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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命世子 第5章(1)

  汤晴光担忧祈兆雪的内伤,坚持让他再休养三日后,两人才起程离开扶摇城。

  离开前,汤晴光用祈兆雪给她的那笔银子买了辆马车。

  出发后,汤晴光让祈兆雪待在车里休息,她在前面驾车,缓缓朝城门驶去。祈兆雪一人坐在车里,闲着无聊的掀起车帘,往外头瞅着,马车行驶过一条大街,忽地一声尖叫传来,他探头一看,瞧见一名孩童从一处客栈二楼坠下,他无暇多想,飞身从车窗而出,在那孩子落地前,及时接住孩子。

  汤晴光也因这变故而停下马车。

  祈兆雪抱着那被吓得号啕大哭的孩子,轻拍两下,粗着嗓安慰那孩子两句,“没事,别哭了。”

  那孩子的娘一脸惊吓的从客栈里跑了出来,见有人接住她儿子,救了她儿子一命,连忙上前向祈兆雪道谢。

  “多谢这位壮士救了我儿子。”她感激的说完,伸出双手要抱回四岁的儿子。

  也不知是不是见到自家娘亲过来了,那男孩也不哭了,抬起先前哭得泪汪汪的眼,瞅着接住自个儿的人,倒是没被祈兆雪那张丑脸吓住,反而好奇的伸手去揭他脸旁那似乎是先前从车窗飞身而出时,被车窗给刮得微微翘起一角的人皮面具。

  刷地一声,祈兆雪贴覆在脸上的那张丑陋人皮面具,被撕开一大半,露出他半张俊脸来。

  那人皮面具被强行剥开,脸上的汗毛也跟着被撕起来,但祈兆雪顾不得疼,一惊之下,迅速抬手压回那张人皮面具,赶紧把这顽皮的孩子塞到他娘怀里,匆忙回了马车。

  然而方才那短短一瞬间,却已足够让坐在旁边酒楼二楼靠窗的两人,瞧清他适才露出的那大半张真面目。

  “咦,那小子不是祈兆雪吗?”此人正是扶摇城的文相潘宗民。

  “你说他是祈兆雪?”坐在他对面的老者满脸惊怒。

  “我今年代替城主去勺江城述职时才见过他,错不了。”

  黑衣老者霍地站起身,他没见过祈兆雪,得知此人就是杀了他儿子的仇人,他哪里还坐得住。

  万杀盟的杀手倾巢而出,四处都找不到人,没想到祈兆雪竟是易容来到了扶摇城,杀子仇人就在跟前,他提步便要追过去。

  潘宗民连忙提醒他,“姊夫,别当街杀他,到没人的地方再动手。”他担忧若是让人得知祈兆雪是死在万杀盟盟主手上,会惹来麻烦。

  马车来到城门,守门的士兵掀起车帘,往车内一看,瞥见里头一张丑得吓人的脸,也没再多看,朝驾车的汤晴光挥挥手,就让人离开。

  坐在车里的祈兆雪已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仔细贴覆好,待马车驶出城门后,来到官道上,这才憋不住气的骂了句,“那熊孩子也太淘气了,方才差点就把我脸上的人皮面具掀了。”

  “以后当心点就是。”坐在前面驾车的汤晴光好笑的回道,她只知他及时救了一个坠楼的孩子,没瞧见适才那孩子撕了他人皮面具的事,她心忖那么一瞬间,应当不会有人瞧见他的脸,也不以为意。

  “要是以后咱们儿子这么顽劣,老子非揍他一顿不可。”

  汤晴光一愣之后,娇叱,“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同你生孩子?”

  祈兆雪以为她脸皮薄在害羞,咧着嘴笑道:“等咱们成亲之后自然会有孩子。”

  她回头,错愕的瞪圆了一双凤眼,嗔问:“我何时说过要嫁给你?”

  “你是没说,不过我不会辜负你,你放心。”

  “你究竟在胡说什……”

  此时几名蒙面黑衣人倏地窜出,拦住他们的去路,手中刀剑二话不说的直接朝汤晴光砍去,她匆忙之间举起鞭子挡住朝她劈来的一剑。

  听见外头动静,祈兆雪也连忙出来,飞快来到她身边,与她一块迎敌。

  没想到都来到城外了,这批杀手竟还追了过来,他们是哪里露了破绽被他们发现?只有先前祈兆雪脸上的人皮面具曾被那顽皮的孩子掀起过,难道就那么一瞬,就教他们瞧见了吗?

  汤晴光接着想到扶摇城是万杀盟的大本营,定然遍布万杀盟的杀手,说不得真是那时候被他们的人瞥见了。

  只是此时再多想也没用,这回来的杀手足足有三、四十人,个个杀气腾腾,也不知此番她和祈兆雪还有没有机会逃走。

  她与祈兆雪背靠着背,使出全力拼搏,企图在他们重重包围下杀出一条生路。然而眼前杀手委实太多,两人终究是难以只挡三、四十人的攻击,受伤被俘。

  几名杀手横刀抵在他们两人的颈间,并未杀死他们,而是将他们押到不远处的树林里,来到一名黑衣老者的面前。

  其中一名杀手恭敬的禀告,“启禀盟主,属下们活抓了这两名杀死少主之人,请盟主发落。”

  “很好。”黑衣老者颔首,接着命人撕下他们两人脸上的人皮面具,瞧见两人露出的真容,他的目光阴冷如毒蛇。

  汤晴光抬目望向老者,发现此人就是那天他们夜探城主府时,遇上的那个武功高强的老者。

  听见适才那杀手所说的话,得知这人正是万杀盟的盟主,她急忙张口辩解,想为自个儿和祈兆雪挣得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你们那少主不是我们所杀,你们可别冤枉人。”

  “哼,死到临头还狡辩,你们杀死我儿子,我要活剐了你们,用你们的血,告慰我儿在天之灵。”老者满脸愤怒。

  听见他竟想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杀死他们,汤晴光吓得身子都有些发颤,惊怕得有些口不择言,“你这老糊涂,我们真没杀你儿子,你若杀了我们……”

  老者不让她说完,咒骂了句,“不知死活的丫头,本座就先剐了你。”

  一旁的祈兆雪闻言,愤怒的撞开那押着他的杀手,也顾不得因此被架在他颈子上的刀给划出一道血口,挺身护在汤晴光身前。

  “谁也不许伤她!”

  老者轻蔑的狞笑,“小子,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护她。既然你这么紧张这丫头,我就当着你的面,一片片剐下她的肉,让你亲眼看着她怎么死。”

  逼不得已,祈兆雪抬出自个儿的身分威吓道:“我是南风侯世子,你胆敢杀害我们,就不怕我爹派兵马来剿灭了你们吗?”

  “哼,南风侯不会有机会知道你是怎么死在我手上,何况……”他阴恻恻地冷笑两声,没再说下去。

  听出老者早已知晓他的身分,却丝毫不顾忌他爹南风侯,祈兆雪急得思索着还有什么办法能保住汤晴光,情急之下,他心念一动,仰起脸说道:“你儿子是我杀死的,与她无关,你放了她,我愿引颈就戮。”

  闻巨,汤晴光脸色揪变,“祈兆雪,你在说什么?!那少主才不是你杀的!”

  “是我所杀。”为了护住她,祈兆雪回头朝她使了个眼神,让她不要再说了。汤晴光心绪震动的望着他,他竟不惜揽下这桩自个儿压根就没有做过的事,宁愿一死,也要保护她。

  那老者见他们死到临头,还眉来眼去,怒道:“哼,今天你们一个也逃不了,都给我去死吧!”他手持一把剑,先刺向挡在汤晴光身前的祈兆雪,要将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活活折磨至死。

  “不——”汤晴光骇然的尖声嘶喊。

  就在那剑即将刺到祈兆雪时,突然飞来一枚石子,震开了那把剑,下一刻,两名男子施展轻功而来。

  瞧见来人,汤晴光面露惊喜的大喊了声,“四师叔,小师叔,救我,这老头想杀了我们——”

  “师叔瞧见了,师叔来了,没事了,别怕。”被她唤作小师叔的安临意朝她哄了声,抬手一挥,瞬间就将架在她颈子上的那把刀挥落。

  同时,围在她身边的那几名杀手,也在顷刻之间倒地不起。

  而她四师叔郝望也救下了祈兆雪,站在老者面前,拱手朝他笑呵呵说道:“赖盟主,久违了,自独水山上一别,已有数年不见,见到赖盟主身子骨依然安康,郝某甚是欣慰。”

  当年在浊水山上,他被朋友找去调解一桩江湖事,说了一番话,把这万杀盟盟主给气得拂袖离去。

  老者听他一提,自也想起了那时的事,面黑如锅,嗓音阴厉的警告他,“郝望,老夫要报杀子之仇,你别多管闲事。”

  郝望那张看起来憨厚的圆脸上仍是堆着一脸笑,边说边挥动着手里那把用贡金打造,能晃花人眼的金扇子。

  “哎,你方才没听见吗,那丫头喊我和临意为师叔,就冲着这声师叔,咱们岂能让你当着咱们的面,杀了咱们的师侄,要是让我那青闲师兄知道,咱们对他宝贝闺女见死不救,怕不活机了我们的皮不可。”

  闻言,老者吃了一惊,“你说她是鬼见愁汤青闲的女儿?”

  以武功而论,他不惧郝望与安临意,但倘若她是汤青闲之女,便让他不得不忌惮几分。

  汤青闲之所以被人称为鬼见愁,是因此人武功奇高,深不可测。

  早年他行走江湖时,曾单独挑了数个帮派,还有一个虎门帮,据说是因为伤了他一个师弟,结果便在一夜之间被灭了门,江湖中人皆传说是他杀了虎门帮上下一百余口人。

  而后汤青闲又独自灭了骆山上一窝两百余人的山贼,接着一人剿灭横行在海城一带的数百名水寇,自此之后,江湖人便称他为鬼见愁,意指他武功高强到连鬼见了都愁。

  但十几年前他已退隐,鲜少在江湖上行走,如今乍闻眼前的小丫头竟是他的女儿,老者惊疑不定。

  虽顾忌汤青闲,但杀子之仇让老者那张瘦长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不愿就这么放过他们。

  附见他那布满杀意的神情,郝望笑呵呵再慢声说道:“当年虎门帮砍断了我六师弟一条胳臂,结果虎门帮一夕之间倾覆;晴光可是我青闲师兄唯一的闺女,要是有人想杀了她,可就不知我师兄会做出什么事来,届时,只怕没人能拦得住他,还望盟主三思。”

  正在为祈兆雪敷药的汤晴光,听见两人所说的话,心中惊讶,她从不知道她爹竟还有个外号叫鬼见愁,且从他们的话里,听起来爹似乎威名赫赫,就连那万杀盟盟主也有所顾忌,但这些她却从不知道。

  爹性子严肃,沉默寡言,镇日里板着一张脸,只有在娘跟前脸色才会好些,因着当年娘生她时难产伤了身子,平素里爹见到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也常没好脸色,她毫不怀疑,倘若娘和她一起落进水里快淹死了,爹一定毫不犹豫先救娘。

  在九狮山上,人人都很敬畏爸,就连那位顽童般的师叔祖,每回只要瞧见爸,也都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态,摆出一脸正经的表情,其它的师叔和师兄们更不用说了,没人敢在背后说起爹的事,故而她对父亲往的事迹并不知晓。

  老者听见郝望的话,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座?”

  郝望仍是一脸的笑,“我是好意劝告你,且我同临意再不济,也不致于连个师侄都护不住。”有个凶名在外的师兄,平素里拿着师兄的名头来吓人,呵呵,可好用极了,能驱魔避邪。

  老者咬牙切齿,“他们杀了我儿子,你要我就这么放了他们……”

  听到这里,汤晴光脆声道:“我们没杀你儿子。”此时仗着四师叔和小师叔都在,她仰起脸,忿忿的瞪着万杀盟盟主,“你蠢呀,我们与你儿子先前连面都不曾见过,怎么杀他?”

  她接着说出当日的情况,“那日我们在破庙里休息,他的尸首突然就从梁木上掉落,胸口上还插着一柄匕首,结果你手下那些没脑子的杀手,一进破庙里见到他的尸首,就嚷嚷着说是我们杀他的,你们也不想想,他胸口上插了一柄匕首……”

  汤晴光边说边握着拳头,佯作握着匕首的模样,冷不防狠狠朝站在一旁的祈兆雪胸口刺去,祈兆雪下意识的侧身避开,让她虚握的拳头插偏了。

  示范到这儿,汤晴光接着看向老者,“你看见没有,若非是亲近熟稔之人,是不可能有机会一刀正面刺入他的胸口杀死他。”

  她接着说出自个儿的推测,“所杀他的凶手定是与他熟识之人,趁他不备时下的手。”

  因郝望和安临意在这儿,那老者没再打断她的话,让她一口气说完,听毕,他脸色阴寒得骇人。

  儿子的尸首被带回来时,压根就不见她说的那柄匕首,身上还有不少伤痕,倘若她没说谎,那就是有人蓄意欺瞒他,在儿子死后,为隐瞒他真正的死因,又在儿子的尸首上增添伤口,以掩人耳目。

  而能做到这些的人,自然是把儿子的尸首带回来之人。

  他暴怒的命令一名心胯,“你去将红长老和那日在破庙里见过少主尸首的人,全都给我绑到大殿上。”

  那人应了声,转身带走了十几名杀手。

  见万杀盟盟主对儿子之死似乎已心里有数,郝望笑吟吟拱手说道:“既然盟主已明白杀死令公子的是另有其人,那咱们就不多叨扰盟主处置凶手了,告辞。”

  “那丫头你们可以带走,但那小子必须得留下。”老者指向祈兆雪,他答应了潘宗民要取他小命,不能让他有机会活着回到勺江城。

  郝望眯着眼笑道:“这位可是南风侯世子,先前他遭万杀盟追杀之事,已传到南风侯府去了,据闻南风侯得知后非常震怒,已派了侍卫前来接应他,你若杀了他,纵使你手下杀手数百人,也难以抵挡南风侯麾下的千军万马,盟主可得仔细掂量掂量。”

  这事是他与临意前来扶摇城的途中,听一位消息灵通的江湖朋友所言,当时他也没在意,此时正好顺手拿来救祈兆雪一命。

  被郝望一再威胁,万杀盟盟主恶狠狠剐了郝望一眼。他先前从潘宗民那儿得知,南风侯府里有人要买祈兆雪的命,而若所谋之事进行顺利,说不得这南风侯府的主子将会易主。

  南风侯远在勺江城,那人如今是否已掌控南风侯他也不得而知,此回也不好当着郝望与安临意的面杀了祈兆雪,不得不暂时作罢。

  “回去!”他下令道,接着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开。

  那些杀手扶起倒在地上昏厥不醒的同伴,连忙跟着离去,几息之间,便走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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