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翔无声进入,手里端着一杯水和药。
他探探她的额,知道烧退了,才放下一颗悬宕的心,随即抽了张卫生纸细心帮她拭汗。
夏敏雪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森……"她慌乱地喊。
严翔亲吻她的手心。"小雪,我不是,你认错了。"
睁开眼,果真不是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她尴尬地吞吞口水道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只是误认罢了,该吃药了。"
夏敏雪听话地吃完药靠坐在床上。"下午没课了?"
严翔目光一转,点点头。
昨天,他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所以刻意想忘记,否则两人的关系会变得奇怪。
"你怎么会生病?"
"还不都是……"你的吻,她紧急打住没说出口。严翔忘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夏敏雪也不想多提。忘了也好,以免关系更复杂。
"是公司的人啦!被传染到了。"她笑笑地说。
"原来如此,那就要好好休息。"
"谢谢。妈呢?"
"去超级市场。"
"喔。"情况愈来愈难控制,夏敏雪干脆闭目养神,希望严翔会觉得无聊自己离开。
良久,严翔的呼吸声仍充斥房间,他的气息扰得她烦闷,体温渐渐上升。
"没作业要做吗?"她期盼他能知难而退。
"没。"他答得懒散。
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丝毫不觉得无趣;如果能够,他想更亲近她,再更进一点……
"在我这里很好玩吗?"她的眼没张,无奈的口气一清二楚。
严翔忽然靠近她,在她耳畔低声:"你--在逃避我?"
夏敏雪吓得后退。
"你……"他不是忘了?
"我没忘,虽然昨天发烧,但是我没忘记,因为那是我想做的事情,吓到你了吗?"他声音低沉地带点魔力。
那一吻,深刻地印在夏敏雪心上。到底是他强迫了她,还是她接受了他?
她弄不清,却感觉那个吻似乎撞碎了某些东西,一些存在她心底的东西。
"我也不能对你说教,毕竟你够大了。"
"你敢说,我就吻你。说啊!"他威胁。
面对他的痞,她莫可奈何。"严翔,我只当你是我弟弟。"
"我从来就不当你是姐姐!"之前是讨厌,而后是因为爱情。
四目交接中,他传递出他的心声,也是他的爱情表白。
???
下午三点十分,严家客厅。
客厅坐着一位客人,楼上有位病人,女主人去了超级市场,严翔只好充当主人的角色招待不请自来的客人。
对方简单介绍后,严翔马上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客人了。
他是方正凯,是小雪的下属,是小雪的朋友,是小雪的学弟,是他的--情敌。
由他眼神透露出的关怀,由他的笑容,由他提起小雪名字时显现的光采,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是他的情敌!
"谢谢你特地来看我'姐姐'。"
只有这时候,他会当她的弟弟,为了赶走情敌。
方正凯温和的脸添了抹紧张。"还好吧?她第一次请病假,我……我们都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前些时候她真的是太劳累了!"
"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请方先生不要担心,让你专程走一遭,我们才过意不去,不巧'我'姐姐正熟睡,不便见客,不过'你们'的心意,我会转告的。"
严翔应对得体又有礼,让方正凯不好意思说想见夏敏雪。
"是吗?既然敏雪在睡,那我就不打扰了!"方正凯站起来,其实没见到夏敏雪,他着实感到失望。
严翔客气地说:"哪里,方先生真的不再坐一会儿吗?说不定姐姐等会儿就醒了。"他的表里不一,连他自己都觉得虚伪极了。
"是谁来了?"
见严翔久久不回,夏敏雪好奇地下楼一探究竟。
瞧见心上人出现,方正凯的视线立刻越过严翔。
"敏雪,是我!我来探病!"
严翔闭上眼,心想这女人为何就不能乖乖待在床上休息,非要破坏他的计划不可!
"我才休息一天,别那么客气,赶时间吗?"夏敏雪随意把头发扎起来,穿着简便的休闲衫走下楼。
"没有。"
"再坐会儿!"
两人落座,严翔这才看见她没穿外套,于是上楼拿件外套为她披上。
"别再着凉了,你们'慢慢'聊,我去前院。有事叫我。"最后一句,他是小声对她说的。
坐在前院,不时可以听见客厅传出悦耳如银铃般的笑声。
他当然想坐在她身边陪她,但他晓得自己一定会让她下不了台,因为--他嫉妒,嫉妒她的笑容让别的男人看见。
在她身上,他学会想念,学会伤心,学会嫉妒,也学会了包容。慢慢地,他学着接受她所爱的一切。
"即使隔着墙壁,我依然清楚感受到你的嫉妒,收敛一下吧!你吓着我的客人了。"夏敏雪倚着墙壁,叹口气。
"小雪,我控制不住。"
"我知道,也很烦。"
"我对你是认真的,小雪。"严翔转过身。
"所以才烦哪!"
她回身欲上楼,却教严翔搂在怀里。
"试着接受我,不要逃避我,更不要厌恶我!那会让我受不了,我的弱点全暴露在你面前,只有你能伤害我!"
???
深夜,PUB。
爵士乐团营造出优美的音乐世界,舞池内三三两两,小珊和小P也下海较劲,人家跳的是慢舞,他们却故意比试热舞。
夏敏雪坐在吧台前,默默喝着酒。注视着杯中呈现不同蓝色浓度层次的鸡尾酒,加上灯光更加显得晶莹剔透,让人不忍破坏它的美。
"这是什么酒?"夏敏雪问着正在调酒的酒保。
"'梦幻勒曼湖'。"年轻的调酒师看了眼后回答。
"是哪个人发明的?它很漂亮!"
"是位日本人,以瑞士的梦幻湖而调制的。"
知道了酒名,满足好奇心之后,夏敏雪眼睛又为之一亮--因为调酒师身后有个特别的水晶烟灰缸。
她盯了许久,引起调酒师的往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你喜欢那个烟灰缸?"
"也不是……只是会想起一个人。"说完后,夏敏雪马上露出一个自己怎会说出这样话的表情,显然她也觉得惊讶。
调酒师听了,拿条干净的白布把烟灰缸擦拭干净后,用袋子包好交给夏敏雪。
"这是做什么?"
调酒师羞涩一笑。"其实这个不是我们的,是有一个男人寄放在我这里。"
"寄放?"
调酒师慢慢解释:"他以前是我们的常客,常常出国旅游。半年前,他给我三个烟灰缸。他说,如果有人看见这个烟灰缸会想起某人的话,就叫我把烟灰缸送出去,你是第一个。"
"这很漂亮,为什么要送人?"
"他没说。请你收下,我等你半年了。"调酒师苦笑。
夏敏雪拿起烟灰缸,在灯光的照耀下,它显得更加美丽。
"真的很漂亮!"透过灯光烟灰缸转成彩色,手一转,即可瞧见五颜六色,由浅到深,缤纷艳丽,让她爱不释手。
???
凌晨,房间内。
洗完澡,夏敏雪转回自己的房间,灯才亮,就让坐在她床上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睡?"抚了抚猛跳的心脏,夏敏雪轻吁了口气。
"去了哪里?"
"庆功不行吗?"她讨厌严翔的口气,像是在审问犯人。
"你病刚好,别又累着了。"
晓得自己的口气太冲,夏敏雪试着婉转:"对不起,下次会注意。"
"小雪。"暗沉的夜,严翔的声音格外低沉。
夏敏雪揉揉眉间,模样显得疲倦。
"有事明天再说,我实在很累了。"她刻意强调自己的疲累。
严翔抬眼,再低首,挺着胸膛离开。
夏敏雪烦躁地躺上床,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没多久,她一拧眉,迅速下床,放轻脚步走进严翔的房间。
她坐在床沿,严翔的双手自动圈上来。
"问吧!"
他不问清楚绝不会罢手;她不说清楚绝对难清闲。
停顿了一会,严翔开口:"谁是森,他是你什么人?"
"聪明如你,会不清楚吗?"
严翔使力拉她一同躺在床上。"我要听你说。"
"森--她是我的男朋友、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个字让严翔身体震了一下。
"他外表看起来粗枝大叶,但他的心思却十分缜密;有时候连我没注意的事情,他都注意到了,他真的是个很细心的人。"
"为什么分手?"
"我们没分手。"
"那……"
"你看见照片了?"他的口气让她猜出了大概。
"抱歉。"
"没关系,都已经三年了。严翔,森已经死了三年。"
他预设过各种情形--背叛,第三者,个性不合,但就是没有死亡。
"怎么回事?"
"车祸,为了救一名小女孩。"
"对不起……"伤口有多么难愈合,他比谁都清楚。
"严翔,我很爱他。即使到现在,我依然爱他很深,怎么也忘不了,所以根本无法再去爱另一个人了。"
严翔搂着她,不发一语。
???
星期四上午,客厅。
"小雪,我的车还没回来,可以载我吗?"
夏敏雪头也不抬地,径自看着自己的电脑萤幕。
"对不起,你可能要自己去学校了。我的车坏了,同事晚点会来接我。"
严翔听出她的拒绝,头也不回地离开。
严父放下报纸。"这孩子别扭什么,就不会体谅姐姐的车子坏了吗?"
夏母看看门口,再望着自己的女儿,她知道的。
"骑惯了机车要他坐公车的确很烦人,我是幸好有同事愿意来载我。"夏敏雪笑笑地解释严翔的行为。
桌上的手机响起,她按掉,顺便关上电脑。
"怎么不接?"夏母问着。
"是来载我的同事,她已经在外面了。我先去上班了,再见。"
???
七点,小珊的金龟车内。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坏了。"
夏敏雪没好气道:"我哪晓得,去问车厂吧!"
"刚刚停车的时候有看见你弟弟,说真的还乱帅一把的!有女朋友吗?"
夏敏雪感兴趣地转头。"想毛遂自荐?"
"才不是!是让你'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好熟的一句话,不久前她才对他说过。
"敬谢不敏!要就打包带走,我不会介意。"她说得潇洒又轻松。
"真的?!"小珊问得认真,试探意味颇深。
真的假的?
真真假假,连她自己都迷糊了。那一天,那一个吻……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喂,还没回答我。"
"小珊……三年了。"
小珊听了叹了口气,清楚她又陷入三年前的光景了。
"所以你也该忘了吧?如果森还活着,绝对会气你这么糟蹋生命的。"
"爱太深了,所以真的忘不掉。"她侧着头,表情有些倦态。
"敏雪。"
"不用安慰了,这些话我听多了。下个礼拜可不可以去你那边住。"
"什么?!该不会想赶你出去吧?"
"别问那么多,可不可以?"
"当然,我家随时随地欢迎你来住。你都不知道我那个小妹有多崇拜你,还跟我说想当你的干妹妹。"见敏雪不想谈,她也顺势转移话题。
"好啊,我不反对。"虽然她已经有好几个干妹妹了。
"敏雪,听我的劝,别太钻牛角尖了,凡事看开点。"末了,她仍补上一句忠告。
"嗯……晓得了。"但要做到,比登天还难。
???
星期六,早上。
夏敏雪打了个呵欠走下楼。
昨天熬夜赶广告,忙到早上五点,好不容易睡着,又因为肚子饿,而不得不起床喂饱她的胃。
冰箱上有张留言,夏敏雪看了看。原来一早起床那么安静是因为两位大人去打高尔夫了,桌上却没半样能够填肚子的食物。
"晚上才会回来啊!"她抱怨着。
民以食为天,总该留点东西给她吃吧!唉……夏敏雪叹口气,颓丧地自己下厨。
在冰箱里东找西找倒也让她找出一点东西,锅碗瓢盆她也摸了几个,最后好不容易找出她藏的一包泡面,再打个蛋花,就成了一碗香喷喷的大杂烩泡面。
很少吃泡面的她,泡面不过是她最后的手段。不是她不会煮,而是她太饿了;饿到忘了怎么煮饭,只能随便找东西填饱就好,因为吃饱后,她还想继续睡回笼觉。
严翔吃了没?
经过严翔房前时,她突然想到。门敲也不敲,她大刺剌地走进去。
"严翔,你起床了,正好,要不要吃早餐?"基本上她是问好玩的,其实根本不会分他那唯一仅剩的泡面。
严翔正在练习哑铃,光裸着上半身的他,汗流浃背,呼吸相当急促,显然是运动很久了。
觉得时机不恰当,夏敏雪又自问自答:"你在运动,那还是别吃了,我先出去了。"
她转身想回房享用这碗得来不易的泡面,身后却传来严翔低沉的嗓音--
"我饿了。"
三个字就让夏敏雪眉头微蹙,她回身歉然一笑。
"不好意思,最后一碗了。你要不要出去买早餐,我昨天还没吃。"
她是饿到不行了才清醒,当然是叫严翔另外想办法,千万别想打她这碗泡面的主意,她可是会拼命保护的。
"一口就好。"他的眼神写满渴望。
夏敏雪极度为难地走上前,举起犹如万斤重的筷子。她希望严翔中途会改变心意。
她挟起面条,期盼严翔说不用了:她递出面条,恳求严翔能放了她一马。结果,严翔连犹豫也没,一口就吞入,她心疼得要死。
严翔吃了一口,急忙捶胸,胀红的脸让夏敏雪一时心慌地放下碗筷,搀着他又帮他拍打背部。
"没事吧?!是不是噎到了?"她紧张得要死,没想过第一个吃泡面噎死的人竟会在她家里。
身形微倾的严翔忽然抱着夏敏雪一同倒下床,他的身体紧紧贴住她的玲珑躯体,毫无缝隙。
"严翔?"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夏敏雪淬不及防,却没有先前的紧张。"既然你还能开玩笑,就表示没问题。好了,让我起来吧!"
"不是玩笑。"他严肃地表示,一双冷眼瞅着她,全身散发出一股危险气息。
体认到他的认真,夏敏雪敛了笑,轻轻吁口气。
"那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梦到你……"他神情有些苦涩。
"然后……"
他的气息渐渐干扰她的理智神经,所以他一呼,她就吐气,他一吸,她便憋住气,就是不想与他太亲密接触,好避开他的影响力。
但,错了,即便是他的眼神、他的声音,都切切实实影响了她。
她不看、不碰触,却无法不听。
"我侵犯了你,一次又一次,停不下来……就像这样,我压在你身上,嗅着你的气息,它挑逗着我的欲望……小雪,我……想要你。"
严翔的欲望,夏敏雪清楚地感觉到,她试着不去想。
"阿翔,我是你姐姐,你这样做对吗!"
"没有血缘,我们都很清楚!"他反驳。
"阿翔……"
严翔无预警地吻她的唇,之后才说:"不要说话,听我说就好。我对你的欲望根本没办法停下来,它不断地浮现,让我很难过,什么样的发泄都试过了,但,就是没用啊!"
"我不适合你的。"她永远都强调这点。
"我只对你有欲望,其他的人,我想了就吐!"
冷气明明开着,夏敏雪仍开始冒出汗珠。他的热情实在让她招架不住,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妥协的。
"你对我有感觉的,我知道。"
"所以你就可以用这样的理由来强暴我?"为了逼他放手,她发了狠话。
严翔并不如她所预期地退缩,反而只是扬了扬唇,一抹不在乎的笑容就这么浅浅逸出。
"那又如何?为了得到你,我什么都能做;即使冠上'强暴'两个字,我也无所谓,因为我已经忍到极限了。如果不抒发的话,只怕我会做出更卑劣的事情!"他咬着牙,拼命压抑自己的欲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明白。
世俗的道德,他不放在眼底!只怕伤了她,才会死命忍住。
"严翔,放、开、我!"房内的温度渐渐攀升,夏敏雪的呼吸也加重了。
"这是第一次--如果不想我再这么对你的话,就别再不敲门地进我房间了,把我当成你真正的弟弟吧!下次,我就不会放手了!"语毕,他深深吸了口气,放开手。
得到自由的夏敏雪重重甩了他一巴掌。
"我不会道歉的!"他照着自己的意愿行事,怎么也不会道歉。
凝睇他一眼,夏敏雪起身离去。
严翔趴在床上,满身的欲望又再一次让他压制了,但却是愈来愈困难,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绝对会崩溃的……那天倘若真的到来,他绝对会要了她的。
一定……不再放手。
小雪。
我还是想要你!
想的心都痛了。
我的身体在呼唤你,你知道吗?
我想要你,小雪。
真的……非常……
你的心、你的身……
爱我吧!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