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的惊吓,并不亚于当时看到郭娇娇房子的时候。那时她是被它的雕梁画栋和金碧辉煌给震慑住了,可是那时候她还能做反应,但是唐御旋的屋况,却让她说不出话。
四十坪的房子,看得到的地方全被各式各样的东西给堆满了。有衣服、书、报纸、杂志、花--补充说明是干枯的花,还有垃圾袋什么的……
等等,乔思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紧盯着眼前的衣服看。是的,她没看错,里面的衣服除了冬天的之外,竟然还有夏天的。
看得出来乔思玮极度震惊,唐御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个冬天,有几天真的是太热了。」他还没这么夸张,把衣服从夏天留到冬天。印象中,几个月前他才整理过的。嗯,他真的太忙了。
「太、过、分、了。」乔思玮从齿缝中吐出这几个字,转头看着他,吊竖起眉头。「为什么连一条走道都没有?」
没有走道?!他笑起,喜欢她的说法。「妳以为我为什么需要一个女佣?」
她不高兴地说:「你需要的是一支清洁队。」
她的反应快速而直接,教他大笑。「如果妳真的要打电话去请的话,我也不反对。」
她转了转黑眼珠。「我要你加薪。」
他笑笑。「可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小气的老板。
她看着他,发现不和郭娇娇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人其实还挺好相处的,而且她注意到他的笑容多了。他的笑声爽朗,像个大男孩,洁白的牙齿完美到可以拍牙膏广告。
「你看起来真的很体面。」她感叹地说,真的很难想象,他家会乱到无立足之地。
他勾了一抹笑。「我把整理家务的时间,拿来打理自己。整理家里,对我而言并没有多大意义,而且浪费时间与生命。」
他的表情、他的想法,无疑都是一个社会精英会有的样子。
乔思玮喃喃地重复他的话。「浪费时间、生命……」如果她那两个在大学当教授的父母,知道她竟然去做人家的女佣,大概也会这么说吧。
「怎么了?」他发现她的表情有异。
「没有啊。」她一笑。「你花钱买我的时间,那是很合理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说话的样态,有几分哲学家的味道。好吧,就算不是哲学家,也不是个女佣该有的样子。
「为什么会想来做女佣?」对她的好奇,远超过原先所预期的。
她笑笑地。「为什么会想要用我?」不回答问题,反而丢了问题给他。
他皱眉。「我先问的。」
「你也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这样我们两个就扯平了。」她聪明地拿问题来「抵销」问题。
「妳可是我请的。」他坚持她有回答他的必要。
「我们之间是一种基于『交换』之上的契约,可不是上下关系。」开玩笑,她的头脑可清楚了。
看着她流递的笑容,他忍不住再问:「妳是哪里毕业的?」
「哪里毕业的和身为一个人的价值无关,我不觉得有回答的必要。」她的乌眸湛亮澄澈。
他被她的眼神勾住,她的聪明也超过他的想象。他一笑。「可是这和一个人的特质有关。」他真的想多了解她。
她绽开笑容。「你可以由观察了解我的特质,不需要从我毕业的学校去判断我的特质。」
她的回答好到让他无话可说。他直勾勾地看着她,这样几乎没有停顿的一来一往中,激出了他对她的欣赏。对于她的长相,或许他有点批评,可是她的个性和聪明让他难以挑剔。
「就算妳是郭娇娇请来监视我的,我都很高兴用了妳当我的女佣。」他露出笑容,坦白地和她说。
「监视?我会做那种事吗?」她不高兴地瞪着他。他把她说得太小人了,让她忽略了他后面的那句话,以及他眼眸中绽出的光。
他认真地看着她,想了想,摇头。「不会。」她有自己的骄傲,也许会应征女佣的工作,却不会去兼「报马仔」来做。
她满开一脸灿烂的笑。「当然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亮弯弯的,那一刻他竟然觉得她是漂亮的。见鬼了,唐御旋不自然地转开视线。
「进屋里吧。」他一笑,脚步一跨。
算他了不起,垃圾堆中,他依然能维持如同模特儿的优雅步伐。
乔思玮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她突然憎恨起自己腿短。果然,她一走进去,就被困陷住了。呜呜,她哀嚎。「你真的应该要清一条走道出来的。」
「不是我,而是妳吧!」他拋来响亮的笑声。
「是、是、是。」她咬牙切齿,排开绊脚的衣服。亚曼尼耶,这样丢着。
***
唐御旋一早起来,惊讶地发现乔思玮竟然坐在客厅中,埋首将那一堆堆的东西做了分类。
「妳没睡吗?」他吃惊地问。
乔思玮抬起充血的双眼,看了他一眼。她挑着眉头,恨声说道:「在我半夜起来倒水被绊倒之后,我就不准备睡了。」
她是以铲除宿敌的决心,在整顿眼前这堆。
「这样熬夜,对皮肤不好。」他看着她狰狞的表情还有红肿的脸,摇了摇头。
「我顾不了这么多了。」她狠狠地抓起一本杂志,啪地一声把它和同类的杂志堆在一起。
「好吧。」他看得出来,他动摇不了她的决心。「早餐我自己解决好了。」
「不用。」她倏地抬头,骄傲地宣告。「早餐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这么好!?」他没想到她这么体贴地准备好早餐。
「也没这么好。」她突然有些心虚地挤了笑。
「我看看。」他往饭厅走去,桌上有简单的牛奶以及吐司夹蛋。
好吧,虽然是一般的早餐,并无特殊之处,但是看在她还有心为他准备,他觉得已经可以了。
拿起吐司夹蛋,他咬了一口。吐司太焦、蛋太老,客气地说不是很好吃。不过他也不挑剔了,抓起牛奶,他灌了一口,突然有个异物贬住了他的喉咙,他「咕」地吞下,一股像是草腥味还是什么的味道满了出来,充斥着他的口腔。
他看着牛奶,才发现上面浮着一块块东西。「乔思玮!妳在做什么?」他怒吼着。
几乎同时,客厅的另外一头,也暴出吼声。「唐御旋,你太夸张了!」
唐御旋冲出来,乔思玮正要站起来,两人对望着。乔思璋发现他的目中带着杀气,她顿了下,皱了眉头。「你要说什么,你先说。」
唐御旋瞪着她。「妳在我的牛奶加了酪梨是不是?」
乔思玮神情一松。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哩。「对啊,这样可以帮你补充维生素E。维生素E可是强力的抗氧化剂,可以消除体内的自由基,达到抗衰老的作用。」她白了他一眼,他也太不懂得感激了吧!?
唐御旋挑着眉毛。「说的真好啊。」维生素E、抗氧化剂、自由基,听起来多专业,可是……「酪梨应该要用果汁机打过,这样才好入口,妳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这个不是很基本、很基本的常识吗?
「是吗?」她恍然大悟,表情看起来十分无辜。
「装无辜是没有用的。」他说,语气中的无奈大过威胁。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诚心诚意地说:「我会改进的。」
「打酪梨牛奶就像打木瓜牛奶一样,妳知道吧?」总觉得有点不大放心,他顺口叮咛了一下。
「喔!」她张大了眼睛,表情中流露出类似「原来如此」和「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愣愣地看着她,冷风飕飕地,他突然觉得有点恐怖。
天啊,他真不知道如果刚才没有补充这一句话,她下次会弄出什么给他暍。「我以为妳很聪明的。」他叹了一口气。
她嘿嘿地笑了。「人生……」她耸耸肩。「你要习惯误会与意外的存在。」她仍然说的很像个哲学家。
他嘴角抽搐,真不知道这种「意外」会不会成为「常态」。
她释怀一笑。「想想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不对吧!他眉头一挑。「妳要跟我计较什么?」
「这是我刚刚找到的。」她揪起了一只干扁的壁虎尸体。「牠是被你的书压死的,还不知道死了多久?」她望着他,晃晃那只壁虎,摇头叹息。
他愣了愣,蓦地勾了嘴角,肩膀一耸。「C’estla vie。」(法文:这就是人生)
「是啊,C’estla vie。」两人对看一眼,都笑了出来。
是啊,人生就是这个样子,总是有些荒谬、不很圆满。体面的男人、被压死的壁虎、聪明的女人、被糟蹋的酪梨……不过想想,它常常会让人发笑的。
屋里有一枚互望的眸光,以及一叠叠越来越大的笑声回荡。
***
整体来说,唐御旋很满意乔思玮在工作上的表现。不到一个礼拜,她就将这个家还原成该有的样子,不过有件事情他一直很介意,那就是她的「厨艺」。
那一顿不好吃的早餐,原来真的不是「意外」,而是「常态」。所以那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从此之后每一顿她煮的饭,他都吃得战战兢兢。
她的厨艺不好,他愿意忍受,就算是她每次都煎一颗老老的蛋,让他吃到吐,他也会认了。只是她一直不能体认这一点,每天都快乐地变换着菜色,让他无法建立起任何的心理准备。唉--他每次遭受的打击和意外都不一样。
他怀疑,对她而言厨房就像是个实验室,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创作各种不可思议的组合;而他,就是那只实验室的白老鼠。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开在家里吃饭的可能。这个星期天,他没有地方可逃,只能待在家中,听她在厨房里愉快地哼着歌,他就觉得发毛。
他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像是将被注射不明物质的老鼠,他不安地站起,故作轻松地往厨房走去。「今天我们要吃什么?」
「葱花蛋。」她笑笑地说,继续哼唱不成调的曲子。
葱花蛋--不错,听起来很正常。
他探身去看,她正好铲好葱花蛋,一转身差点撞上唐御旋,还好唐御旋手脚俐落,实时往后一退。
乔思玮看着他,笑了起来。「这么急着要吃啊?」
好问题,叫他难回答啊。他扯了个笑,半俯着身子一看。「这是葱花蛋?」不大对劲。
「眼睛真利。」乔思玮侧转个身子,拿起筷子。「这是我特制的。柳丁葱花蛋,把清香的柳丁皮切丝,和在葱花蛋里。橘色的柳丁皮,绿色的葱花,黄色的蛋,呈现完美的视觉享受。」
她希望这样说,可以吸引他,可是他只是僵着笑容。「柳丁皮……」
「是啊。你放心,我洗过了,绝无农药残留。而且在切丝的过程中,也没有沾染我的血迹,一切的过程平和顺利。」她再接再厉,勾动笑容,吐着如广告般的言语。「虽然制作这一道柳丁葱花蛋,花了我不少时间,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它可以中和葱花蛋油腻的感觉,让你的口颊散发清香,我就做得非常的开心。」
他看着她,看见她眼睛亮亮地发着光。
「吃吧。」她的盘子捧在他的面前,笑容甜蜜蜜的。甜蜜蜜,应该是吧,她自己是这么以为。
唐御旋斜眼看她。可怕,她的表情怪异,那是笑容吗?感觉起来阴森森的。他咽了口口水。
「你饿了--」她拉长语调笑得好开心,谈笑间,她已经挟起一片蛋。「吃吧,趁热吃才好吃。」
她手拿筷子如利剑环伺,这样的好意,看来是不容辜负啊。唐御旋狠下心,吃了。入到口中,他嚼了嚼,没有想象中的怪味道,便大胆地吃起来。「不难吃。」他惊讶地说。
「Yes!」她的眼中放出灿烂的光亮。「你吃过我五次做的东西,只有这次吃了之后,还说得出话来。这真是最大的赞美词。」她笑了,一脸的满足。
他看着她,温柔地逸了一抹笑。
继她刚才阴诡的表情之后,这个笑容,算是最容易辨识出来的。她盛放的笑容,一眼就让人看出她单纯而幸福的感觉。
「真是的,既然知道我前四次吃的这么辛苦,妳怎么还忍心逼我吃第五次?」他低声咕哝,眼眸中的笑意并没有消褪。
「话不是这么说,我这么早就放弃的话,怎么对得起你之前勇敢的尝试呢?」她得意地扒了一口热呼呼的柳丁葱花蛋吃着。
他愣了,这逻辑还真的是说得通。
唉,算来也是他自己招惹的。如果换成别人的话,不管她其它的能力再好,他可能早已辞了她,而非一再地忍受。
也许是因为对她的欣赏吧,他对她的包容力远超过对其他人,甚至超过自己预想的底限。
其实她刚刚的话也说对了。当他看到她为了一道可以让他入口的菜而开心莫名时,他就觉得这一切的忍受都值得了。
如果她真的那么喜欢变换尝试的话,那她再试吧,他会吃吧。
「妳什么时候开始学煮饭的?」他很好奇,在厨房中,她看起来是这样的自得其乐。就是这样的神态,让他甘心受她危害,也不忍剥夺她的快乐。
她直觉回答。「大学毕业后。」算算就这几个月的事情了。
他皱眉。「妳不是才二十岁吗?怎么会大学毕业?」大学毕业通常都是二十二、三岁啊。
她呆傻在他面前,嗯嗯啊啊、支支吾吾地,半晌后,她干笑了几声。「哈哈哈,女人的年纪不要听得太认真嘛!」
他没有追间她,只是笑笑地看着她。
她望着他深黝的眼眸。讨厌,她一直不喜欢说自己的事情,也不打算和任何人说,可是要她瞒着他,竟然会让她觉得好罪恶。
她想了想,说道:「之前是因为我爸爸妈妈觉得煮饭这种琐事不重要,只会浪费我的时间、生命,所以他们并不希望我去学。」
她现在能和他说的,只有这些了。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不知道这样的答案,能不能让他满足。她不确定,如果他继续逼问的话,她是不是还会坚持下说,真希望他不要再问了。
他看着她,在她澄澈的眼中读出她的不安。
他一笑。「妳爸妈真的错了,煮饭不是浪费妳的生命,是威胁我的生命。」
她脸上微红,尴尬地笑起。她知道他是在抗议她煮的不好吃,可是她才不管哩。「嘿嘿嘿。」她咧嘴一径儿地笑着,有着几分的调皮,又有着几分的傻气。
「还傻笑咧?」他白了她一眼。她那夹杂着童心的笑容,可爱得让他眼神透出温柔。
听他说她傻笑的时候,她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她知道他不是真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一说,她心里反而漾着奇异的暖甜。
她虽然聪明过人,却没有办法细细觉察到他的语气中,其实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容忍和疼宠。
她傻傻地笑,酿着小女孩的娇甜,他忍不住轻捏着她的脸颊。她翻眼觑着他,不明白为什么接触到他的眼神时,她的心口会莫名地怦劝,血脉加速流动,身体也微微发热,那股奇异的暖甜发酵为一种醺然的感受……
看她的眼瞳愣愣地发亮,唐御旋觉得好笑,捏捏她的脸颊。「呆子,我要吃饭了。」
他拉得她微痛,教她的鼻眼眉皱成一团,他松开手,她的脸弹回原型,神思也在那一瞬拉回。「好咀,吃饭喽。」
她拿着盘子,从他身边横过,嘴上嚷着。「吃饭喽、吃饭喽--」身子愉快地摆成滑翔机,一路滑出去。
他笑着,跨大步伐,早她一步走到饭厅。
乔思玮放好盘子后,像跳舞一样转了个圈。「等我,我再炒个青菜就好了。」
「快点。」他把碗筷摆好,在餐桌边坐下,催促着她。
「好啦,不要制造我的压力。」她蹦蹦跳跳地跳回厨房。
他看着她的背影,再看了眼桌上唯一一盘的柳丁葱花蛋,无奈地勾了嘴角,唉,他是请了个什么样的女佣啊?
以前他在家里住的时候,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人伺候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容易让人懒散与窒息,所以他选择独立搬出来住。只是没想到,现在请了她来,他连饭都吃不饱。
不过,她虽然不是好女佣,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朋友,甚至是家人。因为她在,空气中多了一股暖息,生活中多了不知名灾难的同时,也添了不少乐趣。
「啊!」乔思玮在厨房中惨叫。
「怎么了?」厨房里火光大起,油味翻出,他却只是站起来而已。
「没事、没事。」她高声嚷嚷。
他又安坐了下来。这种情形发生不只、一两次了,他已经学会问问就好,不用太紧张。她进到厨房的时候,很少能平静地不发出任何声音。
「好了。」她把热腾腾的青菜端了出来。「加了一盘青菜,一切都很完美了。」
唐御旋看着盘子中的那一团。嗯哼,「青」菜啊……他相信,它本来的颜色的确是绿色的。
「吃饭了。」他盛了一碗饭,不嫌弃地吃着。
她大口地吃着饭菜。「吃饱饭后,还有橘子可以吃喔。」
「嗯哼。」他已经开始期待着,只要不是乔思玮自己挑的橘子,应该都可以吃吧。
「你要把橘子籽留给我喔。」她叮咛。
「做什么?」他觉得奇怪。
「我看到报上说,橘子籽可以拿来作果胶,保养皮肤。」
他看着她的脸。「妳的确是需要保养的。」他毫不客气地说着,眉头突然一皱。「等等,妳是说要把我从嘴巴里吐出来的橘子籽,涂在妳的脸上。天啊--妳这颗脑袋,到底在想着什么啊?」恶心,他的胃一阵反酸。
「我会洗过啊。」她说得理所当然。
「那还是很恶心。」他放下筷子。「妳要做的事情,不是动手去做什么果胶,而是去看皮肤科医生。」他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建议她了,只是他记得那时他嘲弄过她的长相,她不大高兴,既然他心头把她当成朋友,也就不想去伤害她。所以她不说也就算了,既然她自己说了,他可不想再忍耐下去。
「我不要去看医生。」她一口回绝。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一种坚持,就像有人上公车坚持投币而不用储值卡一样。」她依然用哲学的态度去解释这件事,只是说得有点心虚。
「等等。」他觉得不大对劲,他望着她,突然勾唇一笑。「妳不会怕看医生吧?」
她的脸诚实地翻红。
「太好笑了吧,妳。皮肤科医师有什么好怕的,去看医生。」他下了决心,架都要把她架去看医生。
「我不要。」她摇头,像个小孩一样耍赖。
「都大学毕业了,还想象小孩一样耍赖?」他皱起眉头。
「不管!」她溜溜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很认真,如果她不逃开的话,一定会被他架去看医生。她放下碗筷,伏低身子,打算……
「想跑?」他大手一抓。
「不是想。」她实时逃脱。开玩笑,不是想,是真的跑开了。
「最好妳是跑得赢我。」他推开她的椅子,跳了出去。
「啊!」她尖叫着。
也许是感受得到他对她的纵容吧,不知不觉中,她的动作语态也退化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的心头,一直都躲着一个小孩,可是在外人面前,她通常不会肆意地放出那个小孩,只有在他面前,她心中的小孩可以无拘无束地奔跑、耍赖、尖叫。
「啊!」她被他抓到,叫得很大声。在他收缩的臂弯里,在他扑来的气息中,她心跳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