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抹勾人的笑容,那深邃而清亮的双眸,两朵红云不自觉地飘上了她的双颊。
她虽然安静的坐着,心里却七上八下,脑袋里总是胡乱想着今天的偶遇,几次举箫欲吹,却都三两声不成调,放下了又拿起来。
在整理行囊的纳兰走了过来,语气里又是指责又是关心,「早上才冻着而已,现在就开着窗吹风。」
纳兰看她双颊酡红,眼睛水亮水亮的,于是把手放在她额上一探,「是发烧了吗?怎么脸红得厉害?」
摸起来却又不像有发烧的样子。
「没有啦。」邵译嘉忙道:「大概是风吹的,我没有发烧。」
「北风能刮红你的嫩脸,春风恐怕就难了吧?」纳兰取笑的说:「小姐呀,你今天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纳兰可是看在眼里。」
早上到医官院办公虽然受阻,但在提督来了之后,派了差兵护送她进入医官院,那群医官纵然不情不愿,还是来参见上司,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下午宫里派了人来迎她们到畅春园,安排小姐住进香水榭。以后她的日子就是上午在医官院办公,下午在沧浪苑替皇太子调养身体。
「我哪有失魂落魄的?」邵译嘉连忙否认,「我只是不习惯这些变动而已。」
突然之间成为院使,搬离邵家又住进畅春园,正常人都会感到不能适应而有些举止反常嘛!
「我想也是。」纳兰嘴角带笑,在薰炉里重新添上了香,转身道: 「好小姐,今天奴才累了一天,你行行好吹首曲子赏我吧。」
「你不嫌难听就好。」邵译嘉以箫就口,悠悠的吹了起来。
纳兰托着腮闭眼细听,只觉得曲调柔媚、情意缠绵,月色溶溶而花香幽幽,一颗心似乎也随着箫声婉转起伏,身体飘飘荡荡的。
一曲既毕,邵译嘉笑问:「怎么样?」
「小姐呀,你今日真的反常啦。」纳兰睁开眼睛,「这首是鸳鸯吟不是?」
「月夜里吹这种曲子,真不怕羞呀。是春心动了想嫁人了吗?呵呵。」
邵译嘉嫩脸微红,忍不住驳道:「你这丫头真难伺候,我不吹啦。」说着将碧箫往窗台上一搁,回身伸手去搔她的痒。
纳兰咯咯笑着,往旁边一躲抓住了她的手嚷着,「好小姐,饶了吧!纳兰不敢啦!」
主仆俩嘻嘻笑笑的,互相抓着对方呵痒闹了个脸红发乱,邵译嘉更是笑得俯在桌上。
「哎,小姐,早点歇着咱们别闹了,明儿个你还得办公呢。」纳兰抿着嘴笑道:「你现在可是官了呢。」
一提到要上医官院办公,邵译嘉就忍不住沮丧,「我真怕那些医官。」如果院使可以不到医官院办公就好了,她只是想帮人看病呀。
当了院使之后要掌管的是医药政令和医疗事务,来往的都是公文和信件,好像离看诊的路越来越遥远了。
「小姐是院使,该是那些医官怕你才是呀。」纳兰一笑,「只要小姐拿出一些魄力来,还怕整治不了那群狗东西吗?」
邵译嘉烦恼的问:「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接受我,听我的号令呢?」
「那还不简单,先软哄,将几名才能卓越的医官外放,升任医学博士。再笼络太医局的提举和判局,一旦他们不反对小姐你,小姐也就无后顾之忧,新任的医官都是从太医局出来的,既然头头都赞同你,他们自然也不会跟你为难。」
纳兰轻松的说:「再来先抓几个案子出来查,利用医药取财者以盗匪罪论,曾有误治人命的绳之以法,不服上命因而误事者也给予惩处。
「最后那些爱作怪、领头胡闹的,就以不适任为由请皇上于以罢免。」
邵译嘉一听,开心的拍手称赞,「纳兰你真聪明,这法子真好。」
她从来都没想过这些,被纳兰这么一提,也觉得可以试试看。
「没有啦,这道理跟驯马没两样。先哄,哄不动就打,打不动就杀!」
「纳兰。」邵译嘉喊道:「别这么说,我最讨厌人家打打杀杀了。」
「我只是举例嘛!」纳兰笑了笑,「小姐,我帮你出了这么多主意,你要怎么赏我?」
「都还不知道成不成,你就急着讨赏啦。」就算纳兰不讨赏,她也是要好好的谢谢她。
「好吧,你帮我出了这么多主意,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赏你也是应该的。」
「小姐,纳兰也不贪心,只求你能够答应我一件事。」
「你吧,我听着呢。」
「等到小姐坐稳了院使这个位置,纳兰再来讨这个赏。」她突然双膝一跪,额头抵着地,「只希望小姐得意之时,不要忘了今日的承诺。」
译嘉大吃一惊,连忙把她扶起来,「纳兰!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怎么、怎么能跪我呢?」
「请小姐答应纳兰。」一向爱笑的她此刻显得忧愁而悲伤,眼中含着盈盈的泪水。
这可把邵译嘉吓坏了,「我答应就是了。纳兰,你是怎么了?」
「没什么啦。」她一笑,伸手抹去了泪水,「我吓唬你的,这样你才会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你这坏丫头,可吓死我了。」
纳而又是一笑,「啦,小姐该歇着了。」
「也好。」邵译嘉在纳兰的帮忙下换上了睡衣和软鞋,钻到被窝里躺好。
纳而拢熄香炉,关上了窗,突然想到,「小姐,你那支碧箫呢?」
「碧箫?」邵译嘉想了想,「我搁在窗台上了。」
「窗台上?会是掉到外面了吗?」她找了一下,还把窗子推开来瞧了瞧外面,「没有呀。」
「没有?」奇怪了,她记得自己随手搁在窗台上面啦,难道是记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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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爽月手上俐落的转着一支碧箫,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项东流则是一脸陶醉的回想着佳人更衣的美景。
屋子里两个姑娘说得兴起,浑然没注意到窗下两个鬼祟的偷窥者。
「你觉得怎么样?」棘爽月突然问道。
「太好了、太棒了,简直是人间极品。」那有如凝脂的肌肤、如梦似幻的脸庞、动人的身段……用想的就要流口水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棘爽月用碧箫敲了他的头一下,「我问是你那个丫头!」
「那丫头呀?」项东流连忙道:「虽非绝美但清秀可人,也是迷人的。若说邵姑娘是绝艳牡丹,那丫头便是雅丽水仙。」
「你的脑袋里除了装着两位美女的影子之外,难道没有装些别的吗?」棘爽月一脸被他打败的样子,「我是问你觉得那丫头的智识如何,手段怎么样。」
「早说嘛!」项东流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流的。」他竖起大拇指,真心的称赞,「有见识、有魄力更有手段,可惜是个女人。」
「我也这么想。」棘爽月又转起了碧箫,「看来邵译嘉若没了那丫头,恐怕什么都办不成。」
今天当一回偷听者也算小有收获。
邵译嘉个性软弱、没主见,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那丫头手段这么厉害,看样子都是她在作决定、出主意。
太软弱的女人他受不了,太强势的女人也挺令人反感的。
项东流也点头赞同,「听起来那丫头倒比主子强上几分。」
「这样我就容不得她了。」棘爽月冷冷的一笑,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项东流惊道:「殿下想……」他伸手在空中劈了一下,做了个斩杀的动作。
「你想到哪里去了?」棘爽月忍不住又用碧箫敲了他一下,「我犯得着为了一个丫头杀人吗?」
他只是想把她弄出去,将她从邵译嘉身边支走,这样他要对付那个棉花似的女人就容易多了。
项东流吁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真是吓了他一跳,要是殿下真的干了这种坏事,他就麻烦了。
不跟皇上说对不起皇上的托付,跟皇上说又显得没义气。
「只是要怎么名正言顺的把她弄走?」这倒是一个问题,她们主仆感情那么好,就算想挑拨也无从下手。
纳兰也不会自愿离开邵译嘉……棘爽月皱着眉深思,突然一个点子闪过他的脑海。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忍不住笑了。
「殿下,你怎么啦?」东流看他忽而皱眉、忽而微笑的。
「东流,你运气真好。」他拍拍他的肩膀,「我现在认识了褚严华,哈哈。」
说着他举步便走,邵把项东流晾在原地发愣。
「什么意思呀?」他一头雾水的抓了抓头,「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啦,殿下。」就像殿下拿了人家的碧箫,也不知道是要干么,他问他有什么用意,他只是笑而不答。
看着他走远,项东流连忙追了上去。
而棘爽月的意思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褚严华要倒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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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袁览钦坐在摇曳的灯火下,深锁着眉头独饮。
夜已深沉,人皆安睡,独他无眠。
一盏摇曳的风灯捧在管家袁福手里,一个挺拔身影谨慎的跟在后面行走。
袁福在房门前停了下来,轻敲门道:「左相,皇长子来了。」
袁览钦连忙开门相迎。
棘朗星道一唤,「舅舅。」他的母亲懿贵妃是袁览钦的亲妹妹,因此两人私下相见时便是甥舅相称。
「进来再说。」他把他拉了进来,对管家说:「袁福,你在门边候着别让人进来。」
「知道了。」袁福关上门,吹灭了灯火直挺挺的站着,像只忠心耿耿的狗。
「朗星呀。」袁览钦深叹一口气,「你舅舅当朝为相这么多年,一向呼风唤雨威风八面,中间也遇过不少祸事,可从没像这次这样忐忑。」
「舅舅为何这么说?难道是因为方铮那个老胡涂告你用人唯亲这件事吗?」
他摇了摇头,「这事还小,只要我一口咬定方铮血口喷人,皇上训一顿也就罢了。况且这事右相也糟殃,皇上总不能因此办我们。」
「那我就不明白舅舅祸认为的从何而来了。」棘朗星疑惑的皱起眉,「难道是父皇昨日下的令?可以我来看,这令并不动摇舅舅呀。」
「我也这么想。」他叹道:「皇上封茉阳公主为右丞相,又调了宇文执出任左丞相,要我提携协助,虽是玩笑成分居多,但总是个警讯哪。」
「那舅舅为何发愁?」他不明白了。
「我为你发愁,更为了自身难保发愁呀。」袁览钦接着说道:「朗星哪,你本该是皇太子,我国皇位向来都是传长不管嫡庶,皇上偏爱皇后也就不管惯例,硬是立二皇子为皇太子,但你可是长子呀。」
身为皇长子,只因他的母亲并非正宫,因此他和皇位擦身而过,这一点是他最不服气的。
棘爽月之所以胜过他,只胜在他是从皇后肚子里蹦出来的,而他却是贵妃所养。
「我知道,我也不甘愿。」
「舅舅知道你有野心也有才能,皇太子的位置你当之无愧。」袁览钦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皇上器重你,也疼你,哪天太子之位回到你身上也未必。」
他是他的外甥,他当然希望他能够登上王位,这么多年来的拉拢、斗争,为的还不是这些名和权。
「舅舅……」
他摇摇手,阻止他说下去,「皇上这几日调进了许多青年学子,我心里忖度着还会有更多,说不定是要办朋党了。」
他和右相不管是谁垮台,牵连的门生和心腹也会跟着垮,内阁有了空缺当然要补人,皇上此时调这些人上京,怕是为了到时有人可补呀。
「我跟右相斗了这么多年,干下的事也不少,这次恐怕要糟殃了。」他再想到那道要京城内外臣子公开上书弹劾的圣旨,就冷汗涔涔无法安睡。
棘朗星也默然不语,从父皇这几日的动作来看,背后的含意恐怕真的不单纯,舅舅的顾虑也不是多余的。
「我琢磨着我和右相得垮一个,许会是我。」光是人家参一笔他与皇长子暧昧图谋就够他受的了。「要是我真有个万一,你千万不要牵扯进来。」
「舅舅,或许事情并没那么严重。」
「凡事得先做最糟糕的打算。」袁览钦紧皱着眉,「你听舅舅的话,离这淌浑水远远的,只要皇上还宠你、信你,就还有机会替舅舅、翻身。」
「我记住了。」棘朗星咬牙道:「舅舅,苦了你了。」
如果,他是皇太子就好了。
他挥了挥手,「好了,你回去吧,谨慎点。」他看了他一眼,语声悲恸的说:「朗星,天威难测呀。记住了,天威难测。」
棘朗星琢磨着舅舅的话,记住了。
如果他能在内阁混乱、朝廷动荡之时干出一件大事来,那么一切就会不同了。
两年前留下的那枚棋子或许可以用了。原本是一些小消息、一些不起眼的人,经过多年,有时候可以得到很好的利用效果,也能掀起滔天巨浪。
他缓缓的走在寂静无人的长街,背着手昂首看着天上的明月。
「为什么我要生在皇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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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午睡未醒,请院使再稍待。」
一名圆脸宫女客气的说,朝着邵译嘉微微一福。
「还等?」邵译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
她已经在门口站了两个时辰,皇太子也未免太会睡了吧?
「小姐呀。」纳兰偷偷的说:「我瞧这皇太子架子大得很,说不定是存心要你白等。」
小姐早上在医官院看公文,应付那些罗唆的医官已经够累了,现在还得在皇太子的房门外罚站,实在太欺负人了。
「我是来帮他看病的,他怎么会要我白等?」说起来,皇太子是她的第一个病人,她可是充满着期待又兴奋的心情,
「现在都什么时候啦,睡午觉也未免太久了吧?」纳兰咕哝着,不满的对着紧闭的门扉做鬼脸。
「没关系,我们再等一等吧。」邵译嘉体贴的说:「太子有疾,多睡些也许比较好。」人家有病在身嘛,多少该体谅一些。
不过……好男色真是病吗?
这一等,又过了一个时辰,邵译嘉累得脸色越来越难看。
「小姐,不如我们到外面坐着等吧。」莉站也罚了三个时辰,够了吧?
她正想说话时,一名宫女打开了门,笑盈盈的说:「殿下醒了。」
「太好了。」邵译嘉由衷的露出笑容,举步想跨过门槛入内诊视。
宫女张臂一拦,道:「院使大人且慢。殿下要先用膳,请大人稍等。」
邵译嘉愣了一愣,看了纳兰一眼。
「什么?」纳兰不满的说:「还要用膳?!」这不是欺负人她可不信了。
宫女不管她们的愕然和愤怒,迳自吩咐传膳。
「小姐,我看皇太子是存心不让你进去诊视的。」纳兰愤愤的说:「果然给那个李庸说对了。」
今天她们在医官院的时候,刚好遇到上次邵译嘉教他治疗面痈的医学生李庸,因为他处理得宜,所以徐副使才得以迅速康复。
徐副使一回院办公立刻拔升他为医官,李庸算是个好人,知道他的官运来自于邵嘉的指点,所以对她很客气也有礼,算是她在医官院里第一个心服的属下。
他有偷偷给她一个消息,那就是皇太子异常排斥御医,总是避而不见,多少人碰了他的软钉子,不得其门而人。
「没关系,那我们就再等到他用完膳吧。」她很有耐心的。
「小姐,你累了一天,午膳也没吃,又站了这么大半天的,我怕你撑不住呀。」
「不会的,我还不累。」邵译嘉勉强的一笑,其实还真有点撑不住了。
「瞧你脸色这么难看,怎么会不累呢?」纳兰对那宫女道:「这位姊姊,麻烦你通报一声,请殿下先让院使诊视完毕之后再用膳。」
「你别为难我了吧。」宫女犹豫的说:「殿下这么说就是这么做,我哪有资格说什么。」
「算了,我等就是。」邵译嘉拉了拉纳兰的袖子,有些抱歉的对宫女说:「不敢麻烦这位姊姊了。」
纳兰无奈,也只好乖乖的跟着等。
好不容易等到皇太子用完膳,东西都撤走之后,纳兰急道:「都已过了戌时,可以让我们进去了吧?」
宫女进去了一会,随即又退出来,一脸抱歉的说:「殿下多吃了些,说感到困顿要先歇着了,请院使明日再来。」
「什么?那为什么不早讲?!」平白浪费了这许多时间!
邵译嘉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
等到主仆两人走在回香水榭的小路上时,纳兰还是骂声不绝,而邵译嘉则是一脸疲倦。
她停下了脚步,对着纳兰说道:「纳兰,我有些饿了。」
「早该饿了,都是那个太子不好。我等会到厨房去看看有什么东西没有。」
「不如你现在过去,我自己慢慢走回去就行了。」如果她现在陪她回去,再到厨房拿东西,这样就要多跑一趟了。
纳兰犹豫的说:「你可以吗?」
「我认得路的,放心吧。」
「那好,我去去就来。」她飞快的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邵译嘉吁了一口气,缓缓的往香水榭的方向走去。
突然,她在一丛长春花前停住了,只见她深吸了几口气,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于是一溜烟的钻了进去。
浓密的花丛遮住了她的身影,她辛苦的拨开横生的枝叶努力的往前钻,穿过一月花叶后是一片开朗。
一小座人工湖在月光下闪着柔和而沉静的光芒,不过邵译嘉没心情欣赏美景。
她扭了一朵花在掌心里揉散了,盘腿坐在花丛下,对着平静无波的小湖咬牙切齿。
「过分!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呀!」她的手扭得跟麻花卷一样,秀丽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以为我好欺负吗?可恶的家伙!我是不想跟你计较,摆什么架子,敢叫我罚站!」
邵译嘉虽然愤怒,但还记得要小声一些。
她不是个木头人,也是有情绪需要发泄的,只是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失态的一面。
她虽然单纯但不蠢,也知道纳兰说的对,皇太子是存心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罚我?可恶、可恶!」
她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终于在无人的时候爆发出来。
邵译嘉用折下的花枝拍打地面,一边念道:「打你的太子头、打你的太子手、打你的太子脚,打得你全身痛,明天就得看大夫!」
「喂,你可真狠心。」一个声音从她头顶上飘了下来,带着明显的笑意。
她猛然停住了动作,一双眼睁得圆圆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邵译嘉缓缓的抬起头来,看见了树上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原来这里居然有人!
她面红过耳,连忙扔掉手里的花枝,站起来转身就想跑。
「慢着。」棘爽月轻轻一跃,就落在她的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原来你也是有脾气的。」
如果不停脚就会撞到他怀里,邵译嘉赶紧往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之后,就着月光看清楚了拦路的人,「是你!」
糟了糟了,她那副坏样子、毒心肠都给他看了去,这下他一定会以为她是个很糟糕的姑娘。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惊讶的看着他。
「这问题问得真好。」他一笑,「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他虽然要人把她挡在门外,但其实他人根本就不在房内。
他找褚严华商量事情去了,才刚回来而已。因为觉得月色不错,所以来小镜湖旁走走。
在注意到有人进花丛时,他奇怪的跃到树干上,准备看看来者何人。
没想到居然是那个温吞吞、娇弱弱,跟棉花没两样的邵译嘉。
更没想到她会发火、骂粗话,还会诅咒人。
或许这个邵译嘉并不是棉花,而他该再看仔细一点。
「我、我……」她涨红着脸,半天都回答不出来,最后愧疚的把头低了下去。
「是太子得罪了你吗?」棘爽月笑咪咪的弯着腰,侧头看她窘红的脸。
「没的事。」她细声细气的说。
「我都听到了,还赖呢。」他啥啥一笑,「一定是太子欺负你,你才咒他浑身都痛,非看大夫不可。」
「不是的,他没有欺负我。」邵译嘉连忙解释,「我连他的面都没见到,他又怎能欺负我?」
「要欺负人不一定要见到面哪。」他故意这么说,是要引她说出他的坏话,等到她知道他的身分之后,那懊悔羞愧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是太子给你气受,你受委屈了?」
他的声音这么温柔而诚恳,害她忍不住眼眶一热就想哭。
但她还是摇摇头,「没有,是我自己脾气不好,失态让你看笑话了。」
这张小嘴可比蚌壳还紧呢,但他不死心再接再厉的道:「你一定是受了委屈,跟我说嘛,说不定我帮得了你的忙。
「我听说太子这人本来就坏,毛病也不少,你初来乍到一定吃了亏、受了委屈。」
「我、我不委屈。」她虽然这么说,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想到的不是太子给她摆架子,让她气受的事,而是到医官院上任以来,所受的屈辱和委屈,一古脑的都在他的软语之下涌上心头。
她不明白呀,她只是想当个大夫,如此而已。
她、她居然哭了?棘爽月盯着她,吓了一跳。
邵译嘉一落泪,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她居然在他面前哭了。虽然见过一次面,但他毕竟是陌生人,她先是失态后是落泪,真是丢死人啦。
「对、对不起。」她抬头看他,那双大眼晶光闪烁,让他猛然一震,回过神来。
淡淡的月光照在她雪白的脸上,似乎射出柔和的光芒。
她微仰着头,灿烂如星的眸中,流动着一股悲伤,又有种异样的光彩。
「别……别伤心。」
邵译嘉听他这么柔声安慰,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大颗大颗的涌了出来,在月光之下,那些泪珠就像珍珠似的,散发着晶莹的光泽!
她不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流眼泪,连忙伸手抹去,但那美丽的泪珠却仍不断的落下。
他伸手轻拉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拭泪的动作,「别抹眼泪……我喜欢看你的眼泪。」她流泪的样子,真美呀。
邵译嘉奇怪的看着他,泪水渐渐的止住了。
「小姐!」纳兰寻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还握在他手里,情急之下连忙用力把手往后一抽,结果她腕上的玉镯掉了下来,她也因使力过剧而往后仰跌。
「小心。」棘爽月连忙又抓住她的手,右臂一伸就顺势搂住了她的腰,赶着在她跌得四脚朝天之前把她拉了回来。
「放……放开我!」邵译嘉雪白的嫩脸迅速涨红了,结结巴巴的说:「放、放开……」虽然他不是存心轻薄,可是这样亲密的肌肤相触,还是叫她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棘爽月确定她站稳了之后,才把她放开,「没事吧?」
她连连摇头,听到纳兰喊得急,一回身赶紧从花丛钻了出去,嘴里喊着,「我在这呢。」
纳兰听到她的声音,帮忙拨开花丛把她拉出来,「小姐,你跑那去做什么?」
「没有,我掉了个东西,进去找找。」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说谎,或许是不想让纳兰知道自己不好的那一面吧。
「掉了什么?我帮忙找。」她一边说一边弯腰。
「不用了,我找着了。」她拉着纳兰快步行走,猛然想起什么似的,「啊!」
纳兰奇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她的镯子落在他手里了。
他究竟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说喜欢她的眼泪是怎么回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