎么都毫不解释,一点都不焦急?”她倒快急死了。
“妳为什么认为那是误解?这么信任我?”两条健臂轻柔地搂上佳人的纤腰。
“你如果真是那种无耻之徒,就不会无怨无悔地一路保护我,还帮我这么多忙。”只要她开口,北斗几乎都会顺从她的意思去做。
“喔,我可没有无怨无悔。我怨死妳了,也后悔得要命。”
“北斗!”气恼的粉拳捶上他胸口,却在突来的一个笑意中改为甜蜜的相拥。“你这个笨蛋,一点也不懂得为自己着想的白痴。”
“这是我听过最有创意的赞美。”他享受着埋在他胸膛上的咯咯笑意。
“刚才要是没有我极力为你洗刷冤情,你就完了!”看来他这个人,没有她的保护还是不行的。“对了,你可以替我把淑儿也带过来吗?”
他挑眉一愣。“可以,但恐怕来的人会不只她一个。”
“啊?”
“好了,别烦恼那么多,一切交给我,妳专心思索该和容贵姑娘商谈的事就行。”
“北斗。”
“嗯?”
她很想开口,却不知道自己想跟他说什么。一种奇异的感觉不断在他们之间蔓延,而且她发现这感觉与日俱增,浓得令人无法忽视。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她愈来愈无法抗拒,只能任由它在他们每次相处的时候翻腾着、共鸣着、深深吸引着。
“你……要早点回来。”好白痴的一句话,还真像个道地的小妻子。
他看着她尴尬的窘相,咧开足以让人融化的笑容。
“我等妳这句话等很久了。”
“我这……这是在演戏而已。”她比手画脚地强调着。
北斗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眼神满是无比的纵容,拧拧她的脸蛋便转身离去。
他人一走,百灵立即沦陷女人妒火的战区中。方才妖媚温柔的姑娘们全卸下娇嗲的面具,露出雌性动物凶暴的真面孔。
百灵吓坏了,不光是她们翻脸如翻书的狠劲吓到她,北斗在女人堆中的魅力更令她备感惊讶。一窝女人全集中炮火攻击百灵,让她孤军奋战了整个下午。
“这算什么女人?又矮又扁又小的丑八怪,哪配得上北斗!”
“我根本不想和他相配!我们在一起只是──”啊!扮演夫妻的事不能说破。
“北斗居然真的娶了他的娃娃……”有位姑娘哭得好伤心。“他不是只在说笑而已吗?为什么要为这种货色放弃我们?”
这种货色?百灵力图镇定的脸皮开始青筋浮动。
“各位大姊,妳们在我房里已经吵得够久了吧?可不可以请妳们各自回房,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欸,这儿是我们的地盘,哪有『妳的房间』!”
“那我出去。”再跟她们搅和下去,她会阵亡。
“妳看、妳看,这丫头简直任性!北斗才交代我们要好好留她在这儿,她却偏偏要走,分明是想让我们被北斗责骂嘛。”
“这丫头心机怎么这么重!”
“妳们闹够了吧,再怎么吵也不会改变事实!”百灵的自制力完全崩溃,发挥悍妇潜能。“北斗就是爱我,怎么样?就算妳们温柔美丽、恶心巴拉、比我狡猾谄媚千百倍也没有用,他就是只想娶我!”
“妳胡说!”原本低泣的姑娘突然变为恸号。
“别笑死人了,小丫头。妳以为他这辈子会只要妳一人?”
“小孩子就是不懂事。”这些在风月场所混生活的女人没那么好吓唬。“妳也不想想北斗是个多勇猛的男人,妳一个人伺候得来吗?”
“啊?”勇猛?伺候?是指北斗执行危险任务的悍劲吧。“我当然伺候得来。”不然怎么做他的搭档。
“是吗?”女人们开始眼神邪恶地兜在她周围审视。
“以前每夜都要三、四个女人服侍的风流帝王,凭妳一人就应付得来?”
百灵赫然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每夜……三、四个女人?”
“妳以为男人是什么样的动物?北斗娶妳,就代表他对别的女人不再动心?”笑死人了。“是啦,他这一年多几乎没再来逍遥过,但他不会憋太久的,迟早会恢复以前的帝王性格。”
“到时家里的冷板凳就留给妳坐了,小丫头。”
一阵尖媚的狂笑轰然扬起,全室的气氛高昂欢腾。
北斗到底玩过多少女人?他的真心到底存不存在?不行!她不能轻易地就被这群女人动摇。
“我相信各位大姊相当了解男人,但北斗不是一般的男人,加上他在我十一岁时就和我相识,我们之间的了解不输妳们任何人。不管他过去有多少女人,今晚都只有我一个了。”
“小妹妹,这就是问题所在啊。”大姊姊们笑容亲和得近似狰狞。
“咱们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迷恋端王府小娃娃的事。是呀,这些年来他嘴里心里、人前人后挂记的都是妳,可妳一旦被他钓上手,他对妳的兴趣也就宣告终结了。”
百灵僵住了,张口结舌。
“这就是男人哪。”她们世故地贼笑着。
是啊,当她向北斗告白之前,他们俩一直欢欢喜喜地相处着,像是一对两情相悦的爱侣。这一切却毁在她的真情告白上,北斗甚至首次对她摆出嫌恶的表情,酒气冲天地赶她出去。因为他已经把她的心钓上手,所以不必再费心讨好她了?
“小丫头,俗话说得好:买不如抢,抢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男人啊,愈是偷不到的东西就愈想要。”
看着一窝艳妓狂妄的笑容,她的声音全梗在喉头,连反驳的力气也没有。
北斗为何会在自山崖救了她的那夜表明他喜欢她?他为何这一路上疼她、护她,就像以前一样地拿她当小宝贝?是不是因为……她向他声明了自己绝不再和他谈感情?
男人哪,愈是偷不到的东西就愈想要。
“格格!”
一个熟悉的叫唤,帮她拉回神智,稳住她无力的双脚。
“淑儿,妳来了。”她僵得挤不出一丝笑容。
“哟,上门借别人的地方避风头,还自备丫鬟哪。真是享受。”姑娘们冷眼讪笑。
“滚!妳们这些低三下四的女人,全给我滚出去!妳们哪有资格跟格格共处一室,回妳们的土窝里去!”淑儿几乎是拳打脚踢、外加杀人表情地撵人。
“妳嚣张个什么劲儿!这儿可是──”
“再跟我啰唆一个字,别怪我在左北斗耳旁把妳讲成大烂污,让妳从此在他眼前变成癫痢狗一只。滚!”淑儿凭着空前的火气与蛮力,终于把一堆妖女全清出去。
“砰”地一声摔门震响,全室寂静。
“淑儿……”百灵虚弱得正想找个人好好倾诉,还未跨出步子,就被突然冲撞到她怀里大哭的淑儿吓呆了。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淑儿趴在比她矮小的肩头上号咷大哭。
百灵又是惊愕又是感动,淑儿竟然这么为她抱不平。
“没关系的,淑儿,我不介意。”
“妳不介意,他介意啊!谁管妳介意不介意!”她倾慕的对象又不是百灵。
“啊?”淑儿在说什么?“他”是指谁?
“为什么他连正眼也不曾看我一眼?为何那么介意我的出身?我为他付出那么多,他为什么都不了解?”她恨透了自己母亲的卑微身分,让她在百祺的面前永远都是下人。
“呃……淑儿,别哭了。”百灵迷迷糊糊地拍抚着、安慰着,仍然搞不懂她在说什么。
“为什么男人都那么粗心,不明白他们随便一句话、一个态度,会教女人多么伤心?”
淑儿一句话讲到了百灵心头,之前的委屈立即涌上双眸。
“淑儿,我再也不要谈感情、再也不要喜欢男人了。”偏偏她心里却很明白,自己停不了对北斗的爱。
“如果我做得到,我也不想再痴心下去。”爱一个永远瞧不起她的贝勒爷。
“淑儿!”
“格格!”
两个女孩“哇”地一声抱头痛哭,谁也不知道对方哭的对象是谁,只知道此时最需要个伴陪在身旁,一起为各自的臭男人伤心。
※ ※ ※
连续奔波数日的北斗,卯起全劲要一次搞定容贵姑娘这档麻烦事。她太过危险,百灵又太过天真,根本不懂得如何防备人,而且他也太过饥渴。再不快快带百灵回京城与他成亲,她随时有被他吞吃入腹的危机。
“好了,一切的安排全都进入尾声,明儿个我带妳去拜访一下要潜入的豪邸主人,两天后妳就可以见到容贵姑娘。”
他疲累地一屁股重重坐在椅上,观赏着百灵的双眸却依然晶粲有神。
老天!每天一回来就能看到心肝宝贝的感觉真好,这些天的灾难与晦气全都被她的影像消弭了。
一身少妇打扮的她看来依旧娇艳可人,平凡的衣料丝毫减损不了她的气质。若是拿套乞丐装给她穿上,看来也会一样高贵亮眼。
“北斗,你最近一直都在忙我的事,镖局怎么办?”
“海叔会替我负责。”不然他要这个副总镖头做什么?
“这样真的太麻烦你了。”她垂头沉思好一会儿。“这回委托你的事满复杂的,危险又多,外加我小哥的搅局,回京后该如何结算酬劳呢?”
“娃娃?”他瞇起警戒的双眼。“我说过别跟我谈钱的事。”帮自己老婆的忙,哪还用得着斤斤计较。
“不行。就算是亲兄弟,也得明算帐,还是公私分明比较妥当。”
北斗当场冷下脸色瞪她,看得她僵在椅上如坐针毡。
她应该表现得很自然吧。这几天自己一个人练习了好多回,理性客观的神韵应该抓得满准的。
北斗闭了闭眼。“好吧,娃娃,我为这些天来没好好陪妳的事道歉。因为太多麻烦有待处理,难免会疏忽了妳。”
“不是,我不是怪你!”她慌乱地摇着手。
“我知道藏身在妓院里太委屈妳,但我已经尽力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既可藏身又出入方便的地点。”为了怕她住得太糟,还特地挑上扬州最精致风雅的宝月坊。
“我不是在怨这个,我一点也不委屈。”
“那妳在怨我什么?”他倏地睁开的犀利眼神直射入她秪底。
北斗的敏锐让她握紧了双手。“我只是……”
“好了,别装了,直接说妳到底在想什么。”
她深呼吸一口气。“我不想欠你这个人情。”
剎那间,她还以为自己的心紧张得忘了跳动,气氛为之一凝。
北斗努力让自己放松拳头,心里猛念大悲咒,控制怒火。别激动,女人本来就是反复无常的动物,换情绪就像变天气。但他还没享受到两人之前稍有进展的甜蜜,一切努力就全都回到原点。
“妳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娃娃?”
“也……不是,只是不太希望你把私人感情带进我们的公事中。”没有必要替她如此费心卖力却不收分文。
“能不能请妳再详细解释一下?”他的口气温和得令人丧胆。
“你在我们坠崖的那天说,你会这么辛苦地不顾一切帮忙我,是因为喜欢我。”
“没错。”
“这就是问题所在,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她双手愈绞愈紧。“因为我不喜欢你。”
“喔。”
他没发火?连一点惊讶也没有?“所以……我们之间还是保持单纯的主雇关系比较好。”
沉默良久,他挑挑眉。“说穿了吗?可以轮到我了?”等她怯怯地点过头,他才开始慢慢发言。“好,我照妳的方式来看这件事。倘若妳以一般雇主的身分上门和我谈这次的委托事件,我会当场拒绝。因为我只做赚钱生意,不碰玩命游戏。”
而她却让北斗三番两次遭逢灾难。
“再者,就算我无聊犯贱,接下了妳的委托,我也不必亲自出马替妳执行。”他严厉地看着她惊讶的表情,继续开炮。“我有手下,记得吗?一个总镖头是不会为一件小小委托现身的。”恐怕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这不是小小委托!”
“就算它很伟大,我的镖师们中不乏高手,他们可以替妳摆平问题。如果摆不平……”
“怎样?”她问得很小声、很小心。
“我可以退回妳的请托,赔钱了事。”他也答得很温和、很小心。“何况妳的这项委托我分文未收,更有权利随时终结一切行动。”
她可真的吓到了。“你……打算在这个时候停手?”
“如果妳逼我的话。”
“我哪时逼你了?我一直都在和你讲道理。”
“我也在顺着妳的道理解释状况给妳听。如果妳要跟我谈酬劳、谈主雇关系,我的结论是,我会立刻把事情交给手下处理,或是干脆就此中断这项委托。”
“不行!”她慌张地提高声量。
“妳放心,我的部下里多得是高手,委托给他们绝没问题。”
“我不要!”
“或者要我推荐其它镖局的一流角色?”
“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帮我!”
“一个妳急着想撇清关系又不喜欢的家伙?”
“我没有要跟你撇清关系,也没有不喜欢你!”
“却不屑欠我这份人情。”
“我从来没有不屑你!”她气得放声尖叫。
“话是妳自己刚才说的,我只是重复。”
“我只说我不想欠你人情──”
“好。”他的食指如利刃一般指向她。“既然不想欠我人情,就找别人帮忙去,能替妳解决问题的不独我一人。”
“我不要别人帮我,我只要你!”
“我不接不喜欢我的雇主委托的工作,我会亲自出马就已经是在卖人情,一个妳连买都不想买的廉价人情。”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没有不喜欢你,你也一点都不廉价!”
“喔,意思是妳喜欢我啰?”他不屑地哼笑。“我谢谢妳了,为了要我帮忙而刻意倾心,真是委屈妳。”
“我才没有刻意喜欢你就为了利用你替我办事,我从以前就已经在喜欢你。”
“然后等事情了结后就顺便终止感情,所以现在才会坐在这里跟我算酬劳问题,省得我纠缠不清。”
“我怕的是我在纠缠不清!我已经不想再为你流一滴泪、再伤一次心!”
“终于搞懂了。”他拍桌吁了一口气,瘫身靠在椅背上。
“搞懂什么?”
她眨巴着傻愣愣的大眼睛,呆望笑容不明的北斗。她刚刚辟哩啪啦地跟他吵啥,不是计画好要冷静地和他谈公私分明的问题吗?北斗又为什么突然不吵了?
“绕了这么大半圈,原来妳是怕事后妳会离不开我。”
百灵的脑袋轰然一炸,小脸涨红得说不出一句话。怎么会让他说中的?她明明把心事藏得很好,什么也没透露,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离不开我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他也从没有放手的意思,任她逃也逃不了。
怎么会这样?“我……只想跟你谈公事……”
他举起一只大掌。“那套说辞先保留着,我们待会再玩。现在,妳老实把话讲清楚吧,为什么不敢承认妳喜欢我?”
“我承认过了。”她无力地瘫在桌边。
“好吧,我换一种说法。”他顺便也换了个姿势,半跪在她身旁仰望垂头丧气的小脸。“为什么不敢继续喜欢下去?”
她沮丧地凝视这张不该看的笑脸。他实在俊美得过分危险,一看就知道最好快快躲远些。偏偏她笨得像只训练有素的小飞蛾,一见他这团火焰就会急急扑上去。找死的白痴!
“我怕到时候我会无法抽身。”好了,招了算了。不管她诌什么,北斗总有办法抓到关键。
“爱我爱到无法自拔,有什么不好?”
她的眼神倏地露出怨毒。“你巴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爱你爱到无法自拔,是吗?”
“小的不敢。”他乖乖举起双手投降。“我是个很清心寡欲的男人,这辈子只要一个女人的爱就够了。”
“是喔,爱过一个再换一个,一辈子永无止境的换下去!”她狠狠地猛拍桌面。
“娃娃息怒。”他双掌温柔地包握住她的小手,省得拍肿成大馒头。“为什么不相信我此生只要妳一人?妳不是很信任我吗?”
“我信任的是你的人格,不是你的风流性格!”
“我已经不再风流很久了,这还不能证明我的真心吗?”
“狗改不了吃屎,你总有一天会再犯!我不想在以后的某一天,亲眼看着你……你又……”现在她连说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哪能亲眼目睹那一天的到临。
“不会有那一天。”他认真地盯着气呼呼的百灵。“天下女人何其多,娃娃却只有一个。”
“说得好听,我阿玛和哥哥们也用这招骗过不少女人,你可以省了。”
“那妳阿玛和哥哥们有痴迷一个女人到为她出生入死的地步吗?或者像某个蠢蛋一样,呆呆等着自己爱慕的小女娃长大成人,一等就是好几年?”
“那是过去,我担心的是──”突然间,她觉得自己蠢得好想哭。“你不必管我了,放我一个人去钻牛角尖就行了。”连她都对自己不耐烦。
“不,我想听。”他热切地握紧她想抽回的小手。“妳在担心我们的未来,嗯?”好现象。
“这根本是在白担心,因为我们不会有未来。”
“未来的我不会变心的。我承认我是有段风流岁月,但是再花心的浪子也有疲倦的一天。我已经玩够了,也老了,现在最大的野心就是娶个心爱的女人,生一大堆萝卜头,每天为老婆孩子的事烦忧。”
“说得好听。”但她脑子里已经浮现一大堆全家福景象,嘴角露出一抹傻笑。
“我从少年时期就闯荡江湖,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如今冒险雄心不再,只要安安稳稳地过活。怎么样,这样的小小总镖头,妳肯放下身段跟他一辈子吗?”
她考虑了一下,摇头。
“嫌我穷?”他瞇起双眼看她再度摇头。
“嫌我没有爵位、没有好出身?”
她的头摇得更厉害。
他困惑地皱皱眉。“嫌我都二十七岁的老男人了,还妄想老牛吃嫩草?”
百灵噗哧一笑。“平郡王那八十几岁的老家伙都敢娶我了,你算什么老牛!”
“那妳在犹豫什么?”
她双颊绯红地飘荡着视线,不敢看他。
“娃……”他唱了好暧昧的一个长音。“妳在想什么色情的事?赶快告诉我,人家也要听!”
“我哪有想色情的事,你干嘛那么兴奋!”她的小脸红得快爆掉。
“喔,我知道了。妳怕我年纪大了,不能在床笫间让妳满足。”
“胡说八道!”她吼得几乎震破屋顶。
“显然我说对了。”北斗贼笑。
“谁担心你能不能让我满足了,我倒担心以后去哪里多抓三、四个女人一起伺候你这只大嫖虫!”她不顾声量地疯狂大吼。
“我干嘛要这么多女人一起伺候?”
“你以前不都是……你不是向来……”她的舌头快羞得烧焦了。
“啊……”他大概知道百灵焦躁不安的源头了。“这里的姊姊们告诉妳我过去的战迹了?”
“我没兴趣当你的战利品之一!”
“相信我,妳只会是唯一。”他双臂搂紧她的纤腰。
“我不信!”
“好吧,那我们以客观的方式来解析吧。”他诚恳地直直跪在她双膝之间。“我过去的确爱玩、很会玩,而且玩得很疯。妳要知道,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实在不太懂得如何控制自己,只想拚命发泄。”
“喔。”这她倒没听额娘和嬷嬷提过。
“现在呢,我已经老到懂得如何控制自己了,所以不会再浪费一丝精力在不必要的人身上,只想全力贡献在最宝贵的人身上。”
“嗯。”
看她脸红、气不喘的乖相,北斗就知道她根本没听懂他话里的下流花样。
“所以我已经不需要一窝美女彻夜狂欢,只想搂个娃娃度过每个平安夜晚。”
“那你去抱枕头不就行了。”
“好,抱枕头!”他突然紧紧拥吻住她,百灵这才发现自己早被跪在双腿间的他箝得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你……”要在他放肆的吻吮间发言,实属高难度动作。
“这个枕头好软、好甜,我喜欢。”他得意地轻咬她的红唇,大手滑至她臀部用力一抱,两人最亲密处的紧密贴合令他为之呻吟。
“我在跟你讲……很正经的……”以下话语全融在他的唇舌撩拨里。
“我根本不需要三、四个女人同时伺候我,我只要把妳训练成可以应付我所有欲望的女人就行。”
“我才不──”
“喔,别这么谦虚。相信我,妳绝对可以胜任,因为我证实过妳很有热情的天分。”
“不要讲得这么下流!我──”
“对,不要用讲的,我们用做的。”他开心地抱她到床榻,压在她身上。
“北斗!”她死命推着他厚实的肩头。
事实证明,他有绝对的本事融化女人的抗拒。在他老练而火热的狂吻与摩挲下,原本推拒他的小手改为下意识的颤抖拥抱,迎接他未知的侵略。
“格格,点心来了。”淑儿端着餐盘,一脚踹开房门。
“噢!”北斗埋首到枕头里,狠狠捶了床板一记。然后,被铁面无私的淑儿驱逐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